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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百二十三隱晦秘密 文 / 小魚大心

    我眼睛一亮,火速衝了出去,果然在火把通明的關口,看見柳絮單薄的身子背著個不大的包袱,正對著我的方向眺望著。

    我一路小跑迎了出去:「你怎麼自己來了?路上沒遇見劫匪吧?」

    柳絮見了我,盈盈一笑,恭敬有禮的微低下頭:「一路還好。」

    我伸手將人扯進了營地門口,就往自己帳篷的方向拉。

    轉身後,看見罌粟花和月桂站在不遠處,齊齊望向我和柳絮。

    柳絮不著痕跡地抽出自己的衣袖,對罌粟花和月桂鞠了一躬,禮數周全,然後隨著我進了帳篷。

    我給柳絮倒了一杯水,看著他風塵僕僕地打開包裹,將我要的打磨水晶取出,又將配套的空木交給我。

    我眼睛一亮,動手將東西組好,對著柳絮一望,發現此望遠鏡的度數還挺高,自己興奮得笑了起來,直嚷著:「不錯,不錯,柳絮你真棒!」

    柳絮見我高興,臉上也染了幾分笑意,又翻著包裹,將我要得鋒利三角刺,以及帶刺困馬鎖都遞給了我。

    我掂量在手中,笑得一臉狡猾:「我這回到要看看,你們那腿快的馬兒,又能跑到哪裡去!」

    柳絮道:「袁頭找到我時,說了主子救他的來龍去脈,我……」

    我手一抬,正視柳絮:「從一張臉換成了另一張臉,又恢復成原來的臉,難道在柳絮心裡,只認得臉,不知人情嗎?」

    柳絮身體僵硬,亦望向我的眼底,終是緩緩點了點頭:「阿爹……」

    我天哦偶同得喊了聲:「卡!拜託,這又不是閣裡,我也生不出你這麼大的兒子,你就叫我山兒吧。」

    柳絮清秀的臉微紅,終是喚了聲:「山兒。」

    我笑了,眨眼調侃道:「怎麼感覺我像逼良為娼?」

    柳絮的臉又紅了一分,低垂下容顏,待恢復面色後,才又抬起頭,對我接著說道:「那袁頭不肯收銀子,只說這命是主子……是山兒給的,來與我通聲氣兒,也是為日後有個照應。

    我見那袁家鑄劍術確實了得,只是經營不善,便替山兒做了主,將其收入營生下,讓其先為『白獅鏢局』做武器。

    接著便收到山兒的信件,忙活起了此單活計。

    現今,貨船已經停泊在港口,黑孩正組織弟兄們卸貨,明日即可趕來。

    本來袁頭想要跟來,但如今時局不穩,便讓其繼續為『白獅鏢局』多做些武器,以備不時之需。

    山兒走的這段時日,家裡的綠草們皆回了信件,說是將各項生意搭置起來,亦因新奇特別、管理有序,而日進斗金,大攬了錢財。

    如今,我們迅速壟斷控制了三國六成的百貨及物品流通,就連海上運輸的船隻,亦印有百貨訪的標誌,歸山兒所有。

    且潛入『鴻國』的綠草來報,『鴻國』正悄然整裝這軍隊,籌備了大批糧草,看樣子,不單是要對付『猛嗜部落』。

    至於『烙國』,這次圍剿『猛嗜部落』,則是派出了燕王。但所出兵馬,若非病殘,即是老大年邁,看樣子,是不打算真正投入戰爭,更像是派燕王去送死。

    而那燕王也不是善類,一直穩兵不發,伺機而動。

    不過……也有不確定消息說,『猛嗜部落』派遣使者分別覲見了『鴻國』、『烙國』國主。」

    看著柳絮的唇一噘一俏一顰一調地將眼前的情況報告給我聽,我竟然也心潮澎湃地興奮起來,直到他話音結束,我才將杯子往前一推,笑道:「喝口,潤潤嗓子。」

    柳絮提起杯子,咕嚕咕嚕喝了個底朝天。我又給他倒上一杯,他又喝了進去。我再倒,他再喝!

    我停了手,問:「你……這麼渴嗎?」

    柳絮誠實的點點頭:「從船上下來後,就急著趕過來,忘帶水壺了。」

    我點了點頭,又問:「餓沒?」

    這一問,柳絮還沒來得及回答,肚子倒是滿誠懇地叫了一聲,使其窘促起來。

    我呵呵一笑:「你且等著,我去給你尋點好吃的來。」

    結果,轉了一圈,發現過了飯口,根本沒什麼東西可以下嚥。於是去了罌粟花的帳篷,在其探索的目光中,將自己吃剩下的飯菜全部打包帶走。

    回了帳篷,將碗筷遞了過去:「沒什麼吃的東西,這裡……我剛吃了一點,還剩一些,你要是不嫌棄,就先墊墊肚子。」

    柳絮伸手接過我的菜飯混合物,低頭,吃了起來。

    飯後,我著手安排柳絮的就寢問題。

    因周圍的帳篷皆住滿了人,而我又想和柳絮討論一下接下來的發展大計,便在自己旁邊鋪了張軟墊當床鋪,然後蹬了鞋子,啦他一同坐下。

    看柳絮不太自然的樣子,我忍不住笑了起來,調侃道:「又不是沒在一起睡過,你拘謹什麼?」

    話音還沒有落,簾子被猛地掀起,白蓮那嚴重噴射著熊熊烈火,將那琉璃般的葡萄眼染成了暴怒的色澤,若隨時會爆裂的玻璃,若不傷人,便是碎裂得無法拼貼。那淡紫色的唇,細微地顫慄著,似乎是佇立在極寒之地薄衫之人,彷彿要呵氣取暖,卻發不出一點聲音,移動不了一下步伐。那白得還人的臉,若墳墓上的花兒,即使絕美,亦搖曳著死亡的氣息。

    閃電的瞬間,白蓮拔出隨身佩帶的寶劍,載著波濤洶湧的刺目的恨意,直直刺向柳絮的喉嚨!

