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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1章 曖昧 文 / 一樹櫻桃

    第101章曖昧

    唐小魚完全不明白裴簡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雖然裴簡是侯府世子,太皇太后娘家的親戚,但並不是什麼人都能隨意在宮門裡出入的。而且裴簡方才立於階前的樣子,怎麼看怎麼像是在等她?

    唐小魚立刻搖了搖頭,把這個荒誕的想法甩出腦殼。

    她在心裡告誡自己,她又不是瑪麗蘇,是個男人就想跟她好!

    她緩緩走在裴簡的身後,看見他邁過高高門檻時飛揚起來的袍角上,銀繡的四爪龍形紋閃動著熠熠的光輝,似乎隨時都會從他的衣角飛出來一樣。

    太皇太后斜倚在貴妃榻上,靠著大迎枕,單手支著頭正在打盹兒。

    見裴簡進來,洪嬤嬤俯身在太皇太后的耳邊輕聲喚她。

    老太太睜開眼,看見裴簡進來,那笑容自眼底溢出來:「小簡兒,你來了啊,快過來姑祖母這裡坐。」

    裴簡笑了笑,知道她不喜歡看人跪著,於是給太皇太后長揖了一禮,然後從容地坐到了她的身側。

    太皇太后這時方見著被裴簡擋著的小魚,她瞇著眼睛看了會,回頭問洪嬤嬤道:「這小丫頭是誰啊?本宮怎麼以前沒見過?」她又轉頭問裴簡,「不會是你娶的小媳婦兒吧。」

    唐小魚的臉唰就紅了。

    什什麼小媳婦兒,太皇太后您老人家是老糊塗了吧,我明明留著頭,還是個閨女呢!

    洪嬤嬤輕聲笑起來,頗有些促狹地去看裴簡。

    裴簡只是微怔了一下,臉上表情卻沒什麼變化,只是耳尖子略帶了點紅。

    「老祖母,微臣還沒娶妻呢。」

    「哦!」太皇太后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沒明白,招手讓小魚到自己面前來,拉著柔軟的手左瞧右看,笑著連連點頭,「不錯,目光澄澈明亮,樣貌雖不是最頂尖的,但看著落落大方,都敢跟我對著眼兒看,膽子大,當你媳婦兒也夠了。」

    裴簡尷尬地咳了兩聲,唐小魚脖子都紅了。

    「太皇太后,民女是唐小魚,您還記得我嗎?」

    「唐小魚……」太皇太后在嘴裡念了半天,又回頭問洪嬤嬤,「我怎麼覺得這名兒這麼熟?似乎在哪裡聽過?」

    唐小魚:「……」

    老太太這是得了老年癡呆症了?怎麼糊里糊塗的?

    洪嬤嬤彎下腰,對太皇太后說:「您不是一直念著唐小魚給您做的那椒鹽味兒的玉薯條嗎?總說她做的比御膳房裡的好吃。她還常送些瓜果來孝敬您的,您想起來沒?」

    「啊啊!對對,是唐小魚。」太皇太后一臉恍然,對著唐小魚的時候更加熱情了。

    「你看看我,年紀大了,就總會忘事兒。」她拍拍身邊的錦榻,「來來,坐這兒。」

    唐小魚看了看坐在另一邊的裴簡,見他垂著頭玩著手中的茶杯,目光並沒有向自己這邊瞥,於是也戰戰兢兢地坐在了太皇太后的身邊。

    太皇太后一時忘了心愛的侄孫兒,拉著唐小魚噓寒問暖,那態度親密極了。

    「久沒見你,你如今可長成個大姑娘了。」太皇太后拿手在面前比劃了一下,「當年你來的時候才這麼點兒,瘦瘦小小的,五官都沒長開。現在多好,前頭突了後頭翹了,發育了。」

    洪嬤嬤在她身邊忙咳了兩聲,除了粗枝大葉的老太太,各人都尷尬起來。

    裴簡把茶杯放下,對太皇太后說:「老祖宗,您這兒有客,微臣先告辭一下,午時再來陪您用膳吧。」

    太皇太后一聽,又把唐小魚給撇下來,一把抓著了裴簡:「我跟你說多少回了,自己家人,別總臣啊臣的這樣生分。在我這兒,就快把那些君君臣臣的給撂了。跟我再這樣說話,以後我就不許你進宮來了。」

