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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0章 文 / 九月輕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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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姑一家的事情,在完全隱瞞太夫人的情況下,按照葉潯的打算,順利的解決了。

    福明向徐曼安討要了兩千銀子,徐曼安給了。越是如此,她越是篤定紅姑一家貪財得很,為了事成,毫無猶豫。

    福明拿到銀票,轉手給了蘭香,蘭香又呈給葉潯。葉潯查驗過銀票非假,在各地銀樓都能兌換現銀,暫時替蘭香保管著。

    太夫人去寺裡上香前一日,紅姑來了。葉潯親手將銀票交給她,大略說了經過,讓她將銀票保管好,需要做的是不可讓太夫人察覺,照她的吩咐行事。若是辜負了她一番好心,那麼真就要兩面不是人還要喪命了——難得做一回好人,當然不想中間出岔子。

    紅姑驚愕之後,將葉潯的交代一一記在心裡,不敢出絲毫差錯。

    做戲就要做足。第二日,太夫人前去上香,福明來了府中一趟,是讓徐曼安的人知道,他是照吩咐行事的。

    葉潯呢,當即出門,走到半路又改道去了柳府。

    讓徐曼安看來,是柳家臨時也有急事找葉潯,計劃也就落空了。

    當日,蘭香和福明就分別告假隨紅姑回了大興。

    又過了兩天,紅姑前來跟太夫人道別,說丈夫一個身在外地的親戚要做一樁小生意,他們這些年也攢下了一些銀子,兩家想合夥一起幹。由此,便不能再留在京城了。

    太夫人雖然不捨,卻知道為人僕婦終究不是出路,聽紅姑說的繪聲繪色,不疑有他,給了紅姑二百兩銀子,算是她的一番心意,還讓紅姑有事就派兒女來京城報信,能幫的她一定會幫。

    紅姑灑淚而去。

    葉潯擔心一家人離開京城時會受到徐曼安的阻攔,讓秦許派了幾個人暗中護送,平安離開京城後再回來覆命。要是出事,還要對太夫人好一番寬慰解釋,之前就白忙了——紅姑不論日後過得怎樣,總要時不時地給太夫人寫信報平安。離開京城就好說了,徐曼安一個閨閣中的人,手還伸不到那麼遠。

    事無鉅細地忙碌一番,這件事終究是照著打算應付過去了。

    葉潯開始忙著做秋裳。柳閣老、柳夫人、柳之南、葉世濤、江宜室、葉沛、太夫人、裴奕和她自己,都有份。

    人太多,又都想多做幾件,但是時間上不允許,便為每個人親手做一件,然後讓針線房的人照著樣式、尺寸,再變著顏色、繡樣各多做兩件。

    只有裴奕是例外,他裡裡外外的衣服,現在都是她親手做。

    比之別的府邸,裴府針線房裡的繡娘、裁縫是最多的——太夫人知道兒媳在穿衣打扮上講究,還樂於給親朋做衣服繡活,刻意命人找了幾個在外面小有名氣的繡娘、裁縫進來,為的就是減少葉潯做針線的時間,想到了什麼花色樣式,描出樣子讓針線房照做就行了。終究是擔心葉潯會年紀輕輕的熬壞了眼睛。

    江宜室過來串門的時候,聽說葉潯在給自己做秋裳,很高興,「這些事我都是交給針線房張羅,比不得你和二嬸。二嬸這幾日也正和冰兒、瀾兒一起給祖父祖母做秋裳呢。」

    葉潯心說那太好了。她本就沒給祖父祖母做衣服的打算,是清楚王氏和葉冰會著手。

    江宜室又道:「祖母這陣子也沒閒著,常帶著冰兒一同串門赴宴,給冰兒添置了不少衣物首飾,冰兒也是挖空心思地孝敬祖母——祖孫兩個越發親厚了。」語必,小心翼翼地打量著葉潯的神色。

