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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3章 惻隱之心 文 / 一箋清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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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年說了那麼許多的話,可如今想來,許是其中摻雜了太多的虛情假意,還能記得清楚什麼呢?我,全想不起來了。」雲千雪放下茶盞,叮的一聲響。

    顧臨怡咬牙,記憶如潮湧一般,扯得她心裡的情緒亂撞,說不清的糾結與複雜,「你說,你總站在我這邊!」

    雲千雪一聽,忽然不可遏制的笑起來。直將眼淚都笑了出來,問她道:「蘭姐姐,你眼下與我說起這個做什麼?你是來向我問罪的嗎?」

    顧臨怡眼波湧動,忍不住去握住雲千雪的手。兩個人的手指都沒有溫度,驟然碰撞在一起,各自都覺得無比寒冷與詭異。「從前種種,許是我錯的不可挽回。但,青萼,請你相信我。如今,我也總會站在你這邊。我,已經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雲千雪一動不動的坐著,任顧臨怡拉著她。

    顧臨怡見她不說話,眼中的淚越發大顆大顆的落下來,道:「當年端敏皇后被賜死,她賜了我一碗藥。那一天,我沒了我人生裡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孩子。青萼,你姑母恨我害了你。她讓我永生永世都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窗外陰雲密佈,屋子裡雖是白晝卻如黑夜一般陰暗。殿內幾處亮著的燈燭跳動,將雲千雪與顧臨怡的影子投在牆上,忽閃忽閃。冷不防的,瞧著似是鬼魅一般。顧臨怡聲音有些哽咽,低低的啜泣起來。那哀哀哭聲,在這樣的情境中,聽著分外讓人動容,心生憐意。

    雲千雪不是不震動,也並非不相信顧臨怡說的話。她偏頭,靜靜地看著顧臨怡臉上真切又悲慟的哀容,心裡流動著說不出的思緒。

    最終,顧臨怡哀婉的哽咽道:「青萼,這樣的懲罰還不夠嗎?你姑母,要讓我永生永世活在痛苦之中。而我如今,也已經嘗到當年的惡果。你若還是怨恨,你便,殺了我吧。」顧臨怡極輕的開口,帶著絕望,美麗的臉孔,灰白沒有生氣。

    「蘭姐姐……」雲千雪心思一轉,也跟著湧上些許淚意,話未說完,最終哽咽在喉間,化成了連綿無盡的哀傷。

    「我曉得從前傷了你的心,就算你再恨我、怪我,我也沒有什麼可怨的。只是青萼你務必要看清楚,你眼前的敵人到底是誰。是誰要害你,別因為從前的種種,而盲目的恨我,讓別人從中漁利!」顧臨怡正色,微微握緊了雲千雪的手道:「青萼,收手吧!你曉得嗎?祖母聽見是你使人散播的戲,氣的起不了身了。你恨我,可總不該遷怒於顧家。畢竟,顧家也是二姑母一心守護的母家,也是你的外祖家啊!」

    雲千雪似是被她說動一般,眼中流露出歉疚的神色。

    顧臨怡起身,跪在她面前道:「青萼,求你救一救顧家。你若是現下還不能信我,不能原諒我,我……我可以向皇上自請出家,往後青燈古佛,再不惹你厭煩。」

    雲千雪莫名一笑,曼聲道:「蘭姐姐既然將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我自然沒什麼不信你的!」她一頓,抬手扶起顧臨怡。顧臨怡瞧著雲千雪溫和如春的笑意,心下大安。雲千雪似是動了惻隱之心,幽然道:「過去的都過去了,蘭姐姐,我……咱們之間的事兒,便就此算了吧。」

    顧臨怡眼中儘是欣喜,又是感動,又是感激,道:「青萼,你當真能原諒我。」

    雲千雪婉然含笑,應聲道:「這麼些年,已經說不清誰欠誰的。」

    顧臨怡斂容沉吟著,「是啊,已經說不清誰欠誰更多。」她話音落在更多上,拖得極長。一時無語,顧臨怡才又重新含了笑,道:「那,我先回未央宮了。」

    雲千雪自然也不留她,讓綠竹送她出去。

    出了合歡殿,顧臨怡抬手,將淚珠子彈落。又是來時的高傲模樣,微微牽唇,冷然哼笑道:「欠?自然是你欠我的。等過了年關,這帳,也該算清了。」

    自顧臨怡與雲千雪涕淚橫流的懺悔後,雲千雪便當真讓姜子君收了手。將宮外的戲本子收回,也不許戲院茶館再提起囹圄記。

    一時之間,街知巷聞的囹圄記立時偃旗息鼓,再沒有能聽見的地方了。如此,一看,似乎雲千雪委實收手,不再藉著囹圄記去攻擊顧家了。同時,前朝質疑貴妃身世的事兒也算是暫時的停歇。

