9.2六千
婚禮進入倒計時，關於她婚禮的一切，喬唯唯一插手的一件事就是找伴娘。
祝煜城有四個伴郎，按著一比一的配比，僅僅有禾嫣一個伴娘是不夠的。
如果新郎不是他，也許還會有個宋佳倪，現在除了禾嫣，能和她稱之為閨蜜的人不多，大學的寢室同學只有一個家是本市，又去北京準備過新年，她找了兩個高中時要好的朋友，最後剩下一個，有些湊不上了。
於是主動和祝煜城商量，要不掐死一個伴郎吧……
最後那個伴娘，定在秦時與身上，不過其餘的三個姑娘要穿高跟鞋，她只能穿平底鞋。
時與痛快的答應下來，還說要她光腳都沒有問題。
距離婚禮還有兩天時間，祝錦南給祝煜城打電話，讓他回家一趟，說有事情和他談。
祝煜城正在和喬唯陪喬媽媽買婚禮上穿的衣服，還沒有選到合適的，便和祝錦南約了兩個小時後見面。
喬媽媽剛剛四十出頭，年輕時也是個一頂一的美人，可是再美的美人，當她成為一個平凡男人的妻子，成為三個孩子的母親，成為每天要和柴米油鹽打交道的家庭主婦，也會失去昔日光鮮。
歲月總要賜予我們一些東西，同時也會討回另一些東西。
疏於保養，喬媽媽雖然不比同齡人看起來蒼老，也不似富家太太那般另有一番成熟/女人的風韻，煙火氣息在她身上已經體現不出來，油煙氣息倒是有點。
「我怎麼感覺自己好像好多年都沒正經逛過街了呢……」
她一邊摸著一件駝色的連衣裙一邊說，一翻標籤，立刻放回去，「幸好我這心臟好，要讓一件衣服嚇死了可太不值了。」
「至於嘛！」喬唯也伸手去翻了一下吊牌，「呦呵，還真挺至於的，幸好我心臟好，不然你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母女倆挽著手臂轉身就走，祝煜城站在連衣裙旁看了一眼價格，轉頭對營業員說，「這款，要中碼，幫我包起來。」
「好的先生。」
從專賣店出來後他默默的拎著購物袋走在後面，原本手裡已經有了三個，喬唯和喬媽一時都沒有注意還多了一個。
喬唯幫著媽媽選鞋子的時候，黑色和棕色之間猶豫不決，祝煜城站在一邊淡然開口，「黑色的，搭裙子。」
「先買鞋子再選裙子。」喬唯說。
祝煜城頓了頓，「也行。」
喬唯突然看見他手裡多了一個購物袋，袋子上的logo就是剛才那家店裡的，一條裙子一萬多塊，她扯過來打開，把連衣裙拎出來，喬媽媽一手拎著鞋拔子一手拎著鞋，「你還真買了！這就能穿一天！平時上班做飯哪能穿的到，還買這麼貴的！」
「做飯也可以穿，放在那裡就是一塊布，穿在身上才是裙子。」
喬媽媽一想到這價錢就跟被放血了似得，可是既然買都買了，她嘴上說兩句捨不得，卻掩飾不住由內而發的喜上眉梢，立刻拿起來在身前比量了一下，「是中碼哈？」
「嗯，中碼。」
「是中碼就行，要不我一會回去試衣間試試，萬一不合適換著也方便。」
「可以現在去。」祝煜城說。
喬媽在試衣間換衣服，喬唯和祝煜城並排坐在沙發上等待，她輕輕的往他身上靠一靠，「在我印象裡，我媽買過最貴的衣服不超過五百塊錢，你這相當於往她身上貼金磚，她一家庭婦女，以後別私自做這種決定了，我會有負擔。」
「你的父母值得我消費，你是他們的無價之寶，我用有價值的東西把你換來，是他們在虧損，我回饋多少都是冰山一角。」
喬唯感動的熱淚盈眶，指著斜對角的專賣店說，「你能這麼想，真是太好了！老公，我媽在那看中一雙鴕鳥皮的皮鞋，一會買了吧。」
「……」
喬媽媽穿中碼正合適，她在喬唯面前轉了一圈，一直問怎麼樣，喬唯說了幾十遍太棒了，她還是一直問怎麼樣，最後喬唯被她問煩了，直接說難看死了，喬媽媽朝她翻個白眼，「我一鞋拔子拍死你……」
她覺得自己除了當新娘那天就數今天漂亮，一萬多塊錢貼誰身上都漂亮。
從家裡來的時候還猶猶豫豫，從商場回去的時候昂首闊步，祝煜城把她們送回大唐，喬唯進到家門就放橫在沙發上，看起來很累的樣子。
「我回我爸那一趟，你在這休息，晚上我回來吃飯。」
「好，替我給皇阿瑪請安。」