    葉潯就笑,「這麼看我做什麼?難不成我還會吃醋?」

    「怕你心裡不舒坦罷了。」江宜室放下心來,「世淇也是一般情形,他與你哥哥不同,只需等著來日榮寵,有大把時間陪著祖父,常聚在一起下棋,天氣不太熱的時候就練習騎射。」

    「這樣最好了,我們也能心安一些。」日子總要過下去,還要有默契地往好處過,誰都如此。

    「嗯。」江宜室點頭,「日後我們每個月初一十五去請個安就是了,到時結伴去。」

    「行啊。」

    江宜室又說起葉沛的事:「你哥哥要我從現在起就留意些,看看有沒有合適的門第,話已說在前頭了——不將就。雖說沛兒是庶出,卻是你們兄妹兩個疼愛的妹妹,定要給她定一門像樣的親事。」

    「我也幫你們留意著。」

    江宜室咯咯地笑,「要的就是你這句話。」又問,「沒打算給燕王妃做兩套衣服麼?」

    「不用。」葉潯笑道,「她是皇上的表妹,跟皇后也親如姐妹,吃穿用度大多是宮裡的。以前要我費點兒心思給她做衣服,為的是給我掙個名聲。她哪裡就差我做的衣服了?閒時與她一起吃吃喝喝說說話就行了。」

    「也是這個理。」江宜室道,「到了夏日人都沒精神,燕王妃也是這樣,前兩日我幫你哥哥去燕王府遞話,她說自己每到下午就渴睡,也沒精力出門走動了。」

    葉潯莞爾,「倒是能跟皇后做伴了。」

    「可不就是麼。」江宜室提起過來的初衷,「你哥哥命手下繼續查著外祖父遇刺的事,查到的不過是蛛絲馬跡,不能成為證據。」

    「那就算了,讓他先放下這件事,公務要緊。」葉潯道,「沒說什麼時候回來?」

    「他也說不準。」江宜室歎氣,「我覺得太辛苦,好在他自己不嫌累。」

    「

    「再熬幾年就好了,起碼不會總這樣四處奔波。」

    **

    裴奕和簡閣老相約去醉仙樓吃過幾頓飯,之後裴奕似是放下了一樁心事,每日都是先於下衙的時間回家。

    這天回到房裡,見大炕上放著葉潯正在給她做的袍子,人卻不見蹤影。問過竹苓,得知她去了花房照料花草。

    他找了過去。

    竹林間的工匠仍在每日趕工,從外面看不到裡面忙碌的情形,只能聽到敲敲打打的聲響。

    走進花房,見葉潯在澆水、修剪枯葉和多餘的花枝。她穿著淡紫色上衫,藕荷色月華裙,裙擺上浮著花朵的暗影,上衫、中衣的袖子用臂釧攏到肘部,現出白皙的手臂、細瘦的手腕。水壺、剪刀落在她手裡,都讓人擔心她拿不動,可她的動作倒是顯得游刃有餘。

    「娘又不在家?」裴奕走到她身側。

    平時早間她才會來這兒忙碌一番,黃昏都是太夫人親力親為。太夫人不在家的時候,她才會代為打理太夫人鍾愛的花草。

    「嗯,又去二舅母那兒了。」葉潯轉頭對他笑了一下,「晚間想吃什麼?」

    「做兩道清淡一些的菜。」到了夏日,人大多沒什麼胃口,不喜油膩的菜餚。

    葉潯吩咐竹苓,「去廚房傳話。」

    竹苓稱是而去。

    裴奕拿過一旁的水壺,幫她給缺水的花草澆水。沒封侯之前,一得空就幫母親照料這些花草,自封侯到如今,都忙得沒這閒暇了。好在如今方方面面都駕輕就熟了,往後陪伴母親、妻子的時間會多一點兒。

    葉潯和他說閒話,「前幾日午間、晚間都是與簡閣老一同用的飯?」

    「嗯。跟他商量點兒事情。」

    葉潯漫應一聲,沒再追問。官場上的事,經過楊閣老的事情之後,她不再讓自己關心了——關心也沒用,那是男人的世界,是她不能憑借記憶幫襯親人的事。如此,還是要有些自知之明,盡責地做好分內事,別給他和外祖父添亂就行了。

