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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章 輸紅了眼的唐鵬 文 / 指間沙750821

    高大如巨人輝煌如皇宮的「百樂門」就那樣張狂地杵在大南京和平門外,寬闊筆直的的中央大街橫亙在他前面如同服服帖帖的僕人。

    一身西裝革履的唐鵬忐忑不安地站在流光溢彩的大門前。雖然日本人快要帶進來了,但仍有一些不怕死的到「百樂門」一擲千金。——打仗是當兵的事兒,和我們老百姓有什麼關係!抱著這樣的念頭,雖然遠處連綿不絕的槍炮聲依稀可見,但整個門廳依然是人聲鼎沸、絡繹不絕。

    「管他娘的——今朝有酒今朝醉!指不定明兒出門就讓炸彈炸死了!」唐鵬將手中的香煙蒂望地上一扔,然後用珵亮的皮鞋尖兒狠狠一擰,然後一扶鴨舌帽走了進去。把門的沒有攔他,想想這也正常——賭場嘛本來就是做生意的!狗眼看人低還怎麼招財進寶?

    本來唐鵬是沒有膽色踏進這座銷金窟的——不是怕那些把門狗攔著,那些人他是從不看在眼裡的。之所以不進去是因為他還有點自知之明,知道這「百樂門」不是他混得地方。

    進「百樂門」都是些商界鉅子、政界大佬,一個個前呼後擁跟他娘的打狼一樣,撂起籌碼來跟扔擦屁股紙一樣。唐鵬一邊抬眼瞅著大門兩旁高大無比的燈柱,一邊憤憤不平地想著——爺並不是犯怵,再說了從娘胎裡出來我唐鵬怕過誰?但「賭品看人品」——我唐鵬打出娘胎就沒有賴過賭債!而在「百樂門」,不要說什麼梭哈和二十一點,就連老虎機和輪盤賭,我口袋中的幾張票子也不夠啊!

    「轟轟轟」——北面突然傳來一陣隱隱約約的爆炸聲,唐鵬知道日本人又開始攻城了。

    「你說這小日本會打進來嗎?」當唐鵬正要下注的時候,邊上一個肥頭大耳的傢伙一邊碼著籌碼,一邊若無其事地和邊上同樣肥胖的傢伙先聊著。

    「估計夠嗆!聽說**快頂不住了——」

    「要能頂住就出鬼了!日本人有飛機、大炮,我們中國人有什麼?聽說唐將軍向重慶要支援沒有要來——老蔣還把他臭罵了一頓!說再不奉命撤退就斃了他!」

    「撤!老蔣他混蛋——當兵的都走了把我們這些老百姓留給日本人?真他娘的白養了這群王八蛋——」

    「吳老闆!你說得也不對——打仗只殺當兵的,和咱老百姓有什麼關係!哦——日本人也不會殺平民吧?」

    「你就做夢去吧——打起仗來誰還管你是軍人還是老百姓!前兩天我在青龍山一個親戚跑來了,說他們全村都被日本兵殺光了。女人也被糟蹋了!那些日本人跟狼一樣——」正說話的中年人似乎想起了什麼,猛地一把將面前的籌碼一推:「哎呀!我今晚還要坐船走呢!不玩了不玩了——」話未說完便擠出人堆匆匆而去。

    「真他媽膽小——」剛才說話的幾個微微搖了搖頭,帶著滿臉不屑。

    耳邊的聒噪也僅僅使唐鵬愣怔了一下。他將手中薄薄一摞籌碼碼齊後放在了寫著「13」的那個格子中——「13」是哥的幸運數字,但願這第一把能帶來好運。

    唐鵬是個小混混,仗著從小學過幾年「唐手」靠替人要債幫人打架為生。雖然他誰也不投靠一直指望那個大哥罩著,但仗著一個好身板倒也在太平門一帶小有名氣。

    之所以敢壯著膽子到「百樂門」火色一把,是因為最近一段時間唐鵬的手氣特別好!揣著家裡的寶貝出去換錢自然就不用了,就靠著兜裡揣著的那幾張破法幣,他竟然將整個太平門這片兒贏了個遍。法幣、大洋、銅板有的是,腰包鼓起來自然膽子也就大了!奶奶的——終於天開眼了!難得運氣這麼好,不趁著手風順到「百樂門」瘋狂一把,我唐鵬還是唐鵬嗎?

    有些事情外表光鮮內裡卻是敗絮一團,有些地方表面上風平浪靜背後卻是暗流湧動。有些東西你看著好玩但真正上手了才知道水深得能淹死人但泡都不會冒一下。而站在輪盤賭面前的唐鵬就是這樣——就像玩女人,快感僅僅只是一小會兒,隨之而來的就是無盡的麻煩和痛苦。

    像所有輸紅了眼的賭徒一樣,唐鵬也是毫不例外!在把面前好不容易贏來的兩大摞籌碼輸光之後,在翻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掏出了最後一張票子之後,唐鵬經過一番躊躇終於用隨身揣著的房契換回了又一摞籌碼!

