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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禍起蕭牆 文 / 姑妄言

    屠夫王老六在一個大城市經營狗肉生意,自宰自賣。

    王老六殺狗的方式與眾不同,為證實自己的狗肉是真,當街殺狗。當街殺狗也就罷了,卻現宰現賣,現宰現賣也就罷了,卻活殺,殘忍直至,目不忍睹。

    他的門面臨街,門口散放著幾個鐵籠,籠子裡面圈著幾條待殺的狗。

    屠夫長得瘦小精幹,小頭小腦,別人笑話他說:「你趴下就像一條狗似的。」他狡詐呵呵一笑:「我這是正當經營,貨真價實,壯陽補腎,好著呢。」說著,麻利從籠子裡拖出一條狗。那狗見同伴慘死,預知死期降臨,身緊貼籠壁,眼含淚水,不願出來。屠夫硬拖出,繩套套牢狗脖頸,掛與鐵架中。那狗知大限已到,四蹄亂蹬,眼含淚水嗚咽吼叫。

    胡翠華遞王老六一根鐵棍,自取一根。夫妻面無表情,同舉鐵棒,下力打向狗頭。狗狂吠,不幾下,聲音漸小。屠夫將狗卸下,用刀三下兩下剝下狗皮,剖開肚子,掏出內臟,一根煙功夫,冒著熱氣的狗肉擺上案桌。買者一哄而上,片刻之間,案板空空,嘴裡讚道:這肉好,不摻假。

    王老六見仍有多人欲買,忙挽起衣袖對眾人道:「稍等,一會就好。」說著,打開狗籠,拖出一條大黃狗來。那大黃狗剛才在籠子裡目睹同類慘死,一般的狗早嚇得麻酥酥的了。而大黃沒叫,沒反抗。王老六心裡納悶道:「咦,這條狗有意思。」

    套上脖套,掛起來,往手心裡吐一口唾液,雙手舉棒,照黃狗的頭上打去。黃狗機靈躲過,下意識張開嘴,噗的一聲,一股黃湯直射如注。王老六躲不及,污穢之物直噴臉上。

    王老六受此一嚇,竟蹬蹬蹬倒退幾步,鐵棒「噹啷」一聲打在鐵架上,一屁股坐於地上。觀者見狀,起哄道:「王老六,今天遇到麻煩了吧。」王老六受此侮辱,血往上湧,小眼睛歪斜著,立定腳跟,咬定牙關,舉起鐵棒惡狠狠,又是一棒。

    那黃狗見大勢已去,四蹄亂蹬,身上早著一棒。黃狗皮破,血流不止。再要舉棒,只聽有人喊:城管來了。王老六聞聲忙住了鐵棒,停下對大家說:「今天不賣了,明天再來啊。」

    忙將未死大黃狗卸下,慌亂塞放在籠子裡。

    城管過來嚇唬道:「你怎麼還這樣做啊。」

    王老六點頭哈腰,乾笑幾聲連說:不了不了。

    路人圍過來,內中有沒走的賣主,卻變了口氣討好城管道:「太不像話了,太血腥、殘忍」,也有熟顧客抹不開面子悄悄溜走的,路過者不凡有愛狗者,跳腳大罵,有兩手叉腰漠視觀看的,自有不服氣的過路人報警。

    電視台的記者來了,王老六趕緊的停下手中的活,站在那裡不動,好像殺狗這類事與他沒關。急著質問王老六作為太過。王老六尷尬不已,被問的急眼了王老六用手指著眾人猴急道:「是你們喜歡這一口呀,不怨我呀。」

    胡亂一通,城管開出處罰單走了,記著拍攝採訪結束也已離開,眾人一哄而散。

    只好先收攤,氣哼哼半日。忽想起那條半死不活的大黃狗來,忙疾步至後院。早望見那條大黃狗在籠子裡瞪眼怒視,身上斑斑血跡,幾乎覆蓋全身,好像無皮毛之犬,猙獰不可目睹。王老六著實被嚇得一愣道:「這條狗夠頑強的呢。」又想到殺狗無數,還沒被哪隻狗侮辱過。惡從膽邊生,順手抄起一根鐵棒往大黃狗身上捅了幾下道:「看你威風到幾時。」那狗無處躲閃,身上著實捱了幾棒,「汪汪」叫著不肯順從。