    她岔開話題:「你這段不忙了?能時不時地早些回家來?」

    「是,怎麼?」

    「那你就每日去竹林裡看看,我就不去了。打地基的時候我還懂點兒門道,別的就是只會看好看與否,辨不出做工如何。」

    裴奕笑道:「你是太緊張了,他們怎麼敢偷工減料。」

    葉潯認真地道:「那可不見得,想法不循常理的人多的是。」

    「行,聽你的,成了吧?」

    夫妻兩個說著話,忙完了手邊的事,一同回房。

    飯菜上了桌,擺在他面前的是涼拌三絲、玫瑰豆腐等四道清淡菜餚,她面前則是香辣蝦、紅燒肉和黃瓜絲、生菜、豆腐皮,另外還有一碗辣椒油,鮮紅透亮的紅辣椒浮在上面。

    裴奕挑眉,「你這是要敞開了吃辣?」

    「是啊。」葉潯拿起一塊豆腐皮,「不吃些開胃的,就不想吃飯。別擔心,早間吃些養胃的羹湯就好,胃不會不舒坦的。況且我是天生就喜歡吃辛辣的東西,胃早就習慣了。」

    也是。裴奕就沒說什麼,拿起筷子。

    「這是我和半夏一同琢磨出來的吃法。」葉潯在豆腐皮上塗了一層辣椒油,隨後放上黃瓜絲、生菜,又添了兩塊紅燒肉,最後把豆腐皮捲起來,「和京醬肉絲的吃法差不多,或者也可以說和大餅卷肉的吃法一樣,只是調換了一下做法,加了點兒東西。」她笑著解釋完,把捲好的豆腐皮送到他面前,「快嘗嘗,這樣葷素都有了,還開胃。」

    裴奕笑著接到手裡,咬了一口,味道果然不錯。

    於是,一餐飯下來,他面前的素菜沒怎麼動,她面前的菜卻被兩人消滅得乾乾淨淨。

    第二日,葉潯又讓廚房給太夫人備了同樣的菜,太夫人也很愛吃。此後,葉潯找到了新的樂趣,變著法子把各種菜餚做成辣味開胃的,就連燉魚都要讓廚子家配料的時候放兩個紅辣椒。

    一面嗜辣,一面又做一些養胃消火的羹湯來調合。

    她在家裡忙衣食起居忙得不亦樂乎,官員們忙的是揣摩聖意,琢磨著誰會進入內閣。

    按照常理,徐閣老離開了內閣,簡閣老、楊閣老等幾人便會逐一上升一個台階,皇上在別的官員之中選擇一個在內閣墊底的。

    都是這麼想的,事實卻大相逕庭。

    簡閣老連上幾道折子,請皇上將身在南疆做一方巡撫的孟大人調回京城入內閣。用實際行動告訴皇上和武百官:我不要次輔那個位置。

    百官嘩然,隨後想想,簡閣老此舉也在情理之中:

    以他多年做老好人的情形來看,是只希望和景國公一樣,熬到年歲差不多了功成身退。他原配早逝,沒留下一兒半女,近三十歲續絃,陸續添了幾個女兒一個兒子。等到他的兒子能振興門庭大展宏圖的時候,他大概已年近古稀,與其玩兒命的爭權勢,倒不如在內閣混個差不多的位置,經營個好人緣兒,這就是為後代鋪路了。

    他不似柳閣老,不是皇上的良師益友,得到的恩寵有限,爭□□勢若是落敗,必是身敗名裂的下場。何苦呢?徐閣老的例子可是硬生生擺著呢。

    就是這麼一個有權勢擺在面前仍舊淡泊名利不改初衷的人。

    有

    人怒其不爭,有人欣賞有加。

    皇上與內閣商議幾次,又親自去了一趟柳府,既是探病,也是和柳閣老說了說這件事。

    反覆斟酌的結果是皇上同意了簡閣老的建議,命吏部從速選出代替孟大人的人選,同時下旨命孟大人準備進京入閣。

    孟大人不論資歷還是功績,都是次輔的不二人選。

    這樣一來,楊閣老忙來忙去,還是原地不動,位置依然排在內閣第四位。

    葉潯聽外祖母說了之後,欣喜不已,之後莫名覺得此事和裴奕有點兒關係——簡閣老和他來往的日子可不短了,在皇上下旨之前,兩人來往的算是頻繁,而且徐閣老恐懼日盛的時候,裴奕就已經略顯頻繁地與簡閣老走動了。

