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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洛州寶畫(上) 文 / 蕭二王爺

    「何人不愛洛陽花,占斷城中好物華。」洛州城南門,一位書生打扮的人搖搖晃晃,左手拿著折扇,右手提著酒瓶。

    「洛陽三月花如錦,多少…多少…多少道士織得成…哈哈哈哈」那男子似有醉意,腳步不穩,一不留神撞到了一位道士身上,水酒灑了一地卻不留意,反而對著道士笑了笑,足下一滑,坐倒在地。

    「兄台,當心。」那道士也不作怒,低身問道。

    「不礙事,不礙事,此太平盛世,醉一醉無妨…哈哈,無妨…」那人頗有些輕狂,卻不知頭冠已歪,長髮散亂,舉止滑稽,引得來往路人指點趣笑。此刻不遠,門外緩緩行來兩人。

    「呼…」書生聞聲回過頭去,卻見一道姑端端立在身後,此女膚色白潤,雙頰淡紅,頭上髮髻微盤,青絲垂下,身著淡藍絲袍,左手端著一拂塵,右手捂著朱唇,似被那醉客引的發笑。

    「啞兒,你看,酒喝了頗失分寸,以後可沾不得。」另一個道士調笑道,再看此人,身長七尺,眉目清朗,輕唇皓齒,舉止談笑風生。

    「啊…」道姑,指了指酒瓶,再指了指自己,擺了擺手玉手,搖著頭。

    「不喝便好,等著喝了也像這位一般,橫臥街頭,我可不來救你。」道士打趣道。

    道姑聽了使勁點了點頭,然後看著那醉客,又笑了起來。

    自蕭衍和啞兒離開藩州邊境已有半月有餘,一路行來雖風塵僕僕,可畢竟帶著女孩家,蕭衍也不像從前那般隨意,卻是住客棧食酒家,幸得啞兒節儉打理,自己也不像以前那般邋邋遢遢。路上談談笑笑,一個比劃一個胡猜,頗得其樂。有一日蕭衍想起荀先生提過,那余炕的腿疾被馬晉風治好,自己忽然思量,是否可以依靠著經脈氣理把啞兒嗓子醫好,當下把想法說於女子聽,女子輕輕點頭,可心裡只想跟著他,便一切安好足以,不求別物。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啞兒跟著蕭衍行了十餘日,道士每每尋些稀奇之物皆拿來逗她開心,夜晚二人如若留宿荒山野嶺,他定說些少時趣聞,安撫女子睡去。漸漸地,女子心中喪親之感慢慢化去,可每當道士提起這安頓之事,女子皆是低頭不語,捉摸不透。蕭衍自從除了黑風山匪患之後,心中似多了些什麼,時常看著夜色呆呆不動,口中念著「江湖」「善惡」或是其他。此刻啞兒定然會老老實實待在他身邊,隨他一同靜靜地看這無邊的黑夜…

    這日二人到了洛州城下,蕭衍見著告示旁人山人海,不免有些生奇「啞兒,你在這等我,我去看看。」女子點了點頭,應允。

    蕭衍擠過人群,到了告示下,略一觀「八月初六,萬寶樓舉琴棋書畫鑒寶大典,望各路能人異士積極響應,無論所得名次,均有厚禮相候………」後面是些客套介紹之語,蕭衍一撇盡皆省去,「萬寶樓…琴棋書畫…八月初六….今日便是初六,好不巧,啞兒這丫頭頗有福氣。」想到此,蕭衍心中大悅,只望啞兒在那鑒寶會上一展畫技,出些名彩,也好尋個生計。

    蕭衍想後下了決定,「便去這鑒寶大典一著。」當下轉過身去,尋那女子身影,才一回頭,卻發現啞兒已經失了蹤影,「這丫頭平時這麼聽話,今兒去怎的自己偷偷走開?莫非…」他想到這,眉頭一鎖,有些緊張「可別出什麼岔子。」

    等他在告示旁尋了片刻,卻聽聞不遠處響起喝彩聲「好,仙姑好畫技!」蕭衍一愣,趕忙尋了過去,只見啞兒還是待在原地,只不過周圍多了幾十個百姓圍著,「還好…」他鬆了口氣,也跟了上去。

