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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9章 第二封信 文 / 飛刀葉

    還沒過晌午,就有人傳過話來,說是要將廿七房中的悉人們都調走,廿七覺得有些煩躁,揮了揮手,根本沒有仔細聽對方到底說了些什麼,她恨不得這些惹人眼的悉人們盡快從自己的面前消,可是這種感覺卻十分不好。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鄭伯差人過來了一趟,詢問廿七需要安排給她多少人手,他會從他的身邊調撥。

    「你回去叫鄭伯親自過來一趟!」廿七看著來者說道,不知道現在唱的是哪出?

    「二夫人,鄭伯如今正忙著處理和晉國結盟的事情,只怕是沒有這個時間!還望夫人諒解,待此事告罄、塵埃落定之後,鄭伯說會過來看二夫人的!」悉人說道,口中雖然叫著二夫人,可是眼中卻沒有什麼尊敬的意思,現在形勢明朗,誰都看得出來這位新入門的二夫人根本就不得寵,鄭伯友的心思更是沒有放在這位新婚嬌妻的身上。

    至於她是為何會嫁入鄭家,大家猜測或許是因為二夫人愛慕鄭伯才華,芳心暗許,卻始終得不到鄭伯的回應,便依仗自己的公主身份,要求大王賜婚,如此才入了這鄭家的門,卻始終入不了鄭伯的心。

    更何況廿七是在鄭伯為自己亡父守孝三年期間嫁進來的,這偏見就更大了。

    廿七咬了咬牙,太陽穴上的青筋暴起,「告訴鄭伯,今日不來以後就不用再來了!這責任他最好擔待的起!」她發脾氣的說著,轉過身回了自己的裡屋,還不忘將廂房的木門重重的摔上,發出了「匡當」的一聲巨響。被扔在門外的悉人愣了一下,嗤之以鼻的撇了撇嘴,口中喃喃道「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個公主嘛?」轉身就回去鄭伯的書房當中去回稟去了。

    「她怎麼說?」鄭伯問道,眼神投在手中竹簡之上,他一掃往日的消極,如今開始處理政務了,鄭國大小政務、事無鉅細的,他都要瀏覽一遍,如此才好決定如何收這個姬宮湦布了一半便撒手不管的殘局。

    「二夫人要老爺今日抽空去她那邊一趟,其他的什麼都沒有和我說!」悉人答道,「只怕是還生著老爺的氣哩,二夫人畢竟年紀太小……」他說著搖搖頭,這廿七看起來也太沒有城府了,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這作為一個公主當然無所謂,可如今已經嫁入了鄭家,還這麼行為處事,也就難免別人不將你放在心上了,悉人的心中如此冷嘲道,卻沒有和鄭伯說出來。

    「我知道了,」鄭伯點了點頭,「等晚些時候吧!」

    待在屋子裡的廿七心頭鬱結難消,將手掌握成拳使勁兒的捶打著自己的胸口,幾乎能飆出一口鮮血來。怎麼著,都覺得心裡很不是滋味,站起身就出門去了,她決定在鄭府的院子裡走一走,否則這麼逼下去,自己怕也活不長了。

    廿七不想撞著大夫人,想都能想得到大夫人若是遇見自己得怎樣將昨日翻雲覆雨的個中細節描述一番,好給廿七顯擺一下自己主母的地位和對鄭伯友一人心的佔據。廿七害怕自己會一個不冷靜就會將褒姒的事情和盤托出,最好還能冷嘲熱諷幾句,好看看大夫人哭喪的嘴臉。她深深的吸了口氣,「冷靜、冷靜,一定還有別的辦法!」她不斷的勸慰著自己,可是再想起褒姒這兩次的回信,心頭的這股怒火又「噌」的一下子冒了起來。

    三走兩停,最後廿七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什麼地方了,她抬頭環顧著四周,這裡樹木叢生,幽暗靜謐,「鄭府之中居然還有這等好地方?奇怪……」她喃喃自語道,當日大夫人可是帶著自己,將整個鄭府的宅子都逛了一遍。那日似乎沒有來過這地方,廿七也不知是何人居住,這裡只有一座古樸的廂房,她邁步朝著那房子走去,本來只是想在門外窺探一下,可是這房間也不知道有著怎樣的吸引力,她一個趔趄就從大門跌了進去,然後慌裡慌張的站好,深深的吸了口氣,左顧右盼。

