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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3章 出爾反爾 文 / 飛刀葉

    姬宮湦很生氣。

    太醫院的醫官們在瓊台殿出出入入,姬宮湦的臉色低沉,幾進幾出之後,聲色僵硬的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啟稟大王,娘娘只是偶感風寒,需要靜養,」醫官們說道,「無甚大礙,只是娘娘的身子骨虛得很,怕是要好好調養一番。」

    「娘娘生病為何沒人來報備寡人知曉?」姬宮湦低聲吼道,聲色俱厲。

    幾位醫官面面相覷,從來此事都不是他們的權責範圍之內,交換了神色又看了看廿七,從旁侍立的廿七忽然跪下來,在姬宮湦的面前發出「咚」的一聲巨響,她替自己的主子覺得委屈,姬宮湦這脾氣發的真是沒有來由,「奴婢已經差人走了幾趟顯德殿,大王要麼不在殿中,要麼就將人趕出來……」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是一串長長的尾音,辨不清句子內容了。

    姬宮湦一手拍在了大殿中的桌子上,發出的聲響更甚,他想將面前的石桌直接踹翻了去,但是硬生生的忍住了這個衝動,胸中一口鬱結難消。

    沒人知道姬宮湦在氣什麼?他這個火兒發的有些莫名其妙了。

    廿七看著鄭伯友,鄭伯友卻緊抿著嘴唇,不發出一句聲響,他的眉頭緊緊的攢在一起,剛才褒姒在殿上的蒼白面色大家都看在眼裡,依著醫官們的話說,褒姒那日從山澗折返之後就感染了風寒,一病不起。

    風寒一事,可大可小,若是稍有不慎,要了人命的也未嘗不可能。

    姬宮湦黑著一張臉,讓這些醫官們要是醫不好娘娘,就提頭來見!醫官個個嚥了口唾沫,這個君主實在是很難伺候,他們擦著額頭的冷汗,不住的幫褒姒施針、下藥,為今之計就是叫褒姒盡快醒過來,然後囑咐大王褒姒需要臥床靜養。

    不多時,有人前來回稟,「娘娘醒過來了!」

    姬宮湦這才站起身朝著寢宮的方向走去,他背對著身後跟上來的人說道,「都給寡人站住!」說完他一個人邁步走進了寢宮之內,揮了揮手,讓侍立的悉人和醫官們都滾出去了,褒姒睜開眼睛,沒什麼神色,被病痛折磨的人總是顯得憔悴不堪,像是一片乾枯的荷葉,缺乏湖水的潤澤。

    「大王,」褒姒輕聲說道,聲音中帶著顫音,「臣妾給大王添亂了。」

    「別說了,」姬宮湦皺了皺眉頭,在褒姒的床邊坐了下來,伸出手探了探褒姒的額頭,又用下巴抵住她的額頭,還是有些燒,「早晨悉人來叫,怎麼不直接回了寡人,就說你身體不適,此事可以逾期再說!」

    「臣妾以為這病已經好了十之*,誰知道……」她苦澀的笑了兩聲,臉上有著細細密密的汗水,姬宮湦將被褥向上拉了拉,將褒姒的人緊緊的包裹其中,大手撫摸著褒姒的面頰,看著她柔聲說道,「一回宮鄭夫人來請,她的脾氣還沒有發完,你舅舅又來了,請求謁見。齊伯匆匆趕回,寡人擔心啟之在齊國的情況連夜去見了秦伯,請求秦伯出兵。一早回來,又擬了密旨給你舅舅,再宣太宰宮的人打賞秦夫人……」

    「大王,」褒姒伸了伸手,將手指放在了姬宮湦的唇上,「你說的太多了。」

    姬宮湦看著褒姒笑了出來,他從來沒有和人解釋的習慣,此番卻為褒姒破了例,「讓廿七留下來,不去鄭國了,好好照顧你。」

    褒姒皺了皺眉頭,搖搖頭,「臣妾可以照顧自己。」

    「寡人說不去就不去了!」姬宮湦說道,這話不容辯駁。

    「可是大王已經擬了旨,這詔書在太宰宮做過記錄,大王不能出爾反爾,已經將廿七許給了鄭司徒,又怎麼能收回成命呢?」褒姒說道,她的聲音沒什麼底氣,三日來的風寒病痛讓她渾身無力。

    「寡人只是說要廿七嫁給鄭伯友,可沒說什麼時候嫁,鄭伯友守喪三年,寡人總不能讓寡人的公主平白無故的在鄭家等他三年吧?三年之後再來迎娶,這三年讓她在你身邊照顧著,別人……」姬宮湦頓了頓,「寡人不放心。」

    對於姬宮湦的那排褒姒不再多言,點了點頭,「大王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吧!」她對姬宮湦出爾反爾的旨意略感奇怪,先是加封鄭伯友為鄭伯,司徒一職只怕是他日又要再議了,再是對讓廿七留下來繼續照顧褒姒一事,也就是說廿七這個公主也就是徒有虛名了。對於這一切疑問,褒姒沒有問出口,她知道如果姬宮湦要讓她知道,一早就會告訴她了。

