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宜看過去,在一片狹窄的水泥地小操場裡,四周都是荒蕪的雜草,背後一棟小小的三層水泥樓房,樓房上飄著一件件晾曬的衣物。
白亮的光帶著毛茸茸的柔意,從四面八方投射而來,好像有這溫度,又好像沒有溫度。
一個穿著印有鐵臂阿童木白色t恤的小胖墩,晃動著肥嘟嘟的臉蛋,從地上撿起一個樹杈,走到小操場的兩頭,分別在水泥地東西向界限的盡頭划動了兩下,然後回到另外三個男孩面前,義正言辭地說。
操場上,豎著一面小紅旗,四周飄來雪白的柳絮,在白色日光的照耀下,一片又一片,泛著透明的光澤,飄散各處。
空氣中似乎還帶著植物的香甜氣味,陽光耀眼而不刺眼,在陽光照耀下的四個小孩子,臉都是模模糊糊的,面目極不清晰。
「奧,我要和阿寶在一組,不想和小東、小黃一組,你們踢球踢都踢不動。」一個穿著藍色白條紋的長袖衫的男孩子說。
他靠近那個胖嘟嘟的叫「阿寶」的男孩,嘟起嘴,不滿地指向站在他們對面的兩個小男孩,一個又瘦又矮,一個又黑又瘦。
「那我和達子一組,小東小黃你們一組,現在我們開始搶球,誰要是把球踢進對方的守衛範圍就算贏!你要把你們今天下午的玉米糖給我們!」
叫阿寶的的男孩個子最高,也最壯,他用小孩子特有的命令似的語氣指著對面那兩個矮矮黑黑的小男孩。
「那個……」
一個怯生生的聲音驀地響起。
這聲音低低地,甜甜的,膽怯而羞懦,像是裹在一層薄薄的棉花糖內一樣。
是誰?
躺在病床上的宋宜,眉毛下意識地皺了皺。
她似乎聽到了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那個聲音似乎來自一個無比熟悉的人。
她是誰?
宋宜像是站在虛無的高處,腳下踏著空氣,沒有身體,或者說身體和空氣融為了一體,只剩下視覺和聽覺。天上所照耀下來的陽光,帶著透明的質感,周圍飄來的棉白的柳絮留下白色的柔軟的印記,草木香混合著陽光,流連在空氣中的各個縫隙裡。
這時,她終於看清楚了,從阿寶胖胖的身軀後面,露出一個又矮又瘦的小女孩的身軀,她太小了,比看起來又黑又瘦的小黃和小東還要瘦小。
她頭上兩個歪歪斜斜的麻花辮,辮尾繫著紅色蝴蝶結的頭繩,蝴蝶結已經鬆了,兩根紅色的髒兮兮的絲帶垂在她肩上,她的兩根辮子也塌陷了一半。
「那個……」小女孩眼睛出奇的大,出奇的圓,帶著畏怯的眼神,「我能不能和你們一起玩。」
「什麼?我沒聽?」叫阿寶的胖墩墩的小男孩把耳朵湊近小女孩。
「我說,我能不能和你們一起玩……」小女孩鼓起勇氣,低垂下頭,但還是喏喏地動著嘴皮,發出糯糯的聲音。
「我沒聽到,你再說一遍?」阿寶把手豎在耳朵旁湊近小女孩。
「哈哈哈哈……」看著小女孩不敢開口的膽怯模樣,其他三個小男孩都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