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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3章 掙扎 文 / 一樹櫻桃

    第133章掙扎

    長秦公主等了兩日也沒見到許玉來看她,便叫宮人去打聽,這才得知許昭容不知哪裡惹惱了許賢妃,被賢妃禁了足,例份也由昭容降到才人等。

    長秦十分驚訝,許玉進宮兩年多,賢妃向來照顧她,哪怕她哪裡有了過失,她也都會派嬤嬤去教,還從未這樣罰過她。

    長秦想去為許玉求情,沒等她送信去玉棠宮,賢妃卻和皇后一起到了她這兒。

    賢妃恭敬地請皇后上坐,她坐在了下首,讓長秦站著,開口便問:「近來許玉常來與你說話。近幾回你們都將服侍的宮人趕到一旁,本宮就想知道,你們私底下都說了些什麼。」

    長秦睜大了眼睛:「沒說什麼啊,不過是些小女兒的體己話。」

    「體己話?」賢妃冷笑了一聲,「她是你父皇的妃妾,與你能有什麼體己好說?我倒不知道,你何時與她感情這麼好了。」

    長秦絞著手指,偷眼去看皇后。

    「這宮裡有什麼事情能瞞得過你母后?」賢妃面色蒼白,容顏有幾分憔悴,這兩天她如熱鍋上的螞蟻,又驚又怒又傷心,寢食皆傷。「本宮今日請了皇后來,就是讓你不要再存什麼別的念頭。實話對你說,許玉跟你說的那些話,她都已經招了,所以我才那樣罰她。」

    「您既然都知道了,還來問我做什麼?」長秦緊抿著唇,一臉倔強。

    「因為本宮還想親耳聽你說一遍。」皇后悠然說,「許昭容不過是你父皇眾多的女人之一,你卻是你父皇的嫡親血脈。本宮想聽聽你的解釋,若許玉所言有虛,本宮自然要幫你討個公道回來。」

    許玉招了,她招了哪些話?沒招哪些?她有沒有幫著自己遮掩?遮掩又到哪步?

    長秦額上冷汗密佈,心咚咚跳得厲害。

    如果今天在她面前的只有賢妃而無皇后,她說不定還要蒙著掩著拿話去搪塞敷衍母親,可是母親直接斷了她的僥倖想法,直接將皇后這尊大佛請過來了。

    皇后雖然身體孱弱,稟性溫和,但她骨子裡是個高傲又硬朗的女子,身上帶著將門子女特有的寧折不彎的脾氣。

    她平生最痛恨的就是欺騙與背叛。

    皇后端正地坐在那裡,一雙洞悉世情的眼睛盯著她,讓她感受到了莫大的壓力。

    她的腿開始發抖,目光也不敢與皇后相觸,心裡幾翻掙扎糾結。

    皇后見她這樣心虛膽戰的樣子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不覺拿目光瞥了賢妃一眼。

    剛剛說的什麼許玉已招的話自然是賢妃拿來訛長秦的,賢妃過來請她時,已經將她的懷疑對皇后說了一回。那許玉嘴也硬,不管賢妃怎麼問,回應只有一條,哭。

    說什麼都哭,問什麼都哭,除此之外一個字也沒有。

    人都哭暈了兩回,眼睛已經腫得不能再看了。

    賢妃被她哭得心煩,念著到底還是同姓,就讓人攆回去,派了人盯著,半步不許她出去。

    不過許玉這樣的反應,倒正證實了她的猜測。大齊近年無戰事,北疆南疆兵精糧足,北方掌兵的是陸家,只忠於皇帝,家中不是沒有女兒,但人家說得明白,不止陸家,陸家五服之內的陸姓女孩子都不會嫁入皇家。南疆掌兵的裴和,又出了玉城郡主的事,為了個三兒多年被皇家壓著。若是能讓齊王解決了裴和的心結,裴家自然就會堅定地站在齊王這邊。

    所以才會有鎮南侯府意欲與齊王結親的事出來。

    只是現在齊王為皇帝不喜,早早趕回封地去了,此時再提他與裴家的親事,只會令皇帝更生氣,還會生出疑心來。

    這條路走不通,便要另尋它法。

    姻親,永遠是最有效的捷徑。

    女兒不能嫁進齊王府,那麼尚了齊王的同胞妹妹呢?

    是不是另一種站隊的方式?