    「仙姑,你這取泥成畫,卻不動筆,真是神乎其技啊,今兒鑒寶大典可是有些看頭了。」一書生打扮男子,雙手一供,點頭讚道。

    道姑被人一讚,卻是有些害羞,只見她秀頰娟紅,素臉輕垂,不知如何是好,兩眼偷偷抬起打量四周,似在尋著什麼。

    「啞兒~」蕭衍見她尷尬,抬步走了過去。

    女子似遇救星,趕忙兩步一併,走到道士身後,躲了起來。周圍看客紛紛拱手稱讚,目光向著女子,直把小道姑羞的粉面通紅,抬不起頭。

    「啞兒,他們這見你的畫好看,稱讚你呢。」蕭衍看這丫頭如此怕生,也是莞爾。啞兒聽了蕭衍說話,將將抬起頭,見大家對他指指點點,又趕忙縮了回去。

    「眾位,眾位,我與師妹初到貴寶地,也是衝著這鑒寶大典而來,我師妹略懂些畫技,叨擾了叨擾了。」啞兒聞言心中一驚,玉手微握,扯了扯他衣服,心想「我何時成了師妹….」。蕭衍此刻回頭看了她一眼,稍作安撫。

    「眾位,還請告知那萬寶樓所在何處,要參加這鑒寶大典需要什麼名刺麼?」蕭衍行了一禮,客氣問道。

    一位商賈打扮男子回了一禮「這位道長多禮了,這萬寶樓就在城北大街上,你去了便可見到,要參加那大典,只需在午時前趕到即可,不用什麼名刺。另外令師妹這畫,怎的叫略懂一二,這傳神之筆,堪稱大家之作啊!」

    「是也,是也,你觀這人這神態,還有這樹木這山…真是絕了。」旁邊秀才拍手稱道。

    「最難的要數仙姑的畫技,我見她剛剛玉足輕點,也不用手,不到片刻,就作了這一幅佳作啊。」一位看客搖頭晃腦好不稱奇。

    蕭衍這才得知,低頭一看,這畫中男子不是自己又是何人?圖中所作分明是兩人那日途宿荒山的情景。「好丫頭,你用腳隨意一掃也能繪地如此之好,那鑒寶大典弄不好,你得取那頭籌。」女子聽聞蕭衍讚他,抿了抿嘴,微微一笑,也不做聲。

    「既如此,多謝各位告知,多謝!」蕭衍低身回了一禮,輕聲說道「啞兒,走吧,去看看那畫畫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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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啞兒一愣,心中偷笑「人家叫鑒寶大典,你卻直接改了名,叫什麼畫畫大典…」想罷,二人並肩同行,入了城去。

    啞兒隨著蕭衍行了一炷香的功夫,來到城北大街,剛剛轉過街角,二人抬頭一看皆是一驚,只見一樓珠光寶氣,富麗堂皇,現於眼前。此樓規模宏偉,高達兩百餘尺,有頂、上、中、下、階五層,雕樑面棟,高聳入雲,樓頂鑄銅塗金,琉璃燦瓦。日出光至,這樓照耀數里,點亮了半個洛州城。

    蕭衍不禁一歎「和尚曾說過,這萬寶樓便是萬昭儀的父親所建,萬家富可敵國果然不虛,長安街景三千金,七成出自萬家樓,要說此樓一出,便有了半個長安富貴。」啞兒看了也是一呆,似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貴氣樓宇,可又側頭打望著蕭衍,心中一甜。