    「是什麼人?」一個蒼勁而低沉的聲音從屋子裡飄了出來,裡屋的是個女人,聽聲音辨得出她年歲不輕,至少是在大夫人之上。

    廿七理了理自己的頭髮,很抱歉的說道,「打擾您了,我只是途經此地,不小心誤入了這裡,十分抱歉!」

    「你是新來的?」聲音越來越近,裡屋的女人已經推開了房門走到了前面的大堂,上下將廿七打量了一遍,皺了皺眉,又搖搖頭,「是隨著最近嫁入鄭府的那公主一道前來的悉人?」

    廿七看著這位婦人,心中尋思她的目光好凌厲。如今的廿七自然不比當日的廿七,她身上穿著的綾羅綢緞也算是價值不菲,乍看之下絕對看不出她過往的身份,而這位老婦人連點揣測的語氣都沒用上,開口便斷定了她是位悉人,搞不清楚對方的狀況她有些不安,便問道,「您是?」

    「不對,」老婦人搖了搖頭,如同沒有聽見廿七說話一般,自己分析道,「若是悉人就絕不會如此穿著打扮,難不成……你就是那位嫁入我鄭家的公主?」

    廿七訕笑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覺得自己心頭發虛,使勁兒的拽著自己的頭髮,竟然被面前的這位老婦人打量的有些慌張。

    「我就說湦兒何時又多了個妹妹!」老婦人搖了搖頭,「也罷,說說看,湦兒將你嫁過來是為何?」

    「您是?」廿七又問了一遍。

    「你既然嫁入了鄭家,就該叫我一聲母親!」老婦人的聲音變得嚴肅了起來,這話叫廿七心頭一緊,張大了嘴看著這位老婦人,一時之間連呼吸都忘記了,半晌之後緩過神來才大喘著氣,「您……您是鄭老夫人?」

    鄭老夫人微微的點了點頭,廿七卻整個人都駭懵了,沒有想到自己會在這種狼狽的時候見到鄭老夫人又被鄭老夫人一眼就看穿了真實身份,她覺得自己在鄭府的最後一點勝算都在慢慢消失,新一點點的下沉,用很失落的聲音說道,「叫鄭老夫人見笑了。」

    「我

    猜錯了?」鄭老夫人上下打量著廿七的臉說道。

    「什麼?」廿七十分不解。

    「湦兒將你封為公主,又在這種時候讓你嫁入鄭家,不可能不交代你做些什麼,」鄭老夫人似乎十分瞭解自己的這個外甥,「可是現在看來,你對伯友也算是一片真心!是我猜錯了,還是我看錯了?」

    廿七抿了抿唇,低下頭去,「老夫人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自我夫君死後,這宅子我就沒有踏出去過,」鄭老夫人長歎了一口氣,「每日伯友也只是過來問安,我不關心外面的事情很長時間了。」

    「老夫人既沒猜錯也沒看錯,只是大王將廿七嫁入鄭家不是有所圖謀,而是要保鄭伯不受權臣詬病。二爺當日遠赴齊國與東夷作戰,可惜他的手腕太過狠辣凌厲,斬殺東夷的百姓,此事引發了朝中諸多士大夫的不滿,紛紛上奏彈劾鄭將軍,鄭將軍不幸戰死沙場,此事便作罷。後來又有人回稟,齊國與東夷的戰事乃是鄭伯的隨行軍在治水之時,肆意擾民造成的,二事並一事,士大夫人又上奏彈劾鄭伯。當時鄭夫人待產、大王日日尋歡作樂,在華辰殿閉門不出,士大夫們也不得而入,此事一拖再拖,拖到鄭夫人難產而亡……」廿七說道這裡頓了頓,眼中泛著晶瑩的淚花,此事想起來還覺得彷彿就在昨日,「鄭家三件喪事並在一起,大王卻要我與鄭伯立刻完婚,就是要用我公主的身份,堵悠悠眾口,如此一來再也無人敢上奏參鄭伯一本了。」

    鄭老夫人沉默了良久,面色悲慼,此刻的情景大概用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來形容再貼切不過了,鄭伯友每日的問安報喜不報憂,這些事情他從來沒有說過。看見老夫人是這個模樣,廿七才驚覺自己失言了,「對……對不起,我是不是說錯什麼了?」

    老夫人搖了搖頭,「伯友這個鄭伯之位坐的可是順當?」

    廿七咬了咬下唇,「他……什麼都沒有和你說嗎?」

    「你不瞭解他的性子嗎?」鄭老夫人問道,廿七這才點了點頭,「他若有事便都放在心裡,再苦再累也一個人咬咬牙都扛了。如今晉國與鄭國意圖結盟,他不願意,朝中的士大夫們便將他的意見置若罔聞,跨過他,私自結盟。」

