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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9章 天作之合 文 / 牛角弓

    一直到上了車,李延麟還在嘀嘀咕咕地罵重巖,說他陰,不知不覺就把自己賣了。又說他不夠意思,自己好歹讓給他一套房子呢,一點兒情面都不講云云。李延麒知道他心裡憋著氣,也不管他,由著他去說。溫浩卻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打斷他,「重巖幹嘛要跟你講交情?我沒記錯的話,你們倆唯一的交情就是你找人打了他一頓。」

    李延麟不吭聲了。這些他哪裡會不知道呢?他只是生氣,他不想回李家,不想看見他爸護著那個兩面三刀的李彥清,尤其不想看到他爺爺陰陽怪氣地拿李彥清的名字跟他哥放在一起議論。李彥清算個什麼東西,除了溜鬚拍馬說好話,哪裡有一分一毫比得過李延麒的?李延麟覺得他家的老頭兒一定是活的時間太長,老糊塗了。

    溫浩見他們都不吭聲,有心緩和一下氣氛,「其實我倒希望你們能跟重巖和平相處,接觸了你們就會知道,這孩子心思特別通透。不是李彥清那種糊塗人。」

    李延麟哼了一聲,「他要跟咱們家撇清關係呢。」

    「不好嗎?」溫浩反問他,「難道你們願意看著他像李彥清一樣住進李家來,然後圍著爺爺奶奶獻慇勤?」

    兄弟倆都沒有說話。

    溫浩又說:「趁著大哥不在,我也說幾句心裡話。阿麒,我是看著你長大的,不管老爺子怎麼說,你覺得我會願意看到李家落在誰手裡?」

    李延麒從後視鏡裡看了他一眼,眼神溫和,「二叔,我知道。」

    「知道就好好打起精神來。」溫浩拍了拍他的肩膀,「重巖對李家沒興趣,李彥清那個孩子沒根基,又心浮,成不了事兒,就算怎麼討老爺子歡-心也沒用。」

    李延麒點點頭。

    溫浩又數落李延麟,「還有你,你就不能控制控制自己的脾氣?你這麼做是心裡痛快了,可是實際上又有什麼好處?」

    李延麟耷拉著臉不吭聲。

    「你倆得擰成一股繩,往一塊兒使勁。不能阿麒在前面衝鋒陷陣,你在後面扯他的大腿。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溫浩想了想,「豬隊友?」

    李延麟的臉色一下子漲得通紅,「你才豬隊友!」

    李延麒笑著搖頭,伸出一隻手在李延麟的腦袋上拍了一把,「二叔是提醒咱們,不是說你是豬隊友。別神經質。」

    溫浩沒吭聲,但他心裡是真覺得李延麟在拖他哥的後腿。他這麼鬧一場有什麼用呢?長輩們反而更加關注李彥清,對他們兄弟也愈加不滿了——很顯然李延麟這樣發作不僅僅是為了他自己。搞不好他們還會覺得是李延麒唆使弟弟去欺負李彥清。

    李延麟一路沉默,快到李家老宅的時候突然說:「我想跟小郅一起去法國。」

    李延麒腳下猛的一踩剎車,「什麼?!」

    溫浩坐在後座,一時沒提防,差點一頭撞到椅背上。

    李延麟看著自己垂在膝上的雙手,低聲說道:「這個家讓我覺得煩,一想到要每天住在這裡,看著不喜歡的面孔,就覺得日子過的一點兒樂趣也沒有。每天想著要弄死他,表面上還要裝作若無其事……太難了。」李延麟嘴角泛起一絲苦笑,「哥,我覺得我已經忍不下去了。」

    李延麒扶著方向盤沉默不語,一想到李延麟為什麼會想要離開,他心裡就湧起了極強烈的恨意。他不想讓李延麟離開自己身邊,但他更不想讓他留下來受委屈。

    李延麒心頭天人交戰,「你讓我再想想。」

    溫浩卻在旁邊歎了口氣,「這何必呢?要退也不該是你退。」他覺得自己也有些看不懂李老爺子的棋路了,李延麒被當做家族繼承人精心培養了二十年,公司的事兒都開始接手了,怎麼又推出一個莫名其妙的李彥清來打擂台?就算老爺子真想循著叢林法則挑選出最強悍的繼承人,李彥清是不是也太小了?雖然口口聲聲說只是喜歡幼孫,所以帶在身邊教導,但從這麼小就帶在身邊,誰都會覺得老爺子是在給他培養人脈好麼。溫浩心裡忽然一個激靈,莫名其妙的想起了重巖。李老爺子就是因為重巖的性子桀驁不馴才棄他不用,難道……重巖是故意這樣表現的?