    「百樂門」的設計還是蠻人性化的——賭場邊上就是典當鋪。這樣既省去了賭徒們往返奔波又「肥水不流外人田」,何樂而不為呢?但輸紅了眼的唐鵬卻顧不得想這些雜七雜八的事,他就是一門心思想著將輸的錢撈回來!

    除了懷中揣著的那些供自己變現的「寶貝「,唐鵬從來沒有離身的只有兩樣東西——一樣是爹娘留給自己的「破刀」,一樣就是那張房契了!把「破刀」帶在身邊那是因為死老爹臨終前的叮囑,而揣著房契是他有一種預感——自己可能會隨時用的著的。

    用房契換來的兩摞籌碼不一會兒也全搭進去了,像先前一樣泡都沒有泛出一下就打了水漂。如同一隻嗜血的餓狼,唐鵬睜著渾濁的雙眼看看四周,卻發現每個人都在忙著各自的事情,甚至連看都沒有看上他一眼!這也難怪——進了「百樂門」輸得傾家蕩產,脫了金錶扒了西服最後只剩下一條褲衩的多了去了!在這六朝古都、紙醉金迷的所在,跳樓上吊死上個把人那也是稀鬆平常的事兒!何況他一個本就是窮困潦倒、失魂落魄的無名小卒。

    「不!這是我的——」當明晃晃的小棍子將身前的籌碼鉤走的一瞬間,唐鵬忽然一下子撲到在面前的檯子上。他死死壓住亂作一堆的花花綠綠的籌碼,兩眼迸射出絕望的目光。

    似乎早已看慣了賭徒們狗急跳牆般的下作模樣,檯子裡的莊家猛地用棍子一戳趴在檯子上的唐鵬:「什麼——這是你的?小子!滾一邊兒,少影響各位大爺的雅興!」說完又用手中的小棍猛戳了唐鵬兩下。

    「是啊!輸不起還敢到這兒來快活?滾滾滾——爺還等著玩呢?」邊上圍攏著的玩家開始七嘴八舌地罵起來。本來穿著格子西裝帶著鴨舌帽打扮得像二流子一樣的唐鵬,夾雜在這群紫裝革履中就是一個異類,他們正巴不得這小子趕快輸光滾蛋呢!誰也不曾想到他竟會輸紅了眼在這裡裝死狗,於是便牆倒眾人推般聒噪起來。

    「哎!我說小子你到底還玩不玩了?要不玩趁早滾蛋——」

    「就是!我說小夥計——你生意到底還做不做了?要不把你們經理交出來!」更有幾個氣焰囂張的竟然抓起唐鵬的一條胳膊推搡起來。

    「我說你到底——」僵持在一邊的莊家實在等不下去了,忽然他猛地揚起手中的小棍就要往唐鵬頭上砸去。

    「我還要玩兒——」就在棍子即將落下的一瞬間,唐鵬猛地一下子直起身來。不消半刻鐘他渾濁的雙眼中已佈滿血絲,猙獰的面孔倒是驚得年輕的輪盤賭莊家也是猛地一愣神。

    「哼哼!玩兒?小賊你睜大眼瞧瞧——這可是『百樂門』!沒錢你拿什麼玩兒?切——」莊家輕慢的訕笑立刻激起一陣更加放肆的狂笑:「哈哈哈!就是——有錢拿錢,沒錢滾蛋——」

    「我就是要玩兒——賭場不是能借錢嗎?」

    「吆呵——要借錢啊!早說嘛!」年輕莊家恨不得早點打發了這小子,他不耐煩地往側後方一指:「順著這裡一直走,右拐再左拐!就有借錢兒的地兒——」說完看也不看悻悻而去的唐鵬。

    果然不出所料——就像能換錢的典當鋪一樣,任何賭場都有能借到錢的高利貸。站在高大的櫃檯前面,輸紅了眼的唐鵬還是猶豫了一下——利息兩角,按日結算,三天後本息還清。

    麻辣戈疤子,這不是吃人不吐骨頭嗎?這「百樂門」放印子錢的比外面黑多了。

    「|我說你到底借不借?不借快滾一邊去,少影響你大爺我做生意!」當唐鵬正在躊躇的時候,裡面一臉橫肉的傢伙不耐煩地大喊起來。

    「哦!借借借——我借二十塊大洋——」隨著唐鵬一連串地應承,一摞花花綠綠的籌碼遞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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