    裴簡應了聲是。

    太皇太后看著他,目中露出一絲悵惘來。

    「你長得真像舅舅。」說著竟然落了淚,「當年舅舅最疼我,可惜他去得早,我都沒能好好孝敬他。」說著哭了起來。

    洪嬤嬤忙撫著她後背安撫她。

    唐小魚這時候真是坐立不安。眼見著太皇太后又拉著裴簡說起以往,她留這兒吧,不合適,可要走吧,老太太沒發話,她根本不能走。

    老太太絮絮叨叨說了半天,歎了一口氣說:「當年你曾祖母是苗族的大巫,與你曾祖父一同種過蠱。雖然後來沒事了,但也耗了太多精氣,所以那兩個人沒過五十就都去了。」

    「你曾祖父裴宜,曾祖母蕭墨吟,都是神仙一樣的人,意志堅定,機智過人,可惜都不能長壽。我身邊的人一個個都走了。舅舅舅母,姨母姨父,連皇帝也丟下我,一個個都是沒良心的。」

    老太太說的皇帝自然不是當今,她指的是她的丈夫,成宗李睿。早聽說成宗夫妻感情甚篤,成宗這一生,為了趙後散盡後宮,只守著她一心一意地過日子,在貴婦圈裡,就是絕世好男人的標準典範。

    因著有這麼一位真龍天子的表率作用,在成宗皇帝在位那幾十年裡,京中勳貴們納妾的數量都少了許多。

    「你父親不爭氣,就是被你祖父溺愛壞的。真是白費了我這麼疼他,把我最喜歡的玉城郡主指給他為妻。我對不起表弟,也對不起你。」

    太皇太后口中的玉城郡主是榮王的嫡幼女,也是裴

    裴簡的母親。榮王膝下只這麼一個女兒,愛如明珠,本來是捨不得讓她遠嫁的,還是因為裴和求到太皇太后面前,又想著裴宜與父親的交情,這才點了頭。

    沒想到愛女嫁過去不到兩年就過世了,把榮王心疼得病了整整一個月。

    眼見著老太太又開始傷心,裴簡忙勸她:「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外祖父並不曾怪過您。」

    「對了,今天你們一起陪我吃飯。」老太太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這一轉眼的工夫又笑了起來,彷彿剛剛的傷心只是一場夢,她對洪嬤嬤說,「早上的南瓜粥不錯,你一會讓人再做一點給這倆孩子嘗嘗。」

    洪嬤嬤笑著說:「好。今兒您還要雕金瓜燈嗎?」

    太皇太后想了想說:「哦,你是說南瓜燈?算了,那是沒事做打發時間用的,今兒有金童玉女陪著我呢,我們把飯桌兒擺到外頭院子裡,那兒有紫籐花架子,還有絲瓜架子,風景好。」

    紫籐花早謝了,絲瓜也過了季。一院子半枯半榮的綠籐能有什麼好看?

    不過洪嬤嬤是不會明說出來讓人掃興的,只叫人吩咐下去,將那院子的四門先封上,免得一會竄了風進來凍著老人家。

    唐小魚進宮前以為太皇太后是饞了,想讓她來做幾道可口的飯菜,沒想到老人家一陣糊塗一陣清明,都沒提起來要她下廚的事兒。

    如此,她帶進宮的那些食材不是要浪費了?

    思之再三,唐小魚勇敢地提出來要親自下廚去給太皇太后做道撥霞供來吃。

    撥霞供其實就是古代的銅火鍋子,又驅寒又新鮮,味道如何,湯底雖然重要,調味也相當關鍵。

    太皇太后一聽就來了精神:「我好久沒吃過涮羊肉了,你這一提倒勾了我肚子裡的饞蟲。也是一家子人熱熱鬧鬧地聚在一起涮鍋最好,就這麼辦吧。」

    唐小魚躬身行禮,跟著宮中的女官自去小廚房裡忙碌。

    宮裡有新鮮的鹿脯肉,片得極薄的小黃羊羔肉,論刀工小魚是沒辦法和這些頂級大廚們比的,她也就是動手挑了黃豆醬,混和鹽糖姜蒜,將處理好的鹿肉片醃上,又將羊羔肉放到冰窖裡凍一凍,然後開始熬湯底。

