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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8章 趕走 文 / 一樹櫻桃

    第98章趕走

    常氏一行人氣沖沖回了正院,方氏那頭自有韓福家的人選派的媳婦去招呼。

    等將人抬回來,正巧郎中也到了,眾人七手八腳又去準備郎中要的清水,煮過的麻布等等。

    常氏只覺得心口一陣陣地悶痛,回了自己的屋裡盤腿坐在羅漢榻上默默垂淚。

    許氏在前頭照看,過了約半個時辰方才回來。

    她見婆婆背著她坐著,窗外透過的日光將她微垂著頭的身子映照得有些發暗,那背影看著說出不的蕭瑟。

    她走過去,從後頭扶著婆婆的雙肩,柔聲道:「郎中看過了,說都是些外傷,好在沒有動到筋骨,無非是人遭些罪,好好養著就是了。」

    常氏低低「嗯」了一聲。

    「我許了韓媽媽三日假,讓她看著黃芪,又挑了兩個細心的媳婦幫著伺候,過幾天,您又能看著一個活蹦亂跳的小黃芪了。」

    常氏總算肯把臉轉回來,她神情灰敗地對許氏說:「念芹小時候長得漂亮,人又活潑,因是我妹妹的頭一個孩子,自小得寵。那時候她也是個善心的小人兒,看著樹上的小鳥從巢裡落下來都會叫人搬了梯子,親手把小鳥兒送回去。她那時在家裡養了幾隻小兔子,有一隻兔兒得病死了,她足足哭了三天,把眼睛都哭腫了……」回憶起往事,常氏唏噓不已,「那時候她多可愛啊,怎麼現在都為人母親了,反下得了這樣的狠手?」

    許氏輕輕歎了口氣。

    等唐小魚安頓好伍衛這一大幫子高薪保鏢,剛回荇翠院就被碧桃拉到一邊得巴得巴說了一通大八卦。

    唐小魚可沒想到不過一個上午沒在,韓家就能出這麼大的事兒。

    「我瞧著周太太挺玲瓏的一個人啊,怎麼會犯這樣的糊塗?」這錯誤也太低端了吧,就像她這種宅斗小廢柴都使不出這種昏招來。

    「聽說是娘家來了信,她看了之後就發狂了。」碧桃不負責任地八卦著,「也是黃芪命不好,正巧就在她手邊上,就成了周家太太洩憤的器具了。」

    唐小魚:「……」

    碧桃說:「老夫人這回是真發了狠了,根本沒用著周太太和周小姐,直接叫人替她們收拾了箱籠,現都堆在一汀閣的場院裡,等著明兒一早就裝了馬車送走。」

    唐小魚咧了咧嘴,韓夫人從來都是笑臉迎人一團和氣的樣子,沒想到發起火來也有這樣的雷霆之氣。這可真是半點臉面也沒給自己親外甥女留啊。

    「既然是因為娘家來信鬧開的,想來周太太在娘家也沒有好人緣兒。」碧桃是典型的看熱鬧不嫌事大,還一個勁兒咯咯笑,「虧她們原先擺那一副仙氣架子,覺得自己是官家太太就有多了不起似的。」

    「外祖母這樣生氣,不會氣壞了身子吧。」小魚不大關心那對母女的去留,倒是擔心起常氏的身體來。

    「是吧。換了誰誰不氣啊。」碧桃接了一句。

    唐小魚眼見著時辰還早著,這個點午膳時間是已經過了,應該是常氏下午小憩的辰光。

    不過心裡憋著一肚子氣睡覺可不好。

    唐小魚想了想,捲了袖子去了荇翠館自己的小廚房裡。

    頭天正好買了新鮮的山楂,唐小魚就想著弄個酸甜開胃的山楂糕給常氏送去,讓她胃口好點,心氣順些。

    她從簍子裡挑了個大勻淨的山楂來,洗淨去梗去籽,加了水煮得透爛,再取了雞蛋,江米粉和石蜜水一道攪勻拌在山楂泥裡,拿小火邊煨邊攪,略煮之後,她又將以前拿石花菜熬製的瓊脂取了一些來,取了水化開,細細兌到山楂米糊糊裡。然後拿了底下抹了些胡麻油的銅冰盆子,細細將山楂糊倒進去,凝成約二指厚的山楂糕。

    然後她又另取了鍋子,這回拿了羊乳加瓊脂和石蜜水又做了層奶白色的凍糕,最後又鋪了一層研細的金瓜糖泥。等凝實了之後,拿了快刀將三層涼糕劃成菱形,用鮮綠的乾淨葦葉剪出長卵葉形狀,鋪在下頭。

