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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六章 拍磚 文 / 沐非

    朱聞忍痛低叫道,若不是疏真眼中的驚愕無辜太過逼真,真要懷疑她是故意下這辣手——想起自己也曾對小衛「手滑」過,心中更是一凜——

    「我什麼時候得罪了你,要動用這般凶器?」

    疏真雙眸澄澈,笑道:「這哪是什麼凶器,這是我一時心急,想要拿了贈給這位說書先生的。」

    「他要這勞什子做什麼?」

    朱聞越發覺得狐疑,看看手中鎮紙,實在如墜雲霧一般。

    「一則,他說到得意處,拿竹扇一敲,既不夠響亮,久了又容易損毀器物,換這個鎮紙,一拍之下聲音響亮,滿座皆驚,實在很是得宜。」

    「二嘛,」

    她把玩著手中鎮紙,眼中閃過一道光芒,「此物一擊即中,必定見血,對這位先生來說,實在算是雪中送炭了。」

    話剛說到此處,她忍俊不禁的輕笑起來,朱聞何等精明,一聽便知有異,微微一笑,便也不動聲色的靜觀其變。

    此時說書人唱了個諾,讓小童托了個盤子,四下裡求賜賞錢,如意樓中非富既貴,至少也是身家殷厚,方才聽他說得有趣,便也笑著將一大把銅子和小銀角扔進盤裡,叮叮噹噹好不熱鬧。

    疏真遣人把鎮紙送下樓去,只聽一聲沉響,引得人人側目,小童兒正欲上樓,卻被這一出驚得不知如何是好。

    說書人不愧是久跑碼頭地老江湖。接過托盤。卻是不顧鎮紙沉重。上樓到了雅座前。深深一躬道:「這般上好地玉石。小可用起來實在惶恐。」

    朱聞漫不經心笑道:「我家娘子給你。你便拿著……」

    話剛說完。只覺桌下不輕不重又被踩了一腳。卻恰恰是方才痛處。頓時悶哼一聲。

    疏真瞥了他一眼。雪白面龐上緋紅未褪。這一眼似嗔還怒。卻是讓人色授魂予。心都漏跳了一拍。

    「誰是你娘子來著……」

    這一聲細不可聞。卻也未見多少憤怒。朱聞心下一喜。索性拉過她雪白皓腕。低聲笑道:「娘子這麼說。是要我奉上三媒六禮嗎?」

    疏真又瞪了他一眼,卻是絲毫不把這些渾話放在心上,她以目示意門外動靜,「馬上就有好戲了……」

    只聽說書人唯唯稱謝,轉身欲行,卻聽對面那另一間雅室中,卻是有一道人聲打破了沉寂——

    「你急著下樓做什麼,我還沒賞你呢!」

    這聲音圓潤低沉,聽著並不是那個刻薄矜高之人,而是稍後發出一聲沉哼的那一位。

    說話間,此人卻是跨出了門廊,到了木梯跟前——眾人轉頭看時,卻見乃是一位葛衣綸巾的青年。

    他作文士打扮,背上卻負了一道厚布包裹的長條,看著是刀劍一類,這身打扮,實在是不倫不類的有些詭異。

    他到了說書人面前,下一瞬,竟是出手如電,單掌成爪,緊緊扣住了他的手腕,說書人頓時發出慘叫聲,如意樓中一片騷動。

    「你……你要做甚?!」

    說書人手腕都腫得烏青,痛得大聲問道。

    「侮辱誹謗朝廷重臣,在這燮國地面上倒是該當何罪?」

    那人陰惻惻笑道,笑聲宛如夜梟一般,聽著便是刺耳。

    說書人打了個激靈,強撐起笑,卻是比哭還難看,「公子莫開玩笑,小人最是忠君愛國的,怎會……」

    「你方才說什麼來著?!什麼姬妾遍身羅綺,什麼量珠聘美,倒真是說得活靈活現哪!「

    此時二樓眾人聽得真切,又覺這兩人一口京城口音,心裡便有七八分明白,有人看不慣這般跋扈,出言冷嘲道:「方纔除了長公主和清遠侯,大夥兒可沒聽到別個名字哪……這般氣急敗壞的跳出來,是替誰捧臭腳呢!」

    於是底下譏笑聲四起,這些人原本就對石秀沒什麼好感,況且是天高皇帝遠,實在管不著他們這一方,於是言辭越發犀利,「哪來的狗腿子,到我們燮國來撒野!」

    「我看哪,這位石侯爺遲早死在女人肚皮上……」

    「管天管地管女人,還能管到我們燮國頭上不成?!」

    這一陣嘈雜,竟是說什麼的都有,那人氣得胸膛起伏,眼中冒出怒火,正欲發作,卻聽先前那刻薄之人輕咳一聲,揚聲道:「當著我等天使,便誹謗朝廷重臣,這便是燮王的教化百姓之道嗎?」

    這話一出,二樓一桌人再也不能裝聾作啞,只得紛紛站起身來,拱手道:「我等乃是禮賓館之人,奉王上之命,接尊使回轉。」

    「我們還沒逛夠呢,何必草草回去……難道燮國街面上,又什麼不堪入目之處?」

    先前那人斟了一杯茶飲下,不動聲色的給了他們一個硬釘子。

    那負刀劍之人又是冷笑一聲,「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嗎,今日真是見識到了!」

    他緊緊抓住那說書人不放,近乎猙獰的笑道:「你這舌頭太長了,不如不要!」

    只聽一聲清響,看那動靜,竟是取出了什麼利器,寒光閃閃好不嚇人,說書人慘叫一聲,嚇得周圍人都以為他被割了舌頭,然而下一瞬,只聽一聲沉響,便是鎮紙落地的巨聲——

    「你……!」

    那人翻著白眼,額頭血跡殷然,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隨即昏厥過去。

    如意樓中彷彿開了鍋一般,人們是半是興奮半是驚詫,一時場面混亂已極。再看時,那說書人已然趁空跑得不知所終了。

    疏真靜坐房中,悠然飲了一口茶,笑道:「你看,這鎮紙果然是他的及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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