    何況長秦公主一心思慕裴簡,只要齊王向許家透露些口風,讓他們往這方面努力,也未必就不能成事。賢妃想來想去,覺得許玉突然與長秦這樣親近,所圖的十之八|九就是這事了。

    許賢妃一直覺得自己的人生是圓滿的,自己傾心的男人也寵愛自己,膝下兒女雙全,與嫡妻不說是知己,也是相處融洽,彼此之間沒多少芥蒂。她本來以為,她幫著皇后管理好後宮,侍候著皇帝的日常起居,兒子娶妻生子,女兒再尋個理想夫婿。將來皇帝百年之後,她就做個太妃,與兒子一起去封地,安安穩穩的過完餘生。

    這是她能想到的最幸福美好的結局。

    可是她忘了,自己有一群豬一樣的隊友。兒子被人撩撥出不應有的野心,女兒為了個男人瘋魔癡狂,本該給她助力的娘家又打著自己的算盤,還特特送個侄女進宮,既讓她堵心又拖她後腿。

    女兒在兩人的強大威壓下終於頂受不住,吞吞吐吐地說出與許玉的計劃,

    當她說出要設計與裴簡既成事實,逼著他娶自己當平妻的時候,賢妃只想給自己當頭一棍,能暈過去說不定比現在幸福一些。

    皇后看著賢妃一臉要暈過去的樣子,心下不覺對她充滿了同情。

    兒女都是父母前輩子欠下的債啊。

    看來賢妃上輩子一定欠了長秦很多錢!

    填也填不滿的巨款。

    幸虧長秦不是自己

    生的,不然只怕自己現在就要氣死了。

    不,她死之前一定是親手掐死她。

    皇后搖了搖頭,伸手輕輕拍了拍賢妃的手背。

    「長秦一定不會甘心做平妻。何況豐城公主是你父皇義妹,論起來你還要叫她一聲姑姑,姑侄共侍一夫,以你的清高脾性又怎麼能忍?」皇后慢悠悠地說,「許昭容對本宮說,你是不打算做平妻的。」

    「不不不,這不是兒臣說的,是許玉,是昭容對兒臣這樣講的。」斷斷續續地說出這些,長秦的防線已經潰敗,看著母親灰敗的面色和皇后暗諷的表情,她知道此事不能善了了。這時候也沒心思再想著為許玉求情,只想著多說一些,將事情全推到許玉的身上。

    原本她還信心滿滿的,她將許玉對她說的話這樣說一遍,越說越覺得不對,越想越覺得心驚。

    往日覺得許玉真是句句應她的心思,順她的耳。現在再想想,這些話裡處處充滿陷阱,正是故意地將她往路上引的樣子。

    「是她,她說她有法子讓豐城公主不能嫁給裴簡。」長秦捂著胸口,驚懼恐慌以及被人算計的憤怒都噴湧出來。

    「她說,這世上有許多能讓人不知不覺就消失的法子。只要唐小魚死了,裴簡就會只屬於我一個人。天呢,她都說了什麼?我一定是被她蠱惑了,才會聽信她的話。」

    長秦公主終於崩潰,捂著臉哭了起來。

    得到了想要得到的信息,皇后也覺得沒有必要再留下來了。

    「妹妹好好開導一下公主吧。她還是個孩子,難免被有心人利用。這事,本宮自會與皇上說。」她語音頓了頓,「我們多年的姐妹,你的為人本宮一向明白,放心吧,皇上自有決斷。」

    賢妃掙扎著站起來,對著皇后施了一禮,哽咽不能成聲:「都是妾身疏於管教,才讓長秦長成現在這般模樣。妾對不起皇上,對不起娘娘。」

    「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兒。」皇后對她搖了搖手,「都是當娘的,本宮曉得的。」

    皇后離開了,她要去找皇帝單獨談一談。

    空空的房內,只剩下賢妃和長秦母女二人。

    賢妃靠在椅背上,面色慘淡,長秦跪在地上,怯怯地看著母親:「母妃,女兒知錯了。只是,這事並沒有成功,只是私下裡說了說。父皇不會重重罰我的,對嗎?」

    賢妃無力地看著女兒,只覺得她的心思簡直太簡單了。她以前一心只想讓女兒過得簡單快樂,卻不知道單純的另一個詞有可能是單蠢。

    「不是行事成不成的問題。」她心中滿是失望和自責,「長秦,你讓母妃太失望了。」

    過了兩日,宮裡傳出消息,因為賢妃身體抱恙,長秦公主為母祈福,自願進皇城內皇家家庵帶髮修行,發願抄三千遍《摩訶般若波羅密大明咒經》供奉佛前為母祈福。皇帝賜了她個法號,澄心。

