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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何去何從 文 / 蕭二王爺

    蕭衍出樓之後,臉頰生熱,心中對那盈盈倩影生出微妙之感,「真沒出息,看個女孩兒洗澡羞到現在。」當下念起玉虛定心法,心頭稍靜,想起離凡往洛州而去,趕忙尋了一處客棧把金錠折換些許碎銀,備好乾糧喊小二牽了匹馬,也不多留翻身上馬左手把那銀錢一丟「不必找了。」說罷馬鞭一揮揚長而去。剩下小二回過神來定睛一看,十八兩六錢整,也是一樂,這還用找麼不正好麼,搖了搖頭回了店去。

    蕭衍一路奔波,到了第二天早晨已出長安兩百多里,眼前漸漸出現一村落,心下轉念「這馬腳力不佳,也跑了一夜。人不歇息,恐怕馬也受不了。」想罷行至村前,轉身下馬,卻見村前稀稀落落走著幾人,看到蕭衍無不如臨大敵,紛紛避入家中。蕭衍一奇,走到一家門前叩道「主人家,主人家,我乃長途路客,途經此地,求一碗水喝,歇歇腳。」說完,連叩幾聲,屋內均是無人作答。他本已疲憊不堪,剛剛又見那人分明行至此屋,閉門而入。轉念又道「主人家,我並非歹人,如若行個方便,我願出些銀錢作為報答。」說完又候片刻,依然無人響應,蕭衍心頭不悅,忒的不識趣!我孤零零一個人還能吃了你們不成。想罷,退了兩步,抬頭看了看屋院,土牆石片,也不為高。他足下一沉躍至院內,來了個不請自來。行至內屋,他又敲了敲門「主人家,我觀你院內有口水井想取碗水喝,還請行個方便。」

    屋內那人聽到蕭衍聲音,輕聲說了句「強盜來了,啞兒你藏好。」蕭衍聽得分明,敢情是把我當做強盜,還未多想,屋門一開,一個白髮老叟拿著木棒打了出來。蕭衍一看也不敢出手,急忙後退幾步說道「老人家誤會了,我的確是路過之人,還請住手。」那老人家也沒聽清,幾棒追著對方打去。蕭衍搖了搖頭,這老頭不識好歹,自己空有一身功夫也無處說理。剛剛想罷,那老頭一棒掃來,也是有些力氣,他趕忙左腳踏地回身兩步。那老頭看了他的身法,卻是不驚訝,依然不依不饒般打了上來。

    「這老頭」蕭衍無奈搖頭,也只能任老頭追趕。

    只等老頭追了片刻,氣喘吁吁立在院內,蕭衍也是被逼的東跳西竄,好不落魄。老頭喘了幾口氣,方才看清來人是個二十左右的男子,眉清目秀,相貌端正,衣著道士模樣,這才發現打錯了人。

    「這位道長,老朽失禮了,我本以為是那黑風山的土匪強盜又來村中搶奪糧食,還請道長見諒。」老頭一看對方身份,杵著木棍解釋道。

    蕭衍一聽剛忙行了一禮「在下不請自來,實在叨擾了,老人家還請恕罪。第一時間更新」

    老人連連擺手「怪老朽,險些傷了道長。」

    蕭衍見著老者樸實厚道,也歎了口氣「此處匪患如此厲害?」

    老者苦笑搖頭,「十餘年前,還不是這樣…」他歎了口氣接著道「此處離藩州不遠,那兒本有個門派叫五儀山,掌門人姓莫,平生嫉惡如仇,仗義行俠,對周邊百姓多有照顧。凡是藩州交界處的官道,都不敢有土匪出沒…」

    「可如今,大唐皇帝行天下大同之策,那五儀山莫非…」蕭衍聞言眉頭一皺,回道。

    「是啊,五儀山十多年前就沒了,聽說那莫掌門犯事惹了權貴之人,朝廷就派兵徵繳,山門一千多人,怕是活下來的沒幾個啊…」老者說著武林舊事,搖頭歎氣,好不感歎。

    蕭衍一驚,心頭沉沉「原來世間還是有那俠義之人,俠義之派,可都被…」

    「哦,不知道長此來何事啊?」老者忽然想起身前這人不請自來,於是問道。

    蕭衍聞言一愣,趕忙抬手道「我途經此地口渴難耐,只求一碗水解解渴。」

    「水?」老人聽了笑了幾聲。

    「不錯,我一路從長安行來,已經幾個時辰沒有飲水了。」蕭衍再行一禮「有勞老先生了。」

    老人身形佝,背過雙手笑道,「無妨無妨,道長就是求一碗水喝罷了。」說完,回頭叫了聲「啞兒,出來吧,快給這位道長打點水來。片刻,屋內走出一個十五六歲大的女子,穿著破破爛爛,梳著辮子,臉上有些幹活時留下的灰塵。只見那女子行至井邊把木桶丟了下去,然後憋住了勁,打起一桶水來,當下又回到屋內拿出一個破碗,舀了一碗水,端至蕭衍面前。

