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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九章 文 / 七殊

    蔚然古樹下。

    百里熙緩步走到洛凰身邊,玄色身影頎長優。

    「阿凰,渢湖的景色正好,最適宜說說與穆春寅有關的事。」

    洛凰掃一眼還不死心的百里熙,她近日對他的感覺著實有些混亂,還是以靜制動的好。

    而見著洛凰轉身要走,百里熙便是拽住了她,妥協道:「其實,這還要從揍了穆春寅的那幾個傢伙說起……」

    將那五人如何欠下賭金不敢被家中長輩知道,而被秦國公府裡的姨娘收買來想廢了穆春寅並嫁禍給穆征一事說出。

    「那五人都是世家出身的公子,定然沒人相信他們會被一個姨娘拿銀錢收買,左右祈城上下都知道穆春寅與穆征性格不合,推到穆征身上最合適不過。」百里熙幽幽道:「也是青澤發現那幾人言辭閃爍頗為可疑,才免去一場誤會。」

    他一邊說著,一邊看眼早就不見了穆春寅身影的方向,道:「他也是個口是心非的,明明在乎卻偏要裝作不在意。」

    洛凰看著百里熙這樣難得正直的模樣,抬眸看著他道:「你不也口是心非,若非心裡喜愛穆春寅,又怎會讓青澤將這事告訴他。」

    「本王才不喜歡他。」百里熙迎上洛凰的笑,臉上閃過一絲彆扭,「穆春寅那小子笨笨的,讓他辦事還真有點不放心,阿凰,我們快跟去看看。」

    說著,便是拽著洛凰當先一步往外走去。

    洛凰看著他的背影,不由失笑。

    再說今日杜府裡一片喜氣,杜則寧大喜,自然是來了不少顯貴,待洛凰與百里熙悄然出現在杜則寧的府裡時,亦是看見了正舉杯歡飲的大皇子與五皇子。

    而穆春寅正坐在秦笙身邊,時不時地就眼一眼雲瑤,惹得秦笙不禁擔憂,他早就聽說這小祖宗曾動過雲瑤做娘子的念頭,今天可別一個衝動又亂來。

    這會兒,杜則寧與雲瑤已經拜堂成了親。

    在兩人成親前,眾人就知道杜則寧對自己的新娘子很是喜愛,像是迫不及待想要與人分享自己終於娶到心上人的歡喜,雲瑤也並沒有待在婚房中,而是與杜則寧一起與來賀的賓客敬酒。

    洛凰望著俏臉上盈滿笑意的雲瑤,不禁與百里熙道:「雲瑤對杜則寧當真沒有絲毫情誼麼?她要做那事,杜則寧難免要被牽連。」

    看杜則寧與雲瑤相識而笑的一幕,百里熙亦是沉默。

    那邊,杜則寧與雲瑤正走到大皇子與五皇子桌邊。

    今日大喜,對上兩人杜則寧也是滿面笑容,對兩位皇子能來參加自己的婚禮很是感激不盡,雲瑤站在一側,很是乖柔執起酒壺親自為兩人添酒。

    「阿瑤,你我就同敬兩位皇子,多謝他們來參加我們夫妻的婚禮。」杜則寧溫柔看著雲瑤道。

    雲瑤點頭淺笑,與杜則寧一起敬酒。

    大皇子與五皇子朗聲一笑,亦是舉杯要飲盡。

    「等等。」穆春寅突然制止:「剛才雲瑤姑娘倒的酒有點問題,五皇子可萬萬不能喝。」

    自從穆春寅上次被雲瑤逼著在杜則寧面前「強搶」她以後,在他看來雲瑤就是一個危險的存在,可小爺他也是有仇必報的,既然得知了雲瑤這樣一個秘密,自然不能放過。

    穆春寅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夠讓全場的人都聽見。

    五皇子的酒有問題?!

    聽見這句話,眾人不由一愣,紛紛看向雲瑤,而後便是意味深長地看向杜則寧。難道這位杜大人在不偏不倚了這幾年後,終於做出選擇了麼?

