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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文 / 七殊

    啪啪的鐵鞭一下一下的落在洛凰的身上,饒是冬日的衣服厚,不過幾下的功夫洛凰的背後已經一片猩紅,饒是冬衣也被倒刺的鐵鉤劃破,伴隨著濃濃血腥,觸目驚心。

    緊握著的手掌似乎都泛出蒼白,洛凰緊咬著牙,那一下下讓五臟六腑都顫動的鞭打,若真是一個未習武的人,只怕早就暈過去了。

    洛凰強撐著,卻是想起了很多。

    想起了在靖安王府的兩年多裡,初進府的時候老夫人的不喜、溫芸箐的刻意刁難,寧靜的日子好像格外的少,不止一次,洛凰都在暗問自己,這樣一直留在靖安王府真的值得麼?

    她並非沒有懷疑過,可是,每當午夜夢迴時,她不禁想起溫敘之暖暖的笑容,想起阿爹和阿娘臨終前的囑托,自己與溫敘之的婚事,是他們多年來始終的期待。

    「阿姐——」洛溪看著洛凰身下潔白的雪都被紅色的血色染紅,一滴滴的紅色觸動著他所有神經。

    「不許你們打阿姐,你們放開我!」洛溪使勁了全身的力氣掙扎著。

    「快攔不住他了,你們幾個快過來壓住他!」抱著洛溪胳膊的男子大聲喊道,剛剛制服這個小子的時候也沒這麼費力啊,怎麼突然這麼大的力氣。

    「快制住他!」

    三四名灰衣僕人努力想要壓住洛溪。

    伴隨著洛溪的怒喊,一聲聲鐵鞭之聲更加刺耳,洛凰的面色已經蒼白,她直直看向主屋的方向握手握緊,疼痛的感覺只讓她慶幸還好不是打在阿溪身上。

    眼看著下一鞭又要落下,洛溪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他只感覺體內一陣氣息驟然爆開。

    「阿姐!」

    嘩啦一下,困住他的六七名男子瞬間被甩開。

    「阿姐——」

    徒手握住了要打下的鐵鞭,洛溪透徹的黑眸中佈滿怒意,「敢欺負我阿姐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嘩啦一聲,暈沉沉的洛凰好像聽見柳嬤嬤啊的一聲慘嚎。

    周圍亂糟糟的,洛凰努力想要睜開眼睛卻沒有力氣,她只感覺自己被人緊緊護在懷中,耳邊好像是阿溪在說:「阿姐,阿溪也能保護阿姐的。」

    許久之後,洛凰是被春語的哭聲吵醒的。

    「別哭了……」

    「小姐,你終於醒了,春語快擔心死了。」

    小丫鬟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哭腔,洛凰甫一睜開眼睛就看見了她哭腫的眼睛。

    是在自己的屋子裡,洛凰蹙眉問道:「我怎麼回來的?」

    春語擦著眼淚道:「是昨天王爺把小姐送回來的。」

    敘之?

    洛凰墨眉不禁皺的更緊了些,而且剛剛春語說昨天……

    「我睡了快一天了麼?」洛凰一動都還能感覺到背上的傷口痛徹入骨,「對了,阿溪呢?阿溪怎麼樣了?」

    洛凰記得昨天阿溪好像拽住了柳嬤嬤揮下的鞭子,可是之後她就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

    說到阿溪,春語的眼淚更是控制不住又嘩啦啦的流下來了:「小姐,是春語無能照顧不好洛溪少爺,他、他的情況很不好——」

    還沒說完話,春語的聲音就哽咽了。

    洛凰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顧不得背上的傷口,她霍然起身就要去看洛溪。

    「小姐,嗚嗚,你的傷也還沒好你慢點。」春語一邊哭著一邊扶著洛凰。

    洛凰祈禱著洛溪千萬別有什麼事情,可當她看見洛溪了無生機的面容時,心頭卻忍不住一顫。

    洛溪趴臥在床上,像是在做什麼噩夢,眉頭緊縮,泛白的唇好像在說著什麼。

    如果細聽,可以聽出他是在說「不許你們欺負阿姐,阿姐,你快走,阿姐。」

    從未見過洛溪這般虛弱的模樣,洛凰只覺心中一口氣頓時上湧。

    她的阿溪怎麼會變成這樣?!

