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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6章 逃脫 文 / 一樹櫻桃

    第126章逃脫

    青龍衛留下來搜查的人終於走了,走的時候帶了幾箱子東西,又抓了幾個嚇得瑟瑟發抖的內宅侍女。箱子上被貼上了封條,連裴和也不知道他們這些人到底從烏爾瑪那兒搜了什麼東西走。

    這些人倏忽而來,倏忽而去,鎮南侯府一下子變得死氣沉沉。

    後宅被青龍衛帶走的人不下十數,還全是他們從滇南帶來的人,裴和就覺得府裡冷冷清清的,一絲人氣兒都沒了。

    裴伊和裴儷在青龍衛進來抓烏爾瑪的時候也曾衝出來想要保護母親,她們是侯府千金,在滇南是被無數人捧著寵著的對象,可是在那些陰狠沉默的男人面前什麼都不是。

    只有一句:「青龍衛辦差,膽敢阻當者格殺勿論。」

    冷冰冰的話從冷冰冰的人嘴裡說出來,就像數九寒冬被人當頭潑下一盆雪水,姐妹倆牙齒打顫,被他們趕羊一樣驅到了一旁。

    只有裴笙,擋在烏爾瑪身前,挺直了脊背道:「你們無權抓人,我是鎮南侯嫡次子,我母親是鎮南侯夫人!」

    青龍衛的人並沒有說什麼,但裴伊和裴儷二人分明從他們眼中看出一絲驚訝和不屑之意。

    其中一個大塊頭直接拎著裴笙的後襟,將他整個人提起來,扔到了一旁的女人堆裡。

    只這一下,裴笙的喉頭被衣襟勒出一條紅印子來,小小的身子蜷著,咳得不住聲。裴伊和裴儷姐妹忙將弟弟護在懷裡。

    烏爾瑪在推擠中,髮髻散了,釵環落了一地,她紅著眼圈看著兩個女兒和面色潮紅的兒子,大叫了一聲:「我跟你們走!」

    裴笙怔了怔,哭著叫起來:「娘!阿娘!」

    這是裴笙最後一次見著烏爾瑪,也是他最後一次喊她阿娘。

    此時在宮中,太皇太后正跟一個一身白衣的中年女子閒話家常。

    「難得這麼大老遠的來一趟,這次一定要多住些日子再回去。」

    那中年女子相貌普通,眼角已帶了細細的紋路,眸光清澈,笑容純淨,讓人看了就生出親近之意。

    「上回進京見娘娘,還是三十年前,您真是一點沒變。」

    「不行,老了老了。」太皇太后摸了摸自己的臉,「人老了,心也老了,銳氣不再,真是可悲啊。」

    「米,你師父身體還好嗎?」

    「托您老人家的福,師父身體還算康健。」米笑著說,「只是年紀越大越像孩子,經常自己一個人鑽到山裡,讓我們好找。」

    「她打小就是個機靈鬼。」太皇太后笑了起來,「還是個懶骨頭,那時候說自己快病死了,急急忙忙地將大巫之位傳給你。結果傳位之後一點事沒有,到處逍遙快活,讓你小小年紀就幫她扛了整個白苗的事務。」

    「那是師父的信任。」現任白苗大巫米笑著說。

    「謝謝你來送信。」

    「也是趕巧,我就在大理王府,聽大理王說了此事,這才自告奮勇攬了這趟差事。」米歎了一聲道,「想不到我在山裡閉關十幾年,鎮南侯府會發生這麼多事。我來之時,曾為世子求問過山神,山神給我的啟示是他有驚無險。他是師祖的曾孫,身上流有我白苗大巫的血脈,山神一定會佑護他的。」

    太皇太后點了點頭。

    「聽說苗疆巫蠱之術十分神奇,也是不傳之秘。你來了正好,留下幫幫哀家。這事除了你,還真找不到人能幫忙。」

    米大巫忙站起身,雙手置於胸前向她行了一禮:「必將竭盡所能為您效力。」

    太皇太后揮了揮手。

    白苗與烏苗的矛盾如今越來越深,烏苗驍勇,白苗親漢,為了爭幾處水源,這兩年爭得厲害,都爭出了人命。白苗人數雖多,但臉皮不夠厚,下手不夠狠,所以基本都是白苗吃虧。米會到大理,找大理王,也是為了白烏兩苗的爭端犯難。

