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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風與水的痕跡 (二十八) 文 / 尼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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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端。」他叫她。

    「……」她逼自己回神。

    「時間到了,我得走了。」他看著她的眼睛,「你的樣子,實在是很難看。再去睡一會兒。」

    被他語氣裡的溫和一烘,她鼻尖有些發酸。

    「我給你拿換的衣服……」她胡亂的摸了下臉,轉身就要出去。

    「我下樓去換。」

    他看她一眼,她下巴上,有一點兒乳液沒有塗抹勻淨。他抬起手來,拇指的指肚替她搓了一下。忽然想起季家同醉酒那晚,紮在她下巴上的玻璃碴,他湊近些,扶住她的頸子,果然,如他所料,看到一個淺淺的紅痕——她是疤痕體質,很小的一點兒傷口,癒合的時間都要很長——「你怎麼恍惚成這樣?哪兒有女人這麼不在乎自己的臉的?」他小聲的說。一點兒都沒留意到自己語氣,帶著埋怨,又帶著責怪,還有幾分疼惜。

    他呼出的氣息,是清新的薄荷香。

    她的手垂在體側,此時,又緊緊的攥了起來。

    「以後留神些。嗯?」他說到這兒,看著她的眼,等著她的反應。

    她剛要說什麼,忽然聽到外面有人在喊「鐵子!阿端!鐵子!阿端!」

    兩個人同時愣了一下。

    佟鐵河「哼」了一聲:怎麼會忘了,家裡還留宿了景自颯這麼個「瘟神」呢。

    「別睬她……」他話沒說完,她已經撥開他的手,轉身出了衛生間,速度特別的快,逃跑似的……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呼了一口氣;聽得到她的拖鞋在木地板上拖拖踏踏的聲音,一層門拉開了,又一層門開了,就是景自颯清亮的嗓音了——難為她大早上的,就有這麼好的一把聲音。

    門外,自颯一看見自端,就叫道:「哎呀,你聾啦?手機也不接,我差點兒就要給你房裡打電話了。」

    「怎麼了?」見自颯穿著浴袍,頭髮梢兒還滴著水,顯然剛剛是在洗澡,自端忽然緊張,「什麼事這麼急?」

    「把你的剃毛器借我用下。」

    自端微張嘴巴。急忙慌促的,竟然是為了這個。

    「快點啦!」自颯催她,「我趕時間。」

    還不等自端開口,只見佟鐵河從房內走了出來,他把手裡的東西拍到自颯手上,悶聲道:「拿去。」然後,從自端身後繞過去。

    自颯定睛一瞧,原來是一款男用剃鬚刀,沒開封的。她氣的大叫:「佟鐵河!」

    鐵河頭都不回,「愛用不用啊,長毛鬼。」

    「你敢叫我長毛鬼!」自颯柳眉倒立。

    鐵河已經走到樓梯拐角處,抬起頭來,「長毛鬼。」

    自颯嘴巴裡冒出一串讓人聽不懂的詞彙,然後轉眼,舉著剃鬚刀,狠狠的瞪著自端:「你也用這個?」

    自端急忙搖頭。

    自颯瞪著自端滑若凝脂、毛孔都沒一顆似的肌膚,又開始唸咒語,「不公平,憑什麼奶奶的好皮膚只遺傳給你!」

    自端無奈的看著她。

    「算了,湊合一下吧。」自颯揉著自己的頭髮,登登登的下樓去,下到半截兒,又停住,回頭道:「對了,剛我爸打電話來。知道我在你這兒,讓我問問,明兒、後兒,你哪天有時間,有空應酬他?他想跟你一起吃頓飯。」

    「我給大伯打電話吧。你一起來嗎?」她問。

    「你想那頓飯吃不安生是不是?」

    自端想到每次大伯和自颯在一處,總會由和平演變到戰爭的場面。以往總是覺得頭疼,今天,竟然會覺得心疼。她明白這是因為什麼。

    自颯還在說:「你們倆吃頓清淨的吧。再說我明兒一早就走,去奧地利一周。」

    「嗯。」自端應著。看著自颯揮揮手,風風火火跑下樓去——竟然是光著腳的,一點兒儀態也沒有——要是被大伯母看到,會怎麼怪罪她呢?自端發了一會兒愣,大伯母,大伯母的祭日快到了啊……她按了按胸口,回書房去拿起台歷來。是的,下個周,就在下個周。

    她吸了口氣。怎麼會忘,怎麼能忘?

    一想起來,大伯母那已經涼了的手,還在自己手心裡。

    那是教會她繫鞋帶的手,那是教會她拿筷子的手,那是教會她彈琴的手,那是……對她來說,那就是媽媽的手。

    那也是最後,把她推向她的婚姻的手,她不忍抗拒的力量……

    自端把日曆放回書桌上,很快的收拾了一下資料,裝到包裡。她今天得去見自己的導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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