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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1章 自廢 文 / 澀澀兒

    逍遙宗的門規,是傳承自泯滅於修真界的五靈門。

    五靈門的門規足足有萬條,逍遙宗出自五靈門,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其門規足足有一萬七千條。

    條目款項之多,讓許多五靈門的弟子壓根不會去逐條閱讀,而他們所知曉的大部分門規,也只是在求道谷或求道峰時,夫子所教導的基本的門規而已。

    可是這並不意味著,所有的五靈門弟子都願意這樣渾渾噩噩的活著,除了莫長生之外,還有一些耐得下性子的弟子,也將這一萬七千條門規通讀記憶,是以莫長生說出這條宗門禁止其弟子為爐鼎的門規時,並沒有被懷疑。會將這一萬七千條門規都啃下來的人,不止莫長生一個而已。

    童子桓兒一副嚇傻了的模樣,指著莫長生的手指都在微微發顫:「你、你竟敢說要掌門和眾位長老去討伐千幻道君?你一個小小練氣期,竟然也敢做這樣的事情?」

    莫長生揚了揚眉,卻道:「我何時說過這句話?」

    桓兒氣急:「你方才不是背了那條門規麼?難道不是要鼓動掌門他們去討伐千幻道君?你實在是太愚蠢了!我告訴你,你是不會成功的,趁早打消了這愚蠢的念頭才好!」

    莫長生微微一笑,笑容不達眼底:「我為何要那樣做?我只是在斥責莫長憂,身為逍遙宗的外門弟子,卻一直賴在內門弟子才能居住的幻峰之上;身為逍遙宗弟子,明知門規是如何規定的,卻修行了所謂的九轉爐鼎功法,至今不知悔改;身為我的兄長,我在修真界唯一的親人,卻連相見,也只會趾高氣昂的派個小童子來喚我去見他。他自己呢?莫非他也重傷了?連出個山門都做不到?連來見我一面都不肯?」

    「這樣的兄長,要來何用?」莫長生狠了狠心,面上冷如冰霜,雙目直直的盯著那童子道,「你回去告訴莫長憂,他若是繼續頂著外門弟子的身份,無緣無故的賴在幻峰之上,繼續修行那讓人輕蔑不齒的爐鼎功法,繼續害得旁人誤會千幻道君、烈陽真人把他當成了爐鼎……我便再也不認他這個兄長了!從今以後,他走他的陽關道,我行我的獨木橋,即便同為莫姓,他將來是生是死,皆與我無關!而我將來修煉有成也好,從此一蹶不振也罷,也和他沒有半點干係!如此,不送!」

    莫長生說罷,當著一眾呆愣了的人的面,就關閉了洞府的陣法,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他他他……說甚麼?說旁人誤會?怎麼可能是誤會?千幻道君明明就是找來莫長憂,讓他做烈陽真人的爐鼎的啊?這是宗門上下全都知曉的事情啊!怎麼到了這莫長生嘴裡,彷彿這些都只是個『誤會』而已,就像……」圍觀了全程的一個小弟子琢磨了下,道,「就像從來都沒有這回子事情,莫長憂僅僅是賴在幻峰的一個普通外門弟子而已!爐鼎之事,彷彿從不存在似的。」

    那小弟子一旁的一個穿著繡著鴛鴦道袍的男修聽了,意味深長的道:「原本就是個『誤會』啊。如果不是『誤會』,就這小傢伙的這麼點子修為,難道還要讓他公然去狀告元嬰道君麼?這件事只能是個『誤會』,也只有是『誤會』,這小傢伙,才有一二分可能救出他那個倒霉的兄長。」

    藥谷小山谷中,逍遙宗外門弟子莫長生,怒斥其兄莫長憂一事,很快就傳遍了逍遙宗上上下下。

    甚至連湊巧在逍遙宗商議三年之後,五靈大陸四大宗門的排名比試的劍宗、合歡宗、逸宗三道宗門的掌門,還有他們帶來的宗門內的精英弟子,以及精英弟子的隨從弟子,也都聽說了這件事情。

    在三大宗門掌門的打趣之下,逍遙宗宗主璞元子也不得不將盛怒之中的千幻道君給請了過來。

    千幻道君何止是盛怒?她簡直連殺了莫長生的心思都有了!

