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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57 你被那小妖精迷住了? 文 / 軒少爺的娘

    姬非晚人是睜開眼了,不過腦子還不甚清醒,御醫說需要一個緩衝期。

    於是大家都在三皇子府裡耐心等待。

    陶貴妃帶著慕明月去內室裡守候,姬十二等人則在花廳裡喝茶。

    「王爺,」等待的間隙,慕聽濤向姬十二拱了拱手:「還卿她是否有什麼得罪王爺的地方,惹王爺生氣了?」

    姬十二端著青玉夔龍紋蓋碗,漫不經心地拿茶蓋刮著茶面上的浮沫,斜睨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是這樣的王爺,還卿她性子耿直,若有得罪王爺之處,還請王爺海涵。」

    慕聽濤的全副心神都在顧還卿身上,先前聽姬十二對明月說起顧還卿的時候,那聲音硬綁綁的,好似對還卿大為不滿,他十分擔心,故此才有一問。

    「啪」的一聲,姬十二將蓋碗頓在桌上,面無表情的盯著他,冷冷地道:「你是她什麼人?她得不得罪我,惹不惹我生氣,跟你有什麼相干?」

    一句話,恨不得把人嗆死!要有多不近人情就有多不近人情。

    列御火垂首掩面,都不忍心去看慕聽濤那張清俊逸的臉了。

    然而還好,慕聽濤顯然有備而來,他眉宇沉靜,一臉包容:「王爺有所不知,還卿她從小不懂得轉彎,經常得罪人而不自知,她長這麼大,下官不知為她給多少人低頭哈腰,賠理道歉過。因而眼下她固然不是下官的妹妹了,可下官積習難改,關心她已是習慣使然,望王爺見諒。」

    看來大幾歲真不是白大的啊。

    列御火心底哀嚎:小慕大人,你是來火上澆油的吧?

    「那你的習慣得改改了。」姬十二收回慕聽濤身上的視線,容色淡淡:「以前你關心她還說的過去,如今嘛,你已失去關心她的權力了。」

    直截了當、簡明扼要的切中對手的要害。

    慕聽濤深遂的鳳目瞬間黯淡下來,年輕的臉龐顯出幾分陰鬱與晦澀,心被姬十二冷酷無情的話語噎的特別難受,像壓著一塊沉甸甸的石頭。

    但他又不能說姬十二說的沒有道理。

    不過他並不氣餒,也不頹廢——早晚有一天,他會重新贏回關心還卿的權力,讓還卿只屬於他一個人!

    他相信,離那日子不遠了,屆時,便是姬十二也不能用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阻止他!

    ※※※※※※

    陶貴妃神情緊張地守在姬非晚的床前,不時問問御醫,兒子的情況究竟怎麼樣了。

    慕明月一臉柔順乖巧地扶著陶貴妃,輕聲曼語安慰她:「貴妃娘娘只管放心,三皇子吉人自有天相,沒事的。」

    這些天,陶貴妃經常召見慕明月,有時還會和她一起照顧昏睡的姬非晚,顯然把慕明月視為自己人了。

    姬非晚醒來的消息,她也派人第一時間去慕府通知了慕明月。

    慕明月表面上依舊一副溫柔婉約的模樣,內心實則並不平靜,鳳目偶爾也會閃過忐忑不安的光芒,只覺每時每刻都難捱。

    「唔……」姬非晚伸手按著額頭,徹徹底底的醒過來了,他想動一動僵硬麻木的身子,卻忘了他腹部和腿上的傷,一動就是鑽心的疼,忍不住呻吟出聲:「絲……爺這是怎麼了?」

    他發現自己既虛弱又痛苦,喉嚨嘶啞又乾澀:「嗯……怎麼這麼痛?」

    「晚兒,你醒了?」陶貴妃大喜過望,三步並兩步的撲到鑲金嵌玉的錦榻前,激動地道:「晚兒你別動,你身上有傷,又掉下山崖把左腿摔斷了,如今御醫正幫你治呢。」

    慕明月連忙跟上去,強抑著心裡的慌亂,笑語釅釅的對姬非晚道:「恭喜三殿下,賀喜三殿下。」

    御醫抹著額際的汗,和侍立在一旁的宮人皆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母妃……慕明月……你們怎麼在這裡?」姬非晚神情迷茫,目含不解,似乎一時間有點搞不清楚自己在哪,皺眉望著陶貴妃和慕明月:「我……我這是……在哪?」

    然而下一瞬,他驀地睜大雙眸,迅速轉頭四顧,聲音也陡地拔高,氣憤地道:「顧還卿呢,顧還卿那混蛋在哪?叫她招呼都不打一聲便把本殿下推下山坡,她是想摔死爺啊?不知道事前先吱一聲嗎?這下可好了,爺的腿摔斷了,看她怎麼賠爺!」

    他的話讓幾人歡喜幾人怒……

    「那個不要臉的賤婢!」

    本就與顧還卿結下了深仇大恨,恨不得把顧還卿除之而後快!一聽兒子言之鑿鑿的說是顧還卿推他下山,陶貴妃胸口的那把火越燒越旺,怒不可遏地道:「果真是那姓顧的賤人幹下的好事!虧十二他們一個個還為她說好話,總不肯判她的死罪,這下可好了,事實勝於雄辯,本宮倒要看看他們還要如何包庇她!」

    與此同時,慕明月提得緊緊的心也落回肚子裡,嬌艷欲滴的唇瓣愉快地勾起,嫵媚動人的臉上露出得意與目的得逞的笑容。

    她嬌聲安撫悖然大怒的陶貴妃,目光純真動人:「貴妃娘娘且息怒,軒轅王爺他們不瞭解事實真相,一時被她虛偽造作的可憐樣騙了也是有的,好在三殿下醒來的及時,她無法再逍遙法外了,貴妃娘娘很快便可以為三殿下報仇。」

    「對,本宮一定要手刃仇人!」陶貴妃深以為然,連連點頭稱是,朱唇一張便要喚人去抓顧還卿來受刑剮,耳中卻聽到姬非晚狐疑地問道:「母妃

    ,明月,你們在說什麼啊?」

    「誰要被判死罪?」姬非晚的神情無比困惑,英挺的眉皺的死緊:「誰逍遙法外?是哪些蒙面殺手嗎?可我……聽你們……好像是在說顧還卿,顧還卿她怎麼了?」

    什麼叫怎麼了?

    「晚兒,你難道忘了嗎?」陶貴妃柳眉倒豎,怒氣沖沖地道:「顧還卿那賤人一心置你於死地,先用劍刺傷你還不夠,隨後又推你下懸崖,若非你命大,早被她害死了!」

    越說越離譜了,都成懸崖了。

    陶貴妃咬牙切齒,說的好像她自己親眼所見一樣:「你不知道,你掉下懸崖昏倒之後,她猶不死心的想補你幾刀,幸虧慕尚書和明月在場,才救了你一命!」

    她指著姬非晚的額頭,一臉的痛心疾首:「你看看你這一身的傷,都拜那賤人所賜,這額頭……」

    「母妃!你在說些什麼啊?」陶貴妃尚沉浸在痛述顧還卿罪行的快樂中,姬非晚卻忍無可忍的低吼一聲:「誰說顧還卿要殺我?我的命還是她救的呢,她怎麼可能殺我?到底是誰在放狗屁,胡亂造謠?」

    「……」被打臉,陶貴妃尖利的聲音戛然而止,如同被剪刀剪斷。

    慕明月臉上的得意之情也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安與羞惱,還有一絲難尷尬。

    屏息凝神的宮人們更是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晚兒,你說什麼?」陶貴妃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紅,五彩繽紛,精彩至極,那模樣就像是被人掐著喉嚨的小雞,要有多難看便有多難看!便連說話的語氣都期期艾艾起來:「母妃……是不是聽錯了?」

    「我說,」姬非晚火大地重複:「是顧還卿救了我!到底是誰在顛倒黑白,說她要害我?」

    「……」

    四周闃寂無聲,誰也無法再開口說一句話。

    ※※※※※※

    不久之後,顧還卿被人帶到三皇子府。

    帶她的人嘴巴閉的跟河蚌一樣緊,只說三皇子醒了,具體的情況,一個字都未多說。

    前世電視劇看多了,顧還卿難免想多:姬三好幾天未醒,這一醒,該不會好巧不巧的就失憶了吧?

