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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一章 英雄悲歌終奏起 文 / 睦紫

    眾族人抬頭仰望天空,只見一隻隻妖獸從雲夢澤中飛出,為首的乃是一隻巨大的三足金烏,緊隨在這金烏後面的是一條碩大的紅龍與一隻金鵬,那陰惻惻的聲音就是從那金鵬口中發出的。

    那金烏一雙眸子清冷,看著烏山氏的眾人,露出瘋狂之色,對那金鵬說道:「鯤鵬,這次你助本皇破開封印,勞苦功高,這些蠻人就交給你解決了,兩千年沒有嘗過這人肉的滋味了,本皇可是有些懷念呢。」

    金鵬聽到此話,倒也不客氣,戲謔的俯視著眾蠻人說道:「你們倒是跑啊,看本尊能不能追上你們。」

    族老見到如此多的大妖,面若死灰,拜到在地上。說道:「帝俊大人,您貴為妖族上皇,何苦為難我們這些實力低微的人族呢,還請大人能放我等離去,烏山氏必將感激不盡。」

    帝俊聽到族老這話後,臉上露出一絲奇色,對族老說道:「烏山氏,不錯,你挺有種,不過我為何要放你們一條生路?你蠻族以陰謀困本皇兩千餘年,我出來找你們麻煩本是天經地義,何來為難你們一說,鯤鵬,解決他們,念他們也算是勇士,給他們留個全屍罷。」

    鯤鵬口中嘿嘿笑道:「要不我們玩個遊戲吧,我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逃跑,不管用什麼方法,你們這兩千多人若有人能逃掉,我便饒他一命,這位族老,你看這樣可好,我可是法外開恩了呢。」

    烏山斛從人群中衝出,扶起族老後,對族老說道:「族老,我烏山氏何曾被人如此侮辱,我蠻族寧可站在這裡戰死沙場,也絕不會做那苟且偷生之舉。不若與他們拼了,能咬下他們一塊肉,我們也可以死而無憾了。」

    族老顫顫巍巍的站起身後,看著周圍族人視死如歸的目光,眼淚從老眼中流下,最終還是轉過頭,一巴掌拍在烏山斛臉上,大聲對鯤鵬說道:「就依大聖所言,大聖與妖皇大人的恩情,我烏山氏必將世代銘記。」接著族老對南甫氏的老人投出一個抱歉的眼神,若不是與他交好,特意趕來相助,這南甫氏又怎麼有如此大劫。

    南甫氏的老人連忙示意族老放心,這小半天所經歷的生氣抉擇已經激起了他的血性,是啊,他的確跟狐狸一樣奸詐,可再怎麼奸詐,他也是蠻族,蠻族最好的歸宿不就是葬身於戰場之上嗎?老人搖了搖頭,甩出腦海中的其他想法,認真的看著族老,他在等待族老的命令。

    站在人群中的青紋還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麼事,而環環更是縮頭躲在青紋的懷裡不敢冒頭,突然青紋耳邊想起了族老的聲音,這是蠻王強者才有的神通,以自身的靈氣發出聲音直接傳入人耳。

    「青紋,待會兒若是出了意外,你一定要向大澤裡面跑,神農陛下已經知曉雲夢澤中出了變故,現在應該在來大澤的路上,你找一個地方藏好,待神農陛下到來,一定會帶你出去的。」

    青紋感到一股柔和的風將自己吹向了大澤之中,他回頭看到,族老大喝道:「烏山氏的族人誓死不屈,兒郎們,這些妖獸將我們當成兔子,你們答應麼?」

    眾族人眼睛突然變得血紅,齊聲吼道:「不答應。」這整齊的吼聲直傳上九霄雲外,一旁的南甫氏族人也被感染,口中發出非人的嘶吼聲。

    族老又說道:「告訴他們,我們烏山氏在這片山林裡是什麼?」

    一聲聲稚嫩的嘶吼聲傳來,那是烏山氏的小娃娃們,他們氏族的未來,這時也被族老帶著蠱惑的腔調所影響,跟著一旁的叔伯嬸嬸們大聲喊到:「我們是老虎,我們是這雲夢澤中的王。」是啊,在烏山氏的教育之中,他們就是一群猛虎,駐守大澤,斬殺妖獸,他們可是比山林中的霸主還要威武。

    見到族人們的血性被自己勾起,族老臉色一黯,在心裡對族人們說了一句對不起,銳利的眼神衝破了妖獸們的阻攔,看到已經乘風遠去的青紋,那銳利化為了柔和,最後對青紋傳聲道:「青紋,你一定要活著,我烏山氏的族人都是頂天立地的好漢,不要想報仇,你好好活著就行了,你是我們氏族的最後希望。」