祝煜城趕回祝家的時候，祝長風正跪在祝錦南身邊的用棉簽沾著祛疤的凝膠給他塗疤痕，小心翼翼的樣子彷彿他爸爸的手一碰就碎，比他們家那件藍釉描金的古董花瓶還要不禁折騰。
祝煜城不愛這副畫面，祝錦南再也不會靈活起來的右手讓他心裡很不舒服，雖然祝錦南本人並不在意這件事。
如果是他為了祝錦南而廢掉右手，祝煜城大概一輩子都會埋怨父親的莽撞與不成熟才導致他受傷，可當事實相反過來，受傷的人是父親，他卻不會對自己的兒子有一絲抱怨。
這就是為人父母與為人子女的區別。
祝長風仰頭看著祝煜城，「哥哥，小嫂子在哪？」
「沒來。」
「為什麼沒和你一起來？你們每天都在一起，你是不是惹她生氣了，她離家出走了？」
祝煜城坐在沙發上，淡淡的看著小長風，視線落回自己父親身上，冷清道，「你們給他吃了催熟的東西，他懂得太多了。」
這個問題也是祝錦南想不通的，不過他今天叫祝煜城來不是討論他弟弟祝長風的教育問題，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
「本來不想和你說這麼早，這幾天我在家裡沒事做，考慮一些事，覺得還是要盡早給你個心裡準備。」他抽出雪茄點燃，對坐在旁邊的祝長風揮了一下手，讓他遠離二手煙範圍，祝長風立刻會意，坐到祝煜城身邊，保持著友好又不討人嫌的距離，大概兩厘米。
祝煜城不冷不熱的看著他，「你要和譚黎離婚？」
祝錦南眉梢一挑，看向祝長風，小長風立刻擺擺手，無辜的看著爸爸，「不是我，我什麼都沒幹，我什麼都不知道……」
祝煜城慢慢的蹙起眉頭，看向身邊急於辯解的小長風，繼續平靜的說，「我隨便猜的，還真是。」
「暫時不會。」祝錦南否認，「我是想問問你對結婚以後回來祝氏上班有什麼想法。」
祝煜城當機立斷的回答，「沒有任何想法。」
祝錦南垂眸沉默片刻，繼續說，「我不會阻止你的愛好，這和你回到祝氏不衝突，你本身不是學習管理出身，有很多東西要學習，你跟在我身邊三五年，不用太累太集中也會把這些的經營管理和人際關係摸透，我不想年過六十的時候還在為你們幾個操心，你是老大，應該有獨當一面的時候，這是你作為兒子和大哥的責任，也是你作為男人的責任。」
「我對經營你的企業不感興趣，你可以好好培養早熟的祝長風，聽說他聰明絕頂，現在就可以算四位數的乘法，按著這種發展他10歲應該就可以學習mba課程，12歲就可以繼承你的祝氏地產。」
祝長風在一旁聽的都傻了，嘴巴微微張著，轉頭看向自己哥哥，「我只會算兩位數的乘法……」
祝煜城不看他，自顧對祝錦南說，「你看，他才五歲，已經知道什麼是乘法，天賦異稟。」
「你早晚要回來，提前慢慢適應，對你來說更有好處，免得到時措手不及，長風還小，等他可以獨當一面的時候我可能已經已經不在，我剛剛已經說了，這和你的興趣愛好並不衝突。」
「人的時間和精力是有限的，我只想做我自己喜歡的事情，剩下的時間用來陪家人，全部的時間都用來賺錢是件很沒意思的事。」
「祝氏的起步有你/媽媽心血，你能說不管就不管？」他有些犯愁，別人家的兄弟兩個為了那一星半點的利益搞得劍拔弩張，把他兒子顯得如此沒志氣。
祝煜城不喜歡自己母親被突然提到，尤其是從祝錦南嘴裡，他沉默兩秒，雲淡風輕道，「從我媽生病到她去世一共經歷三年半的時間，這三年半里她有足夠的時間去找律師分配規劃她的財產，可是除了祝氏百分之二的股份和幾件古董首飾是留給我姐的，她連一塊布都沒指定到我名下，當然這其中主要的原因是她認為你不會讓我露宿街頭溫飽難安，剩下的一部分原因，我覺得是她不想讓把金錢利益當做一種生活上的負擔，沒有掌握就不會有對比，沒有對比，就不會有失衡，我現在的職業夢想足以支撐我過很優渥的生活，我為什麼要為了沒有用的財富去接受我不喜歡的工作？」
「你現在的那個生意能讓你過什麼優渥的生活？荷碧園買棟別墅你就得一年干吃白米飯。」
「我為什麼要住荷碧園？你開發的項目讓我花錢買，我腦子有多不夠用？」
「……」