    她想著,晚間得追著他好好兒問問。

    裴奕晚間卻有事,去天牢看望徐閣老了。

    皇上親自發過話,不准對徐閣老用刑,衣食起居上也不要太為難他。所以徐閣老氣色、精神還算不錯。

    一個獄卒開了鎖,後面兩個人搬來桌椅,將食盒裡的酒菜、杯盤擺到桌上。

    「辛苦了。」裴奕取出幾張小額的銀票,遞給他們。

    三個人忙點頭哈腰地道謝,「多謝侯爺,有事喚小的一聲即可。」隨後喜滋滋地退下。

    徐閣老一直坐在硬板床上,沒好氣地瞪著裴奕。

    裴奕倒是沒火氣,落座後拍開酒罈的泥封,陳年花彫的香氣絲絲縷縷蔓延開來,「醉仙樓的夥計說你喜歡喝這酒,就帶了一壇過來。你愛吃的菜,他們也記得,照舊例給你帶了幾道過來。」又用下巴點了點對面的座位,「不是送行酒,過來喝幾杯。」

    徐閣老知道裴奕一定會來見他的,卻怎麼也沒想到是這情形。想像中,裴奕應該會以勝利者的姿態對待他,會冷嘲熱諷一番。但是沒有,這樣子就像是來看望一個故友一般的隨意。言語甚至是溫和親切的。

    他心裡沒來由地抽痛一下,起身到了桌前落座。

    菜是鳳尾魚翅、百花鴨舌、溜雞脯、水晶肘子、佛跳牆、花香藕,湯是龍井竹蓀。

    徐閣老喝了一杯酒,調整了心緒,問道:「今日得閒了?公務不忙?」裴奕之前一副和他拉家常的樣子,他配合。

    「嗯。」裴奕頷首一笑,「公務熟悉了,日後能偶爾來看看你。」

    「你那個職位招人眼紅,可只要瞭解了各個武官的履歷、性情、習慣,就能得心應手了。」徐閣老已過來人的態度提醒他,「那還是個肥差,不能貪,也不能太貪。別與人過實物,讓人給你辦點兒不方便親自出面的事情就行了。」

    裴奕笑了笑,「明白。」徐閣老的話都說在點子上了。想在那個位置上兩袖清風不大可能,而且公務上絲毫不出錯的話,更招人忌憚——沒毛病也要給人點兒半真半假的把柄。毫無過錯的官員,是從天子到臣子都極為忌憚的。類似的話,外祖父也跟他說過。外祖父的毛病是不知何時就彪了,往死裡整人,皇上失笑,別人瘆的慌。

    徐閣老最關心的是朝堂上的事情,試探著問了兩句,見裴奕並不隱瞞,與平日來探望他的人說的一般無二,索性就打聽到底。

    已經身在天牢了,打聽那些讓誰看都多餘,可是沒法子,他在官場這麼多年了,突然間清閒下來,每日對著一扇小窗戶枯坐,實在是快悶瘋了。

    時間就在一問一答中消磨過去。

    聽到孟大人將回京代替他做次輔一位,並且是簡閣老極力推薦的,徐閣老陷入沉思。

    裴奕也不打擾他,慢慢喝酒。

    「唆使徐寄思的不可能是柳閣老,不是你,眼下看來,更不可能是簡閣老——毫無益處可得,沒必要算計著讓我迅速落馬。你說……」徐閣老困惑地看向裴奕,「那個人是不是楊閣老?要是沒有這一出,簡閣老就是次輔了,楊閣老就會坐上第三把交椅,次輔是個老好人,不見得容易擺佈,卻能最大限度地利用起來,那次輔的權勢豈不是就落到他手裡了?」算來算去,他倒台之後,若沒有孟大人的事,得益最多的是楊閣老,他的態度變為篤定,」定是如此!」