    然而宗門上下都聽說了這件事,都在等著看她們母子的笑話,那莫長生閉門不出,千幻道君就是想殺莫長生,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動手。

    好在那個莫長憂性子軟弱,只在初次聽到那件事的時候,渾身發抖,口不能言,其餘時候,就彷彿沒有聽到過那件事情似的,依舊安安分分的待在其洞府之中。這勉強讓千幻道君的怒火被安撫了幾分。

    然而在掌門璞元子派了其弟子諸葛餚前來請她的時候,千幻道君一巴掌拍碎了一張案幾:「我就說,那黃口小兒過去不發作,為何偏偏選在這個時候發作,定是早就要算準了在那些外面的宗門面前給我母子一個難堪!」

    諸葛餚頗為無奈的起身躲開案幾的碎片。

    他也猜到了那個莫長生是算準了在宗門裡恰恰有其他宗門的掌門在的時候才發作的。不過,與千幻道君對莫長生的恨極不同,諸葛餚倒是覺得那莫長生還算有幾分小聰明。

    宗門上下綿延近萬年,弟子無數。將宗門內的弟子當做爐鼎養著的也不是沒有。只是那些人要麼對此諱莫如深,壓根不會將此事曝露出來;要麼就只是養著玩玩,你情我願,我養你做爐鼎,給你功法丹藥和靈石,你陪我耍上幾年,幾年之後,在爐鼎的身子沒有徹底敗落、還有恢復可能的時候,拿著大筆的靈石走人就好。這樣的事情,從來不絕史書。

    可是千幻道君做得實在太過分了。莫長憂是爐鼎之資,被人當做爐鼎也並不奇怪。然,千幻道君為了風烈陽能多多在莫長憂身上採補到足夠的修為,卻逼著莫長憂將功法改為了修真界最陰毒的爐鼎功法之一——九轉爐鼎功法。修此功法者,從未有人有機會修煉到金丹期。

    修煉這種功法的修士,也向來活不過五十歲。

    那莫長生若此時不出手,再要等下一個機會,就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此次趁著那莫長憂還不到三十歲,趁著其餘三大宗門的掌門恰好在逍遙宗之際,放手一搏,那莫長憂就算修煉不到築基期,

    活上百歲,倒也無虞了。

    不過諸葛餚心裡對莫長生的看法,顯然是不能說給千幻道君聽的。

    他躬身苦笑道:「千幻師叔,您既知曉那莫長生是算準了時機挑事,那您就該知曉,今日這事兒,必不能善了。莫長憂本就是外門弟子,居住幻峰本就不該,無論如何,將他逐出幻峰,都是必行之事了。」

    千幻道君一怔,似是有些不明其意。

    諸葛餚心中一歎,繼續道:「弟子來您這之前,師父特特囑托了我,逍遙宗門規,人人都應遵從。將本門弟子納為爐鼎一事,純、屬、謠、言。」重重的說出最後四個字,「千幻師叔,師父請弟子轉告您,為了宗門名聲,為了安撫門下弟子,這件事,必須是謠言,也只能是謠言。烈陽真人將莫長憂當做爐鼎的事情,從來不曾發生。您,可明白?」

    千幻道君臉都黑了:「宗門名聲,我豈會不懂?休要多言,本君這就去往主峰一趟!」一個解釋而已,難道她還不能說謊不成?且那些掌門又不能一直盯著她行事,將來如何,還不是要看她心意如何?

