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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3章 縮減用度 文 / 一箋清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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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雲將自己在澄碧館外聽見的主僕三人說的話,一五一十的說給了嘉妃聽。

    嘉妃將信將疑,鳳目微微揚起,盯著燕雲道:「真的?」

    「奴婢聽得真真兒的,那婢女說是瞧見了恪婉儀在咱們殿外面兒偷聽!」對於方纔的所見所聞,燕雲是不疑有他,也沒想到沈青黛是守株待兔的等她過去,特意說給她聽得。

    嘉妃沉了臉,問燕雲道:「若真是這話,恪婉儀是什麼時候來的,殿外的奴才又做什麼去了?」

    燕雲琢磨著道:「可不就是寧兒姑娘送大氅那會兒嗎,娘娘可忘了?寧兒姑娘才走沒多久,恪婉儀就來了,說是尋沈采女,結果撲了個空,還以為沈采女在咱們宮裡呢!她怎麼沒覺得沈采女是去了柏采女那?」

    這件事兒,嘉妃依稀是記得的。恪婉儀平日極少來擷芳殿,那日來的原本就突然。嘉妃如此想著,心裡更是篤定了,就是恪婉儀。

    恪婉儀何其無辜,可沈青黛一早就有所算計。如此,算是結結實實的被嘉妃給恨上了。只不過嘉妃如今被罰閉門思過,又是許多雙眼睛盯著她,不得不暫時忍下,等著來日再做圖謀。

    年關漸進,雲千雪身上有孕,不便侍寢。皇帝難得的沒有在合歡殿守著元妃。那幾日的侍寢,貴妃、定貴嬪、恪婉儀聖寵優渥,除去這三人外,沈青黛與梁堇染也漸漸有了恩寵,各自進了寶林的位份。

    後宮無寵之人眼巴巴兒的瞧著,除去貴妃之外,這定貴嬪、恪婉儀、沈寶林與梁寶林,悉數是與元妃親近的人,得了元妃的眷顧,是日日的往合歡殿跑,其中屬定貴嬪與沈寶林跑的最勤快。

    入了冬,一場大雪接著一場大雪落下來。天是越來越冷,日子也奔著臘月而去。十一月末,正是各宮支月例年賞,準備過年的時候。

    晨起後,內侍省與六尚將年節各宮的用度、年例各自擬了送去未央宮與重華宮。其上過年的用度與年例,從制新衣用的綾羅綢緞、珠寶首飾,到每日的吃食、煤炭火燭全部列在了上面。待貴妃、賢妃裁定,蓋上各自的金寶金印送回去,內侍省與六尚各部,便立時準備將用度分例發下去。

    這樣的過程,每個月都不過是走一回過場,照說這每月、每年的用度都是依循舊例。也不必貴妃與賢妃特別費心去裁定。可顧臨怡因著清平生辰宴的事兒,是有意要為難內侍省與六尚。所以當那用度的折子送進了未央宮,立時便被顧臨怡扣下,擱置了兩日,也遲遲沒有一個結果。

    六尚的人不敢輕易招惹顧臨怡,便是曲尚侍親自去了重華宮請賢妃出面,問一問貴妃那邊是怎麼個意思。

    秦妍想起清平公主生辰宴那日顧臨怡所言,便是猜到了八分。打發了曲尚侍後,便攜了折子去未央宮。

    彼時顧臨怡穿著一身橘色繡銀紋荔色滾邊襖,品紅色的萬字曲水織金連煙錦裙。頭上簪著珊瑚制的釵飾步搖,髮髻上的絹花是用上好的蜀錦扎的,花邊圍著銀絲,裡面的花蕊是用紅寶石製的,極為雍容華貴。應著她荔色的滾邊兒,端的是俏麗喜氣。

    顧臨怡端坐在暖閣窗邊兒的羅漢榻上,小桌擺著熏香爐。她瑩白的手指,被褐色的香料沾染了點點深紅,秦妍邁步進去,瞧見她這般悠哉的樣子,心裡忍不住的一陣怪異。

    「貴妃娘娘倒還有這樣的閒情逸致,各宮等著臘月的分例,貴妃遲遲扣著折子不放,六尚與內侍省被各宮的人日日追著呢!」秦妍進門,帶著疏離清淡的笑意福了一福。

    顧臨怡瞥了秦妍一眼,轉身抬手,卉春忙遞上絞了水的帕子給她。顧臨怡淨了手,道:「六尚與內侍省有虧空,本宮預備好好的查一查!今年年初咱們陛下下了多大力氣賑災?又是太后、元妃去九華山進香!」

