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林妙雪的聲音。
滿場賓客無不訝然,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向聲音發出的主人望過去。
林妙雪一身白衣,唇角含一抹古怪的笑,緩步走到台前,再次說道:「這場訂婚,我不同意。」
「小雪,不要胡鬧!」林啟厲著聲音吼道,臉色宛如吞了一隻蒼蠅。
秦崢冷笑,「何須你同意。」
「是麼?」她的目光在他們相交的手上掃過,最後落在林越西臉上,那種怪異的笑便愈發深刻,她說:「越西,記得你那晚說過的話麼?」
林越西亦是盯著她,眼裡的冰冷一閃而過,「哦?什麼話?」
「如果我有本事……」頓了頓,她語笑嫣然,那日的怪異神色再次浮現,繼續說道:「醫院剛剛下了確診書,越西,我如你所願了。」
台下的人面面相覷,誰都不明白她們兩人到底在打什麼啞謎,一時間,整個大廳靜得可怕,這種死寂的氣氛,宛如暴風雨之間的寧靜。
一片靜默中,林越西蒼白著臉,輕輕偏頭,緩慢地靠向秦崢,附在他的耳邊,低語:「秦崢,你告訴我,你和林妙雪,在德國,發生了什麼?」
她哽著聲音,每說一個字都像是在消耗她的生命似的,「如果我知道了,我們一定會分手是不是?」
他的氣息那麼近,所以,她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的僵硬和恐懼,在她語落的瞬間,洶湧澎湃而來。
然後,她稍稍退開些許,驀地,笑了。
手指一點一點地從他指尖抽走,用盡了全力,即使那般不捨。
「叮!」一聲。
指尖戒指滑落,發出清脆的聲響。
面對滿場賓客,她說:「很抱歉,我同我姐姐一樣,不贊成這場訂婚。」
台下。
陳佳慧呆住。
季洛陽呆住。
林易呆住。
滿場賓客呆住。
在他們的呆愣中,林越西走下台,一步一步地穿過大廳。
她那麼蒼白,那麼無力,那麼……脆弱,彷彿下一刻,她就會那麼直直地倒下去。
可是,她終究脊背挺得筆直。
在所有人的呆愣之中,一個中年女人匆匆而來,帶著屋外帶來的凜冽寒氣,她幾步走到林越西面前,揚起手掌。
「啪!」
僵硬著的秦崢恍然驚醒,呆住的陳佳慧、季洛陽、林易恍然驚醒……
林越西被打得偏過頭去,那麼響亮的一巴掌,打的人下足了力氣,可是她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心臟太疼了,那樣的疼痛,幾乎覆蓋住了外力帶來的所有傷痛,痛得她喘不過氣。
陳佳慧蹭一下從座位上翻過去將木訥的林越西護到身後,一雙大眼睛怒火直冒,「你哪來的潑婦,憑什麼打人?」
「蔣楠?是你?」林啟不確定的聲音響起。
蔣楠……
一片呆滯中,林越西緩緩回頭。
顧家有一張蔣楠和顧母的合照,顧母在的時候,向她提過無數次蔣楠這個朋友,後來……她才知道,這是她生母。
生母,這是於她而言,最可笑的兩個字。
而如今,時隔二十年,再見面,她竟給了自己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