    那他還不如一輩子別醒……

    但這兩人是姬十二的人,她便是懷疑此去可能是鴻門宴,卻也沒有絲毫退縮之意。

    慕聽濤一直在三皇子氣派非凡的府門口等著,一見到顧還卿的身影,他憂鬱的雙眸立刻放出璀璨晶亮的光芒,快速拾階而下,連腳步都變得輕快許多:「卿卿,總算見到你了!」

    他想去拉顧還卿的手,有許多話跟她說:「你還好嗎?」

    顧還卿不著痕跡地把手背在身後,對著他淺淺一笑:「我還好,這次辛苦你了。」她知道慕聽濤為了替她洗脫罪名,一直不眠不休的在找證據,要不然,他也不會在山勢格處險峻的東籬山找到那個極隱蔽的山洞。

    可想而知他下了多麼大的功夫。

    雖說他也是慕家人,但慕聽濤卻與慕氏父女有很大的區別,顧還卿實難把他們混為一談。

    「辛苦什麼。」慕聽濤仔仔細細,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一番,察覺她儘管笑容純淨,體態輕盈依舊,但似乎瘦了一些,氣色也沒有以前好,他俊秀斯的五官即刻蘊上幾分苦澀,心疼的不得了,清潤的聲音微沉:「又不能第一時間把你從大牢裡救出來,又不能替你坐牢,只能看著你受苦;只能乾著急,有什麼用……」

    「這怎麼能怪你?」

    兩人邊走邊談,氣氛竟比顧還卿初來乍到的時候好,遠遠看去極為融洽。

    姬十二神情慵懶地斜倚在太師椅上,白玉似的指尖撐著側額,瞇眼凝視著那對款款而來的俊男美女,耳中似乎還能聽到慕聽濤那聲分外高興的「卿卿」。

    他的額際不禁狠狠抽動一下,咬了咬牙,不知費了多大的力氣才勉強把心裡的火氣壓下去!

    好好的名字不叫,非要旁若無人喊的這麼親熱,好像怕別不知道他與顧還卿的關係不一般似的,姬十二覺得慕聽濤就是存心的,故意的。

    連帶著看顧還卿都不順眼,女兒家的閨閣私名,豈能讓夫以外的男人隨便叫?就沒點身為女人的自覺麼?

    早上兩人鬧的不歡而散,顧還卿性格大氣,再說姬十二比她小,她便嘗試著多讓他一些,上去見了個禮,叫了聲王爺,臉上也是雨過天晴的意思。

    本就沒什麼大事,真說鬧脾氣也是姬十二單方面的事,顧還卿沒怎麼放心裡。

    可誰知姬十二不這麼想啊,他見顧還卿一臉沒事人樣,行止間與慕聽濤那麼親密,那氣頓時不打一處來,當下冷哼一聲扭過臉,竟是個愛理不理的樣子。

    顧還卿覺得這孩子氣性真大,就愛鬧彆扭,大概是給大人慣壞了,有錢、有權,任性。

    ※※※※※※

    姬非晚的三皇子府邸富麗堂皇,一草一木都別具風情,而他的臥房更是極盡奢華之能事,如同他的長相,明麗而張揚,風流卻不失致與尊貴。

    他腹部的傷口已逐漸在癒合,能坐起來了,此刻他半倚在大軟枕上,側耳傾聽陶貴妃絮絮叨叨地說著什麼,不過他雙目無神,頗有些心不在焉,一見內侍引了顧還卿進來,他黑如子夜的墨眸頓時來了生氣,親親熱熱地叫道:「顧還卿,快過來!」

    陶貴妃面色一僵,表情極不自然的住嘴,她背對著門口,明知顧還卿進來了,卻生硬地保持背對的姿勢,並未轉過身。

    顧還卿不動聲色的掃了屋子一眼,除了姬非晚母子,美艷逼人的慕明月也在。

    她對姬非晚點點頭,神色疏淡如陌生人:「三殿下醒了,身上可好?」她在盡量克制自己,不要上前去給他一刀……

    「還卿……」慕明月一臉愧疚的上前,白玉般的小手一伸便去拉顧還卿的手:「對不起,都怪……」

    如避蛇蠍般避開她的手,顧還卿似笑非笑:「慕大小姐,你確定你沒認錯人?我們似乎不熟。」

    「……」慕明月半張著櫻桃小嘴,一臉窘迫地站在那裡。

    她柔荑般的芊芊十指還保持著半握的姿勢,豐盈濃密的長睫如受驚的蝴蝶般眨個不停,樣子特別的純真無辜,而她帶著企盼與哀求的目光緩緩滑過陶貴妃,最後落在姬非晚身上,顯得十分的無助與可憐。

    「殿下……」她花瓣一樣的雙唇微微顫抖,發出柔柔弱弱如小貓一般的聲音:「……我……」

    她沒有過多的解釋,也沒有澄清自己行為的意思,僅以一種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委曲求全的柔順姿態站在那裡,柔弱堪憐,誰看誰心軟。

    陶貴妃心生不忍,回頭瞪了顧還卿一眼,目露厭惡,接著她又飛快的轉過頭,依舊昂起尖尖的下巴,端起她高高在上的貴妃派頭。

    她可是身份尊貴的貴妃娘娘,縱使顧還卿救過晚兒,那又怎樣?那不是她應盡的責任,該做的事嗎!

    她一介身份低賤的賤民,能有機會救皇子,那是老天爺看得起她,給她一個為天家盡忠的好機會!

    別人想求還求不來呢!

    再說顧還卿那天又那樣不客氣的對她,早功過相抵了,她沒覺得自己欠顧還卿什麼,相反,她覺得自己被顧還卿冒犯了!倘若顧還卿識相的話,就該早早來向自己磕頭認罪,主動跪求自己的原諒,痛哭流涕的表示懺悔之意。

    那她才決定要不要原諒她。

    若非晚兒替她說好話,從中周旋,她才不要這麼輕易的原諒她呢!——最少都要扒掉她一層皮,讓她知道得罪她陶貴妃的下場!