    這是青紋聽到族老最後的傳音,只見族老抽出大刀,刀尖指著鯤鵬大聖,大聲吼道:「來吧,讓這些畜生們體會一下我們烏山氏好漢的本事,想滅我烏山氏,要看你鯤鵬有沒有這麼堅固的牙齒。」

    族老舉起大刀,高高躍起,如同要劈開巨山一般劈向鯤鵬大聖,這一刻,在場所有人的眼中,族老彷彿化作了盤古大神,那一刀猶如開天闢地一般勇猛無前的斬向鯤鵬。

    鯤鵬露出異色,認真的站直身子,認真的對待族老的這一刀。儘管族老的實力在他面前猶如螻蟻,但是,不可否認,族老這一往無前的氣勢讓本事敵人的妖族都感到了敬佩,不管是否為敵,勇者總是讓人尊重。

    其他的妖族更是如此,眼中露出深深的欽佩看著在場的蠻師,帝俊微微歎了口氣,說道:「大家一起動手吧,這些人都是勇士,哪怕小娃娃也是好漢,好漢就要有體面的死法,速度解決他們,不然等那神農到來了,恐怕有些麻煩。」妖皇說完這句話,率先攻向烏山氏的族人,其餘的妖獸見狀,紛紛跟上。

    可憐這些蠻師蠻王雖在蠻族中是強者,但比較起這些活了數千上萬年的老妖,光有勇猛可是不夠看的。這煉妖壺中出來的大妖,大多是化形期的修為,而其中更是有上百天妖期的大能。

    直面這些妖獸的烏山氏族人沒有屈服,也沒有害怕,對,他們的確不是這些妖獸的對手,可是,他們要拖住,拖住神農陛下到來,這些妖獸自然不敢多做殺戮的。他們更不能退後,男人們身後站著的是自己的婆娘,女人們身後站著的是自己的崽子,而小崽子們身後則是他們的家,為了他們最愛的東西,他們不能退後,他們只能守護。

    族老的長刀與大鵬的利爪交鋒了,戰場中傳來一聲巨大的金鐵相交之音,兩者相交之處,那空間都被斬開了,鯤鵬憐憫的看著族老說道:「你若答應我剛剛的條件,那你烏山氏還能有血脈留存於世間,但如今,你們都要給我死去,你是勇者,我會給你一個體面的死法。」說完這話,鯤鵬利爪中金光閃過,族老感到一股巨力從刀上傳來,烏山氏世代相傳的寶刀片片斷裂,族老如斷線的風箏般狂噴著鮮血,倒飛了上百丈,落在了自家的屋頂上,那巨大的慣性直接將屋頂給壓塌了。

    青紋眼中見到,烏山斛用雙手拚死抵住一隻白兕的大角,在白兕的巨力下不斷後退,最終被那尖角刺入胸膛,流下滿地的鮮血。而烏山斛沒有放棄,仍然死死的抓住那巨角不肯鬆手,等到臉上帶著笑意,失去了神光,那緊緊握住兕角的雙手最終無力的放下,直挺挺的倒在血泊之中。

    又看到烏山鎔手裡拿著長劍與一隻風狸周旋,只見那長劍舞得如靈蛇一般,可是人又怎麼跟得上這風狸的速度,烏山鎔喉嚨上紅光一閃,噴出數丈高的鮮血,而烏山鎔回頭看著烏山柔與烏山虎,虎目含淚,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烏山柔護著身後的烏山虎,宛若一頭護崽的母豹一般,拿著手中的短刀,一刀刀捅向眼前的一隻似山羊般的妖獸,這時那條紅龍飛至那山羊怪物旁邊,淫笑道:「狍鴞,你且推開,這女人交給本尊來對付,本尊可是兩千餘年沒嘗過這人族女子的滋味了。」那狍鴞妖獸聽到此話,急忙說道:「既然燭龍大人有比雅興,小妖就退下了。」烏山柔聽到此話後,面色若死,舉起手中的短劍刺進了自己的心臟,那燭龍本來打算阻止烏山柔自盡,卻突然看到一隻金烏爪拍在了自己臉上,一隻體型此帝俊略小的金烏將燭龍給砸飛了。