    「道長,老朽家中貧苦,這碗只有這般模樣,還請不要見怪。」老者解釋道。

    蕭衍從小顛沛流離,吃了多少苦只有自己清楚。當下看到這般場景,忽的想起當年隨養父一家遷徙至關外的畫面,那時候也是跌沛流離,破盆爛碗。他當下眼眶一熱,恭敬道「多謝老人家,多謝姑娘贈水,在下感激不盡。」話罷也不嫌那碗邊塵灰,脖子一仰,一飲而盡。接而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說道「人言,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奔波一夜,口渴難耐,這碗水好似雪中送炭,老人家還請收下。」

    「使不得使不得,老朽不過一碗水,怎能收此厚禮。第一時間更新」老者雙手把銀錠推回,搖頭說道。身後那女子也是張口咿咿呀呀叫著,擺著雙手示意不要回報。

    蕭衍歎了口氣,接道「也罷,老人家,在下姓蕭名衍,您暫且記下,如若日後有緣,我必到厚報。」

    「什麼厚報不厚報的,道長言過了。」老者說完露出久違的笑容。

    蕭衍看的一愣,卻是想起馬晉風和自己養父養母,「這般窮的人家,也有自己的處事之道,就像馬叔說得那般,志向不取貴富,心性勿落貧賤。」他點了點頭,想到「我若報答他,能如何呢?」他此刻想起老人說那黑風山強盜之事「我替他除了強盜之患?不那是殺人的事,大唐自有律法我不該多管閒事」想罷,蕭衍行了一禮,又轉頭對那女子說道「姑娘,多謝。」只見那女

    子呆呆的看著自己,張著嘴。老人家趕忙回了一禮,「道長不要見怪,我這孫女天生口不能語。」說著,拉了拉女子的袖子「啞兒,別呆著了,把院門打開吧。」女子聽了回過神,用力點了點頭,傻傻一笑,走到院門前。蕭衍近看打量片刻,這女子雖然面色染了些灰塵,卻眉目輕秀,勻臉素頰,兩個酒窩淡淡一點,如果洗淨臉來,也不失有些姿色。想著想著,心裡憶起昨晚樓中那女子,也不知她生的何般模樣,定是美貌不可言喻。轉念,蕭衍抬手道「請問這位老人家,洛州此去還有多遠?」

    老者一聽想了片刻「洛州老朽沒有去過,不過此處已是洛州境內想必不遠是了。」

    蕭衍聞言鬆了口氣,趕忙回到「多謝老人家,在下還有急事不得不趕往洛州,不便多言,告辭了。」

    「道長請便。」老者行了一禮,忽而想到什麼,回了屋去拿了一個小皮囊,出門舀滿水,遞給了蕭衍「道長,路途漫漫,保重啊。」

    蕭衍心中一熱,「這老人家境如此卻還施捨我水袋甘露我」想罷再行一禮,好不感歎。

    「道長不必多禮,趕路要緊。」老者把蕭衍送出門外。

    蕭衍翻身上馬,回頭看了看這兩人,忽然想起什麼,言道「如若那賊人再來,可報官處之,雖然沒了江湖俠客相助,可這也比躲在家中卻是管用。」

    老頭聽了輕輕搖頭,口中卻言「好,好,老朽知道了,道長還請保重啊!」身後啞女也使勁點頭,向蕭衍招手。

    「好樸實的人家。」蕭衍歎了口氣,心念道「老爺子,丫頭,你二人需好生活下去啊。」想罷,大喝一聲「駕!」遠行而去。一個時辰後,出了那村子十餘里,蕭衍越走越奇,怎的一路行來,谷地荒涼,草木盡枯。又行了一炷香的功夫,蕭衍尋到一個茶鋪停了下來。他給馬餵了料子,走進茶鋪向店家打聽洛州方向,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背景坐在角落,定睛一看,蕭衍不禁叫了起來「荀先生!」

    那人一聽也是一怔,回頭看了看蕭衍,卻認不出來「足下認得我?不知該如何稱呼?」那男子眉頭一皺,似警惕什麼。

    「荀先生,是我啊,蕭衍!」蕭衍趕忙行至那人面前,興奮道。

    「蕭衍,蕭…衍?小衍子?是你!?」那男子眉目一舒,朗聲笑道

    「是了是了,正是小子我。哈哈」蕭衍他鄉遇故知,六年以來這是頭一回,難免心中大喜,雙目有些濕潤起來。

    那男子清秀通,眉目疏朗,須長四尺,儀表危重,不是荀先生又是何人?

