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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66章 美人敵不過山 文 / 飛刀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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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晉北傳來的軍情以最快的速度從原陽城發到了鎬京城中,鄭啟之告捷的信才到,緊接著又是一封,遞到了姬宮湦的手中,他連看都沒看完就大步的朝著門外走去,後面的悉人和趙叔帶都尾隨其後緊張的問道,「大王去什麼地方去?」

    姬宮湦猛地頓住了自己的身子,面色黑沉的轉過臉去盯著趙叔帶和那悉人,兩人登時腿上只覺得一軟,就像是隨時要跪倒在地了,各自深吸了口氣立在了原地。姬宮湦大喝道,「寡人要去地牢,你們跟著來嗎?」

    「微……微臣恭送大王!」趙叔帶緊張的說道,低下頭去不敢和姬宮湦此刻凌厲的眸子撞上,他忍了多日,今日這胸口的一腔怨念總算是爆發了出來,再也無法繼續容忍下去了,大步的邁開朝著地牢的方向走去,手裡還緊緊的攥著手中的竹簡。

    靠在牆壁上的褒姒聽見了門外一陣疾步競走的聲音,這腳步聲聽來熟悉,她整個人猛地一驚立刻坐直了身子,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日離別他曾經說過,他不會來。可是如今他竟然食言了?褒姒從床上翻身下來,猜測他的心中定是發生了什麼天大的事情,她很慌,這麼多天沒見,她害怕自己同他生疏了怎麼辦?

    褒姒從沒有覺得自己如此緊張過,三番四次瀕死的時候沒有、三番四次遭到凌辱的時候也沒有,可是現在她就是緊張,緊張的抓著自己的長裙,緊張的盯著牢房的門外,不確定的看著進門的那個人,她害怕失望,她希望是他,她跑了兩步,跑到了牢房的門口,想要探出頭去看看來的人是誰,卻發現自己被門框擋住了。

    「還不趕緊開門?」姬宮湦大喝一聲,這聲音傳來,褒姒整個人都是一愣,站直了身子,就像是第一日被點到名要寵幸的美人,那感覺令人覺得猝不及防。

    「大王?」褒姒叫道。

    姬宮湦怒目的朝著屋子裡走來,將手中的竹簡扔到了地上,雙手插在腰上胸口上下起伏著,褒姒不解的看著姬宮湦、又看了看地上的那卷軸,「大王?」她又叫了一聲,轉過身去看著地上的卷軸,她準備走過去撿起來,他卻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不用看了,所有的事情和你猜測的所差無幾。」

    「什麼?」褒姒問道。

    「鄭啟之從晉北發來的信函,找到了你哥哥和犬戎通信的件,他當真是有意要引犬戎來攻寡人的鎬京城,這一仗是生是死他根本無所謂,他的目的從來就不是贏晉北,而是要對付寡人!」姬宮湦怒喝一聲,褒姒仰頭看著他,「如今他死了,大王也就該安心了!」

    「明明知道事情是這樣,當初為什麼還要答應立下那個軍令狀,立下軍令狀之前為什麼不告訴寡人褒洪德心存不軌?」姬宮湦看著褒姒問道,目眥欲裂,她是自己把自己算計了,算計到了這般田地,然而初衷卻都是為了他,剷除了西面的褒家,穩住了秦候的地位,這天下就算是安定了四分之一。

    拉攏了西面的齊伯,又尋覓到了朔、掘突一等良將,也算是安定了天下的另外四分之一。接下來就是平定晉北之亂,將北狄逐出,永世不得再踏入中原;平定鄭伯之爭,鄭啟之與鄭伯友二人相抗的亂局則一定要有個結論;平定楚國的外患,鉗制楚侯的軍力。

    這天下,他是踩著她的屍體站穩的。

    「沒有人了,臣妾只能賭一賭,賭褒洪德不會輸得那麼快,只要能拖住北狄一場戰,對大王來說也是好的。好在……他到底是拖住了!」褒姒說道,「這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鄭啟之在信中說,他可能已經逃了。」姬宮湦說道。

    「不會的,」褒姒歎了口氣,「鄭啟之和楚侯怎麼可能會放過他?他逃不了,更何況他是個一定要知道結局的人,若是還活著必定要留在軍中,等待著鎬京城破城之日的消息傳來,怎麼會貿貿然的離開,大王別忘了,當日您圍困鎬京城,便是他見風轉舵,將您和您的大軍帶進的鎬京城,斬殺的贏德!」

    「寡人不想你死!」姬宮湦緊緊的抱住褒姒說道。

    「臣妾不能不死!」褒姒在姬宮湦的懷中說道,將已經重複了一萬次的話題又說了一遍,「臣妾若是不死,鄭將軍同楚侯必定會尋些理由來要挾大王,您是高高在上的君主,怎麼可以受制於人,臣妾必須得死!」

