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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章 四面楚歌 文 / 一箋清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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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探春這話並無虛言,她下午那會兒委實在暖閣窗邊瞧了瞧,看見七皇子,心裡便是再忍不住思子之情,立時進了暖閣,將七皇子抱了出來。

    衛菡萏心裡一沉,是百口莫辯。連連搖頭道:「我,我只是想在外面瞧一瞧七皇子!」

    桔梗也是跪地,連聲替自家主子辯解道:「皇上明鑒!蓮貴嬪看七皇子的那時間,外面天還亮著,若真是娘娘所為,哪兒還等得到晚上!這會兒蜈蚣才出來,只怕是才放進去的!」

    誠妃有些厭惡的看了看桔梗,泠泠道:「這話倒像是狡辯了,都曉得蜈蚣是晝伏夜出的習性,又最是厭惡陽光的。壽康殿的暖閣在日落之前陽光最是充足,便是白日裡放進去,也不會立時出來!」

    僖貴嬪藉機向皇帝道:「想來,放蜈蚣這樣的事兒,也不會是蓮貴嬪親力親為。臣妾瞧著這奴才極為可疑,應該送進宮正司,好好拷問一番!」

    衛菡萏恨得渾身發顫,宮正司裡一共七十二道刑具,若是把桔梗送進去,只怕要屈打成招。

    定昭儀此時輕慢的笑了笑,軟聲向衛菡萏道:「蓮貴嬪還是招了吧!否則苦了你自己,更苦了你身邊的宮人!」

    衛菡萏腦仁兒突突的跳著,環視著殿上這一眾鶯鶯燕燕。那些人眼裡充斥著鄙薄、厭惡、狠毒,竟沒有一個人要幫著她言語,要替她說話。衛菡萏想哭,更是害怕,怕的忽然想要認下來,想要徹底的放棄。左不過也是一死,她活夠了。在這冰冷而絕情的牢籠裡,她當真是活夠了。

    「臣妾,臣妾,」衛菡萏的聲音有一點哽咽,可心裡驀地想起了七皇子,想起自己的兒子。「臣妾沒有,臣妾願意賭咒發誓!若這蜈蚣是臣妾放進來的,臣妾願意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僖貴嬪諷刺的笑起來,譏誚的說道:「若是賭咒發誓能作數,還用什麼審案斷案!」

    「皇上,嬪妾瞧著蓮貴嬪句句真切,也許,真有冤情也未可知呢!」第一個開口求情的人是剛入宮新封的貴人薛氏。她生的圓圓臉兒,一雙大大的杏目,忽閃忽閃的眨著,很是明朗天真的樣子。「還請皇上再仔細問問,許是御藥房的人看錯了呢!」

    此時殿上的眾人都是一邊兒倒得對蓮貴嬪落井下石,薛貴人這明朗的聲音,自是引起了霍延泓的注意,循聲望了過去。

    雲千雪一直未語,想起方才在暖閣裡的奇怪之處,便也藉著薛貴人這話道:「若要問蓮貴嬪的罪,也該人證物證俱全。審案斷案自然不能憑著賭咒發誓,更不能單憑著三言兩語就給人定了罪。」雲千雪眼波清涼的從僖貴嬪面上拂過,嚇得僖貴嬪立時不敢再言語。定昭儀也是噤聲垂了頭。

    「尹航,宣看管蜈蚣的人以及御藥房下午當值的人上殿!」霍延泓聲音沉肅,緩緩的開口。

    得了霍延泓的旨意,很快,御藥房當值的聲稱見過衛菡萏宮人的內監與看管蜈蚣的兩個太監被宣上了殿。皇帝並未開口,而是睇了尹航一眼,尹航立時會意的問道:「你們兩個,說見過蓮貴嬪身邊的宮人,你們瞧見的是誰?」