    「走吧,竟然好奇,不如進去看看」蕭衍說道,拉著啞兒走了過去。

    只見樓前站著一位男子,濃眉鳳眼,唐服錦冠,器宇軒昂,高聲讀著拜帖。

    「徐州陳錦瀾陳公子到!攜琉璃白翡翠。」片刻一富家公子,儀表堂堂,白衣錦帶,手握折扇,行了一禮,大步邁進。

    「萬州方不同方老爺,上珠翠玉石燈。」跟著,一個墨色圓領袍衫男子,挺著便便大腹,緩緩而入。

    「蘇州金琳夫人,獻菩提玉如意。」再看,一美婦髮髻高盤,綺羅粉繡,胭脂翠黛,眉目含情,與各位看客回了一禮,進了樓去。

    「汴州張騫,張石匠,攜寒鐵玉龍鏨特來獻技。」

    「廣州賀德,賀樂師。」

    「揚州懷君子,懷畫師。」

    樓前人來人往,賓客雲集,各路能工巧匠,畫師墨客,紛踏而至。迎客男子一一見禮,「各位貴客遠道而來,萬寶樓蓬蓽生輝,席間美酒佳餚已備好,還請各位貴客移步。」

    「公子客氣,不知萬樓主可在?」陳錦瀾拱手問道。

    「樓主已至洛州,昨日通告樓中上下,待大典開幕便到。」迎客男子恭聲答道。

    「好了,好了,那我等便先入席吧。」那方不同體態肥碩,走了幾步便覺腰酸腿痛,此刻又被陳錦瀾擋在身前,面色不悅道。

    「方老爺說的是,既然樓主自由安排,我等不如恭候片刻。」美婦輕掩朱唇,秀目一轉,柔聲說道。

    「公子,他們客商富甲是帶著寶貝來的,入席便可,我等手藝人還需準備準備,不知貴樓如何安排?」張石匠濃眉大口,身長體碩,粗聲問道。

    「樓主有令,各位手藝能人,畫師巧匠,可入二層客房自行準備,只待大典開始各位盡可施展才華,博那頭彩。」

    蕭衍聽到這裡點了點頭,拉著啞兒道「啞兒,我們也隨他們去那客房,你好好想想,一會畫些什麼。」啞兒聽了玉頰發熱,卻又拒絕不得。

    「這位公子,西州蕭衍和師妹特來參加這鑒寶大典。第一時間更新」眾人回過頭去,看一男子眉目清朗,道士打扮,身後隨著一位年輕道姑,青絲長髮,身著藍袍。

    「哦?這位道長多禮了,不知所獻何技?」那男子回了一禮。

    「我師妹丹青妙筆,出神入化。」蕭衍朗聲道,直把身後啞兒驚得一手汗。

    男子一笑「那便是畫師能人了,還請二層客房稍後,待大典一開,自有下人通稟。」

    「多謝!啞兒,我們走吧。」啞兒被蕭衍一句「出神入化」說的緊張不已,立在原地似沒有聽見蕭衍喚他。

    蕭衍看出這丫頭有些拘謹,便對她溫柔一笑,輕聲道「啞兒,我給你化了個名字,也叫兒不過是那致的,你看如何?」

    啞兒緩過神來,聽見蕭衍低語,心中一甜,點了點頭,後者在名帖上寫下「兒」二字,交予門前迎客男子。

    「走吧,兒。」蕭衍輕輕伸手,拉著啞兒柔荑,二人邁入大門上了樓去。

    「各位各位,還請自報由來,如若是參典之人,還請遵循樓中安排,如為看客,可入這一層偏席,稍後片刻,酒水美食,盡可自取。」男子送走蕭衍二人,轉過身去,對著後面高聲說道。

    萬寶樓上,二層房中,只見蕭衍正打開欄窗,觀望著樓前廣場的大典佈置,忽而腰間傳來軟軟觸感,回頭過去,啞兒低頭紅臉,皺著繡眉,拉著他衣服,似有話要說。

    「怎的了?莫非人多你有些害怕?」

    女子搖了搖頭,走到桌前拿起一隻毛筆,然後指著這筆對著蕭衍搖著頭。

    「你不想畫了?」蕭衍有些不明。

    女子又輕輕搖了搖頭,神色憂慮,眉目輾轉,又去桌前拿起一張白紙,隨手畫了棵樹。

    蕭衍一愣,「這丫頭今兒是什麼意思?」想罷走到桌前看了看畫,只一眼,蕭衍不禁大汗淋漓「這是樹?怎麼畫的如此…」他眉色幾轉,明白過來「啞兒,感情你不會用毛筆作畫?」

    女子趕忙拚命點頭,蕭衍一驚「這如何是好?我以為你會在地上作畫,這筆間功夫肯定不同尋常誰知」他側目一看,女子眼眶潤紅,玉齒輕咬,險些落下淚珠。

    「是了,是了,我竟忘了你是普通農家女子,怎的會那秀才之活。」蕭衍突的想起,懊惱自責著「啞兒別哭,此事都怪我粗心大意,非你的錯。」

    啞兒抬頭看了看他,卻接著啜泣起來。蕭衍一看,手足失措,見

    過女子美,見過女子丑,見過女子笑,這哭該當如何是好?啞兒也不明白蕭衍心思,只覺都怪自己愚笨,害的他收不了場。

    蕭衍眉頭緊鎖,心念斗轉,想著辦法,「鑒寶、鑒寶畫畫」忽的,他想到什麼,大步出了客房,找到一個下人嘀咕一番。片刻,他回到房中「啞兒不哭,這事都是我的錯,不過我有一事想問你,請直言相告。」

