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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74章 所愛非人 文 / 飛刀葉

    第二日的清晨,天色還未亮,新婚的府上就已經點燃了燭火,在寅時的夜色中發出了微弱的橙色光暈,桌台上的燭火閃爍,屋子裡的牆上影影憧憧,姜婉撐著自己疲憊而飢餓的身體靠在放置燭台的桌案前,扶著自己的太陽穴,這一夜的折騰叫她頭疼欲裂,面色也一片蒼白,只覺得天旋地轉,廢了好一番功夫才將自己穩住,才認清楚如今自己的處境。

    她已不是那位被自己的父親捧在手中的掌上明珠了,今日嫁入鄭府、嫁為人婦,未來的路說不清楚會有多難走。姜婉愣了一會兒神,心中免不了的一陣陣失落,看著還躺在床上陷入沉睡之中的掘突,她覺得有心無力,自己勢單力薄,根本撐不起這個家。

    以後的路就像是此時此刻外面的夜色一樣,漆黑而迷茫。

    掘突前一天夜裡喝得太多,屋子裡的燭火點亮,他慣常的警覺就叫他從睡夢中給拉了出來,猛地坐直了身子,渾身一個激靈從睡夢中驚醒了過來,左右看了一圈,再看著這紅色的床褥、紅色的房間和那紅色的燭火才意識到昨夜是自己的大婚,他轉頭看著站在桌案前的陌生女人,忽然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你醒了?」姜婉定了定自己的思緒,看著掘突問道。

    掘突點了點頭,也同樣揉了揉自己額頭,只覺得頭疼欲裂,宿醉的感覺叫他覺得隨時都會腦漿迸裂,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仍舊只是沉默。

    「頭還疼吧?」姜婉問道,朝著掘突走了過去,用自己冰涼的手指按壓這掘突的頭上的幾處,緩解他的不適。掘突想拿開姜婉的手,可又不敢去握她的手,最後只是寒暄的問了句,「怎麼這麼早?」

    「早晨要去鄭府上向公公敬茶,今日也是他啟程前往晉北的日子,不敢耽誤了大王的送行。」姜婉說道,「早些起來,就早些準備吧?」

    「時間還早,」掘突說著拿掉了姜婉搭放在自己肩頭的手,轉過身去從床上下來,拿過自己的衣服穿上,姜婉想去幫掘突一把,可他絲毫不給她搭把手的機會,只是淡淡的問道,「你再睡一會兒吧?這會兒父親應該準備去上早朝,至少得等退了早朝再走,至於這杯茶,喝不喝也不重要。昨日也忙了一天,睡醒了再說吧!」他說話間,已經將衣服穿得規規整整,絲毫看不出昨夜宿醉的模樣來,他邁步朝著門外走去,沒有給姜婉交代的意思。

    「你去哪裡?」姜婉坐在床上問道。

    「去書房。」掘突說道。

    「昨夜洞房之時,你就說要去洞房,」姜婉的手緊緊的攥著這床單,盯著掘突留給自己的後背說道,「今日一早起來,我只不過是盡盡做媳婦的本分,去給自己的公公盡一杯茶都不可以嗎?」

    「不是說不行,只是害怕耽誤你休息了。」掘突小心翼翼的說道,不想傷害一個無辜的女人,說到底她嫁入鄭家也不是因為她想,不過是大王同娘娘為鄭國和齊國點了一樁政治聯姻,他們兩個人都是犧牲品而已。

    「我知道你不想娶我,心有所屬。」姜婉從床上下來,朝著掘突走了過去,「我們兩個人在昨天之前甚至連面都沒有見過,如今卻被推到了同一間房裡,要做夫妻、相守下半生。司馬掘突,少年英雄,以一己之力解晉北之圍,斡旋齊宋之間解大戰之困,此事天下皆知,你是萬人敬仰的大英雄,我不過是一介女流之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略懂女工、略知琴棋!」

    「我並不是說你配不上我!」掘突轉過身看著姜婉企圖辯駁道。

    姜婉一雙冰涼的手卻抬起來壓在了掘突的唇上,搖了搖頭,示意掘突不要說話,聽她繼續說下去,「我們之間過去沒有交集,我對你並不熟知、你對我更不瞭解。你如今已經過了雙十年華,少年成名,征戰沙場,想必說媒之人已經踏破了鄭家的大門,偏偏我齊國有幸,娘娘欽點了這門婚事。你如今未婚,我不相信是無心婚事,只怕是心上有人,若是能娶回門中,我並不介意你有妾室,也必定會同她們共同輔佐自己的夫君,相夫教子,女人的本分!你若愛我,自然是好,若是不愛,也不勉強,此事人力難為,全賴天意。」

    「我……」掘突再次開口,看著面前楚楚可憐的姜婉,心中頓生一股憐惜之意,看著她如此委屈,只覺得自己所作所為未免太過分了,姜婉仍舊沒有讓掘突將這話說完,自己繼續說下去,「可齊鄭的聯姻,你不能辜負了娘娘的一番美意,我父親自小將我捧在手中,示弱明珠,你若是如此冷淡於我,我帶來的隨行、侍從必定會將此事回稟給父親,娘娘本事一番好意賜婚,此事卻反倒是被你弄砸了,日後齊鄭交惡,對百姓而言也不會是一件幸事的。」