    「穆春寅。這可是杜大人與雲姑娘的喜酒,你說本王杯中的酒有何問題?」五皇子深眸掃過杜則寧與雲瑤,而後望向穆春寅問道。

    穆春寅道:「五皇子,那倒的確是一杯喜酒,只是卻是一杯要命的毒酒。」

    原本就關著這邊的眾人,聽了穆春寅的這句話,不由又是一陣錯愕。

    杜則寧亦是怔愣一下,而後道:「這是無中生有!五皇子,穆少爺曾與我們夫妻倆有些過節,下官這府上的喜酒怎麼會有問題呢?」

    一旁大皇子也是點一點頭,道:「五皇弟,穆春寅跟雲瑤姑娘的一些事情大哥也聽說過。你看你這杯中的酒,不就是你面前那一壺裡倒出來的麼,你一杯一杯已經喝了那麼多,若是這酒真有問題,不該早就有問題了麼。」

    他一邊說著,一邊轉向穆春寅,笑道:「穆春寅,本王知道你曾經想要讓雲瑤姑娘做你的娘子。你給本王說說,你是不是因此故意來搗亂的。你呀你,我看秦大人又要為你頭疼了。」

    大皇子的話才落,一邊秦笙就已經走過去,拽了拽穆春寅的衣袖,示意他別鬧。

    「才不是!」穆春寅不服,他一抬頭對上眾人的視線道:「小爺只對事不對人。剛才五皇子喝的那些酒是沒有問題,可是他這杯酒卻是萬萬不能喝的。」

    五皇子卻始終看向雲瑤,問道:「雲姑娘,不知此事你如何看呢?」

    他生得儒,處事溫,可卻也是久居高位,何況,多年前他與雲瑤亦曾有過一面之緣。杜則寧雖然忘記了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可他卻是明白的。

    雲瑤抬眸看向他,始終鎮定自若道:「民女冤枉。」

    而正有屋內出席的御醫,已經接過五皇子手中的酒杯,檢驗一下,面色猛

    然一變道:「五皇子,這杯中當真有毒,是牽機!」

    嘩啦一聲。

    喜堂之內頓時氣氛詭異,杜則寧更是有些無法置信地看向雲瑤。

    察覺到他吃驚的視線,雲瑤並不看向他,只是直直對上五皇子的視線。

    「雲姑娘,不知道你現在又有何要說的呢?」五皇子眸中微沉道。

    雲瑤處變不驚道:「五皇子,這酒都是一樣的酒,五皇子那一杯為何有毒民女也著實不知道。穆少爺既然看出這杯中酒有毒,或許,這牽機之毒就是他下的也不一定。」

    穆春寅惱怒道:「你胡說!你血口噴人!」

    「那穆少爺又有何證據證明是我在五皇子的酒中下了毒呢?」雲瑤微轉墨眸看向他,淺淺一笑道:「難道這樣,穆少爺就不是冤枉雲瑤,血口噴人麼?何況,穆少爺你也無需著急,你有可能,那剛才那位御醫或許也有可能,也許酒中本無毒,是他接過酒杯後趁機下的毒呢?」

    「五皇子,下官冤枉,下官絕對沒有下毒啊。」那御醫高喊道。

    雲瑤亦是旋即揚聲道:「五皇子,民女也是冤枉的。」

    看著喊冤的兩人,穆春寅也感覺到滿堂之上眾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早就知道雲瑤不是一個簡單的女子,看她一番話就已經讓眾人開始相信她是被冤枉的了。有一瞬間,穆春寅正對上雲瑤的視線,心中不由冷笑,還好小爺他來之前聽了蛇蠍美人的一番話,否則今天還真要坐實了因妒陷害的罪名了。

    挺直了身子,穆春寅道:「雲瑤,小爺可是聰明著沒那麼好糊弄的。剛才你也說了,這婚宴上的酒是沒有毒的,大皇子也說,從剛才起五皇子就已經喝過好幾杯酒了,那麼就可以得知,五皇子面前酒壺中的就也的確是沒有毒的。那麼,就只有剛才接觸過五皇子酒杯的人能夠下毒了,可剛才,相信不止小爺一個人看見了,五皇子、大皇子杯中的酒,那都是雲姑娘你親自倒的。所以,下毒的人一定是你。」

    看著雲瑤微微變了的臉色,穆春寅才感覺在她面前終於出了一口氣,笑道:「自然,雲姑娘你也可以不承認,不過,你剛剛下毒,相信牽機之毒一定還在你身上,或者說,是你的手中呢?」