    「多睡一會兒吧?」姬宮湦溫柔的問道,「想吃什麼,寡人吩咐膳夫給你去做?」

    「沒什麼胃口,」褒姒說道。

    「那就吃些清淡的?」姬宮湦問道,看著褒姒點了點頭,又繼續說道,「睡一會兒,寡人陪陪你?」

    「大王去忙吧,臣妾只是身體弱些,多休息休息,總是能恢復過來的。」褒姒看著姬宮湦勸說道,眼下時機只怕是千鈞一髮、危在旦夕了,從姬宮湦一進門對自己的種種解釋來看,褒姒猜測秦伯一定是用出兵一事威脅了姬宮湦,至於威脅的是什麼,她沒有一個思路,因為誰也想不到秦伯竟然大膽到提議讓姬宮湦廢後。

    廢後一事,自古以來就不多見,更是幾代明君絕不會做出之事,姬宮湦若是從了,便是將自己暴虐君王的名號坐實了,只怕那日真的到來之時,朝中諸侯都要謀劃著起兵造反之事了。他為此事而覺得頭大疲乏,此刻也是盡顯疲態,他已經翻身坐在了床上,拉過褒姒的被褥,「寡人累了,就當是陪寡人睡一覺?」

    褒姒點了點頭。

    此刻的大堂之上,趙叔帶、鄭伯友、虢石父、廿七……一干人等面面相覷,剛才從前殿退出來,姬宮湦抱著褒姒朝瓊台殿折返,一路上差趙叔帶去宣了醫官、

    、讓虢石父去準備湯藥、叫廿七先行一步回瓊台殿準備寢宮……他沒讓任何人離開。

    這會兒褒姒醒過來了,幾位大人和若干的醫官、悉人們則在大殿之上不知所為何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姬宮湦到底要做什麼,誰也揣測不透。原本鄭伯友要出發離開鎬京城,折返鄭國,此刻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上卿大人,」一位醫官啟稟趙叔帶,「如今娘娘醒了,我等可是可以離開了?太醫院的醫官們都被大王請來,此刻若是哪家娘娘有個閃失,在下可承擔不起這罪責。」

    趙叔帶看著虢石父,不知該如何處理此事。

    虢石父眼睛一挑,不去接趙叔帶的眼神,他看著頭頂的橫樑,口中微哼了一聲,言外之意便是「你是太宰宮上卿,你看著我?」

    趙叔帶心下一橫,揮了揮手,叫幾位醫官們回去了。

    餘下的便是剛才在大殿之上的大小官員了,「咱們幾個總是杵在這裡,可不是辦法,大王剛剛進去探望娘娘,如今過了一刻,也不見動靜,上卿大人這可如何是好?」這話是給趙叔帶說的,他也沒法接茬,將目光投向了虢石父,虢石父眼看著不能再裝傻充愣了,只得又看著幾位大人,「大王既然沒有吩咐,我等就在這等著吧,你是事務繁忙到比趙上卿還忙嗎?」

    「那倒沒有、那倒沒有,」說話的人趕緊擺擺手,看著虢石父訕笑道,然後將鄭伯友拉下水來,「還是鄭司徒的離京牒還沒有置辦好,只怕是耽誤了鄭司徒的事情!」

    「我不急。」鄭伯友自進殿以來一共就說了這三個字,然後轉過身去繼續眼觀鼻鼻觀心。

    瓊台殿內再次陷入一團寂靜,每個人都在思忖著自己的小九九。

    不多時,一位悉人匆忙趕來,看著虢石父問道,「上卿大人,大王此刻何在?」

    「寢宮,」虢石父指了指寢宮的方向,看著這位前來問話的悉人,心中也捉摸不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有什麼急事?若是不急,等等再說吧!」

    「秦伯來了,」悉人說道,「要拜謁大王,如今我們奴才將他攔在了前殿,若是大王再不去,只怕是……」他說著皺了皺眉頭,覺得這些個諸侯實在是難伺候的很,先是齊伯、再又是秦伯,一個個的,絲毫沒有將自己當成是個外人。

    如今秦夫人受寵人人皆知,可是看起來姬宮湦待褒姒也不薄,兩者孰輕孰重,誰也不好做出個判斷,虢石父看著趙叔帶、趙叔帶反觀虢石父,最終還是虢石父先開的口,「趙上卿,您看此事如何是好?」

    「得去請示大王一聲。」趙叔帶說道,眉頭緊鎖,秦伯答應了姬宮湦出兵一事他已經聽聞了,只是秦伯開出的是什麼條件,他還沒有揣測出來,只當是尋常的歲貢豁免一類的,畢竟秦國所居之地算不上富庶,每年的歲貢是個不小的擔子。

    「所言甚是,」虢石父立刻贊同的說道,然後看著趙叔帶,「那麼趙上卿,請吧?」他指了指寢宮方向,臉上露著狡黠的微笑。趙叔帶看了看虢石父,嚥了口唾沫,心下一橫,硬著頭皮朝著寢宮的方向走去,輕輕的敲了敲門。

    褒姒已經迷迷糊糊的陷入了睡夢當中,聽見敲門聲又猛地被驚醒了。

    姬宮湦躺在她的身側根本就沒有答話,褒姒輕輕的拉了拉姬宮湦的衣袖,「大王?」

    「讓他等著去!」姬宮湦不滿的說道。

    「許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呢?」褒姒問道。

    「現在沒有什麼事情比你的病情更重要了!」姬宮湦說道。

    「如今幾位大人都不是沒有分寸之人,大王還是聽聽何事吧?」褒姒勸慰道,姬宮湦翻了個身,大吼了一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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