    「蕭衍,我聽聞你與張凱等人南下去尋青山派,路上遇見馬賊不幸遇難。慶幸蒼天有眼啊,馬老可以瞑目了,哈哈哈哈哈。」荀先生扶須長笑。

    「我沒有死,我在那洞…」蕭衍剛要解釋,只聞「瞑目」二字忽而週身一顫,心頭一空,怯聲問道「荀先生,你你說什麼?瞑瞑目?」

    「蕭衍啊,人生七十古來稀,何況馬老為了實現賭約自廢內功」荀先生看著手中的茶碗,淡淡道。

    「不,荀先生,肯定是我沒聽清,你說的是什麼意思?」蕭衍頓時頭腦發脹,耳邊嗡嗡作響。

    「兩年前,馬老在南柯堂去世了。」荀先生淡淡回道。

    蕭衍只覺得晴天霹靂,腿腳發軟,胸口氣血翻湧,頭昏目眩,心中空空「馬馬叔怎麼會死不這不對我才學了武藝,還未去救他怎麼」

    「蕭衍」荀先生見他失落表情,也是不知如何開解。

    「馬叔待人如此好上天怎麼讓他就這麼死了?他對我恩重如山我還要報答他,怎麼…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差錯….」,他說著神情恍恍惚惚,接著心中一凜,一股怒火湧上來「是了,馬叔身體不差,又沒什麼病疾,定是南柯堂!是廣涼師那賊人害了他!」想著,蕭衍牙關緊咬,雙眼通紅,心頭怒意難平「虧我還以為他指點我武功,還說這事有蹊蹺,最後馬叔還是死在在了他的手上,我定要殺了此賊!」

    荀先生搖了搖頭,扶著長鬚說道「據我所知,南柯堂待馬晉風為上賓,美酒佳餚般伺候,談何殺害。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蕭衍一聽,呆滯片刻,胸中怒意又空毫無著落,他不免失了神「不…不是殺害?那…那馬叔是怎麼死的?」

    「壽終正寢,含笑而去。」荀先生欣慰著笑了笑,「馬老好福氣啊,不僅無病無災,膝下的養子也重現人世,老夫倒是羨慕的緊。」

    「壽終正寢…」蕭衍聽了,嘶啞著吐了一口氣,「不是被人害的?」

    「沒人害他,馬老在吐谷渾過得不錯。」荀先生飲了口茶,回道。

    「是麼?連個仇人也沒有麼?」蕭衍恍惚般看著周圍茶客談論著什麼,模糊間見到周圍路人你來我往,心中卻是空空蕩蕩「這些年唯一支持我活下去的理由,便是把馬叔和余炕救回來,再回西州過那從前的日子」他此刻彷彿失去了走下去的理由,雙手不住害怕得顫抖起來,頭也沉沉擺動「我我該怎麼辦」他彷彿又回到了那日鶴歸樓之變的場景,自己無依無靠,不知今後如何是好。

    「蕭衍!」荀先生看他像失了心智,當下沉聲喝道「這已經五年半過去了,你也快二十歲的男子了,怎的能如此哭哭啼啼?馬老在天之靈,怕也不得安息!」

    蕭衍被一聲大喝驚醒過來,耳朵漸漸能聞,目前緩緩能視,他趕忙伸手摸了摸臉頰,卻是喪淚滿面,「我」

    「馬老那日選了余炕,而不是你,你應該知道為何。」荀先生搖頭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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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馬叔馬叔不願我被抓去南柯堂他想讓我好好好活下去。」蕭衍似乎想起什麼緩緩答道,也是明白了馬晉風的苦心,眼淚卻是不停湧了出來。

    「不錯馬老便是希望你好好活下去。」荀先生點了點頭,欣慰道。

    「可可是可是這些年來,我時常夢見以前的日子,養父養母,還有教我識字唸書的馬叔。」蕭衍擦去眼淚,卻拭不斷落痕,「他們他們對我便似親生父母一般十餘個春秋,馬家待我視為己出,有一口飯都是給我吃,有一條棉都是給我蓋,恩重如山」