    許家老爺子多次求見賢妃都被賢妃以身體不適為由拒絕了。

    郭氏想見女兒許昭容,結果也被告知昭容日前受了風寒,正在靜養,不能見外人。

    郭氏自從知道長秦公主帶發出家的信兒,就跟失了魂一樣,日夜不安,擔心女兒的安危。現在宮裡不許她進宮,也沒有半點許玉的消息傳出來,讓她又是焦急,又是憤怒。

    滿腔的怨氣都發作在嚴氏的身上,覺得若非她出首密告,這事絕不會被人戳穿,令到公主出家,原本所有的安排都化為了泡影。

    嚴氏被關在小院裡,身邊貼心人全都調走,屋子裡連口熱水也沒有。她生的兒女也被許家人守著,不許他們來見母親。

    嚴氏又冷又餓地苦熬了三四天,丈夫連面也沒露一下。她的心徹底冷了。

    嚴氏本來就是個嘴巴比較笨,有什麼事都愛悶在心裡的女人,她覺得自己一心為了許家考慮,沒想到換來的竟是這樣的絕情冷酷,一時氣急想不開,竟然解了腰帶懸了梁。

    等下人們發現時,身子在樑上吊了一天一夜,早就硬透了。

    嚴氏前些日子才回了娘家,這沒幾天就突然沒了,嚴家人哪裡肯罷休,一得了信,大小舅子第一時間帶著人衝到許家要驗看妹妹屍體,許家人百般阻攔,說是怕得了疬疫病氣過人,已經封棺入土。

    嚴家人哪肯信,喪事沒有這麼辦的,直接帶人衝到許家家墳,要帶人把嚴氏的屍體挖出來。

    因嚴家小舅子在五城兵馬司當差,手底下有一幫子年少子弟,沒人怕許家人的阻撓和威脅,反而都覺得許家人這麼緊張,定是有隱秘的。於是兩邊刀劍棍棒齊上,打打殺殺之中,嚴家人到底搶到了嚴氏的屍首。

    看見妹妹脖子上明顯的淤痕和骨瘦如柴的屍體,悲憤已極的嚴家舅子們一紙訴狀將許家告到了京兆府,說他們害死人命,要許家將害死妹妹的兇手交出來。

    嚴氏可以說是許家上下老少一道兒逼死的,當時看守嚴氏的那一幫子下人僕役在發現嚴氏投繯之時就被許家人一頓棒子打死了。再交兇手,能交誰?就只能交許家二老爺了。

    雖然忤作驗屍的結果是自己上吊,但是死者死時腹中空空,身形消瘦,是多日不曾進食的樣子。嚴家人就說,妹妹被餓成這樣,哪有力氣自己懸樑,定是許家人趁著嚴氏無力,將她掛在樑上的。

    嚴許兩家這官司打得無比熱鬧。

    不管嚴氏是自殺還是他殺,生前被餓了好多天已是不爭事實,許家人虐待兒媳的風聲傳遍京城。過後不久,又有

    傳言從許家流出來,說是二太太是跟大太太吵了嘴,被大太太關了黑屋,生生餓瘋了才上的吊。

    這下,許昭容的生母郭氏也隨著流言名滿京城。

    人人都說許家這位大太太刻薄狹隘,惡毒自私,仗著女兒是宮妃在許家作威作福,連弟媳婦都敢虐殺。

    沒過兩天,連皇帝都聽到了消息,當朝還特地問了京兆尹陶蔚然此案的情形。

    因事涉賢妃娘娘的娘家,外號陶棉花的陶府尹熬盡了腦汁,力求將此案說得簡潔明白,只將矛盾重點放在妯娌爭吵上頭,力求不扯上許家其他人。

    皇帝聽他說完龍眉皺了又皺。當聽到陶府尹話裡的意思說不排除是嚴氏自己絕食又自己尋死這種可能性的話,皇上他老人家不開心了,覺得這位陶棉花是不是該好好彈一彈,越發棉花了。

    「愛卿再好好查,一介婦人只因瑣事能勒逼弟婦尋死,可見平素有多拔扈,事情查證清楚,定要嚴懲,並傳諸各府縣,以此為誡。」

    說完龍袖一擺,散朝了。

    陶棉花這回真糊塗了,皇上這意思是要深究,還嚴查?還要傳到各地去?

    那可是賢妃的娘家啊,皇上不打算給賢妃留體面了?他龍屁沒拍著,拍到龍尾巴上了?

    朝臣們都四散而去,韓綸經過他時,伸手在陶蔚然肩頭拍了一拍。

    「韓大人。」陶蔚然忙給他行禮。

    韓綸搖了搖手,對他意味深長地一笑,又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頭。

    陶蔚然悚然而驚。

    韓大人這是什麼表情?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麼?這樣神秘又狡獪還帶著點幸災樂禍的樣子不該是他這種正直清的人臉上應該有的啊!

    對,驚馬案!

    陶大人終於想起自己與韓大人的交集在哪兒了。

    韓綸認的乾孫女兒被人當街驚馬刺殺,當他發現要查到齊王身上時,他果斷棉花了一把,將這案子落定了。

    當時韓綸對他微微一笑,那笑容也如今日一般飽含深意。

    許家是誰?賢妃的娘家。

    賢妃是誰?齊王的生母。

    皇帝讓嚴查,那是……要給齊王上緊箍咒,打擊齊王一脈的意思?

    陶蔚然覺得自己終於想清楚了真相,立刻拎著袍角一路小跑出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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