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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1章 強巴德吉 文 / 白襪子

    雖然修通了到鄉里的路,但畢竟不是柏油路,坑坑窪窪的地方實在不少。在經歷了三個小時的顛簸後,母子三人才一臉蒼白的回到了普馬鄉。

    回家後,白瑪拉珠立刻開始著手壩壩宴的事宜,說是要宴請鄉鄰好友,慶祝家裡倆個孩子到省城上學。不過吉珠和平措心裡清楚,阿姆純粹是想在鄉親面前顯擺顯擺:自己的倆個兒子都到省城的重點中學讀書了,尤其是小兒子,又是跳級又是拿獎,中考還捧了個州狀元回來。

    雖然心裡清楚阿姆的顯擺心態,但倆兄弟都沒有說出來,阿姆難得如此開心,顯擺一下又如何?況且一場壩壩宴又不是上館子打牙祭,幾壺酥油茶,一把糌粑,數根血腸就可以辦的熱熱鬧鬧的,若是還覺得寒磣,不是還有幾盆夏普青嘛!

    白瑪拉珠在風風火火的準備著,吉珠和平措倆人則悠閒的在鄉里逛了起來。

    經過這兩年的發展,鄉里的變化十分巨大;兩年前,鄉里沒有一棟超過兩層的房子,而現在卻多出了好幾棟四五層高的建築。兩年前,普馬鄉的街道就是爛泥老路,最多安了幾塊青石板,即使如此也非常的咯腳;現在的街道鋪上了瀝青,平整而又寬敞;除此之外,在鄉政府附近還修了個中心廣場,平時大家茶餘飯後,便可以到廣場上嘮嘮嗑,散散步。

    普馬鄉沒有網吧,筆記本也連不上網,平措次仁整個人都是焉的。好在普馬鄉已經通了電,給筆記本充電是沒問題的,至少也能玩玩單機遊戲。

    「離開學還有一個多月,這段時間我就認真的給『彩虹國度』找bug吧!等到了蓉城後,說不定還能因此賺上幾百塊。」想到這,平措次仁病懨懨的狀態也回復了許多。「阿弟,反正你也沒事做,要不你也來一起找?」

    吉珠玩了彩虹國度後,實在對這種半成品沒有興趣,便搖了搖頭,「早上我去書局買了些書,準備這些天看看。」

    平措次仁歎了口氣,想著吉珠早上買的那些書,全是看上去就非常專業的書籍,什麼《機械動力》、《果殼中的宇宙》、《時間簡史》……諸如此類的讓人不明覺厲的學術書籍,他光是看書名就覺得腦袋變得兩個大。

    平措無奈的看向吉珠,明明臉上還略帶稚氣,卻毫無同齡人的朝氣,每天都沉浸在書籍中。雖說這樣似乎也不錯,但平措還是希望阿弟能活潑些。

    想到這兒,平措次仁難得收斂起嬉笑的表情,一臉正色的對道:

    「阿弟,其實偶爾放鬆一下,看看週遭的生活,做些同齡人都做的事,這不也挺好麼。」

    「非要把自己逼到絕處,一刻也不放鬆。前路又不是懸崖,對你來說,已經是一片坦途了,沒必要在苛刻自己了。」平措順了順吉珠的腦後有些翹起來的發尾,繼續道:「學習的事,還長著呢。不是有句話說,活到老學到老,這不,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呢。」

    平措一時的正經,讓吉珠也恍惚了一下。

    吉珠想著阿哥的話,聽上去似乎有些道理,但細思起來又好像是強辯。畢竟他這樣像海綿一樣的汲取知識,並不是被迫的,而是單純的喜歡;而且前些天知識殿堂打開了塵封的大門,他汲取的知識在經過智腦的過濾和深化後,學到的東西會更加直指本質;這種對學習的熱情,吉珠自問,並不比平措對遊戲的熱忱少。

    既然是興趣使然,又怎麼會是「苛刻」呢?