    溫浩問李延麟,「重巖說什麼了?」

    「他對咱們家沒好感。還說他已經自己掙錢了。」李延麟疑惑地看著他,「是真的麼?」

    溫浩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不過還是點了點頭,「這兩個月的生活費他已經退回來了。」

    李家兄弟對視一眼,重巖的舉動在他們看來有些莫名其妙,但不得不說,這樣倔強的人多少會讓人生出幾分佩服來。

    溫浩疑惑地問李延麟,「他拿什麼掙錢?」

    「他說他做期貨。」李延麟側著身問溫浩,「二叔,期貨好做嗎?」

    溫浩苦笑,「任何一種投資都是有風險的,重巖小小年紀,能掙到養活自己的錢已經很不容易了。」

    李延麟沉默片刻,再一次提起了之前的話題,「哥,我想離開一段時間。我覺得只有走出李家,我才能真正打起精神來做一些應該做的事。」

    李延麒緩緩發動車子,聲音略顯沙啞,「你想好了?」

    李延麟點點頭。

    其實站在李延麒的角度來看,溫浩覺得李延麟離開並不是一件壞事,顯而易見的是,他留下來只會讓李延麒分心。

    或者暫時避開也是個好辦法,溫浩心想,至少避開一個,家裡能清靜清靜,天天這樣刀來劍往的,他都有點兒扛不住了。

    >溫浩把兄弟倆接回家,往老爺子書房裡一送,還沒等他喘口氣,老爺子就發話了,「行了,我們爺孫說道說道。阿浩,把門給我們關上。」

    溫浩瞥了一眼坐在紫檀書桌後面的乾瘦老頭兒,知道這是要發作李延麟。李承運和程瑜都不在,估計一早就被老爺子給打發出去了。這裡除了他再沒別的長輩,溫浩掃了一眼垂著頭站在書房中央的兩個孩子,輕聲勸道:「爸,您也別太生氣,阿麟已經知道錯了。」

    李老爺子淡淡掃了他一眼,「讓老孫給我泡一壺茶來。」他年輕時候也是個人高馬大的身坯,上歲數了就瘦的厲害,臉上也沒有幾兩肉,越發襯得那雙眼睛刀子似的利,再囂張的人站到他面前都會不自己地收收氣焰。

    溫浩聽到這句話就知道老爺子心裡沒有太大的火氣,臉上也帶出來三分笑,「大晚上了,喝茶您又該睡不好了,我讓老孫給您泡一壺菊花吧?」

    李老爺子沒吭聲,擺了擺手示意他趕緊去。溫浩到了這會兒也不敢多說什麼了,連忙出去張羅泡茶,又親自端了進來給老爺子斟上,這才低著頭出去了。

    書房的門一關上,溫浩就悄悄舒了口氣。其實家裡的事兒說起來就是孩子們不和睦,真要扯到陰謀詭計上去還有點兒不夠份兒,但這事兒要怎麼處理說道就多了,可大可小,端看老爺子怎麼想了。

    這都已經半夜了,溫浩也不敢再出去,上樓回了自己房間。正想著要不要給李承運打個電話他通通氣,扔在床頭的手機就響了。

    電話是重巖打來的。

    溫浩稍稍有些驚訝,他們剛才離開「山水灣」的時候重巖就沒下來,他還以為這孩子已經睡了呢。

    「溫先生?」

    溫浩覺得重巖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清醒,不像是睡了的樣子,心裡稍稍有些意外,「你還沒睡呢?」