    豬蹄、雞架、老鴨、豬骨燉熬出來的濃湯飄著一層薄薄油膜,小魚小心地將這層油膜撥開舀出去,把湯裡燉煮的食材撈盡,剁成茸的豬肉混著和雞肉加蛋清和水攪成糊狀,小魚拿了只勺子將肉糊在掌心刮成丸狀下到還在用火熬煮的白湯中。

    肉丸子在湯裡起起伏伏,粉紅色的丸子變成了白色,那一大鍋白湯隨著肉丸子越漂越多而漸漸變得清透。

    一旁的廚娘看著小魚將高湯吊成清湯,忍不住問道:「怎麼不加些魚鮮進去?這兒有蛤蚧瑤柱還有上好的海參和魚翅。」

    「海鮮性涼,太皇太后年紀大了,用肉湯做鍋底已經夠膩人,再加海鮮我怕她拿不住。」

    鍋裡一會還要涮肉菜,一不小心,蛋白質攝入過多,老年人很容易腸胃不適。

    一鍋清湯吊好,已有人將鍋子端了來。銅質的圓鍋子裡豎著一隻中空的銅柱,裡頭夾了七八塊上好的銀霜炭,小魚舀了湯注在鍋裡,湯水觸到中空微紅的炭火銅柱就發出「滋啦」的響聲,肉湯特有的鮮香氣味立刻飄滿了廚間。

    小魚在清如水的湯裡加了紅棗、枸杞、大蔥、生薑、草果和茴香,白色的輕霧裊裊盤旋著,有那大力的太監小心地將銅鍋放在木盤上端了出去。

    綠色的葉子菜已經摘淨洗好了,有春天才能長的葵菜、綠篙、鸚鵡菜,還有菘菜、小油菜。新鮮的竹筍只取了筍尖,放在冰窖裡凍成蜂窩狀的老豆腐切成塊。還有竽粉、油豆腐、銀芽菜及各種磨菇,十分豐盛。

    小魚以前吃火鍋的時候最喜歡切些土豆片扔在鍋子裡,先涮肉菜再涮菌類和綠葉菜,最後撈出來的土豆綿軟香糯,吸飽了各種葷素菜餚及湯底的鮮味,再沾點調味,簡直美得能把舌頭吞了。

    她就讓人挑了兩塊大一點的玉薯來,洗淨去皮,讓人切成均勻的兩公分左右寬的片狀。

    羊肉凍到將硬不硬之時,她請刀工好的師傅將羊肉片成極薄的小片,和醃製好的鹿肉一同端出去。

    然後開始做調味碟。

    這兒沒有超市裡賣的現成海鮮醬沙茶醬xo醬,一切都要自己來調。

    好在宮裡的廚房別的沒有,人手和材料都是齊備的。小魚甚至不怎麼需要自己動手。她指揮著人將老蒜剝皮去底,細細剁成了茸,又去取了一塊豆腐乳輕輕切成一分見方的丁塊,再拿魚露裝了小碟,蔥、韭,最要緊的,是她帶來的青椒和長生果都在,她將青椒洗淨,去蒂和青椒裡面的辣筋,剁成碎泥,又將長生果,也就是花生溫火炒熟,放在蒜臼裡搗成了泥,什麼都不用放已是香氣四溢,再取了椒鹽、酸桔擠的汁、炒熟的豆豉、胡麻碎、白糖、鮮芫荽等林林總總足有十來樣味碟加一小罈子香油,讓人端了出去。

    旁人不知道,同鄉的太皇太后對這種吃法一定不會陌生。

    自己選喜歡的調料配成的調味碟,沾著肉和菜吃才會有濃濃的幸福感吧!

    小魚做得高興,讓人打了雞蛋和面,切半斤雞蛋面,涮到最後可以下到湯鍋裡當主食吃。然後自己拿了麵粉酥油和剁細的蔥花,就著熱火做起了許久沒做的蔥油酥餅。

    她正在灶上忙活,突然聽著身後傳來有幾分不悅的聲音。

    「這些事讓她們做就好,你還在忙什麼,外頭就只差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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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回過頭,見錦衣金冠彷彿不食人間煙火般的世子爺微蹙著挺秀濃黑的眉尖,正一臉不豫地抱胸站在廚房門口,雖然一臉的厭棄,卻並沒有撂了話就走,反倒穩步走了進來。

