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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山河歎(8) 文 / 上善予寧

    「娘娘!」穩婆拿出孩子,心裡鬆了口氣,讓婢子接過去洗好,轉身,「恭……」聲音嘎然而止,看著床頭的兩人,兩個身體纖弱卻極其堅強的女子,一時無語。

    高月拿出了孩子,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她笑了笑,深深吸了幾口氣,看著蘇湄,蘇湄一直都盯著她,就連知道孩子出來了也沒有掃一眼過,她見高月此時面色紅潤,看似比向前有了幾分人色,但她知道,這並不是好兆頭。心裡一直在顫抖,全身都在發抖。

    「阿湄,對不起……」高月微微側著身,隨即而來便是劇烈的疼痛,可是卻沒了先前的扯動腦骨的痛,「我……我走了之後,請你好好照顧孩子,孩子的名字,我已經取好了……叫……靖淵,景靖淵,僅盡緣,幫我……告訴景煜,好不好?」

    「月……好!好……我都聽你的……我都聽你的……」蘇湄哭著,淚水直下,臉上越來越隱忍,「你要不要看看孩子?你的孩子?」蘇湄看著她,還是問了出來。

    「……不……」高月扯了絲無奈的笑容,微微搖了搖頭,「不看也罷,看了我會捨不得,捨不得……心裡便存了怨氣……可是,我想讓你帶句話給阿煜,告訴他……」高月將頭擺正,看著上空,眼裡越發溫柔,可是氣息卻越來越弱,「我這一生……高月此生,嫁給……景煜,無怨無悔,即便……結局如此,我也只是遺憾……不能陪他走到最後……,若有來生,我還要作他的妻子……讓他……不要忘了,即便將來白髮蒼蒼……也不能忘了……對了……」高月漸漸合上的眼睛猛然睜了一下,帶著無限留戀與從沒說出口的不甘,「一定記得,他……只有白髮蒼蒼,我才會……在三生石畔,等著他……不然,我不會見他,我……會……提著一盞燈,為他引路,不會讓他……認……不出我……」

    「阿月……月姐姐……」蘇湄搖著她的手,捏得死死的,彷彿她是騙她,只要把她弄疼,她便會睜開眼,對她說,蘇湄,我是與你開玩笑的,我只是累了……

    「高月!」

    「娘娘……」

    屋子裡跪了一地,人人都含淚隱忍地哭著,可是都不敢哭出聲,突然,蘇湄一驚,「孩子……」

    「皇后娘娘……」穩婆此時也注意到了,連忙接過丫鬟手裡的孩子,又緊張不安且略帶詢問的看著蘇湄,得到肯定的回答,她咬了咬牙,掀開錦棉,對著孩子的屁股狠狠一扇,可是……沒動靜!她心裡又急又惱,孩子的母親已經捨去了生命,如果孩子再有事,她怎麼對得起王妃,有怎麼對得起王爺?可是,太過安靜的氛圍,讓眾人漸漸涼了心……

    「把孩子給我!」蘇湄厲聲道,下一刻便接過孩子,對著她的屁股狠狠一扇,「沒骨氣的東西!你這沒用的東西,你娘拼了命也要保下你,你卻連這世界一眼都不敢看,你對得起你娘麼?對得起還不知道失去摯愛的爹麼?」一顆顆滾燙的熱淚滴在孩子白花花的屁股上,可是,孩子依舊沒有動靜……蘇湄一怔,眼裡的腥紅更甚……

    穩婆看著這種情況,一時間萬念俱灰,「娘娘……」她癱在地上,「老奴對不住你啊……」

    蘇湄倒退了一步,眼裡閃過一絲凶光,「槿闔!」聲音帶著陣陣戾氣,有些駭人,「娘娘……」槿闔一怔,又袖子抹了把眼淚,「給我幾根銀針過來!」

    蘇湄冷冷地盯著孩子,「既然你不爭氣,就莫怪我心狠了,接下來,你要麼生,要麼死,我蘇湄,既然作得出一,便不怕後果!此針下去,你生,大家皆大歡喜,你死了,我便立刻把你埋了!我會重新找個孩子,充作親王世子,而你,從此便是無名無姓,無爹無娘的孤魂野鬼!」

    蘇湄接過槿闔顫顫抖抖地遞過來的針,針很細,足夠有一根手指那般長,孩子的皮膚很嫩,一下子便刺了進去,蘇湄一手拿著針,另一手托著孩子,一針下去,孩子沒有動靜,她又是一針,這次沒有急急抽出來,而是慢慢地碾進去,有血慢慢沁了出來,順著銀針的地方更快……