    聽了穆春寅的一番話,眾人的目光都不由落在雲瑤正微微握起的手上。

    喜堂之上一片寂靜。

    五皇子直直看向雲瑤,「不知雲姑娘可否介意讓人檢查一下你的手掌呢?」

    他溫儒的面容上雖然帶著笑,眸中卻是冰冷,當即就是吩咐道:「來人,替本王好好檢查一下雲姑娘的一雙手,記住,一定要仔仔細細地檢查,萬不能冤枉了雲姑娘。」

    一聲令下,雲瑤原本恬淡的臉上,笑容瞬間褪去染上了冰霜,「百里淵,今日我就要了你的性命!」

    說話間,就見一身大紅喜服的雲瑤,從袖中變出一把鋒利冰冷的匕首,銀光寒寒,就直直要往百里淵要害處刺去。

    「五皇子小心——」

    銀光驟起的瞬間,就有侍衛守護在了百里淵身前。

    百里淵溫潤面容上也是帶了冷意,陰沉了聲音道:「雲瑤,本王就知道,從三年前在黔州,你就始終不懷好意。」

    雲瑤冷笑道:「就算你知道早有了防備又如何,你以為這幾個人就能擋住我麼?」

    絲毫不遮掩的殺意,讓佈置喜慶的喜堂上瞬間變得冰冷了幾分。

    「阿瑤——」杜則寧看著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雲瑤,不由怔在那裡:「阿瑤,你不要傷了五皇子,你不是說要與我安穩過日子的麼?你這樣做是不是有什麼苦衷?」

    雲瑤深看他一眼。

    百里淵卻是歎一聲道:「杜則寧,雲瑤她根本就是在騙你,以前在黔州是,現在也是。也就只有你這個笨蛋,會栽在一個女人手裡兩次。」

    「黔州……兩次……」杜則寧聽見百里淵的話不由一怔,為什麼五皇子會說他兩次都栽在了雲瑤的手上?可他在黔州的時候明明就沒有見過雲瑤。

    驀地,頭微微作痛,杜則寧不由想起自己在黔州那幾年,幾段依稀空白的記憶。

    這件事他從未放在心上,以為不過是無關緊要的事情,難道,竟是與雲瑤有關麼?