    言到這裡,他不免閉上雙眼,恨恨咬著嘴唇「如今我過了加冠之年,本想盡心反哺照顧他們,可養父養母去的太早,對我最好的親人便是馬叔,可如今可如今我卻連終都沒法給他送。更多更快章節請到。」話罷,他只覺苦悶不堪,心中跌跌蕩蕩,好似被挖去一塊。

    「這天底下的事,又有多少是盡人意的呢?」荀先生也好不感歎。

    蕭衍合上雙目,鼻尖顫動,只把牙齒咬出血,忍了片刻大哭起來「我我我不想馬叔死」

    荀先生搖了搖頭,也沒有多語,只是淡淡道「這孝道是人間大道,哭吧哭完了便好了,以後清明時節去他墳頭拜祭下,也算盡盡孝。」

    蕭衍雙手按著頭,拚命地搖著,只把附近茶客驚的出奇。過了片刻,他緩緩起身,搖搖晃晃走出茶鋪,向道旁行去。蕭衍本意練就一身武藝,習得這覃昭子真傳,就可回去和馬叔促膝長談,叔侄倆好好享享天倫之樂,他在洞中時常夢見這般情景,皆是笑著醒來,誰知那日鶴歸樓一視,竟是最後一面人間事蒼天意

    「貞觀二年麼?」

    「那你今年也有十三歲了,以後可是想好要做什麼了嗎?」

    「做什麼?」「莫非馬叔在考我?」「我…」

    「結結巴巴,你這小子,膽子就如此小麼?」「我便是隨便問問,不是考你。」

    「哦…」「在鶴歸樓做個小夥計,以後如若能會點賭術,賺點閒錢買些貪嘴的吃食更好…」「如若可以每天只干三個時辰的活,還能去聽聽白老頭說故事,那便是神仙的日子,哎喲!」

    「沒出息!」「我傳你這九式玉虛散手,你只要勤加練習,別說十年,過個三五年,整個鶴歸樓沒人可以小瞧你,倒是別說做夥計,便是自己開山立派也未嘗不可!」

    「可我只想做個小夥計」

    不知過了多久,蕭衍走著走著進了林子,腳下不慎,被枯木絆了一下,沉沉摔在一棵大樹前,此刻他只覺心中憤憤,什麼都和自己對著幹,不免雙目血紅,心中怒意湧起。蕭衍眉目一沉,內力提起,一掌揮過那大樹留下五個指印,卻絲毫未被撼動,他瞧得大怒,雙步低沉,內氣充盈雙拳,對著大樹猛敲,發洩這心中不甘那樹搖搖晃晃,掉下不少枝葉

    也不知捶了多久,那樹根須翻起,似要倒下。蕭衍打著打著,才感覺雙手紅腫,有些火辣之感,這才回過神來,仔細一看,早已皮肉翻捲,他重傷初癒,內息不足,腳下一軟摔在地上。他靜靜躺著,看著蒼穹白雲,變化多端,不免苦笑道「你這蒼天,當初如要害我,為何讓馬家收養我,如讓我盡孝道,為何讓他們先行而去,如要取我性命,為何洞中又賜肥魚秘術,可是為何我學有所成,偏偏最後一個親人也瞧不見了。」當下心頭大怒,指天大罵「你這賊老天,忒的捉弄人!敢情這人在你心中都是泥巴捏的麼,想如何便如何!」他越罵越怒,「沖虛經說什麼大道萬物,得者心成。可這天道無情,我修它何用!」說著心中全部悲意盡皆化為怒氣,當下咬牙切齒,不過卻也痛快了一些,忽而耳旁聽到一聲歎息,抬頭看到荀先生站在不遠,搖頭看著他。

    「蕭衍,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這人間悲歡離合,老天看來卻是一般無二。」後者歎道。

    「可可老天也太可恨了!」蕭衍怒道。

    「天是天,你是你。」荀先生沉沉道。

    「我我是我」蕭衍被一語點醒「是了天管天道,人行人事我如若不是膽小怕敵不過廣涼師,就在三年前就可出洞,那是如果我找到馬叔把內功分他一些我我到底還是個膽小鬼」

    「對了,蕭衍,你可想知道那余炕的下落?」荀先生轉了語氣,問道。

    「余炕?…」蕭衍呆呆看著天,聽著他一問,立馬坐了起來「余炕又如何了?」

    「余炕那小子還算仁至義盡,馬老死前都頗盡人意。到了南柯堂的第二年,馬老治好了他的腿,之後跟著馬老學了些武藝,馬老去世後留在了南柯堂,現在不知如何,不過似乎過的不差。」荀先生淡淡道。