    「阿溪,你醒醒啊,阿姐就在這好好的,沒人欺負阿姐。」洛凰輕推著洛溪,想要叫醒他,可是她的手才碰到洛溪,卻頓時被他身上的滾燙給嚇到了。

    「阿溪!阿溪你怎麼了?為什麼身上會這麼燙?」洛凰緊張的叫著他的名字,可是手碰到被子扯動了下的時候,卻見他的身下是赫然的紅色血跡。

    「阿溪你不要嚇阿姐啊,阿溪你醒醒啊。」

    可是不管洛凰怎麼叫,洛溪始終緊閉著眼睛,眉頭緊蹙著。

    想起昨天老夫人的懲罰,洛凰輕輕將被子揭開一角,就看見從洛溪的整個後背,衣衫上紅紅的血跡,不難看出傷口已經包紮過了,可卻還有血在流出。

    「春語。阿溪他、他這是怎麼回事?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洛凰艱難的扭頭問不停擦拭眼淚的春語。

    昨天最後的記憶裡,阿溪還好好的,為什麼一夜之間會變成這樣?!

    驀然的,洛凰握緊了手,沉聲問道:「是不是老夫人他們?」

    「小姐——」春語哇的一聲就大哭了出來:「是老夫人他們打的,春語已經把所有的藥給洛溪少爺用上了,可洛溪少爺還是沒有醒,他的傷口也一直在流血,嗚嗚,小姐,春語好害怕洛溪少

    爺會挺不過來。」

    原來,昨天洛溪握住了柳嬤嬤揮下的鞭子後,就把鞭子搶過來反抽了柳嬤嬤好幾下。

    要知道洛溪傻歸傻,可他的逆鱗就是不能容許任何人欺負洛凰,別人敢罵洛凰都被他打個半死,何況現在還有人當著他的面用鐵鞭抽洛凰,他那暴脾氣當即就爆發了,揮著鐵鞭就把老夫人的院子砸個亂七八糟。

    當時讓在老夫人院子裡想要阻攔他的人無一沒受傷,老夫人要訓斥洛溪,卻差點被洛溪捲起的一塊大石給砸中了頭。

    老夫人乃是靖安王府中最德高望重的人,洛溪奪了鞭子打傷柳嬤嬤已經是落了她的面子,一番亂砸更是讓她在公主面前丟臉,連一個傻子都制不住,她怎麼能容忍有人這樣挑釁她的權威。

    只是不曾想,老夫人要訓斥洛溪的話還沒出口,就差點被洛溪砸傷了。

    滿院子的人奮不顧身的去攻擊洛溪,都被他的蠻力甩飛。

    真是豈有此理,這要是傳出去了,還讓他們靖安王府如何在永安城立足!

    老夫人氣得頭疼,最後還是公主身邊有武功高強的侍衛出手,幫助拿住了洛溪。

    被拿住的洛溪,其下場可想而知。

    「小姐,老夫人她真是狠了心,洛溪少爺後背都已經皮開肉綻幾乎可以看見骨頭了,她還是不停,若非王爺及時出現,又有公主在一旁說情,恐怕洛溪少爺現在就已經……」

    洛凰想像著那個場面都覺得疼,她的手掌被指甲刺出了血也毫無所覺。

    溫敘之對老夫人極敬重,作為晚輩,雖然洛凰對她談不上什麼喜愛,卻也多有敬重。縱然知道私下裡她做過的一些事情,她也權作沒發現。

    靖安王府的老夫人也是個人精,所以面對洛凰的退讓她便也睜隻眼閉只眼並不斤斤計較。只是洛凰還是低估了她,縱她願意在公主面前保全她當家主母的身份又如何,她卻為了順未來公主兒媳的心,不惜與溫敘之唱反調也要至她與洛溪於死地。

    床上的洛溪昏迷中還在喃喃低語,昏迷中也擔憂著洛凰。

    這世上,她唯一的親人。天下之大,她想要護著他,讓他一世安康。為溫敘之她可以承受諸多不公的對待,可阿溪卻不應當也承受這些。

    步步退讓換來的只能是步步緊逼,心懷惡意的人永遠都不會仁慈。

    洛凰深深看他好一會,才恍然抬頭與春語問道:「大夫看過阿溪的情況怎麼說?」

    春語一臉愁容道:「小姐,洛溪少爺還沒看過大夫,老夫人她不允許奴婢離開府門半步,更沒人敢找大夫來給洛溪少爺看傷了。」

    不讓看大夫,擺明了是想讓他們姐弟倆自生自滅。

    老夫人真是好狠的心!

