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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章 族裡那些事兒 文 / 兩手空空的客人

    劉小花的心幾乎提到了喉嚨。感覺隨時都會跳出來一樣。腎上腺素令得她的手抑制不住地微微發抖。她全部的感官與注意力,都放在身後的劉二身上。他發出的每一個聲音,都刺激著劉小花緊張的神經。

    就在這個時候,本來洗得專心致致的劉二突然停下來。

    劉小花差一點點就直接跳起來向外面跑了。可劉二隻是在把洗乾淨的果子,放到準備好的簸箕裡而已。根本沒有做任何其它事情的意圖。

    最後果子都洗完了。劉小花還好好的,一根汗毛也沒少。

    她覺得自已之前的想法真的太可笑了,可能是瘋了吧!才會有劉二要殺自已這麼無稽的想推測。不說其它的,只說,如果劉二真的對她有惡意,根本就不會在陳氏不想讓她去族學的時候幫她說話。光憑這一點,就已經打消了他所有的嫌疑。

    陳氏回來的時候,姐弟兩個已經把果子都洗完晾好了。

    劉二問「托了誰去送信?」

    陳氏笑說:「走到村口的時候遇到了石頭,原來他也被選中了。他正要去給他爹送信呢,我就托了他。這也是怪了,要不幾十年沒一個中的,要不一中就中好幾個。」又說「他爹也是,明曉得族裡來選人,怎麼不等等得了消息再去上工呢。累得這孩子又要再跑一趟。」

    劉小花不由得譏諷道「他總巴不得三枝和石頭選不上。選上了他打誰呢?」很為三枝不平。

    陳氏歎了口氣說:「他們阿娘也是命苦,就那樣被短陽壽的東西打死了。」

    劉小花驚愕地問:「打死了?就沒人管管嗎?」

    陳氏說:「誰管?這是人家的家事。外人哪裡管得著。他們外祖家到是說得上話,跑過來鬧了一場的,村長出面調解,最後讓他們的外祖牽了一頭豬回去。這件事便也就算是了結了。」

    劉小花聽得一陣膽寒「那我以後要是嫁人了,被打死了。阿娘也就去牽頭豬?」

    陳氏伸手就給了她頭一下「胡說八道什麼!我生養你就是為了那一頭豬嗎!」

    劉二對劉小花說:「你怕什麼。他要是敢打死你。我就打死他全家替你償命。」

    陳氏轉身,沉下來伸手又給了兒子一下「不要學你阿姐胡說八道!!三枝娘那個下場,是因為她娘家生的女兒多,不把她當人。是她娘家不是東西。尋常人家要是打死了老婆,要是真鬧起來,必然要兩族人同堂決斷。怎麼也不會這樣便宜凶夫。畢竟是一條人命呢。」

    劉小花來這麼久,一直在好奇,這世界是不是沒有律法。因為她聽到的、看到的,一切事情,都是村長族長說了算。

    一家人議論著這些閒事,做過晚飯吃完就早早歇息了。這個世界日頭短,大概從天亮到天黑,只有六七個小時,並且大家都習慣一天只吃二頓飯。

    可劉小花睡了一會兒,就被哭聲驚醒的。外面天濛濛亮,也不知道是什麼人在哭。哭得怪嚇人的。陳氏和劉二睡得沉完全沒有被吵著,可劉小花不敢自已去看,忍了一會兒之後,看著天色已經又亮了一些,才把陳氏搖起來「阿娘,你聽是不是有人在哭?」

    「是風吧?」陳氏迷迷糊糊側耳聽了聽。突然臉色一變。把劉二也叫了起來:「快,快去看看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還沒等劉二下炕,隔壁的三枝就踉蹌著跑了進來,哭喪著臉說:「嬸子,不好了。我叔他,他死了!」劉小花愣了一下,才明白三枝說的是自已的便宜爹死了。

    陳氏一下子就驚呆了,死死盯著三枝,嘴巴微微翕動,卻沒說出一個字。

    劉小花腦子裡也是一片空白,雖然她跟這個家裡的人並沒有一起生活多久,可這身體多少還殘留著一些感情,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還是劉二鎮定,焦急地問「怎麼回事?」

