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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04她說,我叫久然(一) 文 / 唐一笙

    那個世界的生活,母親不知道,因為他清楚,他的母親,對他最大的期望,就是平安,尋常,正常的生活。

    但是,平凡壓抑不住才能,五歲半那一年,御母突然患了一場急性的重病,因為家境貧窮,沒有任何儲蓄和醫藥支付,迫不得已之下,在打聽來的小道消息那裡,御晟深第一次參與一場戰鬥,開啟了他整個人生另一個世界的意外生活。

    五歲半,本是一個脆弱而需要憐憫的年紀,但是,他卻把他的全部與希望都投予了這份黑暗,並且一鳴驚人。

    所有的人都以為他在鬧,儘管它參加的是少年組,但是,當他帶著那與年齡不符的深沉表情與優秀應對時,整個格鬥場,甚至最高級別的訓練人都清楚,這個世界,這個充滿血腥和戰鬥的世界,來了一個天生的戰士,一個最有力最年輕也最有天賦的格鬥家。

    五歲,六歲,七歲……御晟深記不清黑拳打了多少年,只知道那些年,他經歷了太多慘痛與煎熬,白天上課,夜間苦練,放學或下課的間隙之間去參加比賽,常常鼻青臉腫或嘴角吐血的回課堂和教室,得人匪夷所思和猜測。

    儘管所有人都以為他是不良分子,但是他的成績,卻從來沒有獲得首籌和第一之外的榮譽;

    儘管他常常帶傷而回,但他在家的沉穩與一切表現,根本不足以讓他的母親去嚴說任何一句訓斥和怒罵,因為,他的一切總是做的那麼好,而這一切,也只是為了讓她這個母親過的更好。

    但是,他們卻無法親近。

    因為她,也因為他。

    因為她總是想起他的父親,所以,她總是極少去表現自己對他的親近與疼愛之意。也或許是因為懷胎十月時她一直處於不歡迎而抑鬱的心態,甚至連他到達這個世界時都不願抱他一下,所以,他的兒子,天生有些冷,又加上如此的優秀,在他的面前,身為母親的他,總是對這個早熟而看透一切的兒子,有些無從下手,有些莫名無措,連關懷都忘了該怎麼做——

    這種情況,持續了很多年,一直持續到御晟深的初中階段,才有所改善。

    那一年的改變,是因為一個女孩。

    那個女孩的到來,十分意外,像是一個扣紐與聯結,帶著天生明媚的渲染,闖入了他們母子倆的世界,帶來了笑容,也帶來了笑聲。

    那個女孩,叫做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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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和他相遇那一年,還不到八歲。

    那一年,他正經歷了太多疲倦的戰鬥之後,又因為母親所一直期待的平凡,已經在糾結要不要淡出黑拳市場,逐步的回歸平凡的生活,安靜的每天上學下學,走著依舊尋常的路線,只為能漸漸回歸,過上真正平靜的生活。,

    相遇那一天,可說是少女人生最窘迫的時刻,但是,卻為她帶來了人生第一抹希望。

    她被繼父毆打成傷,躺在門前的垃圾堆旁,無聲呻吟,聽到腳步,抬頭,就看到背著書包,由最近的蘭德爾中學放學回歸的英俊少年。

    少年站在那裡,亞洲人,黑眸中是孤若寒霜般的冷,但在那雙清冷的眸子裡,她卻看到了漠然。

    「你……要救我嗎?」她問。

    他搖頭,答,「你,擋了我的路。」

    那一天,她才知道,原來有人,比她還要心冷,比她還要活得落寞。

    她沒說話,讓開,儘管有些劇痛。

    少年繞開腳步,走開,連前行時都沒有回頭多看她受傷的容顏一眼,但少女發現,夜間晚上,她的門前,多了一瓶中國獨有專治跌打損失極為有效的藥酒必備,那有著古老和磨痕的跡象,證明少年也像她一樣,常常受傷。

