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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2章 多思多想 文 / 一箋清秋

    霍延泓陪著雲千雪回了儲元宮,沒再另外去別的宮所。

    雲千雪縱然心事重重,可到底沒敢將那關於奪嫡的憂慮告訴給霍延泓。兩人又溫然軟語的說了些情話,便相擁而眠。

    雲千雪孕中原本淺眠,又逢心裡裝著憂思,只閉眼假寐。直聽著霍延泓呼吸均勻起來,她便小心翼翼的悄聲起身,披著外裳去了顏歡與君煜住著的配殿。

    兩個小傢伙睡得無比香甜,驀地雲千雪想起從前在啟曌城裡與霍延泓、霍延淅的那些幼年的回憶。他們之間,也曾有過那般無憂無慮的年少時光。誰又成想有朝一日記憶中那個溫潤如玉的雍王會逼宮犯上,最終身首異處。

    雲千雪撫了撫君煜睡得微微發紅的小臉蛋兒,將他含在嘴裡的手給拉了下來。又是靜靜的看了許久,才從配殿裡出來。

    李香薷緩緩地跟在雲千雪的身邊,見她眸色黯淡,頗有疲倦之意,便是低低的向她道:「娘娘既是倦了,何不早些就寢。」

    雲千雪撫著肚子,那圓滾滾的肚子裡面,還有一個小傢伙,也是一位皇子。他平安降生下來,便是大齊的第九位皇子。大齊有那麼多的皇子,每一個都在一點一點的長大。這些孩子如今還是單純天真,可往後呢?

    生在帝王家的骨肉親情,為了那一把尊貴無匹的椅子,罔顧人倫,弒父奪位,屠戮手足實在是太過尋常。

    「奴婢瞧著今兒個皇上領著娘娘去看那長街,原本娘娘極是開心的,這會兒怎的又悶悶不樂了?」李香薷悄聲開口。

    雲千雪垂眸,垂睫輕緩的問道:「香薷,你說皇上對君煜如何?」

    李香薷並沒有立時作答,而是思了一思,才道:「皇上對六皇子……寄予厚望。」

    雲千雪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幽幽道:「德妃身邊也有兩個皇子,二皇子是長子。若是往後……」雲千雪語頓,不知該如何開口說下去。驚了半晌,才不疾不徐的說道:「香薷,我總覺著是我搶了德妃許多。若是有朝一日,這儲君……」

    李香薷曉得雲千雪在孕中比起平日裡都要敏感多思。聽見她這樣說,心知她必定又是聽了誰的哪句話,胡思亂想起來。李香薷含笑,靜聲道:「娘娘,這往後如何,都是往後的事兒。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1。是您的終歸是您的,不是您的,您搶也搶不來。都道順其自然,何況,如今二皇子也不過是五歲的孩童而已。德妃平日行事正派,與娘娘您又一向親厚,豈會因為儲君之位與娘娘生分呢?」

    雲千雪釋然的舒展了方才緊蹙的眉頭,「倒許是我促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李香薷笑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自有因果安排,娘娘孕中多思,怕是哪一處愁腸又被牽動了。」

    雲千雪婉然笑了笑,再不多說旁的,由她扶著進殿。

    第二日,霍延泓說是與幾位重臣有要事商議,早早的回了乾清宮。雲千雪亦是隨著起身,早早的去了太后的永壽宮請安。

    太后還未起身,她是頭一個到的。太后聽了通稟,便讓人請了雲千雪進門。

    剛進了寢殿,雲千雪便瞧見雍王霍君念穿著一身五蝠團紋的月白袍子,外面罩著一層銀白的紗衫。一張小臉,越來越像霍延淅。只不過一雙眼睛到是又積分王茜蕊的尖刻。

    霍君念瞧見雲千雪進門,恭恭敬敬的垂首,作揖道:「元妃娘娘萬福金安。」

    雲千雪帶著溫和笑意,微微頷首回禮道:「殿下安康。」

    太后剛梳好髮髻,這時笑瞇瞇的向雲千雪招手:「哀家讓君念與如意在永壽宮小住幾日,小孩子一多,哀家瞧著也熱鬧。」

    雲千雪斂衽緩步走近,陪著太后笑道:「雍王與如意郡主都到了懂事的年紀,到不似顏歡與君煜兩個猴孩子,成日鬧的人腦仁兒疼!」

    踏月與橫雲帶著幾個宮女捧著釵飾魚貫而入,呈在太后的眼前。太后選了一套翡翠雕壽字的頭面,溫和的笑道:「你若是不喜歡,都給哀家送來,哀家喜歡。」

    雲千雪抿唇,摘了手上帶著的護甲套,捧了簪子為太后簪上,笑呵呵的說:「臣妾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倒是心疼太后。送來永壽宮,不出三日,這頭上的磚瓦只怕都要被她們揭了。臣妾慣得他們如今越發天不怕地不怕,正好請太后幫著歸置歸置。」

    太后被她提醒這一句,倒是想起了什麼,笑道:「二皇子眼瞧著便到了五歲,六皇子雖說還早。不過往後總歸要進書房的。如今君念只在府中請了西席,往後必定也要入宮來讀書的。武師傅的人選,也該好好挑一挑了。」