    三枝哭著說:「石脈那邊小饕餮跑出來,把上工的人吃了。族裡幾個監工也出了事兒,死了二個,傷了三個。」

    劉小花不知道『小淘貼』是什麼。估摸著就是一種山裡的猛獸吧。

    她有一次聽陳氏說過,村子裡的壯丁都在雞脖子峰那邊做事,挖一種什麼石頭。每天,每個人,交多少石頭,那管事的就按份量給相當的工錢。那些石頭要往外運都是靠動物拉,馬是拉不動的,用的是更大的獸類。可能就是這種小淘貼。能拉得動成車的石頭,那體型可是不得了的。

    陳氏聽了,慘叫著一下子就癱坐到了地上,邊哭邊淒厲地叫:「這個死鬼,怎麼狠得下心丟下我們孤兒寡母啊!!——」

    劉小花紅著眼眶,抱著一絲希望,問:「興許有死裡逃生的人呢?回來報信的有沒有說?」

    三枝哭著說:「不知道。咱們村子裡有一個逃回來了,於是得了消息。可他光顧著逃命了,哪裡敢去瞧其它人呢。我是聽了消息就來告訴你們的。」

    劉小花連忙安慰陳氏「阿娘,阿爹說不定命大。一會兒肯定會有族裡的人過來交待這件事。我們先不要慌亂。」

    陳氏連忙抹掉眼淚說:「那你們快去雞脖子山那邊看看呀!!說不定你們阿爹還有救呢!」

    劉小花心中焦急,恨不得飛過去看看是什麼情況,可是陳氏這麼說了,她卻沒立刻行動,因為她還是能很正常地思考,而是對陳氏說道:「那個小淘貼也不知道有沒有被制住。如果被制住了,阿爹就已經脫離危險,我們不用去。如果沒有被制住,阿爹一定是躲在哪個安全的地方了,這時候如果我們貿然過去也只是送死……」還有一個可能,她沒說——

    如果阿爹沒有躲好。那現在也已經被吃掉,不會有救了,去了也白去。

    陳氏沒有想很多,一聽是這樣急忙說「不要去不要去。我們在家裡等消息吧。」萬一她失去了丈夫也不想把子女都搭在裡面。

    三枝哭著和劉小花一起把陳氏扶回炕上坐著。也不肯喝水,只是坐在那裡默默垂淚,劉小花壓低了聲音說:「他不在了你們才好咧。」。

    三枝拉袖子抹淚說:「他是個沒人性的畜生,我哭他幹什麼。我是擔心石頭,他昨天說去報信就一直沒有回來。萬一他有個什麼好歹……他才被選中,就出了這樣的事……那個老畜牲,自已死就算了還要連累人。」說完哭得更傷心了。

    劉小花耐心地說:「你哭能起到什麼作用呢。不要把他的運勢哭差了。」

    三枝想了想,果然就不哭了。

    劉二站起身,把反皮靴子套上,說:「我去看看。」就往外邊去了。進村的路要經過家門口,現在坐在屋裡都能看到院子的矮籬笆外面站滿了人。

    可到了下午的時候,還是沒有任何消息。陳氏強撐著做了飯,誰也沒有心思吃。到了傍晚,突然外邊傳來一陣喧鬧的聲音。

    陳氏一下就跳下了炕向外面跑過去,連鞋子都沒顧得上穿。

    劉小花連忙提著鞋子跟著她跑出去。

    原來是村長回來了。他身後還跟著幾個異常狼狽的人。幾個婦人看到自已家的男人回來,高興得大哭起來。可是這些人之中並沒有劉小花的阿爹。陳氏臉慘白的,伸著脖子向人群後面望著。可那裡什麼也沒有。

    許多跟劉小花家一樣情況的,都崩潰了。婆娘們哭聲震天,當場還暈倒了幾個。

    劉小花心裡也是『咯登』一下,不甘心地擠到村長身邊問:「我阿爹有沒有事?是不是受傷了不便於行才沒一起回來的?」

    村長已經一把年紀,村子裡遇到這樣的事,他身心疲憊,滿臉頹廢。對劉小花說:「你阿爹?」

    陳氏懷著一絲希望,擠過來疑惑地問:「他怎麼沒回來?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

    村長把背在身上的口袋放在地上,解開攤到所有人面前。那裡面裝著一些破舊的碗啊,隨身物品是什麼的。他說「小饕餮是什麼你們都是知道的。逝者已逝,屍骨是找不回來的。這些是他們留在工棚裡的東西。我全給你們拿回來了,能立個衣冠塚也算是留個念想。」

    這時候劉小花才不得不接受自已的便宜爹真的已經遇難過世的事實。

    陳氏雙眼一閉。就倒在了地上。

    村裡大半數的壯丁都死在這次的事故,葬身小饕餮肚中。一共死了十四個,再加上別的村也有不少在雞脖子峰那做事的,一共死了三十幾個人。族裡派去鎮守的死了兩個,監工死了四個,重傷殘廢了三個。