    眼見千幻道君甩袖欲走,諸葛餚口中苦的跟吞了黃連似的,「師叔且慢!除了您,那莫長憂,也要一同帶去!」

    千幻道君目光凌厲的看了過去。

    諸葛餚被元嬰道君的威壓壓得身形微動,卻仍舊道:「弟子聽說,那莫長生在玲瓏秘境裡救了凌真人的血脈後代。」

    千幻道君清麗的面容上一陣猙獰,半晌才道:「哦?那不是說,凌真人……還有那個頭髮都白了的徐紫煙,也會一起過去?」

    諸葛餚把頭低的更低,道:「凌真人與紫煙道君,已經等在那裡了。正是紫煙道君,提醒師父要將那莫長憂和莫長生一起帶過去的。」

    正因如此,諸葛餚才會一心認為那莫長生還是有些小聰明的。在玲瓏秘境裡救了凌昀,而凌昀是凌真人唯一的血脈後代,凌真人疼之愛之,就是單單為了還莫長生一個因果,這次也會幫上莫長生兄弟一把。

    而凌真人的道侶紫煙道君……紫煙道君曾經與千幻道君同為逍遙宗雙秀,且二人的陣法天賦同樣卓越超群,二人又同是女修,還是姿容俊秀的女修,因此不論二人原本的關係如何,這樣被放在一起比來比去了數百年,二人的關係勢如水火,誰也不肯讓誰。

    兩人的關係,在紫煙道君下嫁給小了她兩百歲的凌真人,千幻道君在婚禮上直言嘲笑了紫煙道君的年歲時,更加沒有了挽回的餘地。

    如今徐紫煙歷練時受了重傷,壽元急劇倒退,而隨著壽元減損,徐紫煙的青絲也化為白髮,面容形似四十歲的婦人,凡出門都要佩戴面紗。千幻道君更是幾次故意在眾人面前激怒徐紫煙挑了面紗,露出真容,可以說,徐紫煙對千幻道君的恨,絕對不比那個害她重傷的人淺上一分!

    也正因此,徐紫煙在聽到莫長生怒斥莫長憂一事之後,還不等凌真人與她商議幫凌昀換因果前,就比凌真人還要快上一步的上了主峰,求見掌門!

    那莫長生與莫長憂是誰,她如何知曉?可是,但凡是能讓那風千幻花容失色之人,她都樂得幫上一幫!

    諸葛餚心中歎息一聲,只道那莫長生真真是抓到了好時機,算準了人心,這一仗,或許……諸葛餚復又搖了搖頭,不,不會的,修真界強者為尊,縱使是那莫長生心有七竅又如何?一旦那些其他宗門的掌門離開了,又無人能護住他們兄弟二人,他們到時,還不是任由千幻道君拿捏?只是那時,千幻道君會換一個更好聽的名目而已。

    「快走罷。掌門他們都在等著,千幻道君也已經去了。」

    莫長憂臉上蒼白,形銷骨立,笑容卻清依舊,溫聲道:「是。多謝諸葛師叔為我兄弟來走了這一遭。」

    ……

    莫長生比莫長憂和諸葛餚還晚了一步才到。

    他被童子引到了正殿,與莫長憂並排站在一起。

    「逍遙宗外門弟子莫長生,見過掌門、千幻道君、紫煙道君、凌真人。」

    少年清朗的話音一落,殿上就靜了一靜。

    他們都知道今日要見的兩個小修士年紀不大,可是誰也沒料到,莫長憂還不足三十歲,然而體內靈力經脈紊亂,顯見是被採補過度,已露早衰之相;而這個莫長生,竟然才十三四歲的骨齡,年紀比他們身邊的童子還要小上幾歲。

    首先開口的反而是徐紫煙。

    她青絲已白,戴著面紗,依舊能看出蒼老之色。

    徐紫煙微微一笑:「莫長生?你這名字,倒也有趣兒。」

    千幻道君與她宿怨已久,當下就冷哼道:「有個什麼趣兒?他的父母都要他莫要長生,莫要修仙了,如今他卻罔顧父母意願來逍遙宗修仙,如此不孝之人,你看著也不嫌礙眼?」

    兩位元嬰道君當著小輩和外人的面就這麼吵起來了,掌門璞元子心中鬱悶,面上卻只能笑著打哈哈道:「還不見過其餘幾宗的掌門?」想著最好能讓這三位掌門當做沒聽到這一茬才好。

