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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四章 :機鋒滿地 文 / 烏鴉大嬸

    帳外百十號難民,看上去給人一種不協調的感覺。軍營的肅穆,在這一刻變得蕭瑟起來。冉閔看到這些人,彷彿看到了北方千萬漢人在胡人的鐵蹄之下掙扎的場景。他一抹有點濕潤的眼眶,朝陳宇道:「速速進來再說。安排他們食宿,先熬點稀粥,別吃肉食。」

    等到身邊的人將那些難民帶下去安頓之後,冉閔才拉著陳宇的手左右端詳。看他只是瘦了一些黑了一些,身上沒有大礙,冉閔這才長舒一口氣「賢弟沒事就好。」然後他才轉頭朝一旁的王猛示意「這位想來就是王猛先生了吧!快快進帳,來人,備菜。」

    一路奔波,吃的也是些乾糧,不說還好,一說兩人還真有點餓了。差不多一炷香之後,軍中廚子已經將飯菜做好,陳宇狼吞虎嚥的同時,王猛卻是不緊不慢地打量著冉閔這個年輕的主公。

    「某臉上有異物?先生為何長觀不離?」冉閔好奇地打量著王猛,順口問道。六韜三略從小讀了不少,對這個王猛的好奇一直存在。

    王猛哂然一笑「王猛未有才名,而將軍久居燕代之地,為何將軍會聽信陳宇之言語,不遠千里,遣人想召?」

    自己的問題沒有得到答案,對方反倒是拋出一個問題來,冉閔想也不想便達到:「才名乃身外之物,隱士之才名如女子之艷名,皆身外之物也。陳宇大才,想來先生也非常人。」

    王猛稍微吃了幾口飯菜,沒有糾結於這個問題,話鋒一轉「不知將軍如何看待天下大勢?」

    這個問題一拋出來,冉閔馬上就知道重頭戲來了。能不能取得這個人的信任,能不能讓他覺得自己有平復天下的雄心壯志,就要看這個問題怎麼回答了。

    「天下大勢,晉庭孱弱如嬰孩,不過偏安一隅苟延殘喘,難成大器。若無中興之主,晉庭必亡。石趙石虎殘暴,百姓食不果腹,漢胡自古不兩立,待到矛盾激化,石趙必亡。慕容鮮卑戰將無雙,不施德政,若無仁君,慕容鮮卑必亡。」雖然不知道這麼回答對方滿不滿意,可是他也沒有想到太好的對策。

    聽罷,王猛略作沉吟,又一個問題拋出「將軍可有心與天下爭?」

    「天道恢恢,無所謂爭與不爭,人道冥冥,不爭就是大爭。」這話是老師曾經說過的一句,到現在冉閔都不是很清楚這句話的意思。

    沒想到王猛聽到這句話之後,卻是沉默了很久,不知道他是在思考還是在心中謾罵。陳宇都已經吃飽了,王猛還在沉思之中,陳宇見狀就要說話,冉閔伸手一攔,用眼神阻止了他的莽撞行為。

    一場冥思,直到夜幕降臨繁星點點,冉閔一直不急不躁地等著王猛說話。此時,王猛心中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冉閔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他可是非常明白的。看似不爭,實際上卻是等待著大爭,再結合冉閔私底下的動作,王猛不禁對這個年輕得不像話的北中郎將另眼相看。

    不過想要得到王猛的臣服,光是這點還不夠。開始的時候,王猛的確是在想冉閔的那句話,到後來,他想明白之後,意思就變了。他之所以一直保持那個動作不變,就是想看看冉閔的反應。

    雖然他只是想要找一個地方一展所學,但是如果遇到沒有容人之量的主公,自己的所學恐怕也很難施展。觀察了整整一個時辰之後,王猛鬆動了。對方是雖然只是一個少年,卻能夠保持這麼久的等待,他日,這個跟自己同齡的少年,絕對會成為一方豪雄。甚至,有可能登上那九五至尊的大位。

    他裝作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笑道:「將軍大才,不才思之甚久,將軍見諒。不知將軍如何看待如今趙國國境之內,人相食、搏殺不斷呢?」

    「此乃漢人之悲,胡人無道,他日,必殺之?」

    「何日?」

    「兵鋒所指之日。」

    「王某孑然一身,如今居無定所,不知將軍可願收留?」這下,王猛心裡所有的疑問都已經解開了,之所以不是直接效忠而是請求收留,是因為自己還沒有做什麼能夠幫到冉閔的事。

    冉閔深深地鞠了一躬「若是先生不棄,我燕代駐軍營地,隨時歡迎先生。閔雖不才,仍盼有朝一日,先生能夠助我。」

    原本打算王猛歸順之後,要帶他去看看特訓營,現在看來,還為時過早。第一,王猛並沒有表示完全歸附,最多只是依附;第二,特訓營是冉閔手中的一張王牌,這是絕對不能對外人說的。至少現在來說,王猛還不是冉閔這個圈子的核心人物。

    兩人談到深夜,都被對方的學識和抱負給折服。他們現在缺少的,就是一件事情來證明,如果有這麼一件事情,能夠讓王猛證明他的才能,能夠讓冉閔看到他的忠誠。那冉閔絕對會在第一時間對王猛委以重任。

    前世王猛是輔佐苻堅,那時候的王猛,遠遠不是如今這般年輕。雖然後來苻堅被慕容沖給滅了,王猛的大名,卻仍然流傳在世間。以一介儒生,當前秦的大丞相、大將軍,那是何等威風。

    當夜,冉閔遣陳宇去特訓營找華昭帶幾個侍女伺候王猛的生活起居,那些可憐的女子,也只是侍女而已。冉閔經過小翠和華昭的事情,已經徹底打消了用這些可憐女子當探子的打算。除非自己主動要求,不然冉閔是絕對不會再讓她們做任人魚肉的禮物的。

    李改進帳說他要回一趟鄴城,冉閔馬上就明白他要去做什麼,歎了口氣道:「叔父,這些年,麻煩你了。很久沒有去看他了,我寫封信,叔父幫我帶回去吧!」

    這個小插曲一過,他又回到當下橫亙的問題中。

    可能是前世的時候鬱鬱不得志,他在回到古代之後,差點忘記在自己那個時代,女人是能頂半邊天的。

    大男子主義的他,總是覺得女人應該在家裡繡繡花,種種草,不應該成為那種女強人。他本人就不喜歡女強人,他喜歡那種小家碧玉型的。

    小翠的覺悟,華昭的逃離,讓他突然意識到,不管是哪個時代,女人都是不可或缺的。所以他痛定思痛,還是決定不再讓那些可憐的女子繼續可憐下去。

    軍中將士苦哈哈,他們也需要老婆孩子。

    在他的默許下,已經有好幾個士兵娶妻生子了,他們的妻子,都是特訓營中出來的可憐姑娘。當然,他也不是白養這些人,這些姑娘都被派到燕代駐軍周圍的村寨中當先生,讀書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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