    「他打算怎麼辦?」鄭老夫人問道。

    廿七搖了搖頭,又想起了白紙黑字上的「收局」二字,忽然恍然大悟,笑了出來,「他一定有辦法,鄭伯下棋不同於常人,能忍、能等,不管自己陷入怎樣的頹勢當中,他都會按照自己的想法來佈陣,一開始看著似乎沒有勝機,滿目都是別人的黑子。可是時間長了,他的白子佈置好,進可攻、退可守,直叫對方無力招架!我想,如今朝中士大夫們氣焰太盛,也到了他該收局的時候了!」

    鄭老夫人滿意的點了點頭,輕輕的拍打著廿七的肩膀,「榮兒若是能有你一半瞭解他,我也就不為這孩子擔心了。你倒也算得上是個紅顏知己,罷了罷了,也難為你了!」

    榮兒?廿七思忖了一陣才想起大夫人的名諱叫做晉榮,想來夫人此刻提及的必是這位大夫人了。紅顏知己四個字,廿七當不起,她所說的話不過是轉達了別人的意思而已,因此也只能牽強的笑了笑,並不出聲附和,鄭老夫人的眼神犀利,掃了一眼廿七以為她介懷大夫人一事,也不說些什麼,只是告訴廿七自己還要忙,請她離開了。

    廿七點了點頭,躬身告辭準備出門,走到門口又被鄭老夫人叫住,「你以前是侍奉何人的?」

    「宮裡新來的娘娘。」廿七轉過身答道。

    鄭老夫人點了點頭,揮揮手告訴廿七可以走了,廿七再次告辭推門而出,扭過頭看了看這屋子,心中滿是疑竇,也不知道這鄭老夫人打聽了這些是要作甚,不知道能不能在這個時候出手幫鄭伯友一把,她對鄭老夫人作之甚少,因為一直跟著褒姒而不是鄭夫人,所以鄭家的事情全憑大夫人的一張嘴,怎麼說、廿七就怎麼信,不然……她也沒有別的路子去查證。

    從荒無人煙的後院回來,早有人在廿七的門外等候,「有事兒嗎?」

    「二夫人,驛站有您的信,我送來給您,可是您剛才不在房中,我便在這裡等您,」送信的人客客氣氣的說道,他並不是鄭府上的人,是從驛站直接過來的,見信是給鄭府裡新過門的公主的,也不敢怠慢此事。

    廿七有些不解,從信差的手中接過了這封信,「是何人寄來的?」

    「那就不知道了,從鎬京城的驛站發出來,今日才收到,沒敢耽擱就給二夫人送來了!」信差說道。

    廿七點了點頭,從身上摸出了些散碎的錢幣遞給了對方,信差卻不敢接,「二夫人客氣了,這是在下的職責所在。」

    「就當是茶水了!」廿七說著還是將錢幣推了出去,對方也不再拒絕,「日後二夫人有要吩咐在下的事情,差人去驛站和在下說一聲便是!」

    「多謝!」廿七笑著點了點頭,目送著這位信差走遠,立刻回房將信箋拆開,裡面白色的布帛上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這字跡並不是褒姒的,所以她先跳到了落款處看了看,上面寫著秀秀代筆。代何人之筆,廿七不用問也猜得出,可是為何發來的信件一前一後要通過兩個渠道,還要秀秀代筆?廿七心中開始惶惶不安起來,褒姒在宮中的日子想必並不好過,可是思忖前後始終找不出一個她會過的不好的理由來。

    大王離開之時,曾將大權賦予褒姒。而朝堂之上,趙叔帶一人獨攬朝政,也不該會對褒姒不利,不知道如今宮裡又發生了何事,廿七捏著布帛的手很快被汗水浸潤,她坐立不安的看著面前寫滿了白子的布帛,逼迫自己靜下心來看看手中的信函。

    這封信函是教廿七如何在鄭府之中安身立命的,一共講到了三件事情,

    第一件事是告訴廿七將鄭夫人的幾位貼身悉人要來,用著要比大夫人差遣給她的悉人放心;第二件事情是告訴廿七鄭老夫人曾經也是周朝公主,從她的身上下手,也許可以幫鄭伯在鄭國建立威信、幫自己在鄭府之中站穩腳跟;第三件事情是要廿七告訴鄭伯,待人接物要狠得下心腸,殺一儆百,鄭伯利用自己諸侯的身份和鄭國的民心,想要成為一個名符其實的諸侯並非難事。

    看完整封信,廿七的心跳的很快,將信放在了胸口,默默的背誦了一遍,然後將這白色的布帛燒掉了,她感覺有一場大戰即將上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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