    蕭衍點了點頭,稍稍放心,「多謝荀先生向告。」說完,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望著林子,呆呆坐著。

    荀先生看了看蕭衍的打扮,笑道「蕭衍,你這可是繼承了馬老的衣缽?做起道士來了?」

    蕭衍愣了愣,木訥般回過頭來,看了看週身,也不答話。

    「蕭衍,人自來的,也是去的。且不論你,這天下的男女老少皆是脫不得輪迴之苦。生老病死,誰能避開,能壽終正寢,膝下有子,乃是喜喪。再者,命運多變,人事難料,你雖不能在身旁守候,可你活下來便是馬老最大的願望,否則當年在鶴歸樓他又怎麼唐突般收了余炕?」

    蕭衍閉眼沉思,往事一幕幕盡數浮現,初識字,練眼力,學打雜,端茶水,辨賭技,直到那日在鶴歸樓馬老最後認出蕭衍的眼神沉沉一望。蕭衍淚如泉湧,好不無奈,為何自己總是慢了天數一步,想給

    給恩人叩個首的機會都不在了。他想來想去,萬分惆悵,悶聲難言搖著頭。

    「蕭衍,你這身打扮,是去往何處?」荀先生接著問道。

    蕭衍拭去眼淚,開口道「不敢隱瞞先生,我並不是做了道士。」當下把這五年多的著遇粗略說了一遍。

    荀先生只聽得一呆「好小子,你還未到雙十年華,便已習得覃昭子的真傳。」當下一思,右手忽開,只見一石子似箭般向蕭衍面門而去。蕭衍也不抬眼,左手輕出,劃了半個圈,恰好散去石子勁力,順手接住。

    「哈哈,果然是玉虛真傳,蕭衍你福氣不小啊。」後者點頭讚道。

    「荀先生…」蕭衍似乎還有些呆滯,看了看手中石子,又看看了他,「先生也離開鶴歸樓了麼?」

    荀先生低頭笑了笑「三十年的舊賬,到底脫不得,老夫要去了一樁心事。」說完,似乎想起什麼「蕭衍,你可是從長安那方行來?」

    「確是如此。」蕭衍淡淡回道。

    荀先生扶須說道「長安,好個長安!」,忽悠看見蕭衍袖間有一片濕跡,往下一看,這小子的水袋竟然是漏水的。「你小子,做了這玉虛傳人也得注意些儀態。」話罷把自己的水袋取出,「來,小衍子,你我故人一場,我週身也無貴重之物,這水袋是玉門關一位客商所送,你把那水袋扔了換我這個吧。」

    「多謝荀先生,可…可這水袋雖破,情義卻重。」蕭衍搖頭,想起那老先生家中貧寒,卻還是贈與自己這水袋。

    「哦?有何情義?」荀先生好奇問道。

    蕭衍想了片刻,緩緩開了口,把路上著遇講了一番。

    「長安洛州交界處?」荀先生聽的一驚「長安洛州交界,今年逢了大旱,草木皆敗,顆粒無收。那老叟肯把水贈與你,可算善心使然,好不淳樸!我聞那村名曰青雲,今年不僅收成不好還著了強盜洗劫。」說完,荀先生停了停,「馬家的恩情你雖還不上。」說了又拍了拍水袋,看著蕭衍,笑道「莫等後悔方念恩情。第一時間更新」

    蕭衍一怔,愣了愣,似乎想起什麼,雙眼圓瞪,忽的起身飛奔而去,到了鋪前翻身上馬,回頭大喊一聲「多謝先生點破!」話罷疾行而去。

    慕容涼德撫了撫白鬚,淡笑不語,目送蕭衍身影漸行漸遠,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也起了身來出了林子

    蕭衍一路疾馳,手中握著那個破舊的水袋,心頭忐忑不安「此著千萬要把恩情還上,這世間的緣轉頭便散了,我因為一時膽小,已然錯過了報答馬叔的機會這老人在大旱之季贈我甘露,可謂恩義深重」他想著,馬鞭加急,越行越快「以前此處便是那五儀山莫掌門匡扶百姓麼?正氣不是沒有,只不過人心變了,既然沒人去行俠仗義,我蕭衍自來斷這是非!」行了半個多時辰,蕭衍看見不遠處便是那青雲小村,心中一朗「我於農耕毫無瞭解,這求雨的法子亦是不會,此番只望能除去這強盜之患,造福一方恩等我尋了老人,再去通知官府」他想著想著已到了村口,只見路上一片狼藉,半個人影也沒有,「莫非莫非那黑風山的強盜?」蕭衍看的一驚,不詳之感湧上心頭,當下運起輕功,趕忙往那老人家中趕去,只見那院門大開,屋前躺著一個人。