    「寡人什麼不能允給他們?」姬宮湦甩著自己的袖子,將褒姒推開了問道。

    「大王!」褒姒輕輕的喚道,「一步錯……步步錯,您不能為了臣妾走錯這一步,否則日後,我又以什麼面目活下去?」

    「你又威脅我!」姬宮湦皺著眉頭、搖著頭說道,「你總是這麼威脅我,你為什麼不能就不能祈求我將你的這條命留下來,為什麼就不能像別的女人那樣撒撒嬌、服服軟,為什麼非得要……非得要這麼逞強?」

    褒姒笑了出來,走到姬宮湦的面前,捧起他垂下的頭,輕輕的吻著他的唇,「大王不是因為這樣才喜歡臣妾的嗎?若是和別的女子一樣,大王又憑什麼垂簾褒姒?這一生能走到這一步,我已經覺得無憾了,大王這一生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因為你的事情,還沒有做完,不是嗎?」

    「我想你陪著我。」姬宮湦握住了褒姒貼在自己臉上的手。

    「我陪著你,一直陪著你,」褒姒說道,依偎在姬宮湦的懷中,「只是大王可能感受不到了。」

    姬宮湦閉起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將褒姒緊緊的抱在懷中,他覺得累,太累了,這些天來他為了處理這些事情將自己繃得太緊了,他真的不知道還能再支撐多久。此時此刻,姬宮湦的心又多痛,他就覺得自己有多幸運,在這個深宮之中,在這樣的權利謀劃之中,竟

    竟然還能找得到自己的所愛。

    他朝後退了兩步,坐在褒姒每日睡得稻草墊起來的桌案上,褒姒依偎在姬宮湦的懷中,靜靜的這麼躺著,她也覺得累,日日度這虛無的光陰,實在是太蹉跎了。她看著他的眸子、他的稜角,發現他老了太多、憔悴了太多,「大王……你看起來太累了。」

    「嗯!」姬宮湦的頭抵著褒姒的頭,輕輕的說道。

    「睡一會兒吧?」褒姒說道,姬宮湦又點了點頭,像個孩子蜷縮在一起,「嗯……」說完這話,他就沉沉的睡了過去,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忽然大喝著褒姒的名字就驚醒了過來,看著褒姒還在自己的面前,才鬆了口氣,他摸著她的臉,要確認她是不是真的存在。

    「大王做噩夢了?」褒姒問道。

    「嗯!」姬宮湦點了點頭,皺著眉頭,瞇著眼睛,「夢見……」他說了兩個字,本想說是夢見了褒姒離去了,可是這話說不出來,只得搖搖頭,「你在這裡就好。」

    「大王該回去了,」褒姒提醒道。

    「叫寡人陪著你吧?」姬宮湦拉著褒姒的手,「陪著你,到最後那一日。」

    褒姒搖了搖頭,「那該多捨不得啊?」

    「只有這幾天了,」姬宮湦親吻著褒姒的唇,「本想著可以趁著徹查此事多留些時日,如今褒洪德叛國通敵,證據確鑿,鄭啟之發來的信函就是要逼寡人,逼寡人處決你們褒家。掘突和百里成將你父親押送來,也就到了最後的時刻了。鄭啟之要褒家斬立決的消息來換取擊退北狄數百里,徹底殲滅東夷之師,寡人……」他長長的歎了口氣。

    「臣妾明白,臣妾不怪大王。」褒姒看著姬宮湦的說道。

    「你不怪……可我自責啊,你最終還是敵不過寡人的江山,」姬宮湦痛苦的說道,他心裡很清楚,是放不下這江山才保不住她的性命,要是能徹徹底底的做一個毫無報復可言的昏君,那是多麼幸福的事情,幾代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寡人真的不想管了,不想管著天下諸事紛紛擾擾,管不完的,這次是你……下次是誰?我是不是還要親手將自己的兒子也送上斷頭台,才能定了這戰事頻仍的天下?」

    「大王,」褒姒的下巴抵在姬宮湦的肩頭,「你是一個無所畏懼的人,以前是,以後還會是……大王的棋局,褒姒永遠都贏不了,下輩子你做王,我還會嫁入宮中,做你的女人,便是沒有名分、沒有子嗣……臣妾甘之如飴。」

    一行清淚自姬宮湦的面頰掉落,心中的痛,痛不可言。

    當日他接到鄭啟之發來的捷報之後,發回的那個再戰的消息還未送到鄭啟之的手中,只是鄭啟之自詡自己對姬宮湦還是有著一些瞭解的,他絕對不可能對北狄這次的進犯聽之任之,既然佔據了絕對的優勢,必定是趁勝追擊,將北狄徹底的擊退。

    他看見褒洪德為了一個區區褒姒,竟然叛國通敵,不惜要整個大周江山陪葬,不惜要了姬宮湦性命的時候,鄭啟之越發的覺得褒姒就是一個紅顏禍水,他一定要除了她,便是廿七從此以後再也不肯原諒他了,他也還是要將此人處之而後快。因此在這封上報褒洪德罪狀的信中,想姬宮湦下了通牒,褒家不除、大軍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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