    王老六反倒服氣道:「你有種,還真他媽的像我年輕時的樣子,不過你小子記住了,躲過今日躲不過明日,明天就是你的死期。」

    孫子留根在旁邊看見拍手道:「爺爺,好玩好玩,給我鐵棒,我也來玩玩。」

    王老六聞言大喜對孫子道:「好嘛,你老子不喜歡這個行業,你倒喜歡,看來後繼有人哪。」

    將一根小木棍遞給五歲的留根道:「你還小,先練練膽量,等長大了,我再調教你行不?」

    留根雖不懂「調教、膽量」之意,也知爺爺不反對。接過小棍照大黃狗捅了數下,嘴裡喊叫著:好玩好玩。

    王老六點頭囑咐道:「你玩吧,別讓它嚇著你呀。」說完搖擺著返回屋裡。

    兒子王和順下班回家,在電腦上看一部電影。裡面狗叫的聲音吸引王老六的注意,好奇湊上去觀看,唬了一跳,埋怨兒子道:「你看這些東西幹嘛,挺瘆人的。」

    但見那電影中有一條狗,血淋淋的,沒有皮毛,卻動若脫兔,雖是狗卻似狼,又及像幽靈,心打冷顫,儘管見多習廣,卻從未見過剝了皮的狗還會如此奔跑,大概像見了殭屍一般罷。

    兒子扭頭瞥一眼道:「你管呢,我只是看看,又沒動真格的。」說完竟放大聲音自顧自看起來。

    王老六經營多年,雖恐懼感漸小,確知殺生並非慈善,畢竟心裡虛,又興奮又害怕。當晚突覺失眠,輾轉不能入睡,黎明時方朦朧。但見後院裡的幾條狗衝破牢籠,血淋淋的在他和留根身邊亂竄,張牙舞爪,狂吠不止。大叫一聲,方知是夢,卻也大汗淋漓,心驚肉跳。心想是不是圈在籠子裡的狗跑出來了?急忙起身披一件小褂趿拉著拖鞋向後院跑去。

    老漢心虛,跑的太快,拖鞋不爭氣跟不上,一個打滑,右手臂撞向豎著的鐵棍,那鐵棍不偏不倚正砸向小孫子的頭,隨即倒向狗籠旁。

    早晨,大人們都忙。留根才剛五歲,玩心正盛,昨天沒有盡興,仍在狗籠旁用木棍捅那大黃狗,大黃狗汪汪亂叫。昨天王老六避城管、記者將大黃狗胡亂塞回狗籠,那鐵銷並沒插好。留根逗狗,幾條狗在籠子裡亂叫亂撞,鐵銷已經鬆動,經