    「不好!」蕭衍三步並作兩步,搶上前去,定睛一看,那送水的老人沉沉橫在地上,脖頸留了一地血,暗色深黑分明才死不久。「啪」蕭衍手中水袋一落,雙手憤憤握拳,額頭青筋暴怒,眼眶瞪血紅「什麼?!我我我竟還是晚了一步為何為何我這人便是個掃把星麼?!對我有恩的人,都不得善終?!」他憤憤捶打著地,「這老人樸實淳厚,待人善良,蒼天!你為何不佑善人!不肯等我歸來!」話罷仰天長嘯一口,聲聲不絕,「道家云:萬物皆虛,為道不空,可修的真道又能如何,煉丹長壽又如何?武功蓋世又如何?卻連一贈水恩情都還不得!祖師說得對,不修道方為大成!入得紅塵斷這是非才是正道。」蕭衍凝眉怒目,胸中氣息起伏,心中似有決定,「這事不怪這老天,都是我膽小怕事,如若早狠心除了那強盜之患,哪會讓老人家落得這個」

    「可可你真的能殺人麼?」腦中一個聲音緩緩響起。

    「殺人」蕭衍此刻受了幾般刺激,有些失了心性,當下憤憤道「不就是殺人麼還是殺些該死之人」

    「那可是人不是牛羊豬馬不能殺。第一時間更新」那聲音又傳了過來。

    「不殺?不殺莫非叫這群畜生繼續為非作歹?繼續害些善良之人?」

    「不這自有王法處置」

    「不什麼?!王法?王法如若真的在,老先生何至如此!這朝廷把那些江湖俠義之派都屠了個乾乾淨淨,如何再指望王法!」

    「可」

    「難道沒錯麼?人善被人欺,惡人就是喜歡屠戮良人,我蕭衍以後就要做那殺惡人的人,否者世間哪有善人的活路」

    「你」

    「哼,膽子小麼?小爺在九天洞中一個人待了五年,大漠孤山,天地蒼穹,還有什麼可怕的?滾吧!」蕭衍和腦中聲音爭論中,最後似乎得了解脫,立身而起,氣魄一概以往,多了幾分煞氣。

    忽而屋中響出動靜,蕭衍雙目一瞪,氣息下沉,身法斗轉,閃進屋內。略一環視,此屋陳舊不堪,只有左右兩室,再一聽,那聲音分明做右室傳來,蕭衍道袖一揮破開門,圓眼仔細打量,只需那兇手露面立馬叫他償了命來。「咚…咚」那聲又響起,從床下而來,蕭衍冷笑「好啊,還想躲藏,今兒我要讓你走得,我便不姓蕭。」想罷,右手提起勁力一揮。把那木床震為兩段,只見一個人抱

    著身子瑟瑟發抖,兩隻眼睛呆滯般望著自己,早已嚇得哭不出來。蕭衍也是一愣,這不是那啞女麼?當下收起怒容,低聲開口「別怕,我不是歹人,我是早先那位求水的道士。」只見啞兒也不理人,嘴巴哆哆嗦嗦,左右搖著頭。

    蕭衍心一軟,這丫頭嚇傻了,可如何是好?「姑娘,是我,我是早上來求水的小道士。」說完,用手推了推那啞女,忽而那女子一聲大叫,張口便咬了過來,蕭衍只覺小臂一疼,竟被咬出血來,他眉頭一緊,面露悲色「天意弄人,造化不堪,如今你竟也失去了親人。」,他想起馬叔已然去世,不免心中一涼,也不阻止那啞女,「哭吧,哭出來就好。」不知過了多久,那啞女才鬆了口,認出蕭衍模樣「啊」的一聲,接著大哭,不過此番卻恢復了些血色。

    「哭吧,哭吧,哭出來舒服些。我便是哭了很久,心中才不痛了。」蕭衍低聲安慰道。只等啞兒哭了半天,蕭衍才開口問道「這位姑娘,我本是回來報恩的,誰料竟還是晚了一步,我本該早上就把這事了了,誰料…」說完,雙腿一彎,跪了下來。第一時間更新「在下有負老先生恩情,讓姑娘失去親人,實在大錯特錯,如若我不是寄希望於那官府之力匪患」他說著只覺自己當初為何如此蠢苯「我怎麼沒想到,這匪患如果官府肯管,這村子又怎麼會如此怕生人?定是那當官的也怕賊人」