    裴奕緩緩逸出笑容,算是默認了。

    「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合著當初依附於我是為著讓我家宅不寧!」徐閣老氣憤了,連喝了兩杯酒緩解心頭飆升的怒火。

    也算是報應吧?裴奕心道。

    徐閣老也很快意識到了這一點,黯然低下頭去。

    「不早了,我該回去了,改日再來看你。」裴奕放下酒杯。現在徐閣老氣憤得厲害,不會有閒情梳理關於楊閣老的一切。

    徐閣老卻忽然抬頭看住他,「不管別人怎麼折騰,你讓我盡失所有是遲早的事,所以……你之前與簡閣老來往,用意就是要看清他品行,和他一起謀劃著次輔的人選吧?你總要為柳閣老考慮,不能讓他因為我倒台權勢滔天被皇上忌憚。」

    「的確如此。」裴奕不否認。

    「好深沉的心機。」徐閣老竟是讚許地一笑。

    「謬讚了。」裴奕不無可惜地看著他,「你若始終與我相安無事,不讓我引以為恥,我不會有這番籌謀。」

    「錯了。」徐閣老的目光又暗了下去,「我這一生,錯了太多。」

    「想這些已無益,好生度日。你罪不至死,若是對你落井下石的人太多,我會盡量讓你在天牢多住幾年,風波過去再返

    鄉養老。」裴奕轉身離開。

    之於裴奕,一度的被打擾、挑釁,讓他極其厭憎過徐閣老,決意將其逐出朝堂,要的也只是這些。十幾年毫無瓜葛的人,相逢於京都,很多時候不過是將之視為仕途上一塊絆腳石,挪開就算了。

    徐閣老望著他的背影走出自己視線,百般滋味在心頭。

    如果當初不曾拋下原配,如果夫妻兩個一同撫養裴奕到如今,相信裴奕會成為他徐家光宗耀祖的不二人選。

    是那樣一個聰明有城府的孩子。

    此時方知自己失去了什麼。已無法回頭。

    多少年都在為權益鑽營,只有權益是最重的,別的都在其次。他甚至一度要將裴奕打回原形逐出京城以絕後患……

    以為裴奕在他倒台之後,會是第一個跳出來落井下石的,但是很明顯,他不會這樣做,甚至還會阻止那樣的事情發生。

    也對。母子兩個都不在意的人,又怎麼會浪費精力趕盡殺絕。

    不值得。

    要的不過是他不會再打擾妨礙甚至威脅到他們。僅此而已。

    「這樣出色的一個孩子……這樣出色……」他喃喃地歎息著,舉筷享用面前的菜餚。孩子帶來的,他可不能浪費掉。

    吃著吃著,就掉了淚。是為什麼,卻說不清。

    **

    裴奕回到家中,歇下之後,葉潯問起孟大人的事,「一定是你和簡閣老一起商量出來的,甚至是你幫簡閣老挑的舉薦的人,是不是?」

    裴奕笑著反問:「怎麼這麼關心這件事?」

    葉潯眼睛亮晶晶的,「這是不能不關心的事啊。要是真和我猜測的一樣,我夫君可就太厲害了。」

    裴奕哈哈地笑起來,「要是你沒猜錯,打算怎麼獎勵我?」捏了捏她的小下巴,「養胖一點兒,多生幾個孩子,行麼?」

    「有兒有女就行了。」葉潯笑應道,「兒子要頂門立戶,女兒呢,要給我和娘做伴,我會給她做好多好看的衣服穿。之前就想生一個兒子的,可現在想想,那怎麼行呢?一個孩子太孤單了,還是要有個伴兒才好。」隨著要孩子成了明確的目標,兩個人常討論這些。