    卻說姬非晚收到慕明月求助的目光,便朝她露出一抹安撫的笑容,旋即拍了拍床沿,朝顧還卿招手:「顧還卿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見顧還卿佇立原地不動,他又語氣親密的道:「站那麼遠做什麼?我知道你還在生氣,這事擱誰身上都該生氣,換了我,早被氣死了!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不過來,我怎麼跟你解釋?怎麼跟你賠罪?」

    「你就別欺負我腿動不了好不好。」

    提到腿,他唇邊的笑意擴大,年輕俊朗的臉上滿是打趣與嗔怪:「還不是你幹的好事?說都不說一聲便把我推下陡坡,也就是我命大,沒被摔死,換別人,指不定早見閻王了。」

    陶貴妃從鼻子裡冷哼一聲,面露鄙夷地撇了撇紅唇,冷冷地插嘴:「本宮看她就是存心的,有什麼理由把人從那麼高的山上推下?饒是情況十萬火急,不會換個法子麼?腦子怎麼那麼笨!還好非晚福大命大,真要有個三長兩短,本宮看她怎麼交差。」

    「母妃,你說些什麼啊?」

    姬非晚懊惱地看了陶貴妃一眼,沒聽出他這是跟顧還卿開玩笑嗎?無心之語而已,他又沒有真怪顧還卿的意思,相反感激她都來不及呢,母妃卻彷彿抓住了還卿的把柄,要大作章。

    「怎麼,母妃說錯了嗎?你又不是九命貓妖,這次運氣好,只摔斷了腿,倘若運氣不好,你要母妃怎麼活?」

    說到這裡,陶貴妃對顧還卿的怨氣更大了,掉首惡狠狠的剜了她一眼,繼而轉頭對姬非晚怨氣十足地指控起來:「你看她來了這半會,見母妃坐在這裡,她有過來給母妃見禮嗎?仗著救了你一命,愈發的不把人放在眼裡了,都敢藐視皇家了!以為她是誰呢?連起碼的規矩禮儀都沒有,她不該救你嗎?便是替你去死,那都是她的福氣!」

    「母妃!您能不能少說兩句。」

    知道因為刑部大牢的事,母妃記恨上顧還卿,姬非晚本以為經過自己的調停,雙方能摒棄成見、冰釋前嫌。但觀母妃的樣子,卻是始終嚥不下那口氣,而顧還卿也決無低頭之意,雙方僵著,讓他大為苦惱。

    還有慕明月,她本就與顧還卿不睦,這次又莽莽撞撞地出面作證,把顧還卿送進了死牢,這讓顧還卿怎麼原諒她?

    站在顧還卿的角度想,她一定覺得慕明月是挾私報復,故意陷害她。

    可慕明月卻指天發誓地說自己真沒那意思,主要是大家都看見顧還卿推他下山,於是理所當然地以為顧還卿想害他,並不只有她一個親眼所見。如果只有她一個作證,還能說明她不安好心,可那麼多人都指證顧還卿,難道所有的人皆對顧還卿不安好心?

    只能說顧還卿運氣不好罷了,為了救他,正好做了一個讓大家誤會的動作,所以大家都誤會了她,並非只有她慕明月產生誤會。

    這解釋也說得過去,姬非晚可以想像出那種情景,換他在場,說不定也會犯這種錯。

    說來說去,其實都是誤會。

    只怪他當時不該昏過去,倘若醒著,他就能證實還卿的清白,免她遭受不白之冤。

    但事情都已然發生了,他後悔也沒有用,只能盡力補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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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還卿,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我一定會補償你的,至於我母妃,她也沒有別的意思,之所以會那樣做,無非是誤會了你,實際上她人挺好的。我代我母妃向你道歉,你別放在心上。」姬非晚盡量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慢慢來消解幾人之間的恩怨。

    「誰要給她道歉了?」陶貴妃怒瞪姬非晚:「你都不知道她是怎麼對母妃的,還要母妃給她道歉?她什麼身份,受得起嗎?」

    「貴妃娘娘,三殿下,如果沒有什麼事,還卿先行告退。」顧還卿神情平靜,眸光清淡,彷彿事不關己。

    姬非晚看著執拗的母妃,又看看一臉拒人千之外的顧還卿,心裡堵的慌,一時連聲音都充滿苦悶:「顧還卿,你這是不原諒我麼?」

    慕明月趕緊上前,一臉誠摯地道:「還卿,你大人有大量,別再生氣了好麼?這事你要怪就怪我太莽撞,不關貴妃娘娘和殿下的事,你別遷怒他們,也別記恨貴妃娘娘和殿下好嗎?有什麼不滿,你儘管衝我來,要打要罰,我保證乖乖受著。」

    顧還卿微瞥著她,清亮的目光充滿嘲弄,覺得她說的真好,沒事都能給她攪起三尺浪。

    不過演戲誰不會演呢,表面功夫而已。

    她亦非什麼怠惰因循之人,多一門技藝傍身總是好的,演技是時候要練練了。

    她淡淡地垂下眸,臉上的線條放柔:「慕大小姐你說哪兒去了,這只不過是一個誤會,還卿怎會生氣?又怎麼可能記恨貴妃娘娘和殿下呢,殿下能及時醒過來證明還卿的清白,還卿已感激不盡,哪裡還有怨呢?所以希望慕大小姐別自作聰明,說這種讓人誤會的話了。」

    「……」慕明月眼中有什麼一閃而過,很快消失不見。

    見顧還卿的態度軟化下來,姬非晚大喜過望:「還卿,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心胸開闊,有容乃大。」接著他便對陶貴妃道:「母妃,還卿總歸救了我一命,這事就這麼過去好麼,都別再意氣用事了。」

    陶貴妃還想說什麼,姬非晚立刻摀住肚子喊傷口疼,陶貴妃嚇了一跳,忙急著對兒子噓寒問暖,一時間也顧不上說什麼了。

    姬非晚鬆了一口氣,悄悄去看顧還卿,可惜顧還卿低眉順眼,並不看他,他心裡略略有些失望,胸口依舊悶悶,說不出的悵惘與失落。

    ※※※※※※

    仍舊要去東翁山和東籬山。

    姬非晚醒來後,除了向顧還卿道歉,還她清白以外,他還記起一事——他說他們出東籬山那個洞口的一瞬,似乎看到某一處崖底火光通明,有盔甲鮮明的兵士不停的走過,人數好像還不少,正驚詫間,撲天蓋地的箭雨便向他們射來……

    東籬山是什麼地方,怎會有軍隊和兵士?

    是哪個將軍的手下,或是哪個營地的,誰的人馬,一查便知道。

    再則,倘若是光明正大的軍事行動,何必一見到姬非晚等人便要斬殺殆盡,甚至不惜斬草除根?

    這問題不得不引起武百官的慎重,於是事情依舊落到姬十二的頭上,慕聽濤等人從旁協助。至於被證實清白無辜的顧還卿,她帶著姬非晚從那些人手下逃過一劫,調查此事,她更是責無旁貸的要參予。

    顧還卿沒有多說什麼,冤假錯案哪朝哪代都不缺,她只是運氣不好,救了不該救的人,以後引以為戒。

    這是封建皇權社會,像陶貴妃那樣的人比比皆是,她碰到,只能說她晦氣。這樣說,並非說她就原諒了陶貴妃,陶貴妃的行為根本不值得原諒。

    殺人不過地點頭,縱是她刺殺了姬非晚,她不是也被判死刑了麼,有必要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來懲治她?