    「娘娘……」槿闔有些看不下去,輕輕地喚了一聲蘇湄,正想開口,勸住她。便明顯地看見孩子的腿抽了一下,她一時間有些緩不過神,又驚又喜,「娘娘!」

    這個屋子裡的人都看得分明,皆捏著手,大氣都不敢出。

    蘇湄眼裡有光在閃動,可手裡卻不敢停止,輕輕地將針抽了出來,又慢慢刺了進去,這一次,卻是小心翼翼,連手指都帶著微微顫抖,她先將手掌擱在孩子屁股上,手指微微抬起,一邊用手指慢慢挫動銀針,讓它進去肉裡,一邊用掌心揉著孩子的屁股。

    孩子的腿突然在蘇湄懷裡蹬了蹬,下一刻,「哇……」一聲不甚洪亮的嬰啼聲響徹屋子,紋吟與槿闔抱在一起,又叫又跳,其餘的人也面帶喜色,這一刻的歡愉彷彿衝散了高月逝去的陰霾。

    蘇湄背後冷汗涔涔,她小心翼翼地將孩子包好,將額頭輕輕抵著小傢伙的額頭,臉頰有淚劃落,「寶貝,伯母就知道,你不會讓大家失望……」她閉著眼深深吸了幾口氣,又緩緩回頭看著長逝的高月,「阿月,我不會讓你失望的,你一路……走好!」

    「娘娘……」

    「……」蘇湄看了眼槿闔,沒有作聲。

    「您方才說……小世子若是……您……您真的會去找個孩子麼?」皇家血脈能這樣混淆?

    蘇湄微微一笑,很是蒼涼,「不,我就是再怎麼不希望景煜受傷,斷然也不會如此,那是因為我知道,這孩子……不會怎麼輕易便絕了命!」蘇湄低頭,在孩子額頭上輕輕印了一吻……

    不知哪裡吹來一陣暖風,帶著桌上的燭火輕輕顫動,映在沉睡之人的臉頰上,彷彿她此時勾起一絲欣慰的笑……

    高月的葬禮辦得很是簡潔,蘇湄刻意傳令阻止著秦王妃難產而逝消息的傳播,因為景煜此刻正護送著宮媛去百里城,他此刻,應該還不知道高月的事,景煜與高月的孩子景靖淵,被蘇湄養在宮裡,這幾日,九華宮太醫出入不斷,蘇湄這才知道,那孩子出生便遭了這麼大的劫,其實是事出有因。

    那日她吩咐完高月的後事,留了槿闔在秦王府處理,因見孩子體虛,便急急回宮,宣了太醫院的首座太醫前來診治,那太醫當時診治後的表情,到現在還是蘇湄的一塊心病。

    當時老太醫替孩子看過後,長久皺眉不出聲,神情甚是凝重,這樣的神情,自她進宮這六年來從未見過,她當時沒有作死,待發覺老太醫欲言又止之際,才輕輕地說道,「元老太醫,您又話直說無妨,這孩子是秦王妃捨命保下的,可千萬不能在我們手裡出了差錯!」

    老太醫只是歎了口氣,語氣有些滄桑和無奈,「老夫知道,這皇家裡的勾心鬥角本就不會斷絕,歷來連累娃娃的也不在少數,這孩子自娘胎裡便被餵過毒,能活下來,已經實屬不易了……」

    蘇湄聞言一驚,「喂毒?」她難以置信,臉上浮現出一個不知道該怒還是該笑的表情,「秦王殿下愛妻您也是知曉的,王妃所有飲食皆慎重得緊,斷不會……」

    「王妃是否曾經去過什麼不一般的地方?又或者……」老太醫捋了捋鬍須,閱盡滄桑的雙眼帶著九分懷疑和一絲的不確定,「聞過什麼花粉……」

    「花粉?」蘇湄皺眉,示意他接著說。

    老太醫點了點頭,接著道,「沒錯!因為世子殿下這毒,並不深,卻深入肌理骨髓,明顯是有人要害娘娘,但因為母子相通,毒素皆被胎兒吸收……」

    「那你的意思是說,正因為這孩子吸收了毒素,才讓高月活了下來,直到孩子出世?」蘇湄心裡很是複雜,她原本以為,是這孩子奪了高月的命,到頭來,竟是這孩子,為他的母親爭取了時辰,也為自己活下去爭取了機會……

    「嗯……可以這樣說,而且,據老臣觀之,那毒素雖致命,但並不兇猛,加之量極小,本也殺不得人,不過因此,王妃娘娘才會早產……」老太醫看了一眼蘇湄,心裡掙扎了一下,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懷疑,「娘娘,老臣方才從澄梧苑路過,隱隱聞到一種極其古怪的氣味兒,老臣……」老太醫有些難以啟齒,畢竟他一生耿直,最大的忌諱,便是沒有絕對證據的猜測。

    蘇湄也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眼裡帶著慎重與請求,「老太醫,您但說無妨,此事茲事體大,任何哪怕是猜測也是極其重要的,」

    老太醫聞言一頓,容色更為慎重嚴肅,「老臣覺得,便是那苑裡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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