    啞兒以為蕭衍有些不悅出了房間,只哭的更加厲害,片刻後又聽著蕭衍腳步回來,抬起頭來望著他,只聞他問自己,趕忙點了點頭。

    「啞兒,只要是這地上泥土,你都可作畫是嗎?」

    女子聽聞使勁點了點頭。

    「那這砂石如何?」蕭衍又問道。

    女子想了想,又肯定的點了點頭。

    「好啞兒,竟如此,一切交予我,你盡可放心,倒是你只需畫出平常水平,一展技藝便可。」

    啞兒聽了一呆,也不知蕭衍有何主意,不過這一路走來,自己對他的信任發至肺腑,當下也不多慮,知道蕭衍並不怪自己,連忙拭去眼淚,輕輕點頭,衝他笑了笑。

    蕭衍一看,女子雖剛剛哭過,可眼眉微紅,如飾粉黛,玉頰潤色,似浴紅妝。突地看的一呆,不禁脫口道「啞兒,你好美。」

    女子聽了一怔,粉臉通紅,柔荑搓著衣角,不知如何是好,趕忙轉過身去低下頭,只覺心跳可聞,臉頰發燙。

    還未再等答覆,窗外傳來一陣喧鬧,那廣場上行來一頂車駕,駿馬金頂,朱雕玉欄,祥雲浮刻,車前後圍著十一二個大漢,蕭衍轉頭一看,也是心中稱奇特「好大的架勢,也不是哪路達官貴人。」

    「啞兒,你來看這車駕。」蕭衍頭也不回的喊道。

    女子聞言一呆,似乎以為聽錯,又悄悄轉頭看了看他,才發現他剛剛卻是有口無心之言。

    「啞兒,車裡的人下來了,快瞧!」

    女子聽見蕭衍喊他,這才邁上前去,望了望窗外,只一撇,竟然呆立原地,「好好美的人兒」女子心中不禁感歎。卻說車上女子似雙十年華,金釵玉盤,鬢香輕散,鳳眉霏目,嬌容依依,上著雍綢袍,凝綺紫羅,下落芙紗裙,金絲煙軟,足端分花履,出水菡萏,此女怎的出的人間?眼眸慧黠輕起淡轉,幾分端莊,幾分傲然。

    金釵女子下了車駕蓮足輕邁,向樓中行來,舉手投足,讓人不禁屏息,竟蓋過這琉璃寶樓。那門前迎客公子見狀,趕忙走了過去,躬身行了一禮,「穆姑娘,樓主恭候您多時了。」

    「相貌堂堂,眼力不壞,既然識出我來,可怎的用這尊稱,莫非我顯得老了?」金釵女子輕抹一笑,打趣道。

    「豈敢豈敢,穆姑娘責備的是,在下失言了。」迎客男子趕忙又回了一禮,似不敢怠慢。

    女子收了笑意,神態雍容,「罷了,我本在長安也無聊的緊,幸得萬樓主盛情相邀,既然已恭候多時,那就多勞公子帶路了。」

    男子雙手一拱,低頭沉背,恭恭敬敬「穆姑娘,請。」

    三言兩語間,女子入了樓去,蕭衍在窗前卻看得出奇「這女子不僅生的美貌傾城,來頭卻也不小,此前幾位富賈皆和這男子平平而言,怎的落到她面前,竟矮了一大截。」他心中忽的又想起那日樓中的倩影,竟覺得如果那女子出落在此,應該不比她要差。

    一個時辰後,樓前廣場似熱鬧起來,紅席雕座,端端而設,華服錦袍,川流不息。啞兒偷偷一望,「來此參加這鑒寶大典的人怎的如此多」,她平日裡生在山旁小村,從未見過如此這般場景,難免不知所措起來。