    啞女哭了一會,看見蕭衍朝自己跪下,也是一呆,「咿咿呀呀」雙手比劃起來,蕭衍看了個囫圇也沒明白,啞女一急拉著蕭衍的衣服想把他拽起來。蕭衍這才站起身來,心中下定決定,沉眉問道「這命是我欠老先生的,姑娘可知那黑風山在何處?我去給老先生報仇去。」啞女聽得明白,連忙揮著手,又比劃起來,費了半天工夫,啞女看出蕭衍不明其意,索性蹲了下來想了片刻,在地上用手指歪歪扭扭寫了一個「仇」字,然後用袖子抹去,然後又重寫一遍,然後又抹去,此番重複十餘次,直把手指都磨出了血,蕭衍一呆明白過來,趕緊握住啞女素手,「別寫了,我知道了,報仇不好。」啞兒趕忙使勁的點起頭來,然後又蹲下,寫了很多個「刀」字,然後對著蕭衍做出害怕的表情。他眼睛一轉「明白了,你是說強盜人多,勢頭甚大。」啞兒見蕭衍會意,趕緊又使勁點頭。蕭衍長歎一聲,沉聲道「蒼天變幻,不問世事。朝廷不仁,難佑百姓。況且這江湖俠義早已被老皇帝屠盡…」他說到這裡,不免心中怒意湧出「老先生對我有恩,不得不報。當初要不是因為一位故人施恩,我早已死在那大漠之中,此事天不管,我蕭衍自管!」說完,沉眉怒瞪,「天不佑人,我自佑。天不收人,我自收!我蕭衍從今後斷善惡論是非,決斷恩仇,縱然老天唾棄怨恨,我也要行這人道!」話罷蕭衍收了怒容,扶起啞女,輕聲問道「早晨來時,聽聞老先生喚你「啞兒」,那我便也叫你啞兒好了。」啞女聽了點了點頭,「好,啞兒,那黑風山距此哪個方向,還請告知於我。」啞女聽了他還是要去找那強盜報仇,趕忙又使勁搖頭,想蹲下寫字,蕭衍輕手一攔,「你放心,幾個毛賊傷不得我。」說罷,啞女還是搖頭比劃。蕭衍無奈,轉身帶啞女出了屋門,來到院內石磨旁,腳步一沉,右手一托,勁力湧出,竟把那石墨單手托了起來,只把啞女驚得目瞪口呆。

    「啞兒,你看,我雖然長得秀才般模樣,可力氣不小,對付幾個粗人搓搓有餘,你盡可放心。」蕭衍輕笑道。

    啞兒皺著眉頭,半信半疑,思索片刻也不作答。

    蕭衍心性一轉,「啞兒姑娘,那黑風山可是在那個方向?」說著伸手一指。啞兒輕輕搖了搖頭,蕭衍又一指「可是在那?」啞兒又搖了搖頭,蕭衍輕笑「可是在那個方向」說著又換了個方向,啞兒愣了一剎,又輕輕搖了搖頭。「多謝姑娘相告,待我平了這匪患,定當給姑娘找個安身之處。」蕭衍看出這方啞兒有些遲疑,已瞧出端倪,行了一禮,轉身而去。剛剛邁出一步,只覺衣服一緊,回頭看去,啞女也不比劃,雙手拉著蕭衍衣角,低著頭。

    「你這丫頭….」蕭衍搖了搖頭,失笑道「啞兒,我意已決,此著非去不可。」啞女點了點頭,似是同意,可雙手依然抓著不放。

    蕭衍眉頭一皺,想了片刻「莫非你?」話未問完,只見啞兒點了點頭,眼神堅定。

    「哎…你要與我同去,可你一個弱女子怎的能見那些髒事。」蕭衍歎氣道,啞兒也是不作答,雙手緊握衣角,眼眶紅潤,「罷了罷了,你要去便去,可有一事得應我,否則我就算點了你的穴,也不帶你去。」啞兒聽了剛忙點點頭。「到了那,你片刻不能離我身旁。」啞兒又點了點頭。

    蕭衍一想,也罷,把她丟在此間如果再出什麼事,我心何安?想後搖了搖頭,「啞兒,你爺爺淳樸善良,卻因我疏忽而慘著毒手。」說著在院內挖了個土坑,「我欠你爺爺一個大大的人情,我答應你,無論千里萬里但凡你以後有所求便可拿此物來尋我,我定當遵循諾言。」說罷將老人葬了,轉身拿出一個藍色珠子,交到啞兒手裡。啞兒看得呆了,似沒見過這般漂亮的事物。此珠便是當年蕭衍在九天泉後發現的幽蘭小珠,他也是因為這個珠子落入了泉水之中,此刻想起好不感歎。