    洛凰抑下心中的怒意,現在最重要的是阿溪的傷勢。

    想到昨日及時出現的溫敘之,她又問:「那敘之呢?他也沒有找大夫來麼?」

    「王爺是讓人去請大夫了,可沒一會有人來找王爺,說有什麼玉先生的消息,然後王爺又匆匆出府,現在還沒回來,而那個大夫就被人攔在了大門外進都進不來。」

    說起來,春語怎麼也想不明白,那個玉先生再重要難道還能有小姐和洛溪少爺重要麼?小姐他們受了這麼重的傷,王爺聽見那個玉先生竟沒猶豫一下就出了府。

    看著昏迷不醒的洛溪,再看著面色蒼白很是虛弱的洛凰。

    春語淚眼婆娑道:「小姐,洛溪少爺他現在這個樣子我們到底該怎麼辦?要不要去老夫人那求求情?」

    去找一個一心想除去他們的人,不過是一場徒勞。

    「不必。」洛凰沉聲道:「老夫人鐵了心要絕了阿溪的活路,再怎麼求也是沒用的。」

    「可洛溪少爺要是再不看大夫恐怕就……」

    有人以為這樣就能將他們的生死操縱在手中,從今日起她再不會讓那人如願!

    看眼心神慌亂的春語,洛凰果斷道:「我帶阿溪去看大夫。」

    「什麼?!」春語卻是一驚,著實被洛凰的這句話嚇到了。

    「可是小姐,老夫人若是讓人攔著要如何出去呢?」春語喏喏道:「要是再惹得老夫人不高興,恐怕……」

    整個靖安王府中,老夫人就是絕對權威的存在,就是王爺,有時候也要順著老夫人的意思。

    連尊貴如溫敘之平日都不敢與老夫人對著幹,甫一聽見洛凰居然要違逆老夫人的命令,在春語看來這怎麼都是一件要命的大事情。

    屋子裡寂靜無聲,洛凰還沒做什麼,春語就很緊張了。

    如今阿溪這樣,她早就不該去顧及那麼多!

    洛凰看著洛溪越來越難看的面色,冷沉的聲音裡已經染一分怒意:「她若要攔,就讓她儘管攔。」

    為了溫敘之她可以隱忍很多,可那隱忍中並不代表洛溪就要任人打殺!

    第一次,春語看見總是溫婉平靜的洛凰竟也有這樣肅然冷厲的一面。

    直到她看見洛凰不知道怎麼弄來一輛馬車後,仍舊有些不敢相信,小姐她居然真的敢違抗老夫人的命令。

    將昏迷中的洛溪小心扶上馬車,春語也想去,卻被洛凰制止:「你的賣身契還在靖安王府,你就當攔不住我,不要

    一起冒險。」

    「可是小姐——」春語不願意:「自從兩年前你收留了春語,春語想要跟隨的都只有小姐你一人。」

    「那你就更不能牽扯進來,不然到時候誰來照顧我和阿溪。」洛凰說完,便是驅車往外而去。

    下了一天的雪還在下,一片一片的飄落在洛凰的身上背上,她未癒合的傷口早已裂開,血滲出衣衫將白色的雪花瞬間染得通紅。

    才出了秋風院沒多久,有僕人看著趕車大門方向去的洛凰不由一驚,奔跑著就去告訴管事了。

    不管那些人奇怪的眼神,洛凰揮動鞭子快速往門口方向而去。

    遠遠能看見靖安王府的大門時,就有管事帶了人氣勢洶洶的跑來阻攔了。

    「洛姑娘,老夫人有令讓你禁足一個月,你可不要讓我們為難,還是自己回去吧。」

    洛凰置若罔聞,逕自駕車而行。

    「難道洛姑娘你連老夫人的話也不聽了麼?!」

    為首的管事,見洛凰對他的話仿若未聞,老臉不由一沉,哼,若非王爺對她頗為看重,且昨天的事情王爺本就有些不快,老夫人不願在這個關頭節外生枝,否則,哪裡哪裡還需要他好言相勸,換做平日早就拿下,一罪並罰了!

    他頗受老夫人的看重,這上不得檯面的小小女子竟敢輕視他的話,當真是不識抬舉!

    管事陰沉著連,一揮手就朝著身後眾人吩咐道:「來人——把洛姑娘他們攔住,絕不能讓她出府!」

    他就不信,憑洛凰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能有什麼本事,想要硬出府真是不自量力!

    洛凰冷眼掃過眾人,此時她想到的只有洛溪那句「阿溪也能保護阿姐的」。

    阿溪,阿姐已經欠你很多……

    無論如何,阿姐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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