    「諸位,還請落座,我家樓主片刻便到。」忽的場中央出現一孩童,似十歲不到,聲音清脆爽朗,雙手不離方寸,身形挺立,眉色端正。

    不時,各位樓中貴客紛紛聞聲而出,應引落座,陳錦瀾、方不同、懷君子、張石匠、賀樂師各路富甲大家,商客巧匠不下百人,雲集一堂,啞兒跟著蕭衍坐在偏席,看人流甚多有些不知所措,素手屈著,拉住蕭衍衣角。蕭衍剛一落座,周圍各路賓客紛紛向他行禮詢問,他不得不一一作答,觀了一圈他才發現,這鑒寶大典頗有深意,雖名曰鑒寶,可在座客商卻一字不提鑒寶,他們你來我往說的都是「南貨北賣」「東綢西運」,不多時兩位豪賈竟談下蘇杭來年錦緞絲綢的去處,身旁樓中下人仔細聽著,似用心記下所有。

    「原來如此,這萬家肯鋪張錢財辦這大典其意是掌控天下商機。」蕭衍早年在鶴歸樓做過賬房打雜,對客商談買賣言語頗為熟悉。

    「老程,我那煙草茶葉的商隊今日在玉門關被馬賊劫了,今年怕要晚些時日…」

    「彭掌櫃,說好的三分利便是三分利,這可是白紙黑字定的。」

    「哎…」

    「您老也不用唉聲歎氣,你們彭家不是在通州還有幾處酒樓麼?隨意押一處便可,這商隊的錢也有我的一部分,你這一句被馬賊劫了,怕是失了信譽。」

    「罷了罷了,也只能如此了,誰叫這些年生意不好做呢…還鬧起匪患…」

    「哈哈哈,生意不好做,可這萬家可是越來越富了。」

    「可不是麼…」後者冷冷道。

    蕭衍模模糊糊聽了個大概,「原來這利錢不僅是市井小商要繳,這大戶商賈也逃脫不得,這些年似乎商道漸落,可利錢不減,萬家到底沒有虧去多少…」他想到此刻抬頭看了看這萬寶樓,「如此富麗堂皇的寶樓,其後又有多少血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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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忽然席上傳來人語,「各位貴賓從九州八方而來,路途漫漫,辛苦萬分。我家樓主有諭,先賞歌舞休憩片刻,稍後鑒寶開始。」男童接到下人傳信,點了點頭朗聲對四周說道。

    此語剛落,一美婦髮髻高盤輕聲笑道「這位小公子,怎的你家樓主自己不出來,還喊你出來宣話,好欺負人,一會姐姐幫你討點好處。」

    「多謝金琳夫人。」那小童淡淡一笑,端端回禮。

    美婦點了點頭「舉止分寸不亂,言語侃侃而談,年歲不大卻也登堂入室,這萬寶樓果然出不凡之人。」

    「哈哈哈,夫人過獎了。」不時樓中傳來洪亮大笑,一位男子應聲而出,步踏流雲蒼穹靴,身著方袖錦袍衫,手中握兩田玉翡翠石,長鬚正眉,方臉端鼻。

    「萬樓主。」在場百人無不起座躬身,男商們皆恭恭施禮,女客們也盈盈一拜。

    「諸位不必多禮,還請落座。」萬宏宇淡淡回了一禮,還聲道。

    「萬樓主,在下斗膽一問,不知今日萬郡主可會出面?」陳錦瀾也不落座,雙手端禮,正聲問道。

    萬宏宇也不答話,一位侍女過來低聲說了兩句,他眉色一凝眨眼間又搖頭輕笑「陳公子,今日昭儀不在洛州,老夫也找不到她。」

    「啊…」陳錦瀾面色一變,失了魂般,沉沉坐了下去。

    「陳公子,不知令尊身體如何,五年前的大典他還曾前來,不知今日?」萬宏宇拿起茶杯,輕輕吹著。

    陳錦瀾本有些失意,聽聞萬宏宇問他,也不敢失禮,拱手回道「家父略染小疾,不便出門,勞煩萬樓主擔心了。」

    「你父親當年在徐州和我相識之初,還是一個玉匠,可如今卻通達汴、鄭、許、陳、毫、穎、壽各州,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商取於心,凡事取一二,捨三四,滿五難成。陳公子,可不要負了令尊厚望。」男子品了口茶,淡淡說道。

