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珉聽著她的聲音，駐了足轉過身，卻見她紅到不能再紅的臉頰，忍俊不禁。走近了她。他比她高出整整一個腦袋，顧渺貞抬著頭，看著他放大的臉龐，卻不知所措。另一隻手慌亂的放在胸前，有些緊張的看著啟珉。
「在你眼中，本王是如此不堪的人？」語氣有些難受，目光灼灼的看著她。
「不……不是。」她輕搖著頭。
啟珉也不再為難她，牽著她的手就往一個角落走。太陽已經落下，整個世界蒙上一層黑幕。房間裡看不仔細。他卻緊緊的拉著她的手，將她扶到了一個凳子上坐下。
這才轉身走到房屋中央，點燃了那橘黃色的燈。
顧渺貞這才看見自己眼前是一面銅鏡，不怎麼大，和普通的圓盤差不多。裡面映出的是她凌亂的髮髻，和還略顯蒼白的臉色。以及站在她身後，一臉溫柔的啟珉。
他的目光在這燈光下，越發的柔和，柔軟了她的整顆心。
都沒有再說話，場面就這般沉寂下來。啟珉拿起桌上的木梳，將她的髮髻撤掉，三千青絲垂落而下，柔順而光潔的披在她的背上。他面色溫潤，卻不再是以往那種故作的姿態，是真正的，真正的屬於他的溫潤，給予她的溫柔。
木梳從她頭皮一直滑落髮梢，他的動作很輕柔，生怕弄疼她一絲一毫。顧渺貞靜靜地看著他俊朗無雙的臉，溫柔至極的動作，心早就漏了半拍。夢中思來想去多少回，最愛的少年親手為她挽起髮髻。
長髮綰君心。她想要的，不過是這簡簡單單的動作，就這般輕易的實現，她甚至不敢去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不敢出聲，不敢有所動作，幾欲不敢眨眼，怕這一切不過是水墨鏡花轉瞬即逝。她其實很想問：這一切可是真的？可她不敢，終究怕這一切隨風而逝。
這般沉寂並未持續多久，他便開了口，那般的溫柔，仿若這世間一切柔情皆化作字字珠璣：「出其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譯：窗外有一百個人走過，我也能分辨出你的足音。因為其他九十九人都是踏在地上，而你，踏在我心上。）
她僵住了，他這是在表白心跡？可是……怎麼會？還有太多的情緒，可是她終究理不清，只知道，她很高興，她很欣喜，這一刻，她覺得自己是世間最幸運的女子。何其幸哉，得你之愛。何其幸哉，得你之心。
啟珉生疏而略顯笨拙的手為她挽起了最簡單的巾幗髻。她本就傾世的容貌，完全的沒了遮掩，就這般映在銅鏡中。
他沒有說話，心裡卻是略顯緊張的。即便他是睿智的珉王，即便他是被天下人寄予厚望的皇子，即便他是算無遺策的天之驕子，即便他擁有舉世無雙的俊朗外表。在心愛的女子面前，終究是害怕拒絕的。
就這般看著她，帶著溫柔和寵溺。
顧渺貞或許是還在反應中。這一切莫不是夢？問了自己無數次。最後把手伸向了自己的大腿，使勁一掐。「啊。」痛的自己低呼了一聲。原來不是夢，這不是夢。是真的，他真的就在我身後，他真的……
道不清說不明，卻喜極而泣。她看著銅鏡中得他，笑著，臉上卻流著淚。眸中滿是幸福的光芒。
他見她落了淚，緩步行至她面前，伸出骨節分明的手，輕輕地為她拂去臉上的淚。「傻瓜，哭什麼？」語氣柔和，眸光心疼。任誰見了，都忍不住心動。
「我。我高興嘛。」還在抽噎著，她卻笑開了，露出光潔如殼的牙齒。
他伸出手臂，輕輕地將她擁入了懷中。或許，那一瞬間，沒有利用，沒有仇恨。只有真心呵護她的心。
溫暖的懷抱，他特有的蘭芷香，令人安心的感覺。一齊在她腦海盤旋。是多久開始的？是何時起如此深刻的愛上了這個優秀的男子？或許是第一次回眸的見他的那一瞬間，或許是他的第一個擁抱，和他那句『不說聰慧嗎？怎如此難受？』。又或許是他月光下那攝人心魂的側顏。太多太多個瞬間，拼湊成如此沉迷的心。
漸漸地，她的抽泣停止了。她仰起頭，看著他剛好低下的頭，四目相對，真誠而熱切。啟唇道：「你方纔所言可屬實？」女兒家的嬌嗔和她身上的馨香撲入他的鼻中。惹得人心神俱動。
「情真意切，字字肺腑。」他的眸那般真誠，毫無掩飾的落入她的眸中。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這是她最誠摯的心境，永不與君別，是往昔，是現下，是明夕，是這一世，永永遠遠她的願望。
「渺貞。」他欣喜的抱著她，那一刻，就彷彿擁有了整個天下。
「啟珉。」這一聲，包含著她所有的愛戀和夢想。
他笑著鬆開她，看著她的眸。「這山間視野大好，我帶你去看東西。」說著翻開手，掌心朝上，等待著她的答應。
她白潔而細弱的手就緊緊的抓住了他的手，那麼緊，生怕這一切逃離。
他也不曾在意，反手握住了她，拉著她往外走。他的步伐不快，因為他總是在意著她的節奏。啟珉回桌上拿走了佩劍，便帶著顧渺貞往山上的路走。吳席的房屋建在半山腰往上一點的位置。又因東山樹木向來生的繁盛，因此視線也不怎麼開闊。
此時已經完全進入黑夜，星星點點的天空上閃爍著，似一顆顆月光石，將天幕襯得華麗而神秘。
晚上的山路尤其的不好走。啟珉一手拿著火把，一手拉著顧渺貞，沿著山路曲折的上前。時不時的回過頭看著她無恙，才又放心的轉頭開路。
顧渺貞一手拿著他的佩劍，一手牢牢地被他抓著。她的身子才剛好，此番折騰是有些胡來的味道。沒過一會兒她便有些力不從心，氣息有些亂了起來。可她緊緊的邁著步子跟在他身後，與他的一絲一秒時刻，她都不願輕易蹉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