    倘若不是姬十二趕到的及時,她的下場可想而知。

    不過,只要陶貴妃能安分守己,別跑來她面前尋釁滋事,她也可以暫時放下此事,因為現在她有許多事要弄清楚。

    這次去東翁山,是大白天,天上白雲絲絲縷縷,蔚藍色的天空格外的高遠遼闊,廣袤無邊。

    一片明媚,鳥語花香。

    「卿卿,昨晚回去,聶大將軍沒說什麼吧?有沒有人刁難你?」

    所有的人在城門口集合,慕聽濤帶好隨從,早早的去聶府接了顧還卿,伴著她一路到了城門口,等待姬十二。

    昨兒顧還卿一出三皇子府,護國將軍府便派了小轎來接她回去。

    她本想借此機會擺脫聶家,奈何來接人的福伯異常固執,堅稱是奉了聶大將軍的命令,必須把人完好無損的接回去!

    不然他老命不保。

    跟隨福伯來的福嫂巧舌如簧,苦口婆心的勸她先回去,畢竟她是嫁到聶家的,並與大公子拜過堂,不管圓未圓房,在大將軍和大公子未妥善解決此事之前,她在誰的眼裡都是聶家的人。

    顧還卿也想問問聶大將軍是幾個意思,便謝過姬十二,跟隨福伯福嫂回聶府了。

    她此次回去不亞於衣錦還鄉。

    前腳剛到聶府,後腳三皇子的各種賞賜就到了,跟著聖上的賞賜也到,皆體恤她蒙受了不白之冤,賞賜也格外的豐厚,吃的穿的、用的戴的、琳琅滿目的金銀首飾、各色綾羅綢緞,以及各種珍貴器皿與紋銀。

    聶府勳貴之家,自然不會把這些放在眼裡,但也慎重對待了此事。

    聶大將軍雖抱恙在身,卻也放出話來,顧還卿以後在聶府的地位等同大小姐,任何人

    不得輕慢於她,否則嚴懲不怠!

    稍後,慕氏父女在慕聽濤的陪同下,帶著豐厚的禮物,一同到聶府向顧還卿賠禮道歉,表示不該冤枉她。

    慕尚書一臉後悔相,稱自己豬油蒙了心,只差捶胸頓足的打自己的老臉,慕明月更是嬌泣不止,一迭聲的求她原諒,聲稱她要怎麼懲罰她都可以,只要她能出了那口惡氣,她無怨無悔——姿態放的極低。

    眾人皆看著顧還卿的表現,猜測她會以什麼樣的態度和方式對待慕氏父女,畢竟她與慕家的糾葛真是太複雜了,一兩句話說不清楚。

    明知這道歉含有水份,然人家演的情真意切,眾人皆信以為真,她一個人說假也沒意思,搞不好還起反效果。況且若她真依慕明月的方式出了氣,恐怕到時輿論又會指責她心胸狹窄,沒有容人之量。

    人家都來道歉,你還想怎樣?

    非要逼出人命你才滿意?

    再說慕尚書好歹養了你這麼多年,羊有跪乳之意,鴉有反哺之義,何況是人呢,看在過去的情份上,你也不能做的太絕是不是。

    還有慕明月,你霸佔人家尚書大小姐之位十五年,人家有說什麼嗎,你倒好,這點小事就揪住不好,你還算是個人嗎!

    就醬紫,她一句話沒說,廣大人民群眾已經幫她原諒了慕尚書與慕明月……

    咳,此事揭過不提,歷史的經驗告訴我們,與人民群眾做對是沒有好下場滴!

    至於聶大將軍,她根本沒有見著,說是病情加重,實在不宜見人,只讓福伯傳了幾句話,讓她安心在聶府呆著,有什麼事,待他身體好轉再說。

    她也不能說聶大將軍你不能老用這個理由啊,你的病究竟幾時好轉啊?你給個期限我啊……這,這,這不是咒人家麼?

    她實在說不出口……

    關於婚書,聶大將軍隻字未提,彷彿從未有過此事。顧還卿想:她的身份本就配不上聶灝,如今又進過大牢,鬧的滿城風雨,聶大將軍八成是放棄了。

    也好,省得她為此事傷腦筋。

    只是為了未婚單身的自由身份,她必須在聶府忍耐一段日子。

    和煦的微風輕拂面,溫柔的像媽媽的滿是慈愛的手,顧還卿最喜歡這種雲淡風輕的日子,愜意的吸了一口早晨的新鮮空氣,側眸對慕聽濤微微一笑:「都很好,你不用擔心。」

    「那就好。」慕聽濤也回她一笑,溫潤的目光從她身上滑過,寵溺之中盈滿讚賞。

    絢麗的晨曦中,少女一身樸素的淡藍衫子,一頭如緞的青絲柔順的披在肩後,沒有多餘的簪飾,只在頭上綁了一條致的素花帕子,用以半束住調皮的長髮,雙耳墜著一對鏤空的雕花墜,不值什麼錢,卻隨著她的動作晃晃悠悠的,仿若能晃到人心裡去,格外的別緻動人。

    再搭配她如雪的肌膚,清麗無雙的顏,以及顧盼生姿的晶瑩水眸,愈發顯得她風姿楚楚,裊娜嫵媚。

    而她唇邊的那抹淺笑,則為她平添了一種惹人憐愛的氣質。

    兩人離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她身上幽幽淡淡的清香飄過來,縈繞鼻尖,慕聽濤一剎那間心悸動搖,如玉的臉頰染上紅暈猶不自覺。

    顧還卿在考慮怎麼跟慕聽濤打聽慕還卿的過往,所以根本未發覺慕聽濤看她的目光越變越濃烈繾綣,專注的彷彿世間唯有她一人。

    「咳咳!」列御火重重的咳嗽幾聲。

    慕聽濤驀然一驚,不好意思的回頭,正對上列御火戲謔的眼神,他臉上的紅暈加重,有種心思被人看穿的尷尬與窘迫,連耳根子都紅了。

    「列御兄早。」為了掩飾臉上的羞赧,他迎著列御火上前,故作若無其事撫了撫額際:「這一入夏,天就熱,大早上便有汗了。」

    列御火護著被重重帷幕掩蓋的肩輿,氣宇軒昂地往他們這邊而來,身後跟著兩隊精神抖擻的人馬,一隊打著滄海宮的旗號;一隊御林軍,其陣勢當真是浩浩蕩蕩,引人矚目。

    肩輿之上的自然是姬十二,不過有帷幕擋著,誰也瞧不見他的廬山真面目。

    但眾人還是上前見禮,肩輿裡面的人沒有出聲,眾人皆不以為意。

    在出發之前,列御火湊到顧還卿身邊,低聲問:「昨兒回聶府睡的還好嗎?」這幾日顧還卿都睡在滄海宮的分舵。

    顧還卿不明所以,不過還是禮貌地道:「還好啊。」

    「嗯,我睡的也很好。」列御笑瞇瞇的。

    你睡得好不好關我毛事?顧還卿覺得列御火早上吃撐了。

    「那聶家的人都在嗎?」列御火又問:「有沒有誰不在?」

    什麼鬼問題?