    「好了,走吧,去行那天道去。」蕭衍交代完,眉目轉沉和啞兒二人往那黑風山而去。

    二人騎著馬行了一個時辰,來到一處山腳,這間山下坐著一個老頭白髮蒼蒼,身形佝僂,手中拿著一個黑色布袋,好不奇怪。

    蕭衍策馬行至跟前,行了一禮,開口問道「這位老先生,請問此處可是那黑風山?」

    「黑風山?是什麼山?」那老人抬頭看了看二人,又道「小道士不好好修道,竟玩起女人,還去什麼黑風山。」

    蕭衍眉頭一皺「老先生,在下耳根不好,再請問一句,這是那黑風山麼?」話罷,啞兒突然抓緊了蕭衍腰際,在他背上寫了個「刀」字。蕭衍一悟,雙目一凜「好,我知道了,啞兒稍候片刻。」說完,下了馬來,向老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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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子,你沒聽清我說話麼,這兒沒什麼黑風山,要玩女人滾一邊去,省的丟了性命。」老頭破不耐煩,斜眼一瞥。

    「老人家,你可知這賭桌上有句話。」蕭衍緩緩走來,步伐沉沉,雙手負於身後。

    「哦?你這個道士還會賭?有趣有趣,是什麼話,你說來老頭聽聽。」老頭聽聞蕭衍問話也是奇怪。

    蕭衍雙眉低沉,眼神冷冷,「你可聽說過欠債還錢,殺人償命?」說罷站著老頭身前,面露寒意,好似修羅使者。

    老頭聞言一怒「賊道士!可是找死,陽間有道你不修,黃泉無路你到處尋。」

    「老先生,這黑風山殺了青雲村的人,你說按規矩改怎麼著?」蕭衍好似沒聽見罵聲,淡淡問道。

    「怎麼著?殺了你就可,這麼著!」老頭這才看出這道士是為青雲村出頭的,話罷黑布袋一抖,一條鐵鏈如銀蛇出洞,纏住蕭衍腰間,啞兒一看不禁「啊」的叫了起來。蕭衍聽見,回頭看了看啞兒,淡淡一笑,示意放心。老頭一怒,「還有工夫打情罵俏!納命來!」老頭雙手抓緊鐵鏈使勁一拽,只覺對方好似千斤大石,動彈不得。「什麼妖法!」老頭邊罵邊從腰間拔出一把刀,話音剛落,只見蕭衍右手握住那鐵鏈,眉目一沉,右臂發力把那老頭突的拽了過來,老頭一看對手力道深沉也是一驚,索性藉著來力,舉起刀來往蕭衍頭上砍去。蕭衍只等那人近身左手一出,兩指夾著刀刃,右腿一抬,大喝一聲「著!」老頭還沒看清,便被一腳踢出數丈,飛了出去,眨眼間,蕭衍鬆開鎖鏈,左手抬起兩指一揮,冷聲道「滾吧!」只見那刀如離弦之箭追著老頭而去,片刻之後只聞一聲慘叫,那賊老頭竟被活活釘死在樹上,歪著頭口中鮮血直湧。

    「這便是殺人的感覺麼?」蕭衍不知自己武功如此之高,淡淡一彈卻是要了對方的性命,「可可我心中怎麼靜悄悄的」他有些不解「殺人殺人是這般感覺麼?」

    啞兒看見慘狀不免叫了一聲,雙手遮住眼睛,蕭衍一愣,回過神來「是了,剛剛出手頗重,怎的忘了她還是個女兒家。」

    「啞兒你下來。」蕭衍輕聲喚道。

    啞兒聞聲卻不敢睜眼,摸索著下了馬來。蕭衍淡淡一笑,丫頭膽子也小,想後從袖上撕下一段,「啞兒你轉過身去。」啞兒閉著眼睛,聽蕭衍喊他,老老實實轉過身去,只感覺眼前有輕柔之感。「好了,你睜開眼睛吧。」啞兒想了想,過了片刻才勉強睜開了一點,只見眼前朦朦朧朧,看不清事物,這才發現蕭衍已用綢布遮住她的雙眼。

    「來我扶你上馬,注意腳下。」啞兒手被蕭衍握著,臉頰有些發燙,忽感覺身子一輕飄然上了馬背。

    「走,去討些公道,這債該還了。」蕭衍手上已然沾了鮮血,可心中卻是舒服許多,似找到了這堪比報恩的事情,他冷冷看著黑風山,牽著馬兒帶著女子往山上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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