油鹽不進的滾刀肉，必須切兩個刀花才行，祝錦南早想到他不會輕易答應，於是開始下猛料，「我在穆家見過穆奕，和他簡單的聊了幾句，聽說你們做柏聲自己的改裝用品品牌？」
祝煜城的睫毛微微顫了顫，沒有立即回答。
「你回來跟我熟悉企業，我給你一個億的資金來運作，既然要做，就大刀闊斧，你的行業我瞭解過，現在國內還沒有太出位的改裝品牌，大多以做仿品外銷為主，柏聲在改裝界小有名氣，但是改裝用品的受眾比較小，不適合應用普通的傳媒手段做宣傳，要做品牌就要積極參與各種國內外的改裝展會，在最短最快的時間內打響知名度，這需要更完善的營銷策劃團隊，大量的資金人力，不是單靠你一個人就可以完成的事情，憑你和穆奕兩個人，一整年全世界頂級改裝展會的費用下來，幾乎不會再有資金周轉，回到祝氏，你的職業夢想才能變成真正的實際的職業規劃，不然，它只能是一個夢。」
祝煜城在動搖，這確實是一個非常誘人的條件，至少這會是一條成就柏聲的捷徑，他確實很想看到屬於他自己的改裝品牌誕生，憑借他豐富的理論和實踐經驗，他可以創造出更完美的產品，安裝在飛馳在賽道上的鋼鐵猛獸身上，只是想想就會有一種澎湃的自豪感。
沒有祝錦南，這個想法也會被實現，只是時間會稍微延長一些。
「你可以每天上午去公司，下午回柏聲，其實你在祝氏需要做的事情也不多，你想要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人替你去做，你只要負責兩件事，動腦子想，動手簽字，需要你跟在我身邊學習的也只有兩件事，到底該想些什麼，和哪些字可以簽。」
「哥哥！」一直把自己當做成熟男人的祝長風突然插嘴，「你就答應吧，聽起來很簡單，比上幼兒園還簡單，幼兒園還要每天學習兒歌唐詩要畫畫彈琴做遊戲，你要實在不想去，我們來交換！」他激動的抱著祝煜城的手臂，一臉渴望，「幼兒園學習的東西實在傻透了，我實在無法忍受！」
祝煜城淡定的把他從自己身上扒拉下去，「你可以上午去和爸學動腦簽字，下午去幼兒園。」
「你考慮一下，結完婚還要度蜜月，回來再決定就可以，如果我只需要一個替我出苦力的人，肯定不會讓我自己兒子去做，在我還可以扶持你的時候，你放手一搏，到時親自開發幾個項目，賺了自然是好事，賠了的話，我還能幫你扳回半局，你不需要任何負擔，朝九晚五，在哪裡工作都要這樣。」
祝煜城沉默不語，起身去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涼白開安靜的站在廚房裡喝完，出來後重新坐到剛才的位置上，「不需要婚後，我現在就可以給你答覆。」
祝錦南勾起嘴角露出自信強大的微笑，金屬邊框的眼鏡令他看起來斯文優雅，而透過晶亮鏡片的鎮定眼神無疑在對外宣佈，他對任何事都有運籌帷幄的能力。
「我接受你的提議，但我有兩個條件。」
「說來聽聽。」
「第一，對喬唯好一些，但是記得保持距離，你動她的主意我會和你斷絕父子關係，毀掉你精心建立的商業帝國。」
「……」祝錦南有些無語，「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你放心。」
祝煜城完全不把他的保證當人話聽，只是提醒警告不要有這種錯誤的想法產生，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第二，我一定要回家陪喬唯吃晚餐，晚餐時間不接受應酬，夜裡12點之前一定要回到家裡，如果有應酬走不開，我會直接甩手走人，週日要全天在家陪她，不參加任何活動，就這些。」
「沒問題。」祝錦南痛快答應，「中國好老公，真讓你爸我刮目相看。」
「好是應該的，至於有多好，還要看和誰對比。」
