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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六章 ,既見君子 文 / 河北燕歌

    白起帶著眾軍,直到東門。一個軍士向後看了一眼,問道:「將軍,怎麼不見范相?」白起沉吟了一下:「他……他沒能出得來,被抓去了。」

    眾軍大驚:「失了主帥,我等要連坐受刑的。」

    秦軍法令,主帥被擒或被殺,負責護衛的軍士有罪,皆斬。因此眾人無不大駭。白起搖頭:「這個不怪你們,范相腿腳不便,沒能跳上來,再說這也不是兩軍陣前,你等自可放心。」

    一人說道:「可我們就這麼回去,大王就算不罪罰我們,今後我等在軍中也再無威望,眾兄弟的白眼,可不是好受的。」

    另外一人附和:「對啊,就算兄弟們不用白眼看我等,我等心中也有愧,如何自安!」

    白起怒道:「生死有命,不必多言。先將銀錢護出城去,再做計較。」

    眾人都不敢說話了。

    眨眼間已到東城城下,由於王翦不攻東門,因此這裡的守衛不多,白起掃了一眼,約莫有不到六十人,都在城牆上,城門洞內只有十餘個軍士護著,以防有奸細偷開城門。

    白起吩咐都將口袋放下,自己帶了二十人,走向城門。

    城門洞內有一個副總旗,正自東張西望,忽見走來二十多個明軍兄弟,便問道:「賊兵退了麼?」

    白起回答:「看樣子要退了,我們來換防。諸位可以去休息了。」

    那副總旗打個哈欠:「折騰了半夜,正好該去好好睡一覺。」他一伸手:「拿來吧。」

    白起一皺眉:「什麼?」

    副總旗道:「換防的令箭啊。」

    白起假做恍然大悟:「正是正是,差點忘記了。」他向後一招手:「把令箭拿過來。」

    身後那二十名秦軍一齊走上前來,白起回身從一名秦軍的腰裡摸了一下,同時向眾人使個眼色,眾軍明白,全神戒備。

    白起將手向那副總旗眼前一遞:「請看令箭……」說著手掌一亮。

    副總旗一瞧,白起手中空空如也,並無一物。

    就在他一愣的剎那,白起手起刀落,早將他一刀砍翻。

    與此同時,身後二十名秦軍長槍齊出,幾乎是同時將那十餘名明軍搠翻在地。可憐那些明軍還沒明白過來,就糊里糊塗地進鬼門關去換防了。

    這裡一動手,那邊暗藏的二十名秦軍背起布袋,飛一般衝到城門下。

    由於秦軍下手很突然,那些明軍幾乎沒有發出任何慘叫,城牆上的明軍又只顧盯著城外,因此絲毫沒察覺城下的變故。

    白起低聲吩咐:「開城門。」

    五六個秦兵過去,搬下了人腰粗細的城門閂,悄悄地將門開了一條縫。白起命令眾人出城後貼著城牆走,不要被城上的守軍發現。

    四十名秦軍一個接一個地出了城門。

    白起走在最後面,等他出了城,輕輕地摸了摸自己號衣的下擺。

    那裡沾滿了油,燈油。

    這些燈油是銀庫裡的,就在秦軍忙著裝銀子的時候,白起悄悄地蘸了些燈油,抹在自己衣服上。

    誰也沒有發現。

    等到他跳上後院的高牆之後,用手在油衣上抹了幾把,手掌上沾了油,變得非常滑,因此范雎才滑落牆下,落入敵手。

    這一切,沒有人知道,連范雎本人,也只認為是自己運氣不佳。

    白起終於報了前世的一箭之仇。

    他無法忘記自刎前的一刻,他功蓋秦國,威震天下,最終卻落得如此下場,他不甘心,死前曾經發誓,如果有來生,定會找范雎報仇。

    沒想到,一千八百年後,這個機會竟然來了。

    這一切,他都算計得極為周詳。

    可是此時,他的心頭卻並沒有任何喜悅,相反,竟有一股難以明狀的感覺襲上心頭。

    范雎滑落前說的那些話,應該是真心的吧。自己用這種卑鄙的手段報了仇,日後會不會慚愧終生?

    唉,不管了,終究是報了仇,總該高興才對。

    白起走出城去,可是才走了幾步,他的腳步又停下來:范雎落入敵手,死是死定了,可萬一敵軍對他嚴刑逼供,他會不會吐露實情?這個人是人,架不住拷打的……這樣一來,秦王的野心就會提前暴露,自己這樣回去,秦王是絕不肯答應的。

    白起雖然在世的時候沒有見過贏政,可是他隱約地感覺到了,這位秦王遠比秦昭王還要厲害。他英明,神武,天縱奇才,眼裡絕不揉沙子。自己來了四十人,偏偏就少了范雎這個與他有仇的人,就是白癡也會懷疑自己的。

    不行,不能走!

    白起停下腳步,那些秦軍也停下了,白起低聲吩咐:「前面二十人,帶著銀錢回去,後面二十人,隨我救回范相……」

    眾人相顧大喜,飛快地將布袋交與前面的人,後面這二十人隨著白起又溜回了城門。

    白起吩咐:「城門不要關,我們去縣衙。」

    他大步走在前面,心裡一片安寧。他隱隱感覺得到,自己做的這個決定,不是為了秦王的大業,也不是為了自己日後的命運,而是一種挽救,對自己靈魂的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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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男子漢大丈夫,就算要報仇,也須清清白白,光明正大。

    且不說這二十餘人殺氣騰騰地趕奔縣衙,單說那位縣令,也不管城外的敵軍了,押著范雎來到衙門,直接按在了堂上。

    縣令歸座,一拍驚堂木:「大膽賊人,盜竊庫銀,罪不容誅,若將同夥招來,在城中有無賊巢,還可以饒你不死。」

    兩邊的衙役們齊聲呼喝:「快講……」

    范雎也不回話,只是指指自己的嘴巴,啊啊了幾聲。

    縣令冷笑:「裝聾作啞,哼哼,來人,先抽他五十鞭子,打得他會講話了再說。」兩邊衙役上來,將范雎的上衣扒去,露出背脊,兩個人抓手,兩個人按腿,另有兩人取出皮鞭,沾了涼水,一左一右,猛抽了起來。

    每一鞭子下去,就是一道血痕,痛入心肺,范雎忍著疼,咬牙不發一言。

    受刑的經歷,他倒是有過一次。前世的范雎曾是魏國大夫須賈的門客,因為被懷疑暗通齊國,出賣魏國,被魏相魏齊鞭笞,差點活活打死,他假裝死去,才得以逃生。此次被打,比那回要輕些,因此還經受得住。

    五十鞭子打過,范雎仍舊沒有開口,縣令一陣冷笑:「你想清楚,那些同夥帶著大筆銀錢,無處躲藏,眼下四門緊閉,我只要下令全城搜索,很快就會落網的,你現在招了,還可以立上一功,免受重罰。」

    范雎疼得連開口的力氣也沒有了,只是大口喘氣。縣令等了一會兒,沒有動靜,氣得一拍桌子:「給我動刑,動大刑……」

    嘩啦啦一聲響,夾棍扔在眼前,兩個差役抬來炭火盆,裡面燒著烙鐵。

    范雎看了看,心頭一涼,他不知道自己熬不熬得住這般刑訊。夾棍一上,人的腿就廢定了。最輕也得半年走不了路。

    縣令一擺手,幾個差役過來,扳住范雎的腿,就要上夾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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