    雲千雪含笑曼聲道:「武師傅的主意,還要太后與皇上做主,臣妾與德妃,無可無不可。太后與皇上擇選出來的人,必定是最好的。」

    兩人正說著話,便有宮人進門稟道,說是德妃也早早的來了。太后又立時讓人請了姜子君進門,把才纔要為君煥選師傅的話又與姜子君提了提。

    姜子君與雲千雪兩人的意思倒是頗為相近,只請太后與皇上做主。

    太后笑了笑,看向二人,「這歷代的帝師,大多出自顧家。可如今哀家瞧著臣之首,當推柳逸錚。」太后面上大是漫不經心,可這話中卻儼然是大有深意。顧家是四代帝師,皇帝的老師,便是現在的衛國公顧臨甫。若沒有什麼太大的意外,皇子的啟蒙師傅,多半仍會用衛國公。

    姜子君深以為然的笑道:「臣妾也時常聽皇上提起柳大人才高,都道是,天下才十斗,梁九成獨佔八斗,柳大人占一鬥,餘者天下共分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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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雲千雪不覺一笑,好奇道:「是誰說了這樣的話,若是讓天下才子聽了去,只怕要爭破了腦袋。」

    太后卻是悠然笑道:「這樣的話倒也不為過,柳大人才高,先帝也是讚譽有加。」

    雲千雪自然知道柳逸錚才高,不過太后如今驟然換了帝師,是防著顧臨怡,更是防著顧家。

    「哀家今日也是忽然想起來,柳大人、很好,」太后微微語頓,與姜子君、雲千雪說話,自然不必費心,這樣簡單的一句,兩人自是心裡清楚的。

    姜子君含笑岔了話頭,又提及禁地的事兒。太后自然清楚,雲千雪也不隱瞞,隨意的提了一句。

    說話間,旁的妃嬪已然到全,姜子君與雲千雪兩人便扶著太后起身往明間去。同來的妃嬪都是極省心的,不似宮中的晨昏定省那般,總難免含酸帶醋,拐彎抹角的貶損人。眾人舒舒坦坦的說了好些話,才各自散了回宮用早膳。

    雲千雪帶著顏歡、君煜在姜子君的扶荔宮用了早膳,顏歡、君煜兩個頭一回瞧見荔枝,非要讓人抱著去摘樹上的荔枝。

    伴著幾個孩子的吵鬧用完早膳,雲千雪興致滿滿的領著姜子君去了長街。

    到了內監看守之處,兩人也未帶太多的隨侍,只讓心腹的宮人領著幾個孩子。便是雲珠這樣大了,也是頭一遭瞧見民間的街巷,領著君煥、顏歡幾人,東看看西看看,極是新鮮。

    姜子君挽著雲千雪往前去,邊走邊忍不住嘖嘖歎道:「皇上待你可真是用心吶。」

    雲千雪面上頗為慚愧,心裡便有些後悔,是不是該一道瞞著姜子君不讓她知道,她心裡或許會好過許多。如今帶著她這樣走上一遭,倒像是自己故意炫耀一般。「皇上待姐姐也是一樣的。」

    兩人穿過綁著紅綢帶的梨樹林,雲千雪指著那小屋子道:「我在烏山的住處,與這裡是一樣。」

    姜子君一怔,不禁歎道:「那會兒的日子不好過吧?」

    「是,」雲千雪愣了愣,倒是沒想到姜子君頭一句話竟是感歎自己從前的日子。心頭自然一暖,只道:「如今都過去了。」

    姜子君臻首一低,幽然道:「便是心疼你過了那麼些年的苦日子,皇上也該待你好一些。失而復得,總是分外珍貴。」

    雲千雪不知該如何作答,只覺著今日若是自己與姜子君身份調換。她必定要在心裡嫉妒一番,如今姜子君這樣懇切的關懷,到亦發讓自己無地自容起來。

    姜子君倒是未覺,明朗的笑了笑,道:「我也極喜歡這樣的地方,倒是讓我想起了在雍州的日子。過兩日,讓人換上民間的衣裳,在這鋪子裡販賣,便更像了。」

    雲千雪嗤笑道:「你這主意是自欺欺人,也不必怕,咱們總有出去的機會。等下一次去木蘭,或是有機會去江南,咱們換上尋常的衣服出去瞧瞧。」

    姜子君抿唇哀歎道:「我也不求去木蘭、江南,若是哪一日皇上開恩,能帶著咱們去京城裡面轉轉也是好的。」

    兩人說起出宮,又勾起許多幼時回憶。在這長街裡消磨了一上午,約摸午膳的時候才回宮。

    接下來的幾日裡,兩人又約著來了幾次。

    雲千雪原本以為自己過來帶的人都是心腹,必定是隱秘而穩妥的。卻不知是哪裡出了紕漏,上林苑長街的事兒竟突然鬧到了前朝。

    註:1怕大家看見這句話跳戲,某秋特別註明一下。這句話是出自《增廣賢》,不是浪子心聲。不過某秋也很喜歡聽這首歌,旋律也喜歡,歌詞也喜歡。

    2原句是天下才十斗,曹子建獨佔八斗,我佔一鬥,餘者天下共分之。南朝謝靈運誇自己才說的,「才高八斗」就是這麼來的。某秋借用一下,誇了誇咱們的柳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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