    心裡狐疑,顧還卿卻笑道:「都在。」

    列御火還想再問,一道冷的凍死人的聲音傳來:「列御,你打算叛宮?」

    「……」

    「……」

    是姬十二,感覺像有起床氣的樣子。

    列御火暫時沒有叛宮的打算,只得灰溜溜的退回到肩輿旁,再不敢跟顧還卿講一句話了。

    ※※※※※※

    進展不大,其實昨天姬十二派人來搜查過了,東籬山的這條山洞原本是一條天然山洞,並不是很長,只是隱蔽性極

    強,外加東籬山懸崖林立,山勢陡峭,導致無人發現。

    但後來不知是誰突發奇想,用人工挖掘這條山洞,一直挖到盡頭,出口處不多遠就是東翁山。

    這條山洞居然繞過了兩座山之間的河流,算是一條捷徑。

    於是,兩座一高一矮,原本並不搭嘎的山就相通了,這也是狼王為何能在兩座山之間來去自如的原因。

    不說此人為何要將兩座山打通,光說這浩大的工程是如何完成的都讓人咋舌!何況這工程同樣是秘密進行的,連洞口和洞尾都無人知曉。

    要知道,東翁山離京城僅有十五六里,有人在這裡開採山洞,卻無一人發現?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當然,也不排除像姬非晚那樣的倒霉鬼,莫名其妙發現了山洞,結果卻被人滅口。

    姬非晚這次要不是巧遇顧還卿,他死定了!而陳煊,要不是恰巧摔下山崖,那鐵定也是死路一條。

    至於姬非晚的其他親衛,武功皆不低,可全都死在這條山洞裡,死相極其慘烈……屍骨俱被運回,之後會被好生安葬。

    然而除了這些,並無其它發現。

    累了大半天,又因為有大批隨從和侍衛跟著,顧還卿一直找不到機會問慕聽濤,外加老感覺一道怨念十足的目光緊盯著自己,如芒刺在背,弄得她心裡毛毛的,所以下午一回到聶府,她打算洗個涼水澡,然後美美地睡它一覺。

    奈何三皇子有請,理由正當的不能再正當——想找她詢問事情的進展。

    老實說,顧還卿並不想去,不提之前種種,只說極有可能會碰上趾高氣揚的陶貴妃,她都不想去。可姬非晚好像很瞭解她,對那個來請她的內侍閔公公下了死命令,如果請不到人的話,閔公公也不用回去了!

    雖不喜姬非晚這種強迫人的方式,可她也不願為難一個公公。

    姬非晚的馬車同樣極盡豪奢之能事,裡面佈置的像個小起居室,需要用的東西應有盡有,福伯給她派了兩個丫鬟,她沒有拒絕,不過那兩個丫鬟卻不能與她同車,被內侍請上了另一輛馬車。

    馬車平穩的行駛著,她閉目在馬車裡養神,但不一會兒,前面傳來一陣響亮的喧嘩之聲。

    她百無聊賴地拉開馬車的輕紗窗簾。

    少頃,她瞪圓雙眸,聶淺歌!

    直到這時候,她才想起一事——重回聶府後,她還未見過聶淺歌!聶九靈到是見過,小傢伙一見到她就眼淚汪汪的,說好怕她死了,只可惜他不能去救她,弄的她心軟的一塌糊塗。

    想起早上列御火問她聶家人都在不在的時候,她尚笑著說都在……

    蓬頭垢面的聶淺歌被一群衣冠楚楚的富家公子圍在路邊,他們似乎以逗弄他為樂,周圍的人群不時發出哄堂大笑。而聶淺歌低著頭,手足無措的東躲**,卻怎麼也逃不出那些公子哥的包圍圈。

    冷奕不在,想也是,若冷奕在,他早把這些人驅走了,豈能任聶淺歌被他們戲弄。

    顧還卿撥開裡三層外三層的人群擠進去的時候,聶淺歌已躺到地上了,幾位公子哥正命幾個小廝搬起一塊大石頭,準備壓到聶淺歌瘦弱的胸膛上。

    「住手,你們幹什麼?」

    她一把推開那幾名青衣小廝,伸手就將聶淺歌從地上扯了起來。

    「哎喲娘哎!」

    「哎喲!疼死老子了!」

    小廝們猝不及防,被推了一個趔趄,手中的石頭「咚」一聲掉到地上,離的近的兩位公子哥的腳被石頭砸中,當場抱著腳哭爹喊娘起來。

    另外四位華服公子一見顧還卿,立刻叫道:「哪來的女子,幹麼壞爺們的好事?」

    顧還卿一邊替聶淺歌拍打身上的塵土與草屑,一邊沒好氣地道:「一群大老爺們,欺負一個孩子算什麼本事?」

    「什麼孩子?他明明是個呆子。」一位綠衣男子指著聶淺歌怪叫道。

    啪!顧還卿一把拍開綠衣男子的手,氣勢洶洶地道:「你說誰是呆子?有本事你再說一句!」

    綠衣男子摸著被打疼的手,不正經的目光在她白裡透紅的臉上睃巡:「喲,這麼凶?這誰家大姑娘啊?長得還挺標緻的,看這身段,這眉眼……」

    突然,其中一個哎哎喲喲喊痛的男子叫起來:「這,這不是慕還……顧還卿嘛,那個嫁給聶灝的慕家假小姐嗎?」

    另一個紅衣男子也恍然大悟:「我說怎麼有幾分眼熟呢,原來是她啊!不是說聶灝不承認嗎,房都未圓就去瓊州了!」

    「是啊,沒圓房,前些日子她還在死牢呢……」

    「什麼?慕還卿……她的樣子變了好多,簡直像換了一個人,小爺我差點沒認出來!嘖嘖!多水靈的姑娘啊,再沒想到會是她!」

    幾個人七嘴八舌,引得周圍的人也議論紛紛,並對顧還卿指指點點,顧還卿卻恍若未聞,逕直拉著聶淺歌就走。

    「哎,不許走!快攔住他們!」幾個男子趕緊指揮自家小廝擋住他們的去路。

    綠衣男子剛被顧還卿吼過,覺得丟了面子,唰地甩著折扇就過來了:「顧還卿,對你家小叔子不錯啊,可人家聶家都不承認你,你就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嘖,要我說啊,憑你這千嬌百媚的俏模樣,還怕沒男人要你嗎?實在沒男人要,你跟我說啊,大不了小爺我收了你。」

    r/>說著說著,他竟得意地哈哈大笑起來。

    紅衣男子也道:「顧還卿,我們正拿聶二呆找樂子呢,你來湊什麼熱鬧,壞了我們的興頭不說,還砸傷了我們,就想這樣一走了之?天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兒。」

    不理那些人流里流氣的說辭,顧還卿把聶淺歌擋在身後,側頭問他:「他們逼你幹什麼?」

    聶淺歌撓著頭上的亂髮,垂著腦袋小聲囁嚅:「……他們……要我,要我表演……胸口碎大石……」

    「……」顧還卿很無語,胸口碎大石可是跑江湖賣藝的絕技之一,這些人也未免太看得起聶淺歌了。

    「對,胸口碎大石,顧還卿,你既然這麼護著聶二呆,不如你來表演吧,肯定更好看更精彩。」

    幾個傢伙色迷迷地瞄著顧還卿飽滿起伏的胸口,暗自吞了吞口水,有個不知死活的甚至伸出手,比了個抓咪咪的猥瑣動作。

    年輕英俊的冷面男子抱劍藏匿在暗處,瞄到該男子的下流動作,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已經開始替此男擔心他命運多舛的爪子了……