    她做的這山楂糕是沒有色素的,所以顏色不會像後世的山楂糕那樣紅亮,而是透著一種淡淡的肉粉。

    小魚將山楂糕拿葦葉墊好放在白瓷扁碟子裡,拿只食盒子裝了,親自送到正院去。

    果然,常氏是氣得狠了,午膳都沒吃幾口。許氏怕她空著肚子又生著悶氣去睡傷身子,就坐在她身邊有一句沒一句地逗她說話,旁邊的桌上還放了好幾樣小點心想哄著婆婆吃下去。

    見唐小魚進來,許氏忙招手讓她過來:「你來的正好,母親最喜歡你,你陪著她說說話,若是能將她逗笑了,舅母就把我屋裡頭那塊秋山硯送了給你。」

    唐小魚放下食盒笑著說:「舅母就會拿我開心,我又不去考秀才,您給我硯台也白瞎,不如給大郎哥哥用。」

    聽著唐小魚提到韓渭,就連一直悶氣不說話的常氏都忍不住抬頭看了她一眼。

    唐小魚見那婆媳兩個像是約好的一樣一同抬頭看她,面上的表情說不出的奇特,不覺後背一緊,打了個寒戰,忙抬手去摸臉:「怎麼,我臉上有什麼嗎?」

    常氏和許氏兩個又一起搖頭。

    唐小魚覺得她們有些古怪,卻也沒在意,只將自己做好的三色涼糕取出來放在桌子上。

    「我剛剛試著弄的點心,也不知道好不好吃,就送來請外祖母幫我嘗一嘗了。」

    許氏笑著說:「好不好吃

    的你自己不會嘗,卻要拿來給你外祖母吃。」

    「我想味道是不會差的嘛,好舅母,我知道你也眼饞著想吃。我做的多,您也一道嘗嘗唄。」唐小魚笑瞇瞇地拿起銀筷子,又取了一隻半個巴掌大的小瓷碟子,挾了塊糕送到常氏嘴邊。

    常氏:「我現在胃裡頂得慌,吃不得。」

    唐小魚把筷子向前送送:「消食又健脾胃,您嘗一口嘛。」

    常氏最受不得唐小魚跟她撒嬌,這涼糕送到眼前,見著明白兒地分了三層,下頭一層最厚,肉肉粉粉的,中間一層乳白細膩,最上頭一層是薄薄的金黃,色彩明麗,倒有幾分誘人。

    常氏便就著小魚的筷子咬了一口。

    酸酸甜甜的,透著*和金瓜的清甜,果然令人胃口大開。

    唐小魚給常氏泡了一盞熱茶,與她說著閒話,哄她吃了兩塊糕就收了不許她再吃。

    「這東西雖是開胃,但到底天涼了,您年紀大,不能吃太多涼食,開胃的反倒變得難克化。」

    常氏本來也不是在吃食上特別執著講究的人,見好就收的道理她還是懂的。於是放下了食箸。

    許氏忙安排人將灶上一直在熱著的熱飯熱湯端了進來,常氏覺得胸中塊壘輕了不少,這一時也覺得有些饑了,便好好吃了這餐飯。

    過了不久,韓福家的請人來跟常氏說,黃芪睡了一覺,精神已經好了許多,問夫人和大奶奶可要向她問話。

    常氏搖頭說:「也沒什麼好問,讓她好好歇著,好藥材補品的只管拿我的過去,必要讓她快些養好了。」

    許氏笑著起身說:「那總也要問問到底情況是怎麼著。母親若累了,就先歪一歪,媳婦一會再過來陪您。」

    過了不到半個時辰,許氏就回來了,回來時臉上還帶著幾分異色。

    唐小魚見她那樣子,知道舅媽有事要跟外祖母說,便找了個借口跑了回去。

    許氏遣散了屋裡服侍的人,這才神色複雜地坐到常氏跟前兒去:「原來真的是方家來了信。」

    常氏坐正了身體,看著兒媳婦:「出了什麼事?」

    「那信只有周太太和周小姐看過,旁人並不知道,不過黃芪聽了幾句周太太哭罵的話,那意思像是周家去了信給方家,因為周太太無故打死婢女,那婢女……婢女身上還帶著兩個月的身孕,所以周家要……」許氏頓了一頓,方遲疑著說出來,「要休妻。」