    她抱著那藥瓶,很是感激,既感激他的藥,也感激他的不加相救。

    有時候冷漠,才是一種救贖。

    第二次,她又遇見了他,同樣的情景,同樣的暴力,同樣令人慘不忍睹的傷痕,同樣是少年放學回家的路,和冷漠無比的眼神……

    「我……」她呻吟,想強迫自己說什麼。

    少年搖頭,回,「你,沒有擋住我的路。」

    說罷,他便離開。

    少女沉默,望他的身影,以為今夜,不會像上次一般幸運,不想清晨,門前就多了一瓶藥酒———

    同樣的品牌,同樣的味道,同樣曾近屬於少年。

    「骨折。」

    「外傷。」

    「淤青。」

    接下來的每一次遇見,他總是冷漠,也總是如此平靜對待,說著她的傷勢,判斷著她的痛楚,卻從不問她,需不需要幫助。

    終於,有一天,她坐在門前,扶著快要被打折,不斷在流血的右腿,對著經過放學的少年問,「為什麼,從來不問我?」

    「問你什麼?」

    「要不要救我?」

    「你需要麼?」

    她沉默,搖頭,「不需要。」

    是的,希

    希望是一件可怕的東西,特別是對於她這樣根本無法逃脫黑暗的狀況下,給予希望,反而是一種折磨,和一種毀滅。

    她笑,抬頭,向他道,「謝謝你,不救我。」

    至少,他懂得她的懦弱,懂得她的偽裝堅強,懂得她的最後尊嚴,也懂得她如何在這份嚴峻和痛苦中,如何以笑容和燦爛來苦中作樂——

    不然,少年不會看到她的笑容,突然愣了一下。

    那不是該出現在他臉面上的怔愣,在她的印象中,這個冷淡而寡言的少年,明明如此冷靜,自信,運籌帷幄,彷彿這世間很少有東西,會超脫他的意料和常識之外……

    這其實,是個很讓人信任和期盼的少年。

    不然,也不會讓她,就這樣莫名其妙,感受到了他的一切,和期盼受傷後他每次的到來以及那一瓶藥酒的贈送……甚至在劇痛難忍時,想一想他會降臨而靠近的腳步聲,她都會心安,莫名堅強。

    「可以尋求法律保護。」他建議。

    「算了吧。」她又笑,受了那麼嚴重的傷,連嘴角都抽搐,卻笑的無比好看,「從國內到這裡,爸媽都沒了,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這個陌生的繼父了,至少以後,我還需要生活,不是嗎?」

    不到八歲的少女,卻有著與之不符的成熟,那眼中一份孤獨誰都看的清楚,少年也第一次怔忪,不明白,像他們這樣處於劣勢低等而活的人,為什麼還可以笑的如此燦爛,即使那只是一種護盾。

    那次,他離開,回家後,卻被發現母親發現了在中醫藥館打工帶回來的藥酒丟失,詢問之後,才知道,原來全是送給了女孩。

    他不善於說謊,除了打黑拳和另一個世界,幾乎所做的一切都會對母親全權交代,因為那時他還小,兩個人的家庭是彼此唯一的依賴。

    御母聽說後,不知為何,非常氣憤,她說,「這些舉動,足以毀了那個女孩的一生。」

    也許是因為半生懦弱不如意,這一次,御母竟鼓起勇氣,來到與他們相隔不遠女孩的門前,對著酒醉的男人警告,小心她舉報家暴和兒童虐待。男人不以為意,幾番爭吵,掄起酒瓶就要開打。

    但是,卻一拳,被少年打昏在地上,抽搐半晌。

    少女嚇住,御母自然也嚇住,好在少年冷靜,處理了現場,就帶著在屋子裡早已被鼻青臉腫的少女,到了附近的醫院,做了診治之後,又打來了電話,叫來了幾個私人律師,將男人告上法庭,並下了保護令,解除了他們之間的領養關係。

    御母被少年的冷靜所驚訝,少女卻對少年的舉動氣憤。

    她怒問,「為什麼要奪走我的生活,連唯一的生活,都給我奪走?不管怎麼說……那是我的家!我僅有的家——!」

    「家。」少年沉默,並不知自己所做是對是錯,因為他所做這一切,只是因為,看到了母親唯一一次的堅強和擺脫懦弱,他想讓自己的親人活的更好,卻不想觸碰了女孩那卑微殘忍又殘忍的「家」。

    「到我家來吧。」突然,御母說,「這是我的決定,本就該我負責。當你有了自我保護和生活的能力之後,再離開我們……也不遲。能不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少女遲疑,猶豫,好半晌,才看了眼少年,看著這個並不富裕也算殘破的客廳角落裡所擺的一瓶瓶藥酒,終究還是抿了抿唇,是答,「我……叫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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