    卻說那個綠衣男子更是色膽包天,湊過來,伸著扇子就想挑起顧還卿的下巴,但調戲的話還未出口,他手中的扇子便被顧還卿奪了過去。

    「碎大石是吧,我叫你碎!叫你碎!」顧還卿舉著扇子對那傢伙劈頭蓋臉辟辟叭叭一頓猛打,順便狠狠踹了他兩腳:「還想收了我?我乾脆代老天收了你!」

    「住手,你這娘們!」綠衣男子被打的抱頭鼠竄,往同伴身邊不停的躲。

    可他躲在誰的身後誰就遭殃。

    不一會兒,這六個男子就被顧還卿挨個揍了個遍,連跑來幫忙的小廝她也沒輕饒,都揍趴下了。

    圍觀的人群目瞪口呆,卻不敢上來阻止,怕挨揍,就干看著。

    聶淺歌在一旁也不知是被嚇著了或是怎麼了,只呆呆的一動不動。

    「各位父老鄉親看好了!我來免費給大家表演一個胸口碎大石。」顧還卿冷笑著把那六個傢伙連同他們的小廝扔一塊,也不管誰在下面墊底,個個四腳朝天,在他們唉唉直叫喚中,猛地搬起那塊大石頭,毫不客氣的壓在最上面那兩個傢伙的胸脯上。

    「啊啊啊……」

    「啊啊——」

    那群傢伙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聲,最底下的那兩個叫的最慘,直翻白眼兒。

    顧還卿瀟灑地拍了拍巴掌,悠然自得地抬腳擱在那石塊上,佯裝要用力踩,並對圍觀的人群說:「各位大爺大嬸,大哥大姐,你們誰有錘子啊?最好是大鐵錘,借我用用,我要碎大石!」

    話未說完,果然聽到腳下那群公子哥叫得更慘了,她狡黠地挑眉一笑,轉身拉住聶淺歌的手臂便揚長而去。

    嘩啦!圍觀的人們嚇壞了,紛紛走避,自動給女魔頭讓道。

    有著三皇子府標徽的馬車就停在街旁,來接顧還卿的人俱規規矩矩地站在車邊,包括領頭的閔公公,每個人看起來都安分守己,恪守本分,唯有顧還卿心裡清楚,他們明明可以扯著姬非晚的虎皮做大旗,幫她和聶淺歌解圍,可他們卻什麼也沒做,只在一旁袖手旁觀。

    她心裡冷笑,面上卻不顯。

    「顧姑娘,二爺。」那兩個丫鬟倒是下了馬車,迎了上來。

    顧還卿朝她們點點頭,問聶淺歌:「冷奕呢?」

    聶淺歌懵懵懂懂的,一臉茫茫然狀:「……不知道。」

    顧還卿皺眉,聶淺歌在聶家似乎是可有可無的存在,經常好多天不歸家,聶家並不派人尋他,反正他的身邊有冷奕,聶大將軍等人貌似很放心,從不過問他的去向,一般過不了幾日,冷奕就會把他帶回來。

    在聶府,這種情況已是司空見慣。

    但這會冷奕不在,顧還卿不放心他一個人,剛才那種情況肯定不是第一次發生了,誰知道他下次會碰到什麼變態玩意啊。

    她要先送聶淺歌回家,閔公公卻一臉為難地道:「顧姑娘,三殿下已等候姑娘多時了,只怕都等急了,姑娘這不是存心為難我們這些奴才嗎。」

    「我總不能把他扔下吧,要不你們幫我把他送回聶府。」

    可不等閔公公等人表態,聶淺歌卻忽然鬧起脾氣來:「我不要他們送,他們都是壞人!我要卿卿你送我。」

    「……」

    「……」

    ※※※※※※

    在顧還卿的認知裡,聶淺歌是個弱智少年+羊角風患者+臉盲症患者,等同沒救了,但很奇怪,聶淺歌卻無條件的幫過她幾次。

    她是個恩怨分明的人,不管聶淺哥呆不呆,傻不傻,他既然幫過她,她自然要拿他當自己人。

    經過上一次的藥瓶事件,她知道聶淺歌應該是認得她的,不管他是通過什麼樣的方式記得她,總之他記住她了。

    這是件讓人高興的事。

    但聶淺歌叫她卿卿還是頭一次,讓她聽著十分的怪異,卻又說不出哪裡怪異。

    聶淺歌一反常態的鬧彆扭,十分固執的堅持要她送他,顧還卿考慮到他的臉盲症,琢磨他可能是因為只認得她,因此比較依賴她,而閔公公等人對他來說是陌生人,他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末

    了,經過一番討價還價和連哄帶騙,她把聶淺歌帶到了三皇子府。

    姬非晚看到聶淺歌的那一瞬,明顯愣了一下:「你怎麼把他帶來了?」

    陶貴妃不在,顧還卿覺得姬非晚比他媽要可愛一點,便簡明扼要的把聶淺歌的事說了一下,最後道:「可能是被嚇著了,這會兒誰也不信,碰都不讓別人碰,只願跟著我。」

    「不能讓他到外面去嗎?我會讓人招待他吃喝,不讓他亂跑的。」姬非晚想和顧還卿單獨說會話,他現在整天躺在床上,即便下床也只是換個地方躺,想做什麼皆不便,更不用說去找顧還卿了。

    他剛想喚人把聶淺歌弄出去,聶淺歌就非常敏感的拉緊顧還卿的手臂,倔頭倔腦地嚷:「卿卿,我不要在這裡!」

    「別怕,別怕,我們馬上回去。」顧還卿柔聲安撫他焦躁不安的情緒。

    姬非晚擔心顧還卿要走,只好無可奈何的容忍聶淺歌。反正聶淺歌腦子不靈光,應該聽不懂他所說的話。

    只是他還是緊緊皺起眉頭,聶淺歌邋裡邋遢的,像個流浪漢,卻緊挨著顧還卿,且抱著顧還卿的手臂,彷彿顧還卿是他的,那畫面怎麼看怎麼叫人礙眼。

    侍女送上精美的茶點,他趕緊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聶淺歌,坐那兒吃去,你都多大了,怎麼還像個小孩子?」

    「不要你管!」聶淺歌氣呼呼地說——囧裡個囧,他今日玩叛逆,並打算將叛逆進行到底。

    姬非晚氣的牙癢癢,卻礙於顧還卿不好發脾氣。

    顧還卿卻覺得聶淺歌這樣子十分有趣,平常挺老實的一個人,誰都能欺負,這會卻像只炸了毛的貓,誰惹就恨不得撓誰一爪子,不禁奇道:「你知道他是誰嗎?」

    聶淺歌漫不經心地瞟了姬非眼一眼,非常肯定地下結論:「瘸腿呆瓜一枚。」

    「……噗!」顧還卿實在是忍俊不禁,當即笑場,這不傻啊,哪裡傻了?罵人罵的多精闢順溜啊!

    姬非晚自己也忍不住笑罵:「娘的,你自己是個呆子,卻罵老子呆,虧你說得出口。」

    顧還卿本以為姬非晚找她是為東籬山的事,打算三言兩語說完就走,誰知姬非晚吱吱唔唔半天,卻含含糊糊地問:「還卿,你是不是不記得小時候的事了?」

    小時候的事?什麼小時候的事?