    據村長說,事情發生是因為小饕餮的籠子忘了關。要說責任的話,全在看管小饕餮的那個人身上。那個人也是村裡的,住在村子西邊。可是那個人已經死了,家裡一個老娘也上了年紀,不可能給大家什麼賠償,追究他也沒有任何意義。

    其實他沒有死又怎麼樣呢?就算是殺了他,也不能讓所有遇難的人活過來。

    不過是一天之間,墳場那邊就多了十四個新墳頭。雖然都知道裡面並沒有親人的遺體,可是葬禮並沒有半點敷衍。紙錢滿天,哀歌四起。連山中偶爾傳出的猛獸嘯聲,都顯得格外的淒涼。這十四個家庭之中,劉小花這一家還算是好的,起碼她家裡現在還有個男人。有些去逝的男丁還沒有娶親,家中又無兄弟姐妹,剩下兩個孤老,淒苦無依。

    安葬了便宜爹,劉小花去了村長那邊,問村長:「族中會怎麼補償這些失去親人的人家。」死去的人逝去了,可活著的人還要繼續活呢。

    可村長磕了磕煙袋,說:「這個挖掘石脈的事,並不是族中搞的,而是七叔公自已家弄的。找不著族裡什麼事。七叔以自已的名義開了這個石脈,當時招工也沒打算招族裡的人,因為太危險了。是各個村子裡的人自已想去,因為七叔給的工錢多嘛。我們村的人也是求了好久的情,七叔才很勉強地答應。不過招工去做事的時候也都說得清楚了,生死自負。還明明白白地告訴這些做工的,就因為危險工錢才開得這麼高,當時村裡去上工的人,也都是知道並且同意。」

    村長說完,說:「現在出了故事,咱們是不好去找他的。不過,這些人之前賺到的工錢,還是會發補給家人。可石脈上出了這麼一檔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結錢。」

    劉小花惱憤地說:「他不想招同族人做事的?這附近除了我們劉家的人,哪裡還有別的人家?他不想招劉家的人做事,那是打算招鬼來做嗎!分明是故意做態。現在出了事,才不能找他。」

    「呸呸呸。什麼鬼不鬼。」村長立刻嚇得跳起來,連聲說:「童言無忌童言無忌!」苦口婆心對劉小花說:「已經是這樣,現在說什麼都沒用的。我們的生計都捏在族裡,得罪了他怎麼得了,怎麼能鬥得過他呢。」

    劉小花不能相信這幾十條人命就這樣白白地沒了。而這些家屬們除了該有的工錢之外,得不到任何補償。

    可村長說得這樣振振有詞,似乎句句在理。她就算心裡覺得再憋屈,也沒有任何可以辯駁的理由。只是不甘心地問「那族裡呢?就算這件事不與族裡相關,但平常我們村子上交給族裡的東西也不少。說來說去,大家都是親戚呢。現在村裡這樣了,族長難道不管嗎?」

    村長只是歎氣「雖然是同姓同族,可也有遠近之分。四叔公現在又不在族內,族中都是七叔公的人在話事。出

    了事情之後,我就已經去問過了,我們村子裡成了這個樣子,很多家都過不下去了,不管是贈是借,口糧方面族中總是要幫幫忙。可七叔公說,雖然族中也很想幫忙,但實在是窮。糧食也只能勻出二三擔來,還得過了冬之後才有。他這麼說我們又有什麼辦法呢?」

    劉小花十分氣憤地說「我們村子裡每季交到族裡的糧食都不下二十擔。再加上別的村子同族人交的,族中聚集了那麼多存糧,怎麼會沒有存糧救急!這分明是七叔公搪塞我們。不說這件事是因他而起,就算不是因為他,他身為族中長輩這樣見死不救,也太沒有道理了。不行!就算你們不去,我也一定要去討個公道。我就不信,族長不會管。」

    村子只當她年輕不懂事,又同情她剛沒有阿爹,並沒有太嚴厲地斥責他,而是說「我們若是有理有據,能證明他見死不救,坑害我們到也就好了。可是我們又沒有證據,族中又沒有幫我們說話的人。別說你見不到族長,就算見得到,那庫房裡有沒有存糧,還不是人家一句話的事,找幾個人一搬,有也是沒有。你也只會被視為無理取鬧。反到是真惹怒了他們,使家法把你逐出了家族。你們一家人要怎麼辦?」