    平措見阿弟還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只能揉了揉太陽穴,放棄再行勸說。

    「算了,不說這些了。」

    「你也別發呆了,難得回鄉一次,去山裡看看還有沒有新鮮的蛇泡。」平措拉起吉珠的手,朝著雀兒山的方向走去,一邊走著臉上還不時的露出饞色,「好久沒吃過蛇泡了,可饞死爺了!」

    吉珠見阿哥轉了話題,也放鬆了不少。說實話,他還真不習慣和一臉正經的阿哥對話。

    普馬鄉的雀兒山和德格縣的雀山並不一樣,至於為什麼名字如此接近,這還得說說藏族的習慣。藏民對鷹、隼、雕等大鳥,有著不一般的狂熱追捧;對於這一類的巨鳥,都統稱為『措拉』,而措拉翻譯成漢語,就是雀。所以以『雀』命名的山,在康藏地區,多的數不勝數。

    正值六月中旬,還沒到松茸的採摘季,蟲草露芽的季節又已經過了,所以雀兒山上現在並沒有太多人,只有零星幾個上山摘野菜的鄉民。

    初夏,山林的植物正處於繁茂蒼盛的時節。鄉里的人並沒有砍伐的習性,一路走來,多是參天巨木,華蓋如傾,行走其間,陽光也只能灑下些斑駁碎片。

    雀兒山的外山,倆兄弟走了一個多小時,也沒有看見飽滿新鮮的蛇泡。要麼是顏色泛青還沒成熟,要麼就是已經被人摘了。看著天光越來越昏暗,吉珠都有些想放棄了,但平措卻是一根筋的往深山裡拱,一副不找到蛇泡誓不罷休的模樣。

    「阿哥,翻過前面的坳可就進入深山了,阿姆要是知道你進深山區,肯定會生氣的。」吉珠扯了扯阿哥的衣擺。

    「你不說,我不說,阿姆不就不知道了。」

    平措次仁也不是第一次進深山了,小說中那種進入深山就把命懸著的說法,其實並不大準確。那是對外來者而言,對於山裡人,進深山是非常普遍的事。就連白瑪拉珠也經常進深山摘些野木耳。

    至於進深山,阿姆為何會生氣,其實更多的原因在於她的亡夫強巴德吉。

    白瑪拉珠當年從省城畢業後,憑著一股建設新中國的熱情,回了家鄉巴塘縣當知青;可知青的生涯並不圓滿,每天都要耐著高寒在凍土上作物,當時不過雙十年華的白瑪,短短兩年就被折磨的忍

    忍不住放棄。好在白瑪拉珠認識了來巴塘探親的強巴德吉,強巴德吉雖然身體看上去病懨懨的,但長相卻是難得的俊美。

    不過短短月餘的相處,倆人就墜入了愛河。後來趁著資源再分配的時候,白瑪拉珠選擇跟隨強巴德吉來德格縣。

    戀愛、結婚、生子,似乎就這樣隨波逐流下來了,雖然公婆那邊有些刁難,但好在強巴德吉對她的愛非常的純粹。白瑪拉珠以為會就這樣一直相處下去,可誰知在ど兒生下來沒多久,強巴德吉卻撒手歸天去了。

    強巴德吉是個病秧子,這是鄉里鄉親眾所皆知的事。雖然強巴德吉大病小病不間斷,但也絕對到不了危及生命的層面。可就在一次強巴德吉進了深山後,因為躲雨而過了一夜,第二天強巴德吉回家後便暈倒在地,然後再也沒有醒來。

    這便是白瑪拉珠不願意讓倆兄弟入深山的原因,或許這只是她心理的障礙無法越過,而加諸在倆個兒子身上的要求。

    這個故事是白瑪拉珠講給倆兄弟聽的版本,不過具體情況是不是如此,那就不知道了。

    對於阿姆的禁入令,吉珠還好一些,對於從小就活潑的平措次仁就顯得拙計了。越是禁止就越是好奇。不過後來去深山次數多了,倒也沒有小時候那般好奇了。即使如此,白瑪拉珠還是禁止倆人去深山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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