    重巖嗯了一聲,「現在說話方便麼?」

    溫浩掃了一眼關好的房門,「方便。你想說什麼?」

    重巖那邊想起一陣翻動紙張的聲音,「是這樣,我想跟你合夥做點兒生意,你看怎麼樣?」

    溫浩心頭一跳,「什麼?」

    「合夥。」重巖淡淡說道:「李延麟跟你說了吧?我在做期貨。」

    溫浩的嗓子稍稍有些發乾,「說了。你做了多久?」

    「兩個多月吧,」重巖稍稍思考了一下,「不過我不打算專職做這個。」

    溫浩覺得有點兒頭暈,一時間拿不準他是在開玩笑還是在說真的,「掙著錢了?怎麼想到要跟我合作?」

    重巖似乎笑了一下,「靠得住的大人,我只認識你呀。難道要我去找李承運?」

    溫浩是知道他對李承運的態度的,到現在還一口一個「李先生」呢,可是這並不表示他就會對自己另眼相看。這點兒自知之明溫浩還是有的。

    「說實話。」

    重巖的聲音變得正經了一點兒,「溫先生,你也知道我這個年齡……哦,戶口本上的年齡改過了,跟你做生意是沒問題的,這一點你放心。我呢,年齡小,剛來京城沒多久,很多事情靠自己是運作不起來的。這你懂吧?」

    溫浩覺得這應該是實話。

    重巖又說:「我在京城沒根基沒人脈,就算手裡有錢很多事也辦不成。但是你呢,你有能力,有背景,也有人脈,但是一直被困在李家這個圈子裡,你缺機會。你不覺得咱們倆是天作之合麼?」

    溫浩苦笑,「天作之合這個詞不是這麼用的。」

    「你考慮考慮吧,」重巖的聲音平淡無奇,然而語氣篤定,自有一種令人信服的魔力,「你的身家性命都跟李家掛在一起,溫先生,你不覺得這種沒有退路的日子過起來不太安穩麼?聰明人都知道,雞蛋不應該放在一個籃子裡。」

    溫浩心中悚然。

    「你想好了給我打電話。」

    直到重巖掛了電話,溫浩也沒回過神來。他一向知道重巖有一種超乎年齡的通透,但沒想到重巖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做到這一步。重巖把自己的處境看的很清楚,更可怕的是,他把自己的處境也摸得很清楚。

    溫浩從小跟在李老爺子身邊長大,可以說他是作為李承運的臂膀培養起來的。好在他跟李承運的感情確實不錯,而李家也沒有虧待他,金錢、地位,一樣不缺。但這些東西有時候想想,他自己都不清楚是不是真的屬於自己?

    不得不說,重巖的話說到了他的心坎上。

    溫浩以前不是沒想過自己做點兒什麼,但一來沒有合適的機會,二來他也怕李老爺子知道了會多想,畢竟他前些年一直跟在李承運身邊幫忙,公司裡的事情接觸的也多。這幾年情況不一樣了,李承運開始手把手地帶兒子,尤其在李延麒接手了部分公司事務之後,溫浩在李氏的地位就有些尷尬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李延麒帶在身邊的都是他自己的人,溫浩正在慢慢地變成一個只管分紅卻沒有話語權的普通小股東。

    溫浩站在陽台上抽了半包煙,心裡慢慢做出了一個決定。

    重巖掛了電話,看看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時間,覺得腦袋有點兒疼,但仍然沒有睡意。他本來就覺少,回到家被李延麟折騰了一通,半路上醞釀起來的那點兒睡意又沒了。他躺在床上把自己的家底數了兩遍,開始盤算拿出多少錢跟溫浩合夥做生意。期貨還是要做的,但是不能把家底全都投在這上面。就像他跟溫浩說的一樣,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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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巖雖然還沒想好自己以後到底要幹什麼,但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他想要過一種安穩的生活,首先不會缺衣少食,其次不會被人指手畫腳。要達到這個目標,手裡僅僅有點兒錢是不夠的。這個社會就像一個巨大的鋼結構,他也需要在上面給自己找一個合適的位置。金錢、權勢、地位、在某個領域內取得的聲望,這些都是社會烙印在一個人身上的特殊坐標,重巖目前能選擇的也只有從商這一條路。至於具體運作的方向,他想先交給溫浩去試試。如果他想合作,那就該拿出合作的誠意。

    以重巖的身份,要想做什麼事是很難繞過李家的。既然怎麼都繞不開,那就乾脆在他和李家之間建立起一種平衡關係好了。從重巖的角度來說,就是你可以盯著我,但是放一個李家的爪牙就近盯著就可以了。這是一個能夠容忍的底線。而這個人選,還有誰會比溫浩更加合適呢?

    溫浩是李家的人,但又不全然是,他還有自己的小小私心。重巖心裡很清楚,溫浩不是最理想的人選,但情勢比人強,他是目前為止重巖能夠找到的最為合適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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