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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9章 紅顏命薄 文 / 一箋清秋

    霍延泓似是沒將他這話聽清楚一般,明顯的怔了怔,才有呆愣的問道:「你說什麼?」

    尹航便又低聲的重複了一遍道:「皇上,雲羅長公主薨了。因為,」尹航頓了頓,沉沉一歎,道:「長公主難產,母子俱損。」

    雲千雪怔忪的微微張口,心中又是震驚,又是悲痛。她與霍朝歌最後一次見面還是十數年之前,她回憶裡,朝歌還是那個會因為貞穆公主夭亡而惴惴害怕的小姑娘。可如今轉眼間,已經是十多年過去了,她也不過才二十幾歲而已,竟是如此紅顏薄命。

    霍延泓面上原本的笑容轉瞬被陰雲籠罩,一時悲從心來,雙眼極明顯的濕潤起來。他默然說不出話,胸口隨著情緒的波動而起伏不定。半晌,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閉目,那眼間似是有晶瑩的東西晃過,幽幽道:「朕,對不住端敏皇后。朝歌還說,等誕下小皇子,就要選個好日子歸寧。朝歌……」他喃喃的說著,語氣裡有明顯的哽咽。

    雲千雪胸中一痛,勉強壓抑著悲意,上前輕緩的握住霍延泓的手,道:「人已經去了,你……勿要太過悲切。」

    霍延泓一雙眼睛撐得酸澀,瞬間遍佈了紅血絲,再不多言一句。

    雲羅長公主的紅顏早逝,自是讓宮中諸人都是唏噓不已。

    當年雲羅長公主出嫁南詔,端敏皇后曾擇了身邊數名得力的宮女作為陪嫁,其中有一個叫素問的,同李香薷一樣,極擅醫理。

    春如得了雲羅長公主突逝的消息,便是請雲千雪向皇帝進言,將素問等陪嫁的宮女從南詔接回來。一來是為了詢問雲羅長公主懷孕的這些日子有什麼不妥,二來也是因為舊主逝去,她們這些人在南詔宮中處境尷尬。

    雲千雪自應了春如這話,向霍延泓提了。霍延泓特地派遣明揚領著數十人往南詔,送去大齊極高的弔唁之禮。更下旨將雲羅長公主晉為永平鎮國長公主,這樣的追贈,算是一個公主最大的哀榮。

    南詔皇帝也對這位結髮十餘年的皇后,給予南詔最高的喪儀,為她加諸了無數美好的謚號,將那個夭亡的孩子追封為肅睿太子。

    明揚這一行人在十一月中啟程往南詔去,三月之後才回轉。彼時剛出了正月,因著雲羅長公主之死,天授十年的年節過的尤為冷清。明揚見過皇帝之後,得了霍延泓的允許,讓張祺瑞領著明揚進內宮親自向雲千雪回話。

    「素問姑姑與其餘幾個陪嫁的宮女因著長公主之死,過於悲慟,甘願自矜殉葬隨長公主去了。」明揚跪在雲千雪的面前,恭敬的回稟道。

    春如被雲千雪特意從太后身邊請了過來,聽見明揚這番話,心中大是驚詫,「殉葬?都死了嗎?長公主的陪嫁是一個都沒有帶回來?」

    明揚沉著臉點頭道:「是,微臣一個都沒有見到,南詔皇帝說,陪嫁的數人這十餘年中,有的因為水土不服,生病而亡。剩下的幾人,都是忠心愛主的好奴才,也都跟著雲羅長公主去了。」

    春如聞言,眼皮不禁一跳一跳的,蹙眉向雲千雪道:「這絕不可能,長公主在南詔的這些年,極少有書信來往。如今驟然亡故,是不是其中有什麼內情。」

    明揚微微搖頭,提醒春如道:「就算其中有什麼內情,如今也是不得而知了。長公主已經下葬,何況長公主是在南詔內宮亡故的。微臣根本進不去,雖然此前也有疑心,卻到底無從查起。」

    雲千雪心裡不免浮上一個可怕的念頭,卻也未宣之於口,思慮良久,才叮囑春如與明揚道:「事已至此,其中的關竅咱們是沒有機會知道了。這樣的疑慮都放在心裡,不必與皇上提起。如今西北之事已經讓皇上心煩。」明揚與春如二人當即喏喏應下,起身便欲告退。雲千雪此時忽然開口叫住了明揚道:「明大人請留步。」

    明揚聞言微微一怔,有些不大自在的停了下來。

    雲千雪睇了殿內諸人一眼,只讓李香薷留在內殿伺候。待殿內諸人都退了出去,雲千雪才漫不經心的攏了攏耳邊的碎發,曼聲道:「明大人鮮少入宮了。本宮上一次瞧見明大人還是上元六年的事兒,如此,能與你說上話,竟又是四年的光景了。」

    明揚謙恭的垂著身子,道:「微臣,微臣給皇上當差,也沒什麼……」

    「明大人當真是公務繁忙,還是根本就害怕見著本宮?」雲千雪慢悠悠的將明揚的話截斷,微微揚眉,如白瓷一般精緻的面龐,似乎還是明揚初見他的樣子。歲月流逝,竟絲毫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任何的痕跡。

