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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四節 群龍現(五) 文 / 黑文凰

    洪埃的雙眼慢慢從黑暗中睜開,而短暫的幾個呼吸後,他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抹難以捉摸的笑容:「我不得不承認,兄弟,你比我預料的更加聰慧可靠。抓到孫策,比抓到孫堅要有用一百倍。」

    因為被張遼特意吩咐的原因,孫策被安排了一間極為舒坦的營帳,而他的腳上則是被一條粗大的鐵鏈鎖在帳內的一根木樁上,這個束縛雖然顯得有些侮辱性,但考慮到目前處於軍營內部,這已經是不錯的俘虜待遇了。

    對自己的處境也並不擔心,孫策狼吞虎嚥地將并州軍士送來的一盤食物吃得乾乾淨淨,只有保存足夠的體力,才能在任何時候都不至於無計可施,這是他在學武時就被反覆叮囑的一件事。

    洪埃緩步走進營帳,正好看到孫策意猶未盡地放下飯盤的一刻,而後者則是不由得微微一愣,眼前出現的人雖然面目和夏燹一模一樣,但是那種妖異的白髮和紅色眼瞳,都顯得格外違和。

    「你是誰?那個小子的兄弟?」

    放下飯盤,孫策傲慢地開口詢問,他沒有在敵人的挑釁面前保持沉默的從容,率先出口搶佔言語先機才是符合他的做法。

    「從某種意義上講,是的。」

    走到孫策面前,洪埃居高臨下地看著孫策,那種肆意探查的眼神令後者感到十分不快:「不過,比起你和你的兄弟孫權而言,我們還有些不同。」

    「是嗎?比如說他比你多了點上戰場的勇氣?」

    孫策的眉毛一挑,繼而不無諷刺地開口,雖然夏燹的確是將他擒來的人,但也正是因此孫策在武藝方面無疑是對夏燹持以敬意的,所謂的不打不相識,雖然目前兩人的關係依然敵對居多,但是也算是讓孫策感到些許服氣了。

    而洪埃此前沒有出現過,所以孫策不由得就生出了不服氣的感覺。

    「如果因為見識的短淺,導致你有如此可憐的謬誤,我只能誠摯地為你感到悲哀。」

    洪埃的語調充斥著惡意的嘲諷感:「讓我猜猜看,你們江東軍此次跑這麼遠,就是為了在這汜水關底下送上一群冤魂?」

    「哼!似你等這般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我孫家為了大漢天子敢於犧牲,也必將千古傳頌!」

    孫策雖然不善言辭,但畢竟出自大家族,算不上牙尖嘴利但是同樣不至於在這樣子的言語交鋒中無話可說。

    輕蔑地看著孫策,洪埃微微搖頭:「真是令我感動,雖然只有一瞬間。可惜的是,當今天子自身都難保,你們的忠誠他恐怕收不到。所以還是暫時收聲吧,或許,我可以用另外一種較為直接的方法來說服你。」

    隨手一扔,洪埃將腳鐐的鑰匙丟在了孫策身邊,繼而帶著微笑朝孫策伸出手指勾了勾,這個動作雖然孫策從未見過,但是其中包含的挑釁和輕蔑卻幾乎無需贅述。

    所以,怒吼一聲的孫策撿起鑰匙打開自己的腳鐐,繼而便如同一頭下山的猛虎般衝向了洪埃。

    張遼一臉陰鬱地站在帳子遠處,而旁邊的曹性和高順則是一個驚愕一個皺眉,聽著帳子裡拳腳破空的響聲,高順沉聲道:「遠,這是怎麼回事?」

    「簡單地說,小兄似乎有一個不同的元神,而現在就是那個元神。上次雨夜中我所見到的人,就是現在的小兄。」

    夜晚活動的洪埃雖然行動並不多,但是終究還是會被注意到的,而似乎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洪埃在來到軍營後就從未在隱藏自己的身份上多下功夫,被張遼發現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我倒是聽說過,有些腦子生病的人確實會變得和之前判若兩人不過,小兄這未免病的有些重了。」

    曹性艱難地嚥了口口水,雖然他也是一員武將,但對於這種詭異的事情還是有些本能地恐懼。

    「視而不見也不是辦法,既然是病,那就得治。」

    高順面無表情地揮揮手,叫來一名陷陣營軍士後道:「去,到附近尋找有無醫者,只要肯診治夏校尉,賞賜不成問題。」

    看著那名陷陣營軍士離開,張遼卻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看了一眼帳子裡似乎洪埃和孫策還未分出勝負,他斟酌了一番後悄聲道:「今日華雄那廝跟我提及,道是營內西涼軍士卒普遍乏力,他懷疑是疫病所致。但我總有感覺,似乎和小兄有所關聯。」

    「不會吧?疫病之類如何能人力所及?除非」

    說到這裡,曹性卻下意識地閉上了嘴,而看了看四周,三人各自點頭示意後便分散離開,現在任何猜測都是無用的,而且西涼軍無論是遭瘟還是什麼的,說實話張遼等人真的不在乎。

    孫堅的江東軍終究還是放棄了汜水關,轉而連夜拔寨後退數十里和趕來的諸侯聯軍匯合,而這個消息也不脛而走,通過各類渠道傳遞進了各個諸侯的耳中,以及其餘那些渴望得知這場戰爭結果的人耳中。