    劉小花氣急敗壞道:「反正這族既然不能幫我們說話,在族裡也沒有易處,逐不逐出去也沒有什麼差別?」

    「怎麼沒有差別?現在你們能住在這個村子裡,不過因為你們是劉家的人。你要不是家族裡的人,是不能在這裡住的!!你們能去哪裡住呢?別處的人家也都是族群而居,你和你阿娘阿弟要去哪裡落腳?況且,你跟你阿弟再有天賦,也得先進族學才進宗學,沒有家族,你們去哪裡入學?便是你們有骨氣不入學了,可總要吃飯吧?想去城裡做事若沒有族中做證明,你們又要如何越過城門口的盤查,入得城去呢?要請工的人家,怎麼能放心地請你們呢?難道你們一家人,準備去山裡自給自足地做野人不成?」

    劉小花一個也答不出來。這才曉得,原來『族』這個字,有著這樣重要的地位。沒有家族的人,竟然就像現代沒有身份證一樣,寸步難行。恐怕就是因為這樣,所以這些村民雖然有些是心有怨言的,可也沒有做出任何反抗行為。只能默默承受。

    村子還在繼續說著:「不說這些吧,就說,人生在世總有與人起紛爭的時候,大家有什麼事,自有家族出面調停。可你們家若是出了族,就什麼也沒有,遇到事就算再有道理,也沒處去說,只能受人欺凌。那種日子可是沒有個盡頭的!還不如現在忍了一時不快,呆在族中,只要你和你阿弟以後出息了,村子裡有了有本事的人,族裡自然就會重視我們。待遇也就不同。要找七叔公討公道,討說法,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所以,還是忍忍吧。」

    劉小花被他的說辭弄得惱火不堪,說「就是因為你們都這麼想,從來不反抗,他們才會這樣欺負你們!我和我阿弟是能入族學的人。這個族裡的人既然不管我們這些人的死活,我們就去別的家族去!這裡能選得上,別處肯定也選得上。我就不信,有天賦的人,人家會不要!到時候,我們也一樣能叫七叔公這種坑人命的惡人俯低認錯!」

    村長見她不聽勸,也生氣起來,大聲說「不知所謂!!你生來就是青川劉家的人,這些都是刻在血脈之中的。如何能說改就改?就是你和你阿弟再有本事,別的家族的人也不會把你們當成自已人,畢竟不同姓,怎麼相信你們呢?你們連血親都能不要,憑什麼忠誠於他們家族呢?!這些人更不可能栽培你,萬一你們到時候重回劉家,他們的心血不就白費了嗎!畢竟你們是血親呢。更甚至,如果你們天賦太好,說不定還要害死你們呢……行了行了,我跟你一個小崽子犯不著多說。你要怎麼樣我不管了。你要去鬧就去族裡鬧吧。反正事情我都跟你說明白了,再不與我相關!」說著就把劉小花趕了出來。

    劉小花心情沉鬱地走出了村長家,抬頭看著不停落雪的陰沉天空。一種深切的無力感沉沉地壓在她心上。

    以後的日子要怎麼過呢?

    在雪裡站了好一會兒,她才垂頭喪氣地舉步家去。

    回了家,劉小花才剛剛走進院子。就聽到了屋裡劉二在跟陳氏說話。

    陳氏說:「不是我心狠,是家裡已經是這樣情況,也不知道七叔公那裡能給你阿爹結幾個錢,更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給我們。我這裡一共就十個錢了,哪裡還能供得了兩個人進族學?」

    劉二雖然在變聲期,可聲音很好聽,鎮定而沉穩,又十分的富有磁性。他說:「要不然,我去村子裡問問,哪家富餘的,去借點糧、借點吃的,我跟阿姐去了族學,只要撐得過第一個月,自然就會好起來了。萬一不行,到時候再讓阿姐回來也可以。總歸先試試。」

    陳氏生氣地說:「我知道你是心疼小花兒的。我也心疼著她呢。可你這法子也就是個說頭。萬一到時候你們找不到事情做呢?若是專門去做工,要找事情做也不難。可你們白天是要在族學進學的,也不知道一天有幾個時辰能去做工,人家請你們便會三思,要找事情做更是難得很。到時候找不到事情做,就算讓她回來,可你不還得繼續呆在族學嗎?那時,錢已經是沒有了,你要吃什麼喝什麼?我們又已經把村裡的人都借了個遍,再去找誰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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