    鐵棍撞擊,籠門竟被撞開。大黃見之,立馬抖擻精神竄出鐵籠。留根受驚大哭,大黃早不耐煩,在留根身上啃了一口,一道煙跑了。

    家裡人亂作一團,忙將小孫子抱向醫院。王和順和媳婦賈冬梅氣的好些天沒吃飯,對老公說:「我們在這裡是呆不下去了,每天遭人白眼不說,還有危險。」

    老婆胡翠華更是心疼小孫子,埋怨老六道:「你就不能慢點走啊,啊,著火了怎麼地,慌慌張張的?」

    忙亂幾日後,留根出院,好了。

    本就調皮的留根出院後變得越來越搗亂了。可也作怪,見人後會呰牙咧嘴,喜趴不喜站。

    家人均覺詫異:是不是死狗靈魂俯身了?又想現代社會,哪有什麼靈魂之類?可也一時解釋不了。

    城管和電視台的人干涉的很厲害,網絡的網友們、左鄰右舍的商舖老闆們上門抗議道:「王老闆,不能因為你,讓我等砸了飯碗不是?」

    兒子王和順也勸道:「我的老闆給我施加壓力了,我在單位都抬不起頭來,咱們是不是不要當街殺狗了?」

    王老六心裡虛,嘴上硬起道:「這個生意很掙錢的,你們別管,也不是我一個人這樣做,況且,現在傷天害理的事多了,這算什麼?」

    不聽勸阻。

    慢慢的,小孫子長大了,喜歡趴著如狗狀騰挪跳躍,站著似人形汪汪亂叫。不喜在家,多喜在老六鋪面前表演,圍著甚眾,不看殺狗,反觀留根,有時竟堵了交通。家人深感有失王家面子。遂將留根終日封閉在家裡。

    又出怪事。每當老六殺狗,狗叫一聲,留根叫一聲。心靈感應狀如回音壁,引來多人圍觀。王老六臉上掛不住對胡翠華說:「還不如在我殺狗時,你帶留根在外面躲躲呢。走遠,他聽不見,不會叫的。」

    胡翠華無奈,只好扔下鐵棒,撿起繩索,牽上孫子避風頭去了。留根和奶奶走在街上,也成一道風景。留根半站著,走路如猴,趴下卻走得飛快,奶奶腿腳不靈,只好用拴狗的繩子一頭繫在孫子腰上,一頭栓在自己腰上。留根繞著奶奶跑,奶奶被繩子拉拽的搖搖晃晃,圖如耍猴,引來路人哈哈大笑。知情者冷眼觀看,不知者圍觀起哄。留根不知利害,每每慘叫中帶有恐懼,還不忘看自家的方向。

    時間長了,繩子磨得將斷,胡翠華並未留心。一日在街上閒逛,只聽孫子一聲嚎叫,猛然掙脫繩索往回家的路上奔跑,奶奶忙追。胡翠華年將60歲,雖不是小腳老太卻也攆不上留根,只在後面喘著氣叫著「留根留根,你快回來、快回來。」

    王老六正在殺狗,此狗體格壯大,不易被殺,多次嚎叫不能斃命。王老六心虛腿軟,猶如酒後,那狗總算奄奄一息。觀者眾多,有人玩笑道:「王屠夫是不是年老無力了?」時有路過者憤怒喊叫:作惡呢你這是。王老六顧不上說話,心慌氣短,忙卸下狗,準備開膛。忙一個不可開交,哪能想到背後有人?待有感覺時,為時已晚。只見留根急奔中,兩手伸出,幾個箭步,張著大嘴,向老漢撲去,一口咬住,兩手猛抓。頓時,王老六臉上鮮血淋淋。

    胡翠華趕來時,事已發生,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氣呆看。

    雖不是被狗咬傷,想到留根的異常,家人不敢怠慢,忙去防疫站打狂犬疫苗。接受留根的教訓,這次央求醫生給老漢多打幾次。王老六恢復很好,家人也覺正常。

    只是老六夜夜做夢,與狗相會,應接不暇。失眠困乏,休息不好,身體便垮下來:力小舉不動鐵棒,腰彎掛不起鐵鉤。人老痰多,咳痰不利,聲音漸變,如留根般喜趴不喜立,如老狗一般喘喘不可終日。家裡人不敢同屋居住,只好將老漢與孫子圈在一處,同歸一類,一老一小,終日低聲吼叫。

    沒有王老六,胡翠華心衰力薄,難以操刀,每日唉聲歎氣的怨天尤人。

    王和順心冷如冰偷偷對媳婦賈冬梅道:「我看老父親身體衰敗,時日不多。唉,留根也很難長久難以成人,我們應作長遠打算才是。」

    賈冬梅哀歎道:「如何長遠哪。」

    趁我們還年輕,再生一個罷。

    算算正是受孕時節,當晚,夫妻動起手來,不為夫妻之樂,僅為再造孩童。十月懷胎,王和順喜之,一日,貼耳賈冬梅肚上,喜滋滋聽聲,突跳起來,大驚失色,道:「不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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