    其實究其根本,還是因為裴和娶了烏苗頭人的女兒,以至烏苗對上白苗的時候更加有恃無恐,囂張霸道,就差騎在白苗頭上拉shi。

    白苗忍無可忍,但又顧忌著裴家在滇南的重兵,所以米聽說大理王要送信到京城,立刻抓著了時機,跟著八百里快驛,馬不停蹄到京城來。

    烏苗有裴家做靠山,她就只能進京去求與白苗有舊的太皇太后作主了。

    坐了有一個時辰,洪嬤嬤腳步匆匆,俯在太皇太后耳邊低語了幾句。

    太皇太后一拍椅把,怒道:「什麼?讓她跑了?青龍衛出馬,她怎麼可能跑得掉?」

    洪嬤嬤看了米一眼,太皇太后揮手說:「不妨事,你直接說。」

    洪嬤嬤應了一聲是,然後說:「不知道那女人用了什麼手段,行至金水橋,她說姿容不整有傷體面,要在河邊梳發更衣。因她是個女人,青龍衛就指了一個侍女跟著他,另有兩人站在不遠處看著。結果那女人把頭髮梳好了,突然跳進河裡,身邊服侍的侍女倒在河邊已經沒氣了,那兩個青龍衛也昏迷不醒,不知道是不是中了毒。」

    「可惡!」

    「青龍衛進宮請罪,將餘下人等都押入大牢候審。他們派人沿河搜尋,並沒有見到人或屍體,只怕那女人已經逃脫了。」

    太皇太后沉吟片刻,對洪嬤嬤說了幾句。

    「將鎮南侯府

    看緊了,特別是她那幾個子女,身邊都跟上人,她若出現,立刻抓來。斷胳膊斷腿都行,只要留著一口氣在。」

    洪嬤嬤得了旨,出去安排。

    米小心翼翼地問:「娘娘,您說的那個女人是……」

    「烏苗頭人的女兒,裴和討的小老婆,烏爾瑪。」

    ****

    青龍衛搬來的五隻大箱子就堆放在壽康宮裡靠東的一處廂房裡。

    太皇太后坐在門邊的椅子上,皇帝坐在她的身邊。兩個青龍衛將箱蓋依次打開,米走過去看了一眼。

    有裝滿香粉胭脂的梳妝匣,有盛放頭油花蜜的瓷碗玉瓶,還有烏木鑲銅獸首的整只百寶匣。但凡鎮南侯府後宅裡的瓶瓶罐罐和看起來像粉末丸劑的東西,甚至女子簪發的頭簪釵環都被拿來堆放在在一起。

    一個青龍衛從中間的一隻箱子裡捧出一隻錦盒,錦盒三面都加了鎖。

    「這是卑下自鎮南侯寢室一角的牆磚裡發現的東西,藏得這樣隱秘必有玄機。卑下不敢擅啟,與這些雜物一併帶了來。」

    皇帝點了點頭:「打開它。」

    青龍衛卻不敢貿然開啟。藏得這樣仔細,又加了三面鎖,萬一這裡頭另有機關,傷到陛下和娘娘可是萬死難咎之罪。

    不過這種事難不倒他們。幾個青龍衛立刻行動起來。先拿了一斷精鐵絲將三把鎖絞住,又拿了一隻木桶罩在盒子上方,三個青龍衛拉住從桶下伸出來鐵絲用力一拉。

    過了一會,木桶還未見動靜,青龍衛剛要揭開木桶,米卻伸手攔住他們:「慢著,再等一等。」

    又過了一會兒,木桶裡突然隱隱傳來「絲絲」聲,不一會又有什麼東西在撞擊木桶。那幾個青龍衛臉色發白。幸虧他們多等了一下,這盒子裡果然有什麼東西。

    米凝神細聽了聽,鬆了一口氣說:「沒事,這是殭蠶蠱,盒子打開見了風,封著的殭蠶就會醒來,攻擊離它最近的東西。」

    一個青龍衛問道:「有毒?」

    「劇毒,見血封喉。」

    那還說沒事?

    「殭蠶只能用一次,毒液吐盡就是它們死亡之時。你們用木桶封著,那些毒液都在木桶上了。」

    果然,桶裡悉悉簌簌的聲音漸漸消失,又是死一般的寂靜。

    米親手揭開木桶,見那錦盒大張,盒子外頭趴著四隻青白色的肉蟲,身體僵直。木桶口有幾處污黑斑漬,已經被毒液燒出指寬的洞來。若非這木桶夠厚,都能給燒穿了,可見這毒性之烈。

    「這是烏苗的特產毒蠱,烏爾瑪是烏苗頭人之女,有這個東西防身也是很正常的。」米將那幾個蟲子拿鐵絲挑到木桶裡,交給青龍衛,「連蟲子帶桶都用火燒成灰,小心一些,殭蠶雖死,身上還是帶著毒的。只有用火才能將毒氣焚盡。」