    「我並非心中另有他人,只是害怕唐突了你。」掘突看著姜婉,始終沒捨得同她說句真心話,「畢竟你我相識不過一日而已,便被送入洞房之中,我始終覺得……貿然行事,總歸是不妥的。」

    姜婉莞爾一笑,斜倚在掘突的懷中,「你雖不認得我,可我卻早已聽聞了你的英雄事跡,仰慕良久,哪裡能說是唐突呢?若是時間還來得及,我去吩咐小惠備些早膳,你昨夜剛剛醉過,得吃點清淡的,再稍作休息,晚些時候去鄭府拜謁公公吧?」

    「嗯……」掘突看著姜婉,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姜婉的面上露出了嬌俏的笑意,快步的朝著門外跑了出去,將小惠招呼過來吩咐了兩句,又回到了屋子裡看著坐下的掘突問道,「頭還疼嗎?」

    「好些了。」掘突說道。

    「灌你那麼多酒,」姜婉抱怨的說了句。

    「都是軍中兄弟,交情在那裡,難免多喝一點!」掘突寬慰著姜婉,姜婉看著他撇了撇嘴,站起身拿起水壺給掘突倒了杯水,又起身去打了水來,將布帕浸濕遞給掘突擦擦臉,這感覺讓掘突的心中一凜,一股清冽而甘甜的滋味

    在自己的心扉綻開來。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姜婉嬌嗔的說道,收回了被掘突抹完臉的帕子,「倒也是難得高興的事情,他們是替你開心的。」她放下帕子,轉身回來做到了掘突的對面,手撐著自己的身體靠在桌案前,整個人的氣色也有些不好,掘突這才將姜婉的週身都打量了一遍,她長得乾淨至極、眼中秋波漣漪、嘴角上的笑意讓人覺得溫暖,這樣的女子做他掘突的妻子該是多麼的委屈?「鄭家……很久沒有喜事了。」

    姜婉頓了頓,看著掘突忽然暗淡下去的眸子,伸出手握住了他放在桌上的手,「不要緊的,總會好起來的。」

    掘突點了點頭,用另一隻手輕輕的拍了拍姜婉。

    門外的小惠敲了敲門,將手中的早膳端了上來,「老爺,夫人,用膳了。」

    「放下吧,」姜婉吩咐道,給小惠揮了揮手,示意她可以下去了,小惠給姜婉眨了眨眼睛,意思是要問昨夜的情況如何?姜婉卻楊裝著沒看懂,將自己的眉目掉轉到一邊去了,這一幕落入了掘突的眼中無比清晰,待小惠離去,他才開口問道,「昨夜的事情,若是你娘家的人問起……」

    「這事兒你就別操心了!」姜婉說道,「我賴好也是個姑娘家,同我說這些,你便是不覺得,我還覺得害臊咧!」她說著,面頰通紅的低下了頭去,咬著自己的下唇,嬌艷鮮紅的雙唇就像是掐的出水來,姜婉的姿色無疑更甚秀秀一成,可掘突對秀秀的感情又絕非因為這容顏而已。

    掘突看著姜婉微微的笑了笑,點了點頭,長長的歎了口氣,心中萬千的感慨匯聚在一處,難以思量也無法定奪。此事想不清楚,他決定不再去想,未來這件事兒雖然是掌握在每個人自己手裡,卻又半點由不得自己。

    巳時剛過,距離午時還有些時候,姜婉正準備開口詢問掘突要不要啟程朝著鄭府去,門外的小惠就匆匆忙忙的跑進來向姜婉說道,「鄭伯來了!」

    「鄭伯?」姜婉問道。

    「嗯!」小惠點了點頭,「就在大堂等著呢!」

    「快去通知老爺,」姜婉推了一把小惠,早上的晚些時候掘突就回書房去準備些資料了,如今司馬的官職辭去了,可暫時還沒有辦法離開鎬京城,只能等所有的書、印鑒和軍中的大小資料交給朔之後才能安心離去,更何況,鄭國眼下的情況掘突也同樣是一籌莫展,不知道回到鄭國又要如何是好。

    小惠跑了兩步,又跑回來喘著粗氣說道,「早晨一忙都忘了說了,聽下人們說,前些天秀秀是來過司馬府上,同老爺一起來的,檢查婚房和陳設。該不是出了什麼問題吧?」

    「沒有,」姜婉尷尬的笑了笑,「你快去叫人吧!晚了就怠慢鄭伯了。」

    「怎麼還叫鄭伯呢?」小惠瞥了一眼自家小姐說道,姜婉掩了掩嘴搖了搖頭,推了一把小惠,看著小惠從自己的面前跑開,面上的笑意才忽然冷了下來,手緊緊的攥在一起,緊咬著自己的牙關,難怪東宮除了褒後還要有一個女御,也難怪昨日前來道賀大王不帶褒姒卻偏偏帶著秀秀……姜婉此刻已經明白了這其中的關係,只覺得一陣陣的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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