    常氏睜大了眼睛:「什麼?有身孕?!這是怎麼說的,不是說因著周歧要抬那婢女當姨娘,所以才……」

    常氏終於恍然了,為什麼方念芹會那麼衝動要將菀蘿當著周家所有奴婢的面活活打死。

    因著那婢女爬了周歧的床,有了身孕,直接剝了她的面子,她才會這樣怒火中燒。

    「她真是……」常氏簡直沒話好說了。若是沒有身孕,那個叫菀蘿的婢女是個家生子,主母打死了也就打死,周歧就算氣恨,也不能為了個沒名份的奴婢而休妻。

    現在這事是涉及了子嗣的問題,往大了說,方氏那樣的做法就是謀害夫家子嗣了。

    這可是極嚴重的罪責。

    「她也太蠢了!」常氏只能狠狠地咬著牙這樣罵出聲來。

    「周家拿了大夫的脈案找到方家,說周太太犯了七出之條,害了周大人的子嗣,任憑方家怎麼說都要休妻。」

    休妻可是樁大事。但凡有點可能,有體面的人家,無論是男方還是女方,輕易都不會選擇這條路。

    家有被休棄之女是整個家族極大的污點,而周歧選擇這麼激烈的方式來擺脫方氏,也就是要跟整個方家作對了。

    常氏覺得手腳冰涼,連呼吸裡都帶著寒氣。

    「方家老夫人送了信,讓周太太自己處置,就算不能和離,哪怕是析產別居也不能讓周歧真的休了妻。若最後真的無法,要落到這田地,周太太也就不用回方家了,方家只當沒生過她這個女兒。」

    難怪方氏見信就發了瘋,還會失去理智地將一腔怨氣都發洩在黃芪身上。

    許氏斟酌著言辭對常氏說:「要不暫時別趕她們出去。既然方家容不得她們,便是咱們將人送去了方家,方家也不能收。她們母女兩個難道要這樣流落到外頭去?」

    常氏默然片刻,歎了一口氣說:「她親娘都不管她,我一個姨母又能管得什麼?這就是所謂的自作孽不可活,可賴不到旁人身上去。」

    許氏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她還真怕常氏一時心軟,將這兩個惹禍精給留在家裡頭。

    「只是到底是兩個女子,在外頭若有流言蜚語傳出來,方家人就算不在意,也是我們韓家的親眷,總是要顧著些咱家的臉面。」

    常氏想了想說:「我在京郊有處小莊子,很清靜,風景也不錯。明天若是方家不肯收留她們母女,便將她們暫時送到那莊子上去。左右不過費些米面油鹽,好歹讓她們留分體面,也算是不枉我們姨甥一場。」

    第二日一早,韓家的馬車果然就將方氏母女送回方家去了。隨車跟去的是韓家另一個掌事嬤嬤姓姚,也是從常家陪嫁過去的,與方氏的母親極熟。

    可是方氏的親娘,方老夫人根本不露面,只派了身邊的嬤嬤來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哪有女婿沒有點頭,出嫁的女兒就能帶著孩子隨意回娘家的道理,竟是把住了門沒讓方氏母女進

    進去。

    姚媽媽央著門上去通傳,想親眼見見方老夫人,再為方氏求個情。

    誰知道人家出來就是一通數落,那大意就是,女兒不懂事也就罷了,韓夫人既是朝中大員的夫人,應該管好門戶,理好自己府裡的事情就行,為何要多管閒事?方氏既不姓常更不姓韓,要她狗拿耗子做這個人情?若她早些將人送回貴陽去,說不定事情也不會鬧到京城裡,讓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姚媽媽當時就震驚了,見過不講道理的,還沒見過這樣不講理的。

    姚媽媽心裡為主子深深感到不值。那樣好酒好飯好招待倒成了罪過了。

    好心當成驢肝肺,怪不得周太太那樣暴戾,歹竹出好筍這種事果然都是傳說。

    姚媽媽也不再求人說好話,方家既然擺明了不管方氏母女的生死,那她韓家還能說什麼?

    方氏在車子裡將方家說的這些話聽得真真切切,只覺得天塌地陷,當時就絕望地哭了出來。

    娘家不要她了,她還能到何處去?難不成真要回周家對著周歧卑躬屈膝,顏面盡失地哀求他不要休妻?

    多年的夫妻,她也知道周歧的性情。這男人被她壓制了這麼多年,心中早有怨氣,得著這機會,不將她磋磨死哪裡肯罷休。

    只是這樣一鬧,周綺的選秀怕是要黃了。

    禮部對每個參選的秀女都要核查身世家族,出身清白,所在的那一房沒有污點或是他們認為將會影響女子品行的事情發生,還要有當地官府的具名推薦,這樣的秀女才有資格進京候選。

    如今周歧要休妻,並且大有不休妻誓不為人的勢頭,但凡有丁點傳言流出去,周綺便連初選都進不了。

    周歧不是要休妻,他是想要自己和女兒的性命啊。

    方氏哭得暈過去幾回。

    姚媽媽出門的時候便得了許氏的指示的,方家不肯收留她們,馬車便一路向西而行,車輪隆隆,載著被娘家捨棄的方氏和絕望的周綺出了京城的大門。

    這天晚上,陳氏神情凝肅,找來小魚要問她關於自己的終身大事。

    「你告訴娘,韓渭可好?」

    啥?

    好端端的,為什麼提起他?唐小魚半張著嘴,傻乎乎地看著自己的親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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