    青龍衛接過桶,極小心地提著出門焚燒。

    盒子裡有一個紙包,米另拿了一隻細鐵絲將紙包挑開,裡頭是滾圓的十來只小小的白色藥丸。米站在桌前苦思了許久,走到放著雜物的箱籠前,左挑右撿,拿了一瓶桂花頭油來。

    「米大巫,這是什麼?」太皇太后問道。

    米對她說:「我懷疑這裡頭也是蠱,不過十分少見。」

    苗人的蠱都是蟲子,這白色的小圓丸只有黃豆粒大小,實在很難想像裡頭包著什麼蟲子。太皇太后好奇的很,讓人把椅子往前挪了挪。

    「皇祖母您別靠太近。」皇帝對苗人的巫蠱之術是十分感冒的,這種邪惡又污穢陰毒的東西他可完全不想見識。剛剛那幾隻殭蠶已經讓他頭皮發麻了,若這大巫再弄出什麼噁心人的蟲子來,他只怕自己要吐出來。

    太皇太后呵呵一笑說:「你啊,打小就怕蟲子,現在還這樣啊。」

    皇帝緊抿著嘴,打死也不再向前進一步。

    米拿了一隻塗朱底的小瓷碟,在裡頭倒了一點桂花頭油。亮金色的油散發出淡淡的桂花香氣,聞之令人精神一振。

    然後她拿了一隻小銀勺,從紙包裡舀了一粒輕輕放到油裡。

    一屋子人都屏息凝神,死死盯著朱底碟子裡那粒小小的白色丸子。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粒丸子動了動,又動了動。

    蠟封的外殼裂開,從裡頭游出幾十隻比頭髮還細的白色線蟲。

    「是它!」米驚叫了一聲,忙拿了蓋子將朱底碟子蓋上。

    蟲子太細太小,若不是湊近,根本就看不出來。太皇太后抻著脖子,啥也沒看到,只一個勁問她:「是什麼,是什麼?」

    「娘娘,這是腐漿腦屍蟲,在苗疆是禁物。」米也不知道是被嚇的還是被驚到的,聲音都有些發顫,「不管白苗還是烏苗,若有人敢養這個蠱,都是要被火刑燒死的。」

    皇帝直起身,與太皇太后對視一眼。

    「苗人煉蠱以防身,但這腦屍蟲只能用來害人,而且培育方法太殘忍。」米跟他們解釋,「這蟲子只吃人腦,培育它就只能用活人養蟲,讓人受盡痛苦而死。中了此蠱的人,會日漸消瘦,每到夜裡,頭痛難耐,生不如死。以活人為鼎養成之後,要生開天靈,趁著人活著將蟲取出來,不然人一旦死了,蟲也會跟著宿主而死,便白養了。」

    生噬人腦,

    活人開腦取蟲。

    只是聽一聽,就讓人雞皮疙瘩掉了一地,骨頭縫裡絲絲往外冒涼氣。

    「竟然有這麼泯滅人性的養蠱法。」皇帝喃喃道。

    「養成的屍蟲當時就要用蠟封起來讓它們沉眠,以後才好用。這兒有十幾粒,也就是說,用了十幾個人的人腦喂出了這些蠱。」

    太皇太后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的意思是,那個烏爾瑪拿了十幾條人命來養蠱?」

    「只怕不止。」米看了看,「這只是其中的一種蠱。這些東西裡,應該還藏著別的,要一樣一樣地查。」

    太皇太后和皇帝將廂房留給米,又留了青龍衛給她當幫手,祖孫二人出了房,看著外頭明媚的陽光,不約而同深吸了一口氣。

    「哀家記得,玉城生過裴簡之後,得了頭風症,每日頭疼,痛楚難當,沒熬多久就過世了。」太皇太后的聲音微顫。

    「榮王若是知道真相,只怕他要受不了。」皇帝面色沉鬱地接口道。

    「玉城太慘了……」被那些蟲子活活噬腦而亡。

    「難怪找不出死因。」皇帝感歎。因為沒人有膽子去劈開郡主的腦殼找蟲子。而且照米大巫的意思,即便劈了腦殼,那些白色如纖塵的蟲子也極難被發現。「烏爾瑪此人,心如蛇蠍。」

    「蛇蠍都沒她毒。」太皇太后手裡的枴杖在地上重重一頓,「讓人搜,一定要把這個女人搜出來!她不是喜歡用蠱?讓米把那什麼蟲子留著,讓她自己也好好嘗嘗被蟲子吃空腦子的滋味!」

    皇帝伸手扶住她:「是,皇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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