    秦妍慢悠悠的坐下,淡淡哂笑道:「那又如何?」

    「陛下賑災,這其中從後宮支了銀子的吧?」顧臨怡邊說,邊撒了一把香料放在香鼎裡。「太后與元妃從九華山折騰到木蘭,又動的是後宮的銀子吧?」

    秦妍黛眉一揚,「銀子都動用了,貴妃還想要回來?」

    顧臨怡冷然笑起來,清凌凌的說道:「皇上寵著元妃,這後宮上下盡可著她來。因她掏空了今年的用度,咱們也是沒法的。索性,六宮上下都一塊兒跟著元妃娘娘一起縮減用度吧!」

    「好好的縮減用度?」秦妍蹙了蹙眉,再清楚不過顧臨怡的意圖。既是就此將內侍省與六尚的人大換一番,按插上自己的心腹。也是要藉著縮減用度這事兒,讓六宮上下都對元妃心生不滿。這用度雖然是貴妃縮減的,可究其根本,還是因為元妃。她不想牽涉其中,不過也樂意看貴妃與元妃兩人相爭。便是順口說道:「貴妃也說皇上寵著元妃,年下的安安生生的不好嗎?做什麼非要鬧著一出?」

    顧臨怡聽著這話,似笑非笑的凝了親眼一眼,慢悠悠道:「賢妃是想著隔岸觀火?」

    賢妃也不避諱,懶懶道:「貴妃招不起,元妃,本宮就更是招不起。」

    「大皇子夭折的事兒,賢妃預備就此算了?」顧臨怡嗤的一笑,面上帶著些許嘲諷的神情。

    秦妍立時不痛快的沉了臉,「皇兒已經去了,本宮請貴妃別總三兩日的掛在嘴上。天授五年那會兒,本宮氣瘋了,才會同你聯手去害她。如今你要是想做,你儘管去做便是了,別總念叨著大皇子的事兒,再來拉上我!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我何苦要給自己找不自在。皇上一心由著她,你不忌憚,我忌憚。」

    顧臨怡聽著這話,只覺著是萬般可笑。臉上的神

    神情帶著些無所謂的頹然,幽然道:「忌憚?你以為咱們安安生生的,皇上便會念著咱們的好?哪一日,反過來也會看一眼咱們這些人?你可別做夢了!皇上永遠看不見咱們。除非她死了!」

    秦妍也是反過來涼涼一笑,聲音裡帶著十足的譏諷,反問顧臨怡道:「死了?她可不是死過一次嗎?那幾年,皇上可正眼瞅過你?」

    「你!」顧臨怡因著秦妍這話而勃然變色,手掌拍在桌案上,將那桌上的香料震得立時撒了一些,混在紅木的桌面兒上。

    秦妍不以為意,慢悠悠的起身,冷然道:「該說的話我都說完了,這用度我沒什麼異議,已經蓋好了金印,讓人送去了六尚與內侍省。有什麼不當的地方,那是貴妃的事兒,與本宮可半點兒關係都沒有!」秦妍說著,也不等顧臨怡說什麼,掉頭出了漪瀾殿。

    披上銀鼠皮的斗篷,接過弦音遞過來的手爐,秦妍心裡存著一團疑,直回了重華宮,才聽她問弦音道:「貴妃宮裡燒的香料,可有麝香?」

    弦音倒是沒注意那熏香,搖了搖頭,道:「娘娘聞出來什麼了?」

    秦妍雙眉高高的一挑,並沒有回答弦音的話,而是幽然自語道:「貴妃如今是越來越奇怪,裡裡外外,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弦音嘖嘖道:「照說原本是正妻的名分,如今是屢次遭貶黜。年初那會兒,弄出了那麼大的動靜,也沒見得著皇后的位份。別說是貴妃那般心高氣傲的,換了別人,也早就氣的脫胎換骨了呢!只不過如今皇上待貴妃,眼瞧著是親近了許多。到讓貴妃敢處處都針對著元妃!」

    顧臨怡打著整治內侍省與六尚的主意,雷厲風行的下了手。賢妃到訪的那個下午,便立時讓人清查了六尚與內侍省,此舉,打的六尚與內侍省的人是措手不及。

    照說虧空這種事兒到了年關,各司各院難免都會有那麼一些。只不過年下,上面的人一心為著年宴、以及臘月、元月相繼而來的宮宴忙碌不已,誰也不會去深究。等到這年過去了,各司各院的管事,便會想法子將主子的賞賜變賣,或是收了官員的賄賂,去幫著討好各宮得臉的主子娘娘,再或者,便是各地皇商變著法的孝敬,來填補這個空缺。

    誰承想這還沒到臘月,貴妃便忽然派人清查,自然是一抓一個準兒。賢妃又批了折子下來,稱病不管。便只剩下貴妃一頭做大了。

    這第二日一清早,六尚的尚侍曲寶憐、內侍省的總管太監張保兩人帶著六尚、內侍省六局的各司各院的總管,如數被宣到了未央宮。

    六局二十四司,司級女官便是各兩人。六局的管事太監,也有數十人之多。如今這一眾人都齊刷刷的跪在漪瀾殿正殿的明間兒裡。

    顧臨怡穿著一身蜜合色纏枝梅花六團襖子,蔥黃綾棉裙。外罩著一件玫瑰紫二色金銀鼠比肩褂。燒藍鑲金花鈿攏著一頭的青絲,極是端莊明麗。眼角微微一揚,帶著幾分肅穆與凌厲,瞧得眾人皆垂首不語,連大氣也不敢喘。

    「內宮局,六局二十四司,內侍省,十二監、四司、八局,竟是一大半都出了虧空。可真是本事!你們誰來跟本宮說說,這裡面的銀子都跑到哪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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