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芷柔興高采烈地跟彩虹說著剛才的見聞，彩虹卻有些心不在焉。
可不可以再做朋友？
真是個可笑的問題。
然而，這麼可笑的問題為何一直縈繞在她的腦子裡？
蔚芷柔察覺到彩虹的不對勁，疑惑地喊了她一聲：「彩虹，你怎麼不說話？」
「可能是有點累了！」彩虹勉強地笑了笑。
「對了，你的功課做得怎麼樣了？」
彩虹晃了晃手裡的筆記本：「收穫不錯，我已經有了基本思路了。」
「讓我看看！」蔚芷柔興奮地搶過本子，打開一看，驚歎道：「天啊！你竟然採訪了這麼多人？我還撇開了zing協會過來找你，就是擔心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沒想到你一個人就搞定了！」她拍了拍彩虹的肩膀：「不愧是我偶像！」
彩虹看著自己的成果——巴掌大的一本筆記幾乎被寫滿了。她這才恍然大悟，這就是她沒法斬釘截鐵拒絕他的原因吧？即使心曾被他傷得千瘡百孔，但每次相見，她還是習慣性地依賴著他。
「彩虹——彩虹——？」蔚芷柔揮著手吸引她的注意：「你在想什麼啊？」
彩虹眼神迷茫，將心中所想問了出來：「芷柔，你說，分了手的男女還可以做朋友嗎？」
蔚芷柔奇怪地看她一眼，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這樣問。不過，她還是笑著答道：「這個問題早在各種心靈雞湯裡被回答過千萬遍了。分了手還可以做朋友的男女，只有兩種。一種是他們從來沒有深愛過，另一種是他們之中，至少有一方還愛著另一方。」
彩虹點點頭，這個答案她也聽過，只不過是需要有人再告訴她一遍罷了。她當然不相信端木征還愛著她，看來，唯一的解釋是，他當年確實沒有真正地愛過她。所以，今天才能輕鬆地要求和她再做朋友。
彩虹嘴角泛起苦澀的笑，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嗎，為什麼還要一再確認？
……
蔚芷柔帶著彩虹來到藝術區一間咖啡廳裡，zing協會的成員在這裡佔了幾桌，張瑞也在其中。
彩虹剛坐下，張瑞立刻著急地說：「彩虹姐，你快勸勸芷柔，讓她千萬別理那個騙子。」
蔚芷柔在桌底下蹬他一腳：「別多事，行不行？」
彩虹莫名其妙，但看張瑞很緊張的模樣，便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張瑞不顧蔚芷柔阻止，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原來，他們在藝術區中心舞台觀看表演的時候，遇到一個自稱模特經紀公司經理的人，他對蔚芷柔十分有興趣，問她想不想做模特。兩人聊了好一會兒，最後蔚芷柔稱自己會考慮一下，那人留了張名片給她。
「你想做模特嗎？」彩虹有點驚訝。
其實，以外形條件來說，蔚芷柔確實挺出色的。她個子有1米72，身材比例非常好，腿長腰細，而她人又長得十分甜美，臉的辨識度很高。只是，彩虹聽說模特圈十分複雜，以蔚芷柔單純的個性，真的適合嗎？
蔚芷柔臉上有點不自然，她揮揮手，笑道：「沒有啦，我說會考慮只是想打發他走人，你不要聽張瑞小題大做！」
張瑞急紅了脖子，揚聲道：「我才沒有小題大做。你如果沒興趣，怎麼跟那人聊那麼久？而且，你還把他的名片放到了錢夾裡……」
「我好奇，不行嗎？要你多管閒事！」蔚芷柔生氣了，咖啡也沒喝完就拽起包走人了。
彩虹連忙跟上她。
蔚芷柔衝出咖啡廳後，卻又忽然停了下來，看了眼緊隨其後的彩虹，向來爽朗的人臉上竟出現羞澀的表情。
「彩虹，如果我說我想當模特，你會不會覺得我在異想天開？」她沒等彩虹回答，又跺了跺腳，急道：「我是說做兼職啦！你知道的，我們做助理的，薪水少得可憐，我想做點兼職……」
彩虹想了想，問道：「給你名片的那個人可信嗎？」
「他說這次cosplay展請的模特都是他的人！」蔚芷柔從錢夾裡摳出名片來遞給彩虹：「你看，就是這家公司。」
彩虹瞟了一眼，上面寫著「雨禾模特經紀公司經理李龍」。