    「殿下你指哪樁?」

    「就是……沒有哪樁,就是你小時候的一些事,你還記得嗎?」

    「具體幾歲?」

    姬非晚沉吟了好一會兒才道:「大概六七歲……或是七八歲吧……」

    不管是六七歲或七八歲,都是記事的年齡了,比較深刻的事一般都會記得,不過顧還卿是個穿越體,儘管她似乎承載了慕還卿的記憶,卻沒到鉅細靡遺的地步。

    因此她也不敢拍著胸脯說沒忘記。

    而且仔細想想,慕還卿小時候的事她還真說不上來,連點具體的畫面都沒有,僅知道一些人所共知的事。

    「能想的起來嗎?」姬非晚滿懷希望的問。

    顧還卿實話實說:「不太記得了,我哥……不,慕聽濤說我七歲上頭落過一次水,曾因此大病一場,燒的糊里糊塗的,人事不省,醒來之後忘了許多事情。」若非姬非晚問起,她差點把這事忘了,當年慕還卿是怎麼落水的她不清楚,只知道事後慕還卿的乳母被遠遠的發賣了,並很快換了個新的奶媽。

    「哦,那就對了。」姬非晚喃喃地道,妍麗而張揚的眉目之間蘊上幾絲懊悔。

    「有什麼問題嗎?」

    「沒……」姬非晚斜倚在大迎枕上,重重的吐了一口氣,旋即忽然像發神經一樣笑了起來:「原來你都不記得了,虧我記恨了你這麼多年,呵呵,真是白惦記……咳咳……」

    他咳嗽兩聲,牽動腹部的傷,痛的微微皺起墨眉,雖說恢復的不錯,但畢竟是有傷在身,他的臉色還很蒼白,這一笑一咳的,雙頰倒添了些紅潤,比之先前多了幾分生氣。

    顧還卿立刻恍然大悟:「我說三殿下你怎麼一直跟我過不去,處處吹毛求疵地找我的麻煩呢,原來根緣在這裡啊!我真是白擔了這麼多年的冤枉,一直不清楚是哪得罪了殿下。」

    「呵呵,是啊,我怎麼知道你忘了。」姬非晚唇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年輕俊朗的臉上洋溢著往事如風的豁然與愉悅。

    「那麼,殿下這是打算一笑泯恩仇?」

    姬非晚收住笑,嗔怪的白了她一眼,那眼泛桃花,眉目多情的模樣真是風流倜儻:「哪裡來的什麼恩仇,如今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提起這茬顧還卿就想翻臉,什麼救命恩人啊?要命的閻王還差不多!

    被她臉上生動的表情逗笑,姬非晚不住莞爾:「別生氣啦,我不是都賠過罪了嗎,你大人有大量,別再把這事放心裡了。再說我母妃她也是不知情,故而才錯怪了你,往後你們把話說開了,便什麼事都沒有了。」

    顧還卿不置可否,適時轉開話題:「那殿下以後不會為了慕明月再跟我過不去了吧?」雖說姬非晚有不良的前科,她還是要跟他確認一下,免得以後鬧的不好看,怪她沒提醒。

    「我早說過,我找你的碴不是因為慕明月,你都沒聽進耳嗎?」姬非晚不樂意了:「要不是你小時候得罪過我,小爺我至於跟你過不去嗎?」

    「那殿下

    能否告訴小女子,當年那、麼、年、幼、的、我,究竟是如何得罪殿下的?小女子想死個明明白白,不想稀里糊塗的做個糊塗鬼。」顧還卿覺得有必要把當年的事弄清楚,免得姬非晚老惦記,指不定什麼時候跟她翻舊案。

    「……額……」姬非晚的臉瞬間爆紅,伸手扶額做遮遮掩掩狀,竟是不敢正視顧還卿的樣子。

    他越這樣見不得人顧還卿越好奇,越要打破沙鍋問到底。

    姬非晚被她問煩了,惱羞成怒地吼:「又非什麼好事,姑娘家問那麼清楚幹什麼?都不知道害臊嗎?」

    「……」害臊?

    害你妹的臊,你都沒說是什麼事,姐要怎麼莫名其妙的害臊?

    「我知道。」一直默默聽著他們對話的聶淺歌突然開口。

    「……」

    「……」

    這傢伙今日屢屢出人意表,顧還卿轉頭盯著他,已經不知道用什麼表情好了,便連臉孔紅的不像話的姬非晚也一臉錯愕地盯著他,挖了挖自己的耳朵,難以置信地道:「聶二呆,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聶淺歌不理他,拉著顧還卿的手臂往外拖:「卿卿,你想知道什麼問我吧,他比我還呆呢。」

    「……」顧還卿無語了。

    「信了你的邪,老子比你還呆?」姬非晚氣的胃疼,被一個呆瓜接連嫌棄,這應該是莫大的光榮吧?是吧?要不是看在顧還卿和聶灝的面子上,他非得讓這蠢貨明白誰才是那個呆瓜!

    沒去管姬三,顧還卿一臉狐疑地瞄著聶淺歌:「你真知道?」

    「讓他說,看他能說出個鳥來!」姬非晚決定聽聽這呆子說些什麼。

    聶淺歌不慌不忙地抓起一塊棗糕塞進嘴裡,跟著一臉嫌棄的吐到地上:「真難吃。」

    顧還卿:「……」

    姬非晚:「……」

    「難吃你還吃?」姬非晚額角青筋暴跳,要是身體允許,他早暴跳如雷地捶床了。

    顧還卿只好先拿帕子給聶淺歌,示意他擦擦嘴,並趁機教他一點為人處世的東西:「要乖,主人家的東西即使不好吃,咱們也不能說大實話,不然下次就沒人請我們了。」

    聶淺歌似懂非懂:「那好吧,以後他家的東西再難吃我也不說了。」

    「……」姬非晚只有躺著喘氣的份,他懷疑自己要被聶淺歌氣的駕鶴西歸了,弄髒他家的地板,還敢理直氣壯的嫌棄他家的點心,滿大越打燈籠去找,也就只此一家,別無分號了……

    以前怎麼就沒發現聶灝他弟弟這麼讓人討厭啊!

    唯恐姬非晚被聶淺歌氣的英年早逝,顧還卿催促他:「快說,你都知道些什麼?」她也不是認真的,只是聶淺歌難得主動說話,且這麼有主觀意識,她覺得在這方面多誘發啟導他,興許他就不那麼呆了。

    聶淺歌受到鼓勵,便挺直了脊背,顧還卿猛然間就覺得——他要是肯好好穿衣服,規規矩矩的打扮齊整,憑他這高高直直的個頭,沒準也是玉樹臨風的貴公子一枚呢。

    「我前天聽街上的人說,」聶淺歌不緊不慢地開始講古:「有個男子從小記恨一個小姑娘,是因為他小時候尿尿的時候,被那個小姑娘無意中瞧見了。那小姑娘膽子出奇大,不僅大聲笑話那男子有個』小雀雀』,還嫌棄他的小雀雀好小好小,然後……」

    「聶淺歌你住口!」

    聶淺歌講開頭的時候,姬非晚尚且能忍住,可越聽到後面越不對味,他一臉羞憤、羞恥欲死,當真是從頭紅到了腳,不得不咬牙切齒地打斷聶淺歌的講述。

    奈何聶淺歌像是沒有聽到他的呼喝聲,從從容容地對辛苦憋笑地顧還卿道:「然後,那小姑娘說要去四處宣揚這個男子有個好小、好小的『小、雀、雀』!」他特意加重「好小好小」這幾個字的音量,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