    「說話可得算數,生到兒女都有,你才算交差。」

    葉潯卻忐忑起來,「我要是跟大舅母一樣,連生三個都是兒子,或者和別人似的,只會生女兒可怎麼辦哪?」

    還是她想的更細緻,所以她的煩惱比他多。裴奕連忙寬慰她:「就算只有幾個兒子或幾個女兒,想來也會跟你一樣,知道孝順我們。這就該知足了。」

    「就怕娘心急,沒個男孩子怎麼行呢?……」

    「你怎麼就不能往好處想呢?這不是還沒生呢,擔心的也太早了點兒。」裴奕啼笑皆非的,見她還要爭辯,用親吻堵住她的嘴,好半晌才放開她。

    葉潯這才打住這話題,繼而發現最初的問題他還沒回答,搖著他的手臂問道:「你倒是告訴我啊。以前說話總是我打岔,現在又輪到你了。」

    裴奕笑著點了點頭,「算是我的主意。前陣子翻楊閣老的履歷,順道發現了孟大人這個人物。」

    新舊皇朝的更替,官員流水般的從朝堂來來去去,使得很多前朝的風雲人物淡出人們的視線和記憶。

    孟大人在前朝也是進過內閣的。皇上登基之後,以孟閣老的資歷,只遜色於柳閣老一些,是能穩坐次輔位置的。但是他脾氣太硬——柳閣老是偶爾發飆,他是經常發飆,得罪的人太多,那時又正逢官員調動最為頻繁的階段,很多人落難之際也不忘拉他下水,彈劾他的奏折比前一段彈劾徐閣老的還多。

    被人沒完沒了的告狀的人,遲早會讓皇上煩不勝煩,厭煩告他狀的,更會厭煩他這個人緣兒太差的。由此,孟大人自請去往南疆。彼時南疆戰亂平息不久,正是要盡心安民恢復民生。他再三的請求之下,皇上才答應了,讓他做了南疆三省巡撫。

    這兩年,南疆情形日益喜人,朝臣的更替也算告一段落了。孟大人付出的代價就是天高皇帝遠,皇上看到他的奏折不會忘記他,朝臣卻會集體失憶忽略他——都知道他的火爆脾氣,看誰有錯就整誰,誰敢讓他回來?

    離開內閣容易,再回去很難。

    裴奕這段日子去看望柳閣老的時候,探了探老人家的口風。

    柳閣老聽出他的打算,笑道:「他是不偏不倚的人,若能回來,再好不過。只是我不能做那個舉薦的人,容易讓人想偏。」

    裴奕得了准話,這才和簡閣老商議此事。

    簡閣老那個人,沒城府的話,早被人弄死好幾回了。從徐閣老倒台之後,他就心急了。次輔那個位置,他坐上去怕是連覺都睡不著——人緣兒太好了,誰要彈劾的話,完全可以說他拉幫結黨,而且那是不可避免的——政績不突出,位置卻越來越重,憑什麼?他要的只是不上不下地明哲保身,原本這打算是完全可以實現的,卻沒想到徐閣老不爭氣,給二弟一鬧,就蹲到天牢去了。

    他在政務上連徐閣老都比不得,卻眼看著就要佔據徐閣老的位置,那不就擺明了要走徐閣老的老路麼?他不死誰死?

    因著裴奕與柳閣老的關係,掏心窩子的話就全擺到了明面上。

    簡而言之,兩人就一步步達成默契,有了舉薦孟大人的事。若是孟大人不行,也沒關係,繼續篩選別人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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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潯聽裴奕把這些經過說完,由衷地笑起來,「我現在最好奇的就是楊閣老的心情,他現在得是個什麼滋味啊?他想再改變內閣的格局,不知需要多少年。」而在楊閣老設法往上爬的時候,外祖父和裴奕也不會閒著。既然楊閣老的權勢不能擴大,那就不需時時擔心他在再出陰招害人了。

    她狠狠地吻了吻裴奕的唇,「我這是嫁給了一隻遲早修煉成精的狐狸啊,真高興。」

    裴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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