    看他蹙眉的頭疼的模樣,雲瑤眸中閃爍一下,似乎想要說什麼,可最後也只是再次伸手凌厲地往百里淵攻過去。

    雲瑤的身手著實不凡,饒是隱藏在暗處的洛凰與百里熙亦能感覺到她凌厲的劍氣。

    而百里淵看著不斷朝著自己逼近雲瑤卻緊緊蹙眉。

    他早就知道雲瑤的武功很是厲害,所以今日在參加杜則寧的婚禮前,才會特意挑選了武功最為厲害的幾名侍衛來保護自己。

    可看著那幾名侍衛漸漸居於下風的趨勢,沒想到,他還是低估了雲瑤。

    殺意四起,血色瀰漫。

    猩紅的血液與喜堂內大紅的顏色混在一起,帶出幾分詭異。

    「雲瑤處處截斷了五皇子的退路,若是再沒什麼人能救他,恐怕就要把命葬在這裡了。」洛凰看著那邊的情況道:「阿熙可要出手相助?」

    「不救。」在一旁同樣緊緊盯著下面情形的百里熙毫不猶豫地道:「雖然他也是本王的兄弟,照理說本王是不該見死不救的,不過,九龍印一事的幕後之人雖然

    不是他,他卻也沒少在暗處算計本王。他有今日,也是他自食惡果。」

    說話間,就見那邊,百里淵面前的幾名侍衛倒下,濺起的血色染了他的面頰與衣衫。

    而下一瞬,雲瑤上手凌厲的寒光,已經逼近他的身前。

    此時,卻是再無一人能夠護衛他了。

    電光石閃間,洛凰就看見前一秒還口口聲聲說絕對不救的懷王殿下,玄色衣袖下白皙的手掌一動,一道微光就已經迅速打在了雲瑤的匕首上。

    洛凰不由挑眉,只覺得近日來,身邊這位懷王殿下才是愈發口是心非了。

    同時間,百里淵那邊卻也有不同。

    就在百里熙將雲瑤的匕首打偏,正頓住時,一道身影卻是如閃電般擋在了百里淵面前,卻是杜則寧。

    雲瑤的身子一頓:「杜則寧,你讓開。」

    「阿瑤。我不能讓你傷了五皇子。」杜則寧深深凝視著她道:「阿瑤,你不是最不喜歡見血麼?不是說想要去黔州麼?你放下匕首,我們現在就去好麼?」

    雲瑤直直看著他道:「杜則寧,你以為我們現在還能一起去麼?難道,你不是想騙我放過百里淵,然後再趁機將我捉住麼?」

    「阿瑤……」杜則寧怔愣:「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雲瑤冷冷一笑:「自然因為我從未信過你。而且,我也不愛你,能殺了百里淵就是我想要的,與你在一起,不過是我隨口說來騙騙你的話罷了。」

    杜則寧一默:「我不信。我不信你是騙我的。」

    他始終擋在百里淵身前,直視著雲瑤道:「阿瑤,我始終都愛你,我也不相信,你不愛我。」

    「你若愛我,那便讓我殺了他。」

    杜則寧深深看著她,伸手握住她的匕首,淡然道:「五皇子昔日曾於我有救命之恩,阿瑤,你若真想殺了他,那就先殺了我吧。」

    杜則寧一邊說著,一邊將雲瑤手中匕首放在自己胸前。

    「你當真以為我不會殺你麼?」雲瑤緊盯著他。

    杜則寧看著她的一身紅色嫁衣,襯的愈發俏麗的面容,道:「這嫁衣是當初我與你一起選的,我還記得,那日,阿瑤你說,你不會做女紅,不會做家務也不會做飯,雖然也沒什麼嫁妝,只能買一襲嫁衣就與我成親,讓我永遠都不能嫌棄你,你還說,雖然你什麼都不會,可卻想學會那些,因為你說,你想在我們成親後,做一個賢妻良母……」

    回想起不過一個月前的事情,杜則寧心中萬般滋味,看著雲瑤不復笑容始終無情的面容,他的笑容卻依舊溫暖,道:「阿瑤,我是真的愛你。為什麼你不信呢?是不是把我的心挖出來給你看看,你就會信了呢?」

    唇邊的笑容還未散去,杜則寧直直凝視著雲瑤,卻是身子一往前,將雲瑤的匕首刺入了自己體內。

    「杜則寧——」雲瑤驀地睜大了眼睛,不信他居然真的為了百里淵不顧自己的性命。

    就在她怔住的瞬間,杜則寧突然緊緊抱住了她。可沒一會兒,杜則寧卻是身子一軟,便是倒在雲瑤懷中。

    「杜則寧——」

    雲瑤看著杜則寧一身紅色喜服被血色染成暗紅,依舊是詫異,身子卻是一動未動。

    在她怔然的瞬間,百里淵身邊的侍衛便已經趁機上前。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杜則寧剛才的舉止,武功卓然的雲瑤,這次卻讓那些侍衛並未怎麼費力便被捉住了。

    同時,杜府院子中,早有得到消息的祈城巡防將士,已經團團圍住了喜堂。

    杜則寧傷勢頗重,又是傷在心口處,傷勢危機,生死難料。

    祈城裡,杜則寧二十有餘始終潔身自好,是不少姑娘心儀的夫婿人選。

    然後這麼多年他卻始終不曾成親,也未說看上了哪家的姑娘,眾人都以為恐怕他要打一輩子光棍的時候,卻突然傳出了消息說,他終於喜歡上了一位姑娘,再不出兩個月,兩人竟要成親了。

    原本以為今日大喜,卻變成了這番模樣。

    想起還生死未卜的杜則寧,眾人心中不由又是一陣唏噓。

    「雲瑤!你為何要殺五皇弟?!」大皇子坐在首位,陰沉著面色審問著雲瑤。

    雲瑤緩緩抬頭,看著大皇子,卻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樣道:「民女並不想傷害杜則寧與五皇子的,大皇子,你一定要救活杜則寧好不好?你一定要救活他啊。」

    見她答非所問,大皇子不由怒道:「你已經與杜則寧成親,意圖殺害皇子那可是死罪,他是你相公,難辭其咎。除非,你告訴本王,為何要一再殺害五皇弟!」

    周圍眾人亦是緊緊盯著雲瑤,然後看向並作在一排的五皇子與大皇子。

    雲瑤緩緩開口,清晰道:「民女……這一切只是奉了懷王殿下命令,取五皇子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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