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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2章 離開桃源 文 / 安果

    在這兩月時間之內,顧渺貞因為被眾人拒絕參與修造房屋的苦力。她自己著實閒來無事,想著今後說不定會再遇到什麼危險,便是求著任凌波教她一些防身的武功。

    任凌波思來想去,刀劍之類太過鋒利,再加上顧渺貞本身體質不好,只恐會誤傷了她自己。便也只有這鞭法最適合她,既能防身,而且即便是回手不及傷到自己,傷勢也不會過於深。

    以顧渺貞本身來說,她雖領悟力極高,可是身體素質太差跟不上,因此習了兩月時光也只是堪堪能夠保護自身。

    不過對於她來說,這已經是極好的結果了。

    又是三日飛逝,顧渺貞坐在岸邊屋簷下,凝眸看著任凌波在那邊教著『忠貞』武功,思緒早已飛到了黃河一帶。

    不知他如今如何?黃河之水可是能夠抑制了氾濫?這麼長時日也應當是結束了,為何一個消息也沒有?

    美眸沉沉,帶著幾多相思望向蒼穹。卻是望見了那只白鴿。

    她一驚,那是芒兒與她之間交信的白鴿,如今終於是來了。或許是他的消息。這邊想著已是迫不及待的將手放在唇上吹響了哨聲。

    白鴿在空中盤旋了幾轉,隨即緩緩落在她肩上。

    顧渺貞嘴角含笑,眼眸中滿是希冀的打開了那張紙條。說不定他已經回到盛京,如此的話,她便也是要盡快離開了。

    可是一場歡喜還未實現,眼眸中的喜悅便早被陰霾取代。

    臉色瞬間沉入湖底。化成了萬年寒霜。週身冷意隱隱而出,給這片祥和的地際添上一抹格格不入的冰涼。

    拳頭攥緊,紙條上娟秀的字體便慢慢地扭曲收縮。

    「襄王入獄,晨嬪求情。長江洪災,珉王受命。」

    眉間的緊蹙,化作心煩意亂的攪擾。

    這兩件事為何偏偏撞在了一起?長江洪災,必定萬分凶險,他受命前去,也是吉凶難測。她多渴望能在這樣的時刻陪在他身旁,即便是兩個人共同面對艱難險阻。也總好過她一人在這裡提心吊膽。

    她多希望此刻便前去長江。陪他一同面對風浪。

    可是命運始終不會讓你如願以償。

    她眼眸深深,映出懸崖峭壁上那些早就榮枯的樹木,空留下枯籐纏繞在石縫之間。如同她此刻鬱鬱寡歡,愁緒不斷的心境。

    片刻後終於是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眼神堅定已然是做了決定。

    她喚來慕靈。開口道:「今夜子時。我便要離開,你自己決定是否真的要隨我離開。我再說最後一次,此去一別。不知相見是何年。」

    慕靈先是一驚,愣在原地。看著她與往日的平和不同,此刻滿是鋒芒出鞘的威壓。垂下眉目,思慮許久終究是點了點頭,看向遠處那翩然的灰色身影,空餘下心底的落寞,說道:「他即無意,我留下也不過是讓他徒增煩惱罷。」

    顧渺貞緘默許久再沒說話,只是驀然轉身走進了自己屋內。

    窗口透出那蕭條景色,這一切竟是在數十日間從陌生變得如此熟悉。

    坐到書桌前,揮筆寫下一封書信。

    「尊敬的任前輩,

    這些時日多加打擾便在此道謝。『忠貞』交予前輩,渺貞自是安心。阿夏與風犰,若是有日共結連理,我不在此還請前輩見證。短短時光相聚,其中真意已是銘刻心間,永不忘前輩教導。慕靈在我身旁,我自會替前輩好好照顧她。只是還望前輩能好生思量一下渺貞提議。

    不願別離傷痛,兀自離開。便在此致歉。

    山水流轉,友人自有再聚時。

    ——顧渺貞」

    寥寥數筆,述盡了她想說之事,可又怎能將這份眷戀之情描繪一二?

    她本就是重情重義之人,相聚之後最怕離別,自也是這番理由。

    看著那工整躺在抽屜中的信封,她幽幽的歎了口氣。這次出去,只怕就再沒有這樣的閒適生活。

    整個白晝,顧渺貞和幾個知情人都是與尋常無異的模樣倒是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入夜。月色高掛正空,雖站在與日輪同樣的高度,它卻總是那樣恬淡怡然自得。默默地將這一片銀輝撒向人間,或許是沾染了幾層愁緒與孤寂,倒也是無從理清。

    星光稀稀疏疏的分散鑲嵌在黑暗的帷幕之上,為這份孤寂添了幾分相伴。

    顧渺貞、慕靈、兩個侍衛,動作極輕的走出房門,站在山洞入口。

    顧渺貞回眸,看著這片地際,心底呢喃道:「來日再見,桃源。」還未轉過眸,一個灰色身影已經是落在眼底。

    夜風淒涼掀起他的衣角,容顏雖是被時光刻下了痕跡卻不減俊朗。負手立在屋前木柱上,眼神似是平淡的看著他們。

    顧渺貞一愣,片刻後鄭重的對著那抹身影鞠了一躬。前輩,多謝。

    見得她如此,旁邊人亦是回眸看去,見是任凌波也都單膝跪下已示尊敬。

    唯有慕靈一人呆呆的站在那裡,眼神波動間已是淚如雨下。

    此番與君別,可還會有來日相逢之時?

    朱唇微啟,沒有聲音。「願用此生將君永刻心間,此生不悔,此心不換。」

    遠處那看清一切的眸色明明是震動,卻在下一剎那轉向山間。

    這一世只願卿安好,怎奈你如此執著?

    跨不過的,不是那短短歲月,而是這早就嵌進心底的倫理。

    等來世罷,定當與卿同生,再不負卿意。

    耳邊似乎迴旋起了那首熟悉的旋律:「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

    何時能再見,純白如羽的華裳

    還有那素淨如蓮的臉龐

    風沙漫夜幕,月光沁石墓

    歎朝朝暮暮,長生惹誰慕

    願在君身旁,揮劍帶落紅棘花

    把酒對天唱,飛舞縱黃沙

    長河落日艷,映逝去荒顏

    大漠升孤煙,魂隨風湮滅

    我只能奢望,陪君看血色殘陽

    只能夠幻想,白衣袂飛揚

    君給的希望,如薩朗鷹般翱翔

    難追難到達,在夢中徜徉。」

    空靈的聲音還縈繞在耳畔,只是刺痛了誰的心?叫的人連呼吸都滯頓。

    顧渺貞眼眸掃過慕靈,伸手將懷中錦帕遞與她,輕聲道:「若是決定,便走罷。」

    慕靈停了許久,才邁步前行,一抬腳竟像是萬千鉛幕灌入其中,眼神鎖在那消失的灰色身影上,無法轉回。

    也不知用了多長時間才終於轉身,用那抹孤清的背影,對這份無法再坦然的感情道別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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