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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枝與蔓的綿密 (六) 文 / 尼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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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喲,等你們婚禮舉行過了,我可要好好兒的休息一下。」顧悅怡笑著,「要說呢,其實也不算辛苦,可是這些天老睡不踏實,淨惦記著這個事那個事的……跟你們講個笑話,這睡不踏實,老是做夢,昨天晚上還夢到惟仁抱著一個小孩子,坐在院子裡葡萄架下蕩鞦韆,我給自端爸爸說,他就說這夢做得,也太心急了!要夢也該先夢到鐵河抱著小孩子……」

    鐵河「呵呵」的笑起來,道:「爸說的是。」

    顧悅怡笑道:「哎,你們別怪我老人家話多,你們也都到了年紀了。」

    承敏紅了臉,偷偷看一眼惟仁。

    惟仁皺著眉,叫了聲「媽」,顧悅怡則笑道:「得了,不說了。你們心裡有數就好。」

    惟仁看著自端,自端正默默的低頭喝著湯。承敏給他夾菜,他匆促的對她說聲謝謝,目光仍是停在自端那裡。

    自端喝完了一碗,又盛了一碗。溫潤的湯自喉間滑入胃中,熨著她有些痙攣的胃。

    她在盛第三碗的時候,鐵河在她耳邊說:「吃點兒別的,一桌子菜都是你愛吃的。」

    一桌子菜,都是她愛吃的?她都沒發現。正如她根本沒留意到,其實今晚在座的人,話題在婚禮上,目光都在她身上……

    臨走的時候,自端看了眼院子裡的葡萄架。此時葡萄架下空空如也。幾株老葡萄籐,纏繞著架子,光禿禿的,顯出這個季節特有的蕭瑟和寂寞。原先,那裡是有鞦韆的。冬天可以坐上去曬曬太陽,夏天可以坐上去乘涼……或者就只是想坐在上去,消磨一點點的時間。那個時侯,是有那麼一雙溫暖的手,替她蕩起鞦韆來。

    過去了,真的都過去了。

    自端低下頭,跟在鐵河身後。一直到出門,一直到上車,她的目光沒有聚焦到任何一個人身上。

    鐵河最後還客氣的問承敏要不要順路送她。承敏還沒應聲,顧悅怡就說,承敏這幾天都住家裡的,不走。鐵河笑著,也就上了車。

    佟鐵河把車子停在家門口。自端從車窗裡望了一眼。一樓的客廳裡開著燈,透過落地窗子看到裡面巨大的沙發,而大門前的燈柱上高懸的琉璃燈照著前庭的樹,在黑暗的夜裡,這股子明亮讓她立刻覺得安心。

    「到家了。」他說。

    到家了。

    自端深吸一口氣。是的。到家了。終於……回到自己的窩了。

    鐵河先下車去。

    陳阿姨來開了門。

    自端和陳阿姨說話的工夫,鐵河已經上樓去了。

    陳阿姨看看時間,問自端要不要吃夜宵?

    自端這才覺得自己胃裡空空的。仔細一想,晚飯的時候,她其實只顧喝湯了,並沒吃太多東西。但是她搖頭說不用了,今天好累,等下洗洗就睡了。

    她跟陳阿姨道了晚安,拿著手袋和外套往樓上去。

    鐵河二樓房間的燈亮著,門開了半扇。從樓梯口往那邊看,什麼也看不到,但能聽到他的聲音。自端聽到他將電話設成了免提,她辨得出陳北的聲音,還有另個一個男聲……他不知在說什麼,語氣很平和……

    自端停了停腳步。

    正在這時,鐵河伸手關門,他看一眼外面,就看到了自端。那一剎那,他剛要開口,她已經轉身。

    自端轉過身,逃也似的快步上樓。腳步走得急,心跳也急了起來。直到進了自己的房間,開了燈。暈黃的燈光籠罩下來,她看清房裡熟悉的物事,才緩過一口氣來。

    她知道她是有些怕。

    想起佟鐵河跟承敏他們說「在我們家,她的確是大佬」的語氣,她記得當時自己的心沉了一下。佟鐵河最近的表現,實在是……

    為了孩子嗎?為了孩子。

    又是孩子……自端想到這裡,無力的坐在了床沿上。

    這一夜睡的都極不安穩。身體的某個地方在絞痛,令她輾轉反側,卻只是不想醒來。迷迷糊糊的,直到天亮。

    自端撫著自己因為出汗而冰涼的額頭,發現自己手腕上還戴著表。

    她細細的瞧著這只腕表:很普通的素色表,沒有華美的裝飾,k金的表盤,只清晰的印著羅馬字;深褐色的水牛皮表帶,有最傳統的水波紋裝飾。用的久了,帶扣那裡有些磨損。她翻了個身。細巧的手指撫摸著表面。它是溫暖的。

    「……分分秒秒,歲歲年年……阿端,我永在你身邊……」

    自端的額頭抵在手臂上。那溫暖的堅硬印在她眉頭。

    她二十歲生日的那天,他給她親手戴上這隻手表。

    她知道他的心意。那是永遠永遠,要和她在一起。

    永遠。

    她怎麼能想到,上帝讓他們在一起的日子,竟然是那麼的短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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