    莫長生和莫長憂這才躬身拜過。

    劍宗和逸宗掌門看也沒看二人一眼,合歡宗的掌門是位女修,如皚皚白雪,高不可攀,她卻沒能如璞元子所願。

    她雙目直視莫長生,聲音如同冰稜掉落一般:「你這小輩,果真罔顧了父母心願,不知孝順,為爾之微末心願,便捨了父母,跑來修仙?嗯?」

    莫長憂喉結微動,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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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莫長生對著合歡宗掌門微微一禮,爾後起身,背脊挺直,桃花目躲也不躲地看了過去,沉聲道:「晚輩父母乃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普通農戶爾。他們生在山中,長在山中,將來,也會死在山中。家父家母年歲已大,聽到最多的便是山裡誰家孩子去修仙了,誰家孩子的宗門派了弟子送來了孩子的屍骨,誰家祖輩修為有成,回家一看時,卻是再也看不到舊時人……家父家母自小就是經歷這些事情長大的,他們會為晚輩取名長生,一則是期盼晚輩能果如千萬人所願,能得長生大道;二則,」莫長生一頓,才繼續道,「二則卻是為了提醒晚輩,這世上,遠有許多比長生大道,更加要緊的事情。」

    莫長生最後一句話,卻是讓眾位活了千八百年的老修士們微微挑了挑眉。

    「你這黃口小兒,倒是來說說,這比長生大道更要緊的,是何事?」

    莫長生不怕有人問,只怕人人都不問。

    「一為逍遙自在,若為禁臠,囚於方寸之地,即便能得長生,猶不如山中鳴蟬,朝生夕死;」

    逍遙宗掌門捋著短鬚,點了點頭。看了那形銷骨立、露出早衰之相了莫長憂,再看一眼渾身散發著寒氣的千幻道君,微微搖頭。

    「二為情,若為摯愛、若為手足、若為師徒、若為至交,便是捨了長生,立時隕滅,那又何妨?」

    在座眾人年歲都已大,經歷頗多,如今聽莫長生一說,倒也覺得像是那麼一回事。

    莫長生察覺到週身環繞的威壓降了幾分,便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三為信義。」

    莫長生說罷這三字,便轉過身,退後一步,雙目通紅的瞪向眼前的莫長憂,大聲道:「家父家母大字不識一個,然觀其行事,卻從來不曾違背信義二字。而莫長憂,你明明是逍遙宗外門弟子,被千幻道君好心收留至幻峰,卻不知心憂千幻道君之憂,心憂逍遙宗上萬弟子之名聲,兀自廢掉原來的師門功法,私自修煉九轉爐鼎功法,讓眾人甚至逍遙宗之外的門派,誤會千幻道君私自豢養爐鼎,誤會逍遙宗之弟子,自甘墮落,自行修煉爐鼎功法,你這般行為,如何不讓將你帶上修仙之道的逍遙宗寒心?如何對得起好心將你收留至幻峰的千幻道君?你如何當得起父母從小教導的信義二字?」

    莫長生字字戳心,將所有錯處都推在了莫長憂身上,縱使是千幻道君,張了張嘴,也說不出話來。

    莫長憂靜靜的任由莫長生責罵,良久之後,「砰」的一聲,他重重的跪在了掌門璞元子身前。

    「弟子千錯萬錯,再不敢留在逍遙宗,侮辱宗門,妨礙千幻道君名聲,弟子但求,自廢修為,自逐師門,回歸凡人,再不入修真界半步!」

    說罷,莫長憂直接凝結靈力於掌心,拍向丹田之處!

    既然長生替他做了決定,那他還有何可怕?

    即便是事情不成,他也寧可從此只做凡人,再不肯繼續做任何人的禁臠爐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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