    「微臣是外臣,不敢僭越!」明揚緊緊的垂著頭。

    雲千雪咯咯一笑,幽然道:「從前明大人擅闖建章宮也不是一次兩次,還有什麼僭越的事兒明大人沒做過呢?」

    明揚倒是想起雲千雪剛入宮的那個除夕。那天晚上的情景,過了這麼些年在他的念想裡仍然無比清晰。可如今世易時移,雲千雪也成為了元妃,竟已經是三個孩子的母妃了。明揚不禁低聲道:「從前娘娘還只是御前的女官,不是如今的元妃娘娘。」

    雲千雪挑高了眉頭,直言道:「只怕大人刻意隱瞞了本宮,所以到如今,不敢見本宮,連本宮的問話,只怕大人也不敢答呢!」

    明揚手心不覺汗涔涔的,「不敢。」

    「明大人,這宮裡到底是誰要還本宮,又到底是誰害了蘇家?本宮最後一遍問你,你若是不說,本宮只好將你視為狼狽為奸的幕後黑手!」雲千雪聲音冷冷的,面上儘管帶著笑意,可語氣卻是無比的寒涼。

    明揚道:「娘娘心中不是已經有數了嗎?微臣並不敢隱瞞,蘇家被滅門,卻是與秦家脫不開干係。還有,敦肅夫人。」明揚話

    罷,恭恭順順的向著雲千雪叩首道:「外臣不宜在內宮耽擱太久,微臣還要去御前覆命。」

    雲千雪見他如今與自己言語,哪兒還曾如從前一般,那樣胸有成竹,志得意滿。他分明不敢看自己,強作鎮定的眼神之下,有著說不出的莫名閃躲。雲千雪將這份疑慮揣在心裡,到底對明揚的不正常有著說不出的疑慮。

    雲羅長公主的死再無查明的可能,也只好就此作罷。霍延泓一連數月沉浸在悲痛中,久久緩不過來。直到幾位皇子的生辰,挨著他的萬壽節、雲千雪的生辰,連著數場宮宴下來,他才總算淡忘了雲羅之殤。更是下了聖旨,大齊的公主,永不和親。

    上林苑的妃嬪極少,日子極是安靜太平。天授十年五月初四,馮嵐誕下皇四女;跟著同年七月梁容華誕下皇五女,被進封從三品婕妤。

    恪貴嬪與梁婕妤春風得意,倒是顯得沈青黛越加寂然悲涼。她與裴芳儀兩人在上林苑這一段日子,過的是如履薄冰,一個在恪貴嬪的眼皮子底下,一個被定昭儀盯的緊緊的,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多半都是閉門不出,便是列席宮中的晚宴,大多數時間也是默然不敢言語。

    如此,聖駕一直在上林苑留到了上元十一年的七月,因著幾位皇子都到了該進學的年紀,留在宮中的三皇子與四皇子一直耽擱著。不似太后在上林苑這邊做主,讓柳逸錚暫時入宮給雍王與二皇子、長貞公主等人授課。因此,聖駕趕著八月十五中秋節前,總算是起駕回了啟曌城。上元九年入宮的幾位妃嬪實在不成想,皇帝這一趟小住竟是走了兩年有餘。

    霍延泓一回宮,極快的為幾個皇子擇選了武師傅。而長貞公主、清平公主並著如意郡主被皇帝特允,隨著幾位皇子一塊進學。除去幾個皇子外,霍延泓又選了京中幾個大臣的子侄、姑娘入宮作為皇子與公主的伴讀,宮中霎時間熱鬧起來。

    上書房附近連日裡不是孩子的讀書聲,便是咯咯的歡笑聲。可這樣的歡笑聲,舒妃聽著卻是格外的刺耳。

    皇三女如今已有兩歲多,旁的帝姬皇子這個時候都已經開始學話、走路,可舒妃的帝姬不僅不會說話,走路,連奶水也沒有斷。剛生下來那會兒雖說不哭不鬧極是省心,只是現下瞧著,倒似乎是個木頭人,不哭不鬧,只是瞪著一雙大眼睛癡怔怔的看著前面。

    宮人私下裡議論紛紛,都說舒妃生的靈慧帝姬只怕是個傻子。

    這日姜子君、雲千雪與馮嵐三人在長樂宮中閒話,提及靈慧帝姬,姜子君不免歎道:「舒妃這一胎可真真兒叫一個磨難重重,這孩子照比尋常孩子差一些我瞧著倒也實在沒什麼的!」

    馮嵐懷裡抱著昇平帝姬,隨著姜子君這話一笑,道:「比尋常的孩子差一點,心裡便是老大不安的。臣妾聽說清平公主學話可學的早呢。如今昇平眼瞧著都要一歲半了,還不開口,我心裡也害怕呢!」

    三人正說話間,宮人進門通報道:「娘娘,裴芳儀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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