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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六章 向誰留宿 文 / 滿窗月色

    徐寧低頭半晌後才驚覺自己似乎是忽略了湯隆了,抬起頭問道。

    湯隆點頭道:「俺因好賭被開革了軍籍,一路行到了青州地界,卻得那兒的一個大員外喜歡俺打鐵的手藝,特意留俺在莊上打制修理農具,倒也過得不錯!」

    湯隆這句話卻是承認了徐寧先前所問的,徐寧雖然心底還很悲傷,但也不由的抬頭詫異的看向他。那兩個守在門外的精壯漢子徐寧也看過,雖然看起來還有些稚嫩,但是悍勇之氣卻是顯露無疑的,就更不要說巷口處繫著的那匹馬了。

    看樣子,自家的表弟倒是遇上了個好主家了,只是莫要摻入了甚爛事當中去,想到這裡,徐寧心中又不由的升起了幾分憂慮,要是表弟不識人,遇上了什麼歹人,那自家是一定要把他從歹路上拉回來的。

    「那此番你來京中,是你一人前來亦或者是隨同你幫扶的那位員外一同來的?」心中打定了主意,徐寧面色不變,嘴上卻開口問道。

    問完這話的同時,徐寧還仔細的觀察著湯隆,看他神情的變化。

    在徐寧看去,卻只見湯隆笑著點了點頭:「主家千金之軀自然不會受這舟車勞頓之苦,此番卻是俺與賬房鄧先生一同領著一隊人來這京東販賣貨物回鄉的!」

    「不知道你們此番來又是要販賣甚貨物?」徐寧聽湯隆說是來販貨的,臉上的嚴肅神情總算是緩了一些,他又接著隨口問道。

    大宋鼓勵商業發展,一般有遠見有關係的,家中也有些余財的地主都喜歡將那些餘錢拿出來做生意,似湯隆這般說的話,他所待的那位主家似乎也就是這樣的一個地主了,他還有些疑問的是,自家兄弟的這位主家究竟是從何處找來的似門口那樣的精壯漢子?

    不過緊接著湯隆的一句話就打消了他的疑慮:「俺家主人卻是派鄧先生來這京中買藥材回去的,只因著俺熟悉京中道路,便被鄧先生喊著一同過來引路了,哎,這些年,天下是越發的亂了,一路上行來遇到劫道的強人不下十波!」

    徐寧恍然,難怪外面那兩個漢子看起來那般的精悍,原來卻是如今天下強人竟猖獗至斯了。

    看徐寧表情變化,湯隆又無奈的開口解釋道:「哥哥你呆在京中天子腳下兀自不覺得,可是在其他地方若是沒個強點的力量守護,怕是屍骨都無存了!哥哥可記得梁中書年中時運的那十萬貫生辰綱?那便是被那梁山上的一夥強人給劫去了,地方上的官軍都不敢正眼覷他,蔡公相也只能草草作罷!」

    「可恨當今聖上卻被那幾個大奸賊蒙蔽了,不曉得天下發生了甚事?」徐寧是武將,自然不像臣那樣說話都要百般斟酌,他想到什麼卻就說什麼,湯隆本身就是個賊,自然也不會有什麼顧忌的意思,他聽著徐寧的話也是連連的點頭。

    「對了!」湯隆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起身將那個放在一旁的包袱拿到手中,摸索了一番後,從中掏出了三錠蒜頭金,重約有三十兩上下送於徐寧道:「先父臨終之日,留下這些東西,教寄與哥哥做個紀念,俺卻一直漂泊在外,沒個空閒入京,又無心腹之人可托,因此直到今日卻才拿來與哥哥!」

    徐寧連忙起身推辭:「俺雖過的不豐裕,但靠著俸祿,一家老小暫且還過得去,兄弟你卻是在外漂泊,這金子你便自己留著,也方便提防日後有個用度處!」

    湯隆哪肯真收回去,這金子壓根不是他父親留下來的,卻是來之前鄧龍予他的,他父親留下來是有些銀錢,可是早被他貪賭用盡了,哪還有剩下的?