    而在第十四鎮諸侯,有州刺史公孫瓚的營地內一處偏帳外,一個身材壯碩的黑大漢則是急匆匆地掀開門簾走進,出聲更是猶如雷炸:「不好了大哥!孫堅那廝在汜水關被華雄夜襲,現在損失慘重撤了下來!」

    帳子中央的案台坐著一個蓄著短鬚的中年男子,聞言愕然抬頭。他的膚色很白,眼睛呈現出細長的丹鳳眼,而一對耳朵卻是大的讓人有些驚奇,聽到黑大漢急匆匆的話語之後緩聲道:「三弟莫急,且坐下慢慢說來。」

    「哎呀大哥!還有什麼好說的,聽說那孫堅在汜水關連續七日未得到糧草補給,所以才會被華雄夜襲成功,聽說連兒子都被人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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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黑大漢顯然對這個男子很敬畏,雖然從言語和表情上來看他已經極度不耐,但還是乖乖地坐了下來。而與此同時,另外一個高大的身影也掀開了營帳的帳門走了進來,他穿著一襲樸素的青衫,紅如重棗的面龐頗為奇特,尤其鮮明的是他的鬍鬚,竟然一直從頷下垂到胸腹,在這個男子以蓄須為美的時代,這樣子的鬍鬚的確極為吸引人的眼球。

    「大哥,三弟說的沒錯。那袁術拒發糧草導致江東軍戰敗,孫堅的大兒子孫策被人闖入中軍掠走,此刻孫堅正在大帳內與袁術對質。」

    青衣大漢的話語顯然比黑大漢的話更為清晰而有條理,這讓案台後的白面男子頓時面色凝重地站了起來道:「此時討伐董賊才是要務,孫將軍未免有些魯莽了,我等也去。」

    「好的!大哥!」

    紅臉大漢和黑大漢顯然對白面男子極為順從,當下雙雙撩開帳門等白面男子先出去,之後才默契地一左一右跟上步伐。

    而在十八路諸侯的帥帳內,身為盟主的袁紹面色陰沉,而他面前,則是拔劍在手滿面悲憤的孫堅,咬牙切齒地看著袁紹,孫堅的一雙虎目紅得彷彿要滴下血來:「袁盟主!!我江東兒郎不遠千里來此勤王!為何要受到此等鉗制??可憐我的策兒!就這樣落入賊人之手!公道何在??!!」

    程普韓當也雙目泛紅地簇擁在孫堅背後,黃蓋因為保護孫策不當,訴說情況後便自刎謝罪,幸得阻止及時保住了一條命,而祖茂在混戰中被華雄劈落馬下,此刻同樣重傷在床,所幸還是撿了一條命。

    「公路,汝總督糧草,為何如此?」

    袁紹憤怒地看向一邊瑟縮在自己背後的袁術,對於這個同父異母的兄弟,他無疑是感覺極為複雜的,雖然有心袒護,但是現在的孫堅就像是頭丟了崽的老虎,必須要有一個合適的理由。

    「這幾日吾身體不適,是以將糧草諸事付與部下,想是那人誤了大事。」

    也明白自己此刻處於理虧的地步,袁術不得不給自己找合適的理由:「既然如此,術當將那無能之人付與台,如何處置都隨台的意,如何?」

    「你!!」

    饒是孫堅身為一方諸侯,卻也不由得被袁術這卑鄙的伎倆氣得幾乎吐血,這樣子將所有的事情都推給一個很可能一無所知的奴婢??可他孫堅失去的可是最為喜愛的大兒子啊!!

    「台兄!且冷靜!」

    這時,面沉似水的曹操也大步從帳外走了進來,他自然也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而孫堅則是咬牙切齒一字一字道:「冷靜??難道我的策兒就這般白死了??」

    「某正是這個意思,孫策賢侄乃是台兄愛子,哪怕為敵軍所執,也必有轉機。我等可以與那華雄談判,至少先穩住那廝,待我等打破汜水關,再將孫策賢侄救出來。」

    盡力安慰著孫策,曹操卻也知道自己的方法不太現實。畢竟董卓不同於一般的逆賊,這是直接抓了皇帝打算偷天的巨寇,連退路也不可能有,通過談判換回孫策的概率小的可憐。

    「是啊,台。若令公子是被華雄擒去,本盟主可向你擔保,定然讓那廝乖乖交出令公子來。」

    見到曹操出面撫慰孫堅,袁紹不由得內心鬆了口氣,也道:「如此,台大可寬心。」

    將手中的佩劍狠狠刺入地面,雙目通紅的孫堅緩緩搖頭:「非也吾兒孫策並非為華雄所擒,而是被一支突入後營的千人隊當中的一員小將所擒據公覆所言,那支軍隊只怕是呂布麾下的并州軍。而那員小將,武藝深不可測,公覆和策兒,根本毫無還手之力。有此等人物在汜水關,江東軍無能,怕是無力攻下汜水關了!」

    此言一出,在座所有諸侯的臉色都變了。孫堅被譽為江東猛虎,就是因為他性格夠烈而且麾下士卒足夠彪悍,這樣子的一個人物,竟然會主動承認無力再攻取那汜水關?

    而曹操則是一把抓住孫堅的肩甲,急聲問道:「台兄!你確定是一員小將將令公子擒去的?那小將何等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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