    因為裴簡近年時常在太皇太后宮裡活動,對這位深得太皇太后寵愛,據說像極了他曾祖父,前冠軍侯裴宜的貴人就算廚房裡的人不常出門,這位的名聲也是如雷灌耳一般。

    見他居然走進來,一屋子婆子廚娘都慌張起來。

    「這裡煙熏火燎的,世子爺還是請出去。」

    「是啊是啊,君子遠庖廚,您身份尊貴,這種地方不是您該踏足之處。」

    勸阻之聲此起彼伏,而唐小魚卻只是從剛剛烙熟的餅上撕下最香脆的一塊,沒事人一樣遞到了裴簡的面前:「新烙的,可香了,你嘗嘗?」

    裴簡烏黑的雙眸如同銀盤中的兩丸黑水晶,帶著某種純粹的清澈直視著唐小魚的笑臉。

    他就著小姑娘的手,將那塊酥餅咬在嘴裡,三兩下就嚥下了肚。

    「嗯,好吃,還有嗎?」

    唐小魚見他喜歡,笑彎了雙眉,拿著木鏟將鍋裡的餅鏟出來:「你小心著些,可燙了。」

    裴簡笑起來眼角微微有些下垂,本來冰霜一樣的高冷俊臉瞬間便融成了一團春水。芝蘭玉樹一般的少年在四處蒸騰著熱氣和油香的廚房裡開出了耀目的花來。

    那些廚娘和婆子以及負責燒火的低等宮女們不約而同捧住了自己的心口。

    原來世子爺笑起來是這個樣子。

    便是要少活十年,能看到這樣的世子爺也值了。

    真是夭壽哦。

    就連曾經見多識廣(霧)的唐小魚這一刻也不禁被裴世子的笑容所惑,有些發怔。

    前世她見過不少偶像美男,這世她又與長相俊美的李放交好,自認什麼樣的美男她都能hold得住。

    卻沒想到裴簡這一笑,居然這麼漂亮。

    不是像女子那樣陰柔的精緻美貌,而是男子俊郎中帶著溫柔的笑意,如冬日午後的陽光那般,讓人心裡暖洋洋的舒服。

    唐小魚覺得心臟撲通撲通跳的有些快,手指頭也有些發麻。

    她轉過頭,揉了揉手腕,拿起一塊擀好的餅皮放在刷過油的鐵鍋上。

    裴簡卻突然扯了一下她的衣袖,然後對在一旁又是欽慕又是悔疚地廚娘說:「烙餅應該很容易的吧,你們幫唐小魚把餅烙了,太皇太后還等著她開席。」

    「等等,我還有兩個點心沒有……」唐小魚還要說什麼,卻被裴簡一拉袖子,直接拽出了廚房。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爐子邊上被熱氣熏烤,唐小魚白淨的面皮上染著紅暈,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很有精神地看著他,裴簡心裡浮起一股甜甜的又略有些酸的滋味來。

    「別讓太皇太后等。」

    「可是……」唐小魚捏著罩衫上束在腰間的衣帶,「我只是個白身女,不能跟太皇太后同桌吃飯的吧。」

    裴簡看著在陽光下似乎閃閃發光的少女,覺得有一股熱流自腳下而起,湧湧順著後脊衝上了頭頂百會。他有些不大自在地側了側身,右手虛握成拳放在唇邊輕咳了兩聲:「老祖宗並不是在意這些的人。她只是想一桌子吃飯的人多了熱鬧些。」

    「哦。」唐小魚解了衣帶,正要把外頭沾了油煙氣的罩衫脫了,卻見裴簡突然臉紅了轉過身去,不覺笑起來,「這只是下廚房時外頭罩著擋油煙的罩衫,我裡頭還穿著衣裳呢,你怕什麼。」

    當時說著沒覺得有什麼,可是這話一出口,總覺得有哪裡不對頭。

    唐小魚後知後覺得知道自己禍從口出,心虛地覷了眼裴世子的臉色,誰知道這位臉紅得快,恢復得更快,只一轉眼的工夫,他臉上已看不出任何不妥,好像剛剛唐小魚什麼也沒說一樣,自顧自轉過身,悠然向院子當中走去。

    人家根本沒有當回事啊,自己這麼在意做什麼?

    唐小魚把罩衫還給廚房裡的婆子,一邊拎著裙子小跑,一邊在心裡小聲地數落自己。

    可是不知道怎麼的,總覺得心裡有那麼一點淡淡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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