    燭龍在空中連忙停下,怒到:「不知帝嚳殿下這是何意,我燭龍身為大聖,難道找些樂子都不行嗎?若殿下看上這女子,儘管拿去便是,這女子自盡了,不是浪費了一具好皮囊嗎?」

    帝嚳面若寒冰的盯著燭龍大聖,慢慢說道:「我不管你燭龍在其他地方如何胡來,這烏山氏族人乃是真正的勇士,勇士就得有體面的死法,父皇既然說讓他們體面的死,那就不是你燭龍可以隨意凌辱的。」

    燭龍聽言後,臉上一陣鐵青,卻是不敢再說話,那帝嚳冷哼一聲,走向烏山虎,烏山虎此時手拿著長刀,見帝嚳緩緩向自己走來,心裡說道:「阿爸,阿媽,我們地下再團聚。」看著遠處的青紋,烏山虎露出了一絲微笑,至少還有青紋逃出去了。

    忍住要流下熱淚,烏山虎閉上眼睛,一刀斬到了帝嚳身上,只看見那大刀被帝嚳身上的火焰化為了虛無。

    「你叫什麼名字,若你現在跪在本皇子腳下,本皇子便不殺你,如何?」帝嚳突然玩味的問道。

    烏山虎學著大人的模樣,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液,罵到:「小妖崽子,你要殺便殺,何必如此惺惺作態,我烏山氏族人誓死不會對敵人下跪。」說完這話,烏山虎紮著馬步,揮動正拳砸向帝嚳太子。

    帝嚳輕輕搖頭,長歎一聲,一陣金光烏山虎的眉心穿出,咚的一聲,這位還未洗髓的蠻族少年轟然倒地。

    看著一個個族人倒在血泊之中,看著今日還在親切的叫他名字的親人們與妖獸頑強抵抗,青紋泣不成聲,想到阿爺的話,青紋扭著頭,向大澤之中狂奔而去。

    帝嚳此時正在一個個要求滿族之人下跪求饒,可是這些漢子們又怎麼可能對這妖獸下跪,片刻之間,祥和的烏山村只剩下了眾人的屍體。

    族老石屋的門簾突然掀開,族老咳著血走出來,看到練武場中的慘狀,族老慘然笑道:「我烏山氏自定居在這湘水畔,便斬殺了無數妖獸,無愧於神農陛下,無愧於大荒人族,如今遭此劫難,我烏山氏不悔。鯤鵬大聖,你再來接我老頭子的最後一擊。」

    族老頭上的烏山更顯逼真,突然烏山破碎,一座神像出現在烏山之內。

    帝俊見狀,大驚道:「不周山,伏羲洞,你烏山氏竟是那燧人餘孽,好,好,本皇尋了你族數千年,倒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啊,如今我斷了你燧皇的傳承,我看你巫族如何與我聖族相對。鯤鵬,你且注意,這招乃是燃盡生命使出招數,恐怕非同小可。」

    族老卻是沒有理會帝俊的話語,只是口中唸唸有詞道:「玉為帶兮星為衣,降大荒兮掃天罡。除妖邪兮歸四海,功未成兮化九州。」

    那掛在空中的太陽被烏雲遮住,烏雲之中一座人首蛇身的神像隱約可見,緊接著隨著族老的吟唱聲,烏雲中點點星光如雨水般落下。帝俊冷哼一聲,祭起金光將一眾妖獸籠罩在其中,唯有鯤鵬大聖直面這驚人的群星墜落,那鯤鵬仰天長嘯,迎向漫天星辰。

    只見與那星辰相交處,一根根鵬羽落下,漫天的血液紛飛。

    可是族老修為畢竟還是太低,不到盞茶時間,那漫天的星光便散去,包含深情的看了青紋一眼後,再沒了神采。

    青紋最後看到的是阿爺那閃著淚花的眸子,那眸子中有著太多的不捨,可是總歸眼中的神光還是散去了,熱淚盈眶得青紋不敢停留,逕直跑向大澤深處,阿爺說過,讓他藏好,這是阿爺對他的最後吩咐。

    半空中的烏雲並沒有散去,一滴滴斗大的雨水從烏雲中落下,那仍舊挺拔,直面妖獸的身影在這哭泣的蒼天中化作了巍峨不周山。對面的妖獸,良久,良久,沒有聲響。

    一人矗立在萬妖之中,卻讓萬種妖獸均不敢動彈,哪怕是已經身消道隕,妖獸們都不敢絲毫越過雷池,這是何等的威勢,這是何等的勇士。雨中雷電驟起,雷霆電閃,雨水滴落在地上,這是上天給勇者演奏的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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