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天晴一愣，再不知道說什麼了。
王妃繼續道：「你一出生，就被交給了奶娘，我不只沒帶你，也很少見你，直到你三個月之前，我都還不清楚你的樣子。那一回，我偶爾走到你的房間，奶娘不在，丫鬟也不在，你在床上睡著。那時候，我真想掐死你或是捂死你，真的就差一點，只可惜我終究是沒殺過人，膽子太小。我在床邊坐了很久，直到你醒過來。
醒過來的你哭得很凶，聲嘶力竭，我看見你的淚水淌了滿臉，流到軟軟的頭髮裡，流到耳朵裡，而你，又長得那麼像我。我突然覺得，你這一生也會坎坷悲苦的，我殺你做什麼？你不過也是個可憐人罷了。
長大後的你，集萬千幸運於一身，你的容貌，你的才華，你的身份，讓你高高在上，驕傲又無知。果然，十六歲那年，你與三皇子訂親得到女子能得到的一切，也是那年，你在頂峰之後跌落下來，你真的，成了個可憐人。你的一切榮華都成為了夏侯嫣兒的，而她竟是唯一能給你一絲安慰的人，連下人都對你不屑，她的那一聲「翎兒」，當然讓你感動。當初名滿京都的玉容郡主，只是個被強盜侮辱，卻還不去自盡的女人……」
「被侮辱為什麼一定要自盡，更何況她……更何況我自盡過，一個人要有多大的勇氣才能自盡兩次？況且我根本就沒被侮辱！」祁天晴忍不住為夏侯翎辯解。一個被陷害，又拚死抵抗過的人，為什麼一定要去死？
王妃的聲音涼涼的：「你不過是個**的女人，你沒有爭辯的權力，他們，不會允許你有，你若不服，那就離開。夏侯翎，你唯一的出路，就是離開，離這個地方遠遠的，離這裡的人遠遠的，任何的地方，都不會骯髒過這裡。」
「我知道要殺我的人是誰，他的確是我現在鬥不過的人，不過我不用怕，大昭使團明日進京，和談之後我就會隨使團前往大昭，而這之前，我會留在這銅牆鐵壁的皇宮，只是……」祁天晴輕輕歎口氣：「娘，如果我說我不僅不恨你，還會擔心你，會想你，你會讓自己過得好點麼？這樣，女兒的心裡也會好點是不是？」
王妃沉默著，往院門走，「你為自己計劃得太好，可別人，不會讓你這麼舒坦。親事可能會生變，你若想安穩離開，還須付出前所未有的努力。我走了，你好自為之。」說話時，她已然走到了院門口。
祁天晴一愣，立刻追上去問道：「難道是他改變了主意，決定在親事上插手阻止我離開？」
前面的王妃並沒有停下腳步來，她看著王妃越來越遠的背影，只得道：「母親好走，你的女兒不會恨你，只會希望你能過得好。」
這一句話後，王妃突然停了下來，好久，緩緩回過頭看向她：「你真的是……」話問到一半，王妃卻不再問了，只是一動不動看著她，似乎要記住她的樣子。
「離開吧，盡你一切所能。」說完，轉身，頭也沒回地往前走去。
祁天晴分明從她最後的眼神裡看到了答案，她想問的是：你真的是夏侯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