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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69∼170 文 / 天籟紙鳶

    四年前在少林的支撐下柳畫自創門派畫劍莊規模與實力日甚一日並且在這兩年和重火宮數次交鋒爭奪吞併門派與買賣。

    柳畫重回江湖的時候引起不少人的猜疑。她和夏輕眉的過去也沒有被人們忘記。但是時間可以沖淡一切外加釋炎這個強力的避謠後盾很快她恢復了正常生活。

    她擅長一切三從四德女子擅長的東西門派爭鬥方面卻顯然心有餘而力不足。幾次在大場合與重雪芝碰面雪芝幾乎都不大留意她在與各派掌門人的交流中她也經常插不上話這讓她很懊惱決意要與重火宮以及雪芝分出個高下。

    去歲臘月柳畫曾經來找過雪芝。

    那個時候雪芝幾乎已經完全隱退江湖而且數年未見所以在看到柳畫的時候她幾乎沒有認出眼前的人是誰。歲月催人老不長不短的五年過去柳畫的外表依然秀麗溫柔卻顯然已不是當年那個水嫩嫩的小姑娘。

    柳畫說話一向語很慢她在雪芝幾次耐心幾乎磨盡的情況下慢吞吞地訴說了一個讓雪芝崩潰的故事。在她離開過後雪芝不記得任何事只記得她說的兩段話。

    第一段是:「如果上官透沒有告訴過你一件事那由我來告訴你。畢竟你再也沒有機會從他口中聽說這件事——我和他早就有了孩子。我曾經要上官透休了你上官說會考慮。不過我想嘛男人都是吃著碗裡看著鍋裡的他大概提都不會跟你提到這件事。但我比你要幸運很多。我在懷孕的期間就聽說了公子打算殺了上官透的消息立刻當機立斷親手了結了肚子裡的嬰兒。不然這孩子也該跟你的適兒一樣大了吧。」

    在上官透變成廢人的衝擊下雪芝幾乎忘記了上官透之前說要休她的事。她一心認為這是他為了讓自己遠離危險編出的借口。

    總而言之在她覺得快要失去他的時候他的一切都是好的。

    在聽說這件事以後她已經下定決心回去問清楚這件事。因為他身體的緣故她不能再拋棄他。可是她甚至還沒想好怎麼去對上官透說柳畫由告訴了她第二件事:

    「與你寸步不離和如琴瑟的那個人你大概永遠不會知道是誰。因為上官透早死了。」

    蘇州下起了毛毛細雨。再過幾日便是兵器譜大會城內人聲喧囂城門車馬如龍。然而雨水緩慢而虛弱像是連傾注的力氣也丟失了。

    水道城門處雪芝、穆遠還有重適在船上靜坐排隊等著出城。岸上的抱怨聲談笑聲彷彿離她有幾十里遠。

    其實最開始她是拒絕相信柳畫說的任何一句話的。但靜下心來想她不是沒有現上官透的異樣。她認為與他的那種生疏感和同房的不契合都是他殘廢的緣故。

    儘管如此她依然拒絕相信——直到她鼓起勇氣與那個廢人談了話。

    「你告訴我你究竟是不是上官透?」——她這樣問他。

    那個廢人明亮的眸子中閃爍著些水花。她在他久久的沉默中感到越來越深的恐懼。直到最後她受不了了站起來狂地搖晃著他的肩問他是不是上官透。

    他沉默著。一直沉默。

    這一回輪到雪芝去找柳畫了。

    柳畫告訴雪芝那個廢人是自己的安排。在釋炎大功修成並且接到公子命令的情況下上官透不可能有活下來的希望。然而為了讓方喪幼子的雪宮主不至於太絕望她把很久以前就是活死人的「上官透」留在了光明藏河河畔。

    後來她問了柳畫很多問題。例如上官透的屍體在哪他們為何要殺上官透他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麼還有公子是什麼人。

    但是柳畫只是一直笑笑靨如花同時殘忍狂妄。

    之後雪芝連續幾日不吃不喝將自己封鎖在一個小房間裡。在整個重火宮的人都以為她有輕生念頭的時候她突然振作起來了並且宣告復出江湖的消息。

    人活著就一定有想要的東西。

    是的她想要殺了三個人。()

    其中一個是豐城。

    一個是釋炎。

    另一個是「公子」。

    雖然她在明他在暗她隨時可能死在他的暗箭之下。雖然她甚至連公子是誰都不知道。

    前方是漫漫悠長的河道身後是名城蘇州的繁華勝地。珠簾聲在微風細雨中碰撞清脆而空靈。雪芝打著油紙傘坐在船頭。

    「我覺得蘇州很好玩啊穆叔叔為何我們不多留幾日?」

    「因為過幾日我們就要去兵器譜大會打壞人了。」穆遠低沉的聲音在船篷中輕輕響起「如果你喜歡等兵器譜大會過後穆叔叔就帶你去如何?」

    「嗯!」

    兩岸的畫梁紅窗已消失在視野。滿目柳枝煙樹青草香荷。雪芝覺得有些累了輕倚在船艙旁閉眼休息。

    睡意越來越明顯意識越來越模糊。

    不知過了多久。

    「芝兒。」有人輕輕搖晃她的肩。

    「我很困讓我再睡一會兒吧。」她扭扭肩。

    「芝兒別在這睡會患風寒的。」

    這個聲音她已經很多年沒有聽到了。非常年輕動聽卻不浮躁的男子的聲音每次響起都會讓她心跳不已的聲音。

    隔了很久她才突然意識到自己聽到的是誰的說話聲。

    她立刻坐起來。

    可是周圍沒有人。細雨依然在無聲飄落她的面頰和睫毛上都是融融的雨粒四周灰濛濛的兩岸模糊的燈光與行船擦身而過。她失望地靠回去卻又一次聽到那個聲音:

    「芝兒。」

    這一回她反應很快立刻站起來四下觀望。但是依然沒有人。她站起來掀開珠簾看船篷內。

    穆遠和重適不知去了何處。

    她再轉過身看到了站在船頭的上官透。

    他依舊一襲白衣外面披著長長的狐裘連襟白絨帽低低半掩著青絲幾縷及腰的長在風中飄舞玉樹臨風瀟灑翩翩一如他十年前第一次出現在她的面前。

    雪芝捂著自己的嘴唇幾乎要尖叫出聲。

    朦朧的春景中他對她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她加快腳步直奔過去卻站在他的面前不敢輕舉妄動。她生怕這是夢她要有所舉動夢就醒了。

    然而他卻輕而易舉地將她摟入懷中。

    聞到熟悉的味道時雪芝哽咽得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只是緊緊回抱著他呼喚著他的名字。

    這不可能是夢夢不可能這樣真實。

    「我想你我真的想你了。」雪芝大哭出聲「透哥哥我想你了。」

    然後她被自己的哭聲驚醒了。

    周圍的環境沒有變她也依舊滿臉淚痕。只是她依然坐著而船頭沒有任何人。

    她懵懵懂懂地環顧四周然後擦了擦臉上的眼淚。一切都已中斷唯獨眼淚像是不受自己控制一般不停流下。

    還是那艘船還是那條河還是這片天下。思念也一如既往潮水一般吞沒她的世界。

    只是他依然不在。

    從來不曾有這樣真實的夢。真實到夢斷人醒她都覺得他才來看過自己。

    春雨過後空氣潮濕。雨後的夜空繁星閃爍更加高遠耀眼美麗。船隻在河中輕微搖擺河面一片深藍岸邊的紅色小圓燈籠在上面投落團團光暈又被行船濺起的水花蕩漾開。

    空氣寒冷身體像是從薄冰中穿過。雪芝抱著雙腿坐在船頭。

    「雪芝。」穆遠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嗯。」

    「進來吧外面冷。」

    「嗯。待會兒就來。」

    自從知道他的死訊她便拚命讓自己忙碌起來只要一閒下來就會拚命練武這樣她就不會太難過。所以外人根本看不出她有怎樣的變化。

    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放縱自己去想上官透。

    對他的感情一直變化很大。從最開始的仰慕到自己都難以察覺的動心到愛恨交加到單單純純的愛慕到現在……她第一次如此深刻感覺到原來只是單純的思念也可以如此疼痛。

    這是沒有任何轉圜餘地和彌補機會的失去。永恆的失去。上官透這三個字已經變成回憶和過去。

    一陣沉默之後穆遠走上前來坐在她的身邊。

    「可能你不知道蓮宮主去世之前曾經交代過我一些事。」穆遠聲音低低的像是害怕艙內的孩子聽見「如果你生活困難讓我來照顧你。」

    雪芝縮緊脖子輕聲道:「你一直都很照顧我。」

    「他的意思是要我娶你。」

    雪芝怔了怔又道:「你已經娶了我。」

    穆遠又一次陷入沉默。

    過了許久雪芝才麻木地說道:「你是想說我們沒有圓房麼?」

    「不是。」穆遠立即回答卻又過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可能在你看來我一直是個沒有感情的人。或者我所做的一切也都只是蓮宮主叫我那麼做。」

    「我知道你是真的對我好。」

    「可是雪芝你的人生還很漫長。往事固然可貴但接下來你不能總是在回憶和惋惜中度過。」

    「這些道理我都知道。我也想忘記他。他已經走了我不管那是什麼理由他丟下我了。現在我再難過他也看不到。我真的不要再想起這個人。可是你覺得我能夠做到麼?」

    她轉過頭眼眶和鼻尖都紅紅腫腫的:「我能做到麼?」

    四周靜悄悄地只剩下水聲。

    穆遠望著她許久突然摟住她:

    「你不用忘記他也不應該忘記。但是我不希望你再難過下去。」他半睜著眼雙瞳在漆黑透亮在長長的睫毛下泛著點點水光「無論多久我都會陪著你。」

    「穆遠哥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雖然你不嫁給我我也會幫你報仇——」現懷中的雪芝身體僵硬他輕輕撫摸她的背脊柔聲道「可是既然我們已經成親我就會努力成為一個好丈夫。那些上官透答應你卻沒做到的事我會努力替他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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