    「這是父親留給你的,俺若是拿了那豈不是要讓父親罵俺?」

    兩人一番推辭了之後,徐寧最終才無奈的接下了這三塊蒜頭金,讓梅香拿去與自家娘子收起來,而他則繼續與湯隆二人在屋中坐著閒聊。

    兩人已經有一年多未見,小時候兩人卻是一起長大的,關係最好,現在自然有無數的話要說,這一聊起來不知不覺的時間就到了午時。

    湯隆抬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起身就朝著徐寧說出了拜別的話,不過徐寧卻哪肯放他,徐寧的娘子也是個乖覺的人,看到湯隆來的時候便吩咐丫鬟去買了菜、肉回來,現在也跑出來勸說湯隆留下吃飯。

    湯隆急切間走脫不得,只得朝著徐寧夫妻二人道:「哥哥、嫂嫂,鄧先生怕還在客棧中等俺,不若俺去讓那兩個活計回客棧與鄧先生說一聲可好?」

    一聽湯隆願意留下來吃飯,徐寧自然無有不可,他揮了揮手道:「兄弟且去就是!」

    湯隆哭笑點頭,出門低聲耳語讓那兩個隨同的漢子回去告知鄧龍此事,而他自己卻回來依舊與徐寧閒聊起來。

    徐寧家的桌子不大,不過按照這個時代的規矩,女人是不能上桌的,只湯隆與徐寧兩人坐,這桌子大小卻是綽綽有餘的。兩人這桌飯直吃到半下午才結束,而直到這時,湯隆才得以告辭回來向鄧龍稟報具體情況,至於買兵器的事情,他準備過段時間再說!

    ……

    「這七十二家行當各自有一家酒樓,為首的便是客人所說的那樊樓,那是當今官家也最愛去的!」梁發聽鄧龍似乎對東京的景色感興趣,忙不迭的給鄧龍介紹起來具體的情況。

    這個時代做掮客的就跟後世的那些出租車司機一樣,喜歡與人攀談,梁發也不例外,他首先說到的就是樊樓,最後那句話說時他還朝著鄧龍露出了一副「你懂的」的神色,讓鄧龍啼笑皆非。

    五代是個兵荒馬亂的年代,地方軍閥稍有些餘錢都投到了軍隊的建設上去了,而且由於這些軍閥都是莽夫出身,所以他們大多不在意自己所住的地方好壞。

    朱全忠也不

    例外,他逼迫唐室禪位之後從洛陽遷都大梁後(汴州),並沒有大興土木建造自己的皇宮而是將宣武軍軍衙稍微改造了下就充作皇宮,規模小不說,甚至還有許多的府邸緊緊挨著皇宮。

    其後幾朝壽命都不長,也沒有擴建皇宮的時間和物力,所以皇宮基本還是宣武軍軍衙的輪廓。

    皇宮裡說話聲音大一點,邊上的百姓都能聽到,所以當時什麼「朱溫扒灰」、「李嗣源拜天」的故事都能傳的滿大梁都知道。

    到了宋朝,這一局面還是沒什麼改善,想要擴建皇宮那就要拆遷,皇宮周圍住著那麼多人怎麼拆?而且能住在皇宮邊上的不是貴官就是勳爵,想要下強令拆遷,誰都不敢開這個口,就連皇帝開口都會被一頂「擾民的帽子」給堵回去。

    所以有宋一朝,皇室基本上就沒什麼秘密,頭天夜裡宮中發生的事第二天就會傳遍全城,不要說趙佶偷偷出宮玩耍了,就是趙二在雪夜裡拿著斧頭砍趙大都被傳的有鼻子有眼的……

    鄧龍笑了笑便打斷了梁發道:「那照你這般說來,官家時常出宮私會李大家,那俺們若是想要去見李大家一面豈不是休想的事了?」

    梁發不由的訕笑:「那是自然的事情,官家時常去尋這姐兒,尋常人誰還敢去,若是遇上官家,那豈不是還要來句『向誰行宿』?」

    鄧龍聽他這般說不由的哈哈大笑,天子腳下的人自是與其他來處人不同,這梁發連天子的玩笑都這般大咧咧的說了出來,也沒個絲毫害怕的意思,宋朝的確是從上到下都是青。這要是在後世的滿清,那恐怕就是個抄家滅族了吧!

    向誰行宿,這句來自於周邦彥的少年游,據說是有一日天下大雪,而趙佶又有些生病,周邦彥以為這個時候,趙佶不會出門,所以他趁著這個機會就跑到樊樓裡去私會李師師,結果沒想到趙佶居然撐著病體跑到樊樓來了。

    避之不急的周邦彥躲在床底下聽了一晚上的春宮,第二天他就寫出了這首少年游,其中最出名流傳最廣的便是那句『向誰留宿?』

    (古人云:七十二行行行出狀元,在東京城中就有七十二家行當,如布行、米行等,每一家行當都有一座自己的酒樓,這就是七十二樓的來歷。樊樓便是如此來的,樊樓原名為礬樓,乃是礬行在京中的落腳點,這個礬是明礬的意思,就是賣明礬的行當,樊樓乃七十二樓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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