    也許,在白蓮進來的瞬間,我就隱約洞悉了他的行為;也許,在瞧見他眼中的恨意時,我更明白他所欲何為。於是,我毫不猶豫地拔出『萬斬』,在蠟燭微弱的跳動間,劈向白蓮手中的寶劍,想要劃開那要人性命的一擊。

    只是……任誰也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白蓮那削鐵如泥的寶劍,竟然被我的『萬斬』削斷了劍鋒,砍成了兩截!而那飛出的斷劍,竟然以絕對的意外劃向了白蓮的頸項,擦肉而過……

    鮮艷的血液突然間湧動出來,滑過白蓮精美的鎖骨,流入青色的衣領,染成大片刺目紅花,與白蓮漸漸染笑的臉重合,若低於裡的曼珠沙華,綻放著絕美,卻宣示著死亡。

    一種無法言語的痛,襲擊了我的感官;一種無法掌控的流逝,悄然逆行。

    白蓮的笑一點點美艷,顫抖的唇終於能發出沙啞的聲音,卻若九天外的飄逐,彷彿隨時會悄然消散,此世便尋覓不得。那聲音,很輕很輕,若鵝毛,卻更似雪花。

    白蓮說:「山兒,你真想我死啊。」

    我,如遭電擊。

    耳邊,只剩下白蓮無法抑制的狂笑,以及那混淆不清的錯亂。眼前,只餘下白蓮跑出去的背影,以及那被撕裂的簾子。

    我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抱著自己的腿,腦中、眼前、心裡,彷彿都是白蓮離去前的絕然。

    一種被酸痛情緒塞滿的心,有種無法言語的感情,只能躲避在黑暗角落裡,狠狠扭結這自己的神經,痛得死去活來才是最好。

    我覺得自己似乎一直沒有用心的去瞭解個噢白蓮,從沒有聽過他所謂的解釋,沒有給他一種真誠的態度,沒有把他當個男人去平等的愛。

    如今,他憤然離去的背影,卻如同重錘砸在我的心上,沒有所謂的完整,已經是血肉模糊。

    難道說,一定要等到失去,才會驚覺曾經懵懂的可貴?

    難道說,我注定給不了別人一顆完整的心?

    難道說,人類的**總是隨著得到的多少來逐一遞加?

    難道說,我對他,亦不是單純的……情誼?

    沒有穿鞋子,整個人若弦上的箭,瘋了般衝了出去,一路找,一直找,終於在隱蔽的林子處看見白蓮抽搭的背影,以及……罌粟花的擁抱。

    不知道為什麼,腳突然邁不動了。

    作為半吊子藝術家的我,竟然覺得那畫面無比和諧,和諧到沒有我插進去的空隙。

    只能聽著白蓮若受傷小獸般的聲聲嚎叫,聽著罌粟花心疼的喚著:「鑰兒……鑰兒……我的鑰兒……」

    白蓮撕裂般的沙啞瘋吼:「她不要我!她傷我!她丟我!我痛,我痛,六哥,我痛!」

    在那茂密的叢林裡,在一輪殘月下,灰色的罌粟花緊緊抱著脆弱的白蓮:「六哥要你,六哥疼你,六哥永遠不丟你,六哥一輩子都會守候著你……鑰兒,不痛……」

    罌粟花的疼惜憐愛一遍遍迴盪在林子裡,為之伴奏的沒有細雨,只有我無知不覺的淚水。

    原來,有時候,傷與被傷,都是如此可笑。

    我想,我終於明白罌粟花的閃躲,明白他的無動於衷,明白他的若即若離,明白他的複雜情愫,明白他的……春情一夢。

    明白為什麼事事皆出風頭的罌粟花,總會被白蓮搶去了戲份,甘願他在旁邊唱起低調的配角。

    呵呵……

    原來,感情這東西啊,真是如此的奇妙呢。

    在你以為的情愫下,卻湧動著他們的脈搏。

    此刻,我只是希望江米告訴我,眼前的一切,不是她曾經一遍遍興奮地給我講述的兄弟之戀。而是我一個人不甚敏感的愚鈍與偏激。

    如果,這是一場戲,那麼,我注定是那個自以為是的丑角。

    作為一個丑角,我應該做什麼?

    是殺了他們,然後自殺?還是先自殺,然後讓他們悔恨一輩子?

    哈哈哈哈哈……

    也許有人會這麼選擇,但那不是我,不是那個即使用偽裝,也不會承認自己脆弱的我。

    索性,我轉了身,舉起自己的左手,在哪纖細的臂膀上狠狠咬下一口,讓那充斥了血腥的液體湧入牙齒縫隙,堵塞我欲尖聲嘶吼的毀滅衝動。然後離開,繼續堅強。

    我,可以沒有人愛,但,不能不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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