    陳錦瀾一愣,聽出萬宏宇猜破他家中秘事,臉色一熱「多謝萬樓主賜教,晚輩記住了,待我回去便轉告家父。」

    原來這徐州陳家也是中原一大豪商,可惜朝廷選了萬家做了大同之策的主者,一統商道。陳錦瀾之父這些年積蓄力量,擴張商隊,勢力漸起,通達各州,卻始終不能與萬家平起平坐。這也是因為沒有朝廷扶持,得不到大展宏圖的機會。

    金琳夫人媚眼稍轉,輕口問道「小公子,你家樓主說那取一二,捨三四,滿五費神,是作何解?」

    小童聽到一愣,回頭看了看萬宏宇,後者輕點下顎,小童脆口答道「回夫人,在下雖懂些商道,可不敢妄斷,不過如今貴客問起,我也不得緘口,以免壞了本樓聲譽。」

    「小公子不必拘禮,尊樓主有言,商道取於心,世界百態,人心玲瓏,這心何止千千萬萬,說說也無妨。」美婦挽起鬢角,柔聲笑道。

    小童點了點頭,「這取一二,指的是凡通商者不可不曉百物,金銀珠寶糧米茶油,皆需涉獵,無論貴賤,做好其一便可富甲。捨三四說的是物存百價,可無百利,占一二而攻三四,可謂不明所取,捨本逐末。這滿五嘛….」說到此停了一停,又看了看萬宏宇,後者淡笑不語,也不回應,男童輕吸一口氣朗聲道「在下認為商五則滿,大成無利,試問天底下的生意你一個人都做了,其他人必然無利可圖,那麼你的生意也做不下去,所謂大成若缺,留缺存利,這天下方如源頭活水,世代不息。」

    在座眾人聽了無不點頭稱是,拍手贊成。

    美婦聽了也是一呆,片刻盈盈起身,柔媚道「多謝小公子賜教。」

    言罷,美婦緩緩起身,抬手行了一禮,「萬樓主,自朝廷設天下大同之策到現在,已有二十一年之久。如今大唐商道由盛轉衰,關內商者如履薄冰,利錢難繳。關外商隊日薄西山,難避匪患…依奴家看…」

    「依夫人看…這利錢是要減幾成?」萬宏宇淡淡道,掃了一眼在座客商。席間眾人皆是交頭接耳,雖不敢名言,可也都對金琳夫人這番話頗為贊同。

    「別說關外,便是關內的生意也不好做,各州大店大鋪都姓了萬,我們入了這門還需繳納利錢,本錢自然不低,如何企盼客者臨門?」

    「說的不錯,連布莊的生意也被萬家壟斷,要不是金琳夫人主占蘇杭商運還能和萬家說得上些話,我們這些小商小販能夠依托她金家。否則,怕是早就餓死了。」

    「萬宏宇也知道凡事取一二,捨三四,滿五難成。可天下的生意都他萬家做了,談何取一二?」

    「罷了罷了,都是朝廷的大同之策,這是聖上決定,你我再言這些有的沒的,怕被小人聽了,惹上禍事。」

    席間眾人竊竊私語,你談我議,卻不知誰說了句「朝廷國策」不出片刻,這鑒寶大會又恢復安靜…

    「奴家不敢妄自定論。」金琳夫人趕忙欠身施禮,語氣轉低。

    「依老夫看嘛。」萬宏宇冷笑片刻,脫口道「不如減個七成!」

    眾人聞言一驚,過了許久,才又熱鬧起來。

    「萬老爺英明啊!」

    「萬家到底是經商大家,對這商道還是明白。」

    「七成?我沒有聽錯吧?」

    「如果真的減了七成,我明年的生意便好做了!」

    「彭掌櫃,這下好了,你的酒樓怕是保住了。」

    「幸哉幸哉。」後者點了點頭,也鬆了口氣……

    萬宏宇只等眾客商討論片刻,才又開口,沉沉道「七成不夠多,可以減九成,不過嘛。」

    眾人一聽這「不過」卻又正襟危坐起來,仰著脖子等待後一句。

    「不過如何和朝廷,如何和聖上交代,你們可得幫我想個原由。」萬宏宇冷笑道。

    「這」

    「哎…」

    「哼」

    「好個萬家…」

    蕭衍也是在西州待過,知道這六年前後關外商者差別天壤,他不免動了念頭,想說句公道話,可忽然想到身邊女子或許還要依仗這萬家收留,當下也是閉口不語,心中頗有些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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