    那小太監指著桔梗道:「就是這位姑娘,她下午來了御藥房。問奴才等人七皇子平日吃的什麼藥!」

    桔梗一激靈,立時否道:「沒有!奴婢下午根本就沒離開過蓮貴嬪。半步都沒有!」

    僖貴嬪立時道:「誰能證明?」

    桔梗怔忪,「這,貴嬪娘娘與采薇宮的人自然都能證明!」

    僖貴嬪嗤的一聲笑出來,諷刺的說道:「采薇宮的人都是蓮貴嬪的人,自然要向著你說話了!旁人呢?旁人可瞧見了!」

    桔梗回頭看了看蓮貴嬪,心裡沒個著落。蓮貴嬪只顧著與七皇子團聚,那會兒也沒讓宮人在一旁伺候,西配殿裡也沒有頤寧宮的宮人。

    蓮貴嬪亦是有些著慌,道:「頤寧宮門前有當值守門的宮人,桔梗出沒出過頤寧宮,這總有人看見的!」

    定昭儀卻是笑了笑,幽幽道:「許是你們來之前就準備好了!」

    蓮貴嬪心裡焦灼,聽著定昭儀這話,尖聲反問道:「臣妾做什麼要害這些皇子公主!」

    定昭儀聲音低緩,「本宮怎麼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的!」

    「說來,七皇子可是個皇子呢!又是極富極貴的命格……」舒妃若有所思,這話說的婉轉,卻也是再明顯不過。她言外之意就是衛菡萏為了自己的兒子去謀害其他皇子了。

    「夠了!」太后的聲音沉沉響起,打斷了殿內的喁喁私語,「皇上與哀家還沒個定論,你們一個個的就都想做判官草草結案了?」

    眾位妃嬪見太后動了怒,立時垂首起身,向著皇帝和太后跪下,不敢再多言。

    太后冷哼了一聲,問那太監道:「你們是幾時見到蓮貴嬪身邊的宮人的?」

    兩個太監互相看了看,忙垂首齊道:「未時一刻看見的。」

    太后又問頤寧宮的宮人與一眾妃嬪道:「誰曉得蓮貴嬪是幾時到的頤寧宮?」

    僖貴嬪得意洋洋的垂首道:「臣妾知道,臣妾與貴妃是申時前到的。蓮貴嬪比我們到的早了那麼一些,想來不是未時三刻,也是在那之後吧。」

    其它到的早的妃嬪倒是互相都未曾注意這個,只有僖貴嬪應聲,旁人紛紛搖頭。

    太后睨著顧臨怡,曼聲問道:「是嗎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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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顧臨怡恭順的垂首,也不多說旁的,只道了一聲是。

    僖貴嬪抿唇,「太后,蓮貴嬪身邊的宮人要問七皇子用什麼藥,早不問、晚不問,怎麼偏偏這個時候去問呢?這由頭找的就是奇怪!」

    太后也不聽僖貴嬪的話,又問看管蜈蚣的太監道:「那蜈蚣一個是一個,好好的,是怎麼跑出去一個的?」

    兩個太監立時垂頭,跪地告罪道:「是奴才看管不力,那裝蜈蚣的缸不知怎麼被砸出了一個口子,讓那些蜈蚣跑了出來!」

    德妃將信將疑的插言問道:「也是今兒個的事?」

    兩人都道:「奴才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出的口子,下午申時三刻才發現的!」

    「會不會是那蜈蚣自己爬過來的?」方才說話的薛貴人再一次怯怯的又不失明朗的開口,她面上的神情透著十足的天真。瞧上去倒不像為了蓮貴嬪解圍,更是自己心裡當真這樣以為。

    僖貴嬪立時瞥了她一眼,諷刺的說道:「就算是跑出來那麼一個,御藥房離著頤寧宮可不近便。若是沒人拿著放進頤寧宮的暖閣,它又怎麼會鑽出來!」

    舒妃嘖嘖一歎,「現下可真是人證俱全了,這宮女先是去了御藥房以尋味七皇子的藥為由,藉機敲破了放著蜈蚣的缸,偷偷藏了一個拿出來。再藉著蓮貴嬪去暖閣瞧七皇子的功夫,把那蜈蚣放了進去!」舒妃這番分析頭頭是道。

    衛菡萏已經有些絕望,只連聲的說冤枉,有人要害她。

    「如今這人證雖說有些牽強,」誠妃微微蹙眉,緩聲開口,她面上帶著憂心忡忡的神色。衛菡萏瞧著,以為誠妃要幫自己說話。可很快,誠妃便轉了話頭道:「可也不是沒有道理。臣妾現在想起皇子公主嬉戲的暖閣裡竟冒出來一隻蜈蚣,心裡便是惴惴。眼下雖說是虛驚一場,可到底其心可誅。四皇子、五皇子與六皇子還小,那麼小的孩子,若是不當心被蜈蚣咬了,臣妾是想也不敢想!這樣的人,斷斷留不得呀皇上!」

    霍延泓心裡一直存著疑慮,可如今聽見六皇子,那眉峰是越蹙越緊。雲千雪眉心微微一動,忽然清越的開口,「誠妃也說這人證有些牽強,實在不該輕易的下結論……」她欲言又止,深看了霍延泓一眼,道:「臣妾以為,應該把相關的人送去宮正司看押起來。」

    霍延泓自然知道雲千雪有旁的話,而且是不能公然當眾說出來的話。當即鬆了鬆眉毛與尹航道:「將這四個太監送去宮正司,暫且看押起來。至於蓮貴嬪……」霍延泓說著,不自覺的看向了衛菡萏。

    衛菡萏此刻眼波盈盈,眼淚在眼圈兒裡打著轉兒。那番較弱無助的神情,尤為可憐。霍延泓思了一思,低聲道:「暫且將蓮貴嬪與身邊的宮女押回采薇宮看管。」

    尹航道了一聲是,諸人也是齊齊的應了。霍延泓這才起身扶著太后道:「今兒個時候不早,朕扶著太后回去休息。今晚的事兒,等明天再說也不遲!」

    如此,各人恭送了太后與皇帝,便是起身紛紛離開。直等到諸人都走了,衛菡萏仍舊跪在大殿內。雲千雪倒是並未起身,而是等在明間裡與皇帝同回長樂宮。

    衛菡萏見狀,膝行到雲千雪的面前,含淚道:「娘娘!求您救救臣妾,求您救救臣妾!臣妾不想死啊!」

    雲千雪垂首,聲音很低,卻是無比清晰,一字一字的鑽進了衛菡萏的耳中,「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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