    臨著年關,宮內宮外,終於又是一片喜氣祥和的年節氣象。

    太后著意要將上元六年的年宴辦的隆而重之。闔宮的年夜飯,內侍省與六尚都是下足了力氣,辦的尤為熱鬧。親王、公主,大齊的皇親貴胄,悉數列席。

    到了臘月三十,正是貼門神、貼對聯的日子。

    晨起,合歡殿例外便是忙作一團。雲千雪出了月,霍延泓也不樂意讓她出去吹風,她雖是無奈。可正逢臘月末、正月初霍延泓不必上朝。竟日日守在長樂宮看著她,倒是讓她不得不聽。

    用過早膳,霍延泓與她窩在暖閣裡。霍延泓抱著顏歡逗弄,笑呵呵的道:「叫父皇,顏歡,你說,父皇安康,父皇安康!」

    雲千雪盤膝坐在炕桌前,正寫著福字。聽見霍延泓這話,忍不住喜笑顏開,道:「孩子才剛滿月,你就忙不迭的要讓她叫人,再沒有你這樣著急得了!」

    霍延泓看個不夠,道:「朕巴不得顏歡現在就能站起來,滿院子的跑,」他語頓,似乎覺著不夠,皺眉道:「只不過,顏歡一個人跑就太冷清,若是能多些弟弟妹妹,這長樂宮也熱鬧!」他說著,將顏歡抱去給乳母,揮手讓人退下。

    雲千雪沉了臉,將那沾滿了墨汁的筆橫在霍延泓的面前道:「青天白日的,別這樣沒正經

    經,好好的讓人笑話。」

    霍延泓才不聽她的話,拉住她的手就將她往懷裡拖。雲千雪手裡的那只毛筆,正蹭了霍延泓一身的墨汁。他也不在乎,在雲千雪的臉上啄了一口,道:「別動,朕就抱抱你!」

    雲千雪忍著笑,道:「還不快鬆開!墨汁子蹭了一身,年三十的,親貴陸續進宮,瞧見你一身的墨,可要笑話死了。」

    霍延泓不樂意放手,就這樣抱著她道:「那你說,你依不依朕?」

    雲千雪正經道:「依你什麼?」

    霍延泓抬手,捏著雲千雪的鼻尖兒道:「要不要再跟朕給顏歡生一堆兄弟姊妹。」

    雲千雪欣然淺笑,打趣道:「放著後宮這麼多姊姊妹妹,純昭容與誠淑儀的肚子裡,眼下就各自有一個!」

    霍延泓有些不樂,狠狠的在雲千雪的臉頰咬了一口,咬的她雪白的臉頰,瞬間微微發紅。便聽霍延泓聲音微沉,竟似乎動了氣似的,道:「往後再不許你這樣說,朕不在乎她們孩子,只在乎你的!」

    這一句,說的雲千雪心裡既是高興,又是不安,偏頭問他道:「那姜姐姐呢?」

    霍延泓一怔,想了一想,笑道:「和敬與她們,自然又是不同的。朕感激她,也會善待她。」雲千雪說不出心裡是該為自己高興,還是改為姜子君傷感。便是默然不做聲。

    倒是霍延泓瞧出了她神情不對,湊過來看著她,問道:「怎麼?朕說錯了?」

    雲千雪驀然含笑,道:「沒什麼。」

    兩人正說著話,尹航便從殿外進來。雲千雪瞧見,正要掙扎著起身,卻被霍延泓忽然拽住,箍在懷裡出不來。

    尹航目不斜視的盯著白玉地面兒,笑呵呵道:「太后宮裡來人,請貴妃娘娘抱著清平公主去頤寧宮一趟。」

    雲千雪猛地推了一把霍延泓,霍延泓十分勉強,怏怏不樂的鬆了手。

    尹航這才敢抬頭,可瞧見雲千雪臉頰一塊兒微紅,不禁忍著笑,匆匆低頭,道:「奴才這就叫人去備轎。」

    雲千雪也是尷尬,咬唇嗔怪的看了霍延泓一眼,叫住了尹航,一指炕桌上的福字,道:「公公教人把這些福字給和敬夫人送去吧。」尹航忙應了退下。

    雲千雪進了內殿,這才在鏡中發覺方才尹航何以曉得那般曖昧。原是她臉頰被霍延泓咬的發紅,她取了胭脂水粉,想要蓋一蓋。

    霍延泓跟在她身邊兒,樂不可支的看著她。惹得雲千雪哭笑不得,催促著他去換一身衣裳。等他走了,自己才又重新選了一身楊妃色金銀絲菊花紋出風毛雲錦窄襖,金色鏤銀梅花緞面兒留仙裙。極有過年的喜氣。

    雲千雪在月中被李香薷調養的極好。如今面色紅潤,再穿上這身衣裳,端的是嬌俏嫵媚。

    到了頤寧宮,只見各處亭台樓閣,無不張燈結綵。倒是一掃往日的寂寥景象,裡裡外外都有著說不出的熱鬧生氣。

    雲千雪進了壽康殿的明間兒,將狐皮斗篷解下來遞給跟著的小回子。掀開襁褓的一角,見顏歡正眨著烏溜溜的眼睛看著她,溫然一笑。讓人解開襁褓,親自抱了進暖閣。

    可剛一踏入暖閣,便驚得雲千雪立時邁不動腿,直愣愣的站在原地,猶自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是的,訥訥道:「外……安定,安定太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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