祝煜城臨走之前，譚黎從外面開車回來，見到他，一如既往的親切微笑，祝煜城一想到她有可能很快不再是自己的後媽，連看都懶得看一眼，目不斜視的從她身邊走過去，開車回家，去岳母家吃晚餐。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受傷的緣故，祝錦南最近都沒有出去跟朋友喝酒聚會，每天在家擺弄花草帶孩子出去吃吃喝喝和他一起玩玩遊戲看看偶像劇，日子過的清閒愜意，有時候乾脆在長風的房間摟著他睡。
晚餐過後，祝長風的鋼琴老師來授課，他彈了兩個小時的練習曲，只有一首，反反覆覆，斷斷續續，在一旁聽著實在太遭罪，譚黎陪著坐了一會便回房去看書休息，祝錦南一直端著一本鑒賞瓷器的書籍看，對噪音充耳不聞。
老師走後，長風主動提議，「爸爸，我給你彈一遍完整版的吧，我覺得今天我進步特別大。」
「不用了，我聽夠了，你再彈我都想揍你了。」
「我給你彈一個完整的，完整的你就不會揍我了！」
「我說不用了。」他抱起兒子去洗澡，「學習音樂美術是為了讓你變得更加優雅有氣質，培養你更健康的業餘愛好，不是讓你當演奏家，你給我悠著點，別和你哥一樣讓我犯難，早知道他現在這麼喜歡擺弄汽車，小時候我就不該給他買那麼多玩具車，你以後的鋼琴課改成每天一個小時。」
祝長風在浴室裡和爸爸面對面站著，浴缸在放水，他們各管各攤，脫衣服脫褲子。
「爸爸，我當鋼琴家不好嗎？」
祝錦南摘掉眼鏡放到流理台上，堅定否決，「非常的不好，我覺得沒有比這更讓你爸我噁心的提議了。」他把兒子抱進浴缸，再次強調，「你最好放棄這個想法，包括當明星之類的，都不行，哪怕你想做個賣鋼琴的，爸爸都會支持你，和文娛沾邊的圈子，不要進。」
午夜冷清，譚黎短短的睡了一覺發現祝錦南沒有回房間，她有些口渴，起床到樓下去倒水喝，窗外月光很亮，她沒開燈，端著水杯轉身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一個高大的身影，她驚叫一聲水灑半杯，「錦南，你走路怎麼沒聲音，嚇死我了。」
「在自己家裡你怕什麼。」他拿走譚黎手裡的玻璃杯，喝掉杯裡的水，將杯子放回她手裡，轉身上樓。
譚黎擱在一旁，緊隨他上樓，在他要拐進祝長風的房間，被她挽著手臂拉回來，「你兒子的媽媽要吃醋了，你最近怎麼了？」
祝錦南笑笑，「我最近發現我小兒子特別可愛。」
「回房間吧，我想你了。」她湊過來纏住他的脖子，準備吻他，「不是說好我們再要一個寶寶嗎？也許我肚子裡現在就有一個寶寶，我還沒來月經。」
「噢？」他挑眉輕笑，微微仰起頭，不著痕跡的避開她的吻，「那我更不應該回房間了，弄傷了寶寶不好。」他拍拍譚黎的腰，推了她一把，「快進去睡覺，過兩天就是煜城的婚禮，我那天會很忙，養精蓄銳，別當我是二三十歲的年輕人。」
「你又不老，你很棒！」她嬌笑著，言外有言。
「是嗎？」他笑笑，「你真這麼覺得？」
「當然。」
祝錦南笑笑，沒再和她聊下去，回到長風的房間休息。
他不想讓一干賓客在他兒子的婚禮上看不到他的妻子，又會引來一群無聊人士的揣測和流短蜚長，這種事情不要趕在風口浪尖，反正她在家與不在家，對他而言沒有任何區別。
喬唯和祝煜城在娘家的小床上擠了一個晚上，早上起來她神清氣爽，祝煜城被拱的渾身酸疼，他暗自發誓以後堅決不陪岳父喝酒，騙也不喝。
吃過早餐他們準備回家，推開防盜門時，他們又見到了那個女人，她正在拾階而上，看到祝煜城時怔了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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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小寶：且且們，我要票票，票票……
長風：小寶，來和我重新說一遍，姐姐們！
喬小寶：且且們！
長風：姐姐們！
喬小寶：且且們！
長風：誰家孩子趕緊領走，這種說話漏風的傢伙不適合和我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