「李經理說他們公司經常接些車展、動漫展的活兒，有時候還有些外拍的工作，一天能賺上千塊呢。」
彩虹把這家公司的名字記在心裡，又見蔚芷柔緊張地看著她，彷彿在申請她的許可似的，便對她笑了笑，道：「我們都對這行不瞭解。要不然這樣，我們先打聽清楚這家公司的情況再做決定？」她頓了頓，又不放心地再叮囑了一句：「你千萬不要自己一個人貿貿然地闖過去！」
蔚芷柔舒了口氣，眉開眼笑地挽著彩虹的手臂：「這麼說，你是贊成我做模特了？」
「模特是很辛苦的工作，你真的做得下來嗎？」
「沒問題，我體力好著呢！」
彩虹見蔚芷柔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也只好把擔憂藏起來，心想自己一定要好好調查一下。
……
彩虹在展會逛得有點久，中午去到雲一諾家時已經一點了。雲一諾給她開了門，卻堵著門不讓她進入。
「一個小時！」雲一諾冷眼看著她，語氣比臉色更冷：「連國際巨星安娜劉都不敢讓我等她，你竟敢讓我等你一小時？」
彩虹有些無措，她估計自己今天會晚到，早早地打了電話給莫川報備，請他代自己向雲一諾請假一小時。她沒有雲一諾的電話號碼，所以才這樣中轉著傳遞消息。莫川後來沒有打過電話來，她還以為雲一諾已經應允了她的請假。
「師父，我……對不起！」
雲一諾負著手斜眼看她：「別告訴我，你在那個cosplay展會毫無所獲，如果是那樣你可以立刻滾了！」
彩虹連忙把包裡的相機和筆記本掏了出來，獻寶似的呈上去：「有的，有收穫！」
雲一諾先是打開相機，挑著看了幾張照片，然後又打開筆記本，看第一眼時就皺起了眉頭，評價道：「字真醜！」
彩虹訕笑著把筆記本翻到最後記錄的段落：「師父，您看這段話。」
雲一諾讀書速度很快，只是瞟了一眼，一頁紙就全看完了。
「這就是你找到的思路？」
彩虹點頭，道：「一款好的遊戲就是創造一個新的世界。而人們對新世界的期望，正是在現實世界裡求而不得的東西。所以，我認為，我們為那個世界設計服裝，並沒有什麼必須要遵守的條條框框，而是要發揮想像力，創造出我們自己的規則，讓現實世界的人們在新的規則中，成為自己想成為的樣子。」
雲一諾面無表情地闔上筆記本，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你想創造穿衣的法則？你當歷史上這麼多服裝設計大師是死的嗎？你一個小菜鳥也敢口出狂言？」
「可是，在遊戲的世界裡，那些大師確實是從不曾存在過的啊？」彩虹急著辯解，說出的話聽上去卻好像更不謙虛了。「我們當然不可避免地要受到現實的影響，因為我們的審美觀已經根深蒂固，很難改變。但我覺得我們應該要在現實中尋求突破，要盡量淡化這個世界的影響。」
雲一諾靠在門邊，高高在上地俯視著她：「我看你只是有個模糊的概念，說得很好聽，其實還根本不知道要怎麼做吧？」
彩虹老實地點了點頭：「我接觸服裝是從裁縫鋪開始的。顧客來下單的時候，他們要穿的款式已經選好，面料也決定好了，每個人又都有自己的尺寸。我只要按照一定步驟，就可以不出錯地完成訂單。可是，現在一切都是未知的，我們的顧客甚至不是人，我的知識面遠遠不能夠支持我完成這樣的創作。」
她說完，忐忑地看著雲一諾，想聽聽他的意見。
雲一諾先是默默地看了她許久，在彩虹越來越緊張的時候，他忽然嘴角一勾，眉目也跟著舒展開來：「這一小時算你沒浪費！」
彩虹愣了愣，醒悟道：「所以，師父你贊同我的意見？」
雲一諾那張美得不像話的臉上浮現出驕傲的笑容：「我雲一諾要做，當然就要空前絕後。你說得對，規則由我創造！」
明明是同樣張狂的話，但從他嘴裡說出來就顯得理所當然。他就是有種讓人仰望的光芒，彷彿再不可思議的事情，都能在他身上發生。
這對師徒，一個站在門裡，一個站在門外，竟然就在公寓大門口，討論著如此重大的話題。最奇妙的是，他們誰也沒有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不知不覺間，兩人的默契已經建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