    「那男子視此為奇恥大辱,從此恨死那小姑娘了,所以處處跟那小姑娘過不去,不停地給她難堪,正是想一雪前恥。」

    「聶淺歌,你去——死!」姬非山晚瀕臨抓狂,可怕的聲音全是從齒縫裡發出來的了,只差跳下床暴打聶淺歌了。

    「淺歌,殿下要休息了,咱們先告退。」顧還卿拉著聶淺歌就跑,她怕再跑慢點,會被惱羞成怒、覺得無臉見人、快要爆血管的姬非晚追殺……

    ※※※※※※

    覺得安全了,顧還卿放緩步伐,帶著聶淺歌往三皇子府的大門口行去,此時她已笑得腸子打結了,可表面卻要裝著一本正經。

    這下子,她總算匣清了姬非晚和慕還卿之間的恩恩怨怨,沒想到是這麼一段公案。

    難怪姬非晚那麼恨慕還卿了,聽說男人們是很在意他們那個地方的「大小」的,以姬非晚那騷包孔雀樣,他能容忍別人批評他那地方小才怪呢。

    不過這也不能怪慕還卿吧,小時候的無心之語,誰當回事啊?沒準她過後便忘了。要怪只能怪姬非晚自尊心太強了,童言稚語都要放在心上,甚至一放就是這麼多年。

    心眼也忒小了,跟針眼似的。

    她瞄了瞄身邊依舊呆頭呆腦的少年,覺得他沒有他表現的那麼遲鈍,而且她不知道這些事聶淺歌是從哪兒得知的,或許他真的是誤打誤撞?

    總之,聶淺歌今日的表現讓她刮目相看——他似乎沒有她想像

    中的呆。

    清了清嗓子,正要開口,一道尖利刻薄的高亢女聲響起:「閔公公,他們怎麼在這裡?」

    尋聲一望,前面拐角處湧入一群花團錦簇的人影,被眾星拱月拱在中間的正是意態雍容的陶貴妃和如花似玉的慕明月。

    陶貴妃陰鷙的目光好似刮骨的鋼刀,惡狠狠地剜過顧還卿,又在亂髮覆面,衣衫髒亂差的聶淺歌身上掃過,氣咻咻地責問閔公公:「不是吩咐過你們嗎,殿下要好生休養,閒雜人等一律不得放入,為何會有一些下賤的刁民在府中?」

    顧還卿拉著聶淺歌,俯身對著陶貴妃遙遙行了一禮,嗓音清淡,優從容:「民女見過貴妃娘娘。」

    聶淺歌草草欠了欠身,一個禮行的不倫不類,不過他是有名的聶家二呆,誰跟他計較都有*份,陶貴妃權當沒看見他,陰冷而憤恨的目光只盯著顧還卿,像毒蛇盯著青蛙。

    顧還卿不卑不亢,落落大方——陶貴妃如果想抓她的錯處,她怎麼做都是錯,有句話說的好,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她委實沒必要時時刻刻小心翼翼,把自己弄得窮緊張。

    何況她料定陶貴妃近期不敢有所動作,怎麼說她也救過姬非晚,如果因一些小事公然發作她,那陶貴妃的行為難免有恩將仇報的嫌疑,這對她在宮中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名聲不利。

    陶貴妃又不蠢,豈會自毀長城。

    「貴妃娘娘息怒!」被責問的閔公公誠惶誠恐地躬下身子:「奴才們哪敢做主啊,這是殿下吩咐的,他想盡快知道那些刺客的消息,故而才命奴才們接了顧姑娘過府一問。」

    「是嗎?」陶貴妃挑高柳眉,不屑冷笑,突然厲聲斥道:「少給本宮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當本宮是傻子嗎?負責此案的是明明是軒轅王,再不濟也有慕聽濤,你們殿下只是傷了腿,又沒有傷腦子,他想知道什麼不會找十二,不會找慕聽濤,獨獨好找她姓顧的?」

    「……呃……」閔公公低下頭。

    「娘娘且息怒。」

    收回投射在顧還卿身上陰沉沉的目光,慕明月扶著陶貴妃溫婉一笑,一雙漂亮的鳳目也隨之變的溫柔純真,乾淨無邪,黃鶯初啼般的聲音柔的可以滴下水來:「娘娘您再責怪閔公公也無用啊,做下人的誰敢妄猜主子的心思?還不是主子怎麼吩咐他們就怎麼做。還卿救過三殿下,且生的如此美貌動人,三殿下一慣憐香惜玉,對她與眾不同亦無可厚非。」

    慕明月的心思幾乎全在顧還卿身上。

    之前,她只視顧還卿為畢生的仇人,想讓她受盡自己上輩子所受的苦,狠狠的折磨她!然實際上她並未把顧還卿當對手,在她的心裡,顧還卿姿色一般,才能乏善可陣,壓根不配做她的對手。

    上輩子她之所以輸給顧還卿,是因為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輸在了起點。這輩子換了身份,她覺得自己可以輕而易舉的擊敗顧還卿,也許她只需動用一根小指頭便夠了。

    誰知事實卻不是這樣——這個在她眼裡樣樣不出眾的女人,在經過那場箭術比賽後,如蒙塵的珍珠被拭淨了厚厚的黑灰,逐漸煥發出她獨有的璨璨光芒!

    像此刻,顧還卿一襲樸素的衣裙,青絲半挽,不施粉黛卻烏髮雪膚,明眸皓齒,亭亭玉立於燦爛絢麗的彩霞中,猶如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閃動著靈動而鮮活的少女氣息。

    端地是青春逼人,風華漸顯!什麼都不用做就能逼死一干自負為絕色的傲氣少女。

    連慕明月這種目下無塵的人都要抑制不住心裡妒意氾濫,對顧還卿得天獨厚的容貌嫉妒起來。

    再則,她覺得從現在起,顧還卿不論從哪方面對她的威脅都越來越大,假以時日,等顧還卿坐大,她再想除掉她那難度勢必加大。

    因此她特地誇顧還卿生的美,意在提醒陶貴妃,小心三殿下被顧還卿勾引了。

    陶貴妃一聽,這還了得!她兒子是誰,天潢貴胄,正經八兒的龍子鳳孫!身份貴不可言,豈是顧還卿這等卑微低賤的女子可以肖想的?!

    一時間,心裡對顧還卿的恨意與防備更深了。

    別說,慕明月不提顧還卿生的如何還好,一提,陶貴妃越看顧還卿就越覺得她像一個小妖精!那迷心眉,那勾魂眼,鼓脹的胸脯光看著都*,不盈一握的水蛇腰不摸都覺蝕骨,一舉手,一投足,自有一股說不出的風流魅惑之態,叫人心神悸動,眼睛都移不開。

    她是個女子尚且如此,換了男子,豈不是被撩的心神蕩漾,意亂情迷!

    不行,可不能讓兒子被這個賤*害了!

    她怒氣沖沖地一指顧還卿,語氣滿滿的頤指氣使:「顧還卿,這三皇子府你以後休想踏進一步!陛下和三皇子賞了你那麼多金銀財寶,綾羅綢緞,足抵你救三皇子之功,倘使你繼續貪心不足,可別怪本宮對你不客氣!」

    以為她願意來啊?!

    顧還卿心裡腹誹,表面上卻微微欠身,笑著道:「民女謹遵娘娘旨意!以後再不踏進三皇子府,誰再來誰就是四腳爬的。」語畢,帶著聶淺歌欲告退。

    「你……」這話聽起來像是顧還卿在立誓,可陶貴妃總覺得她在罵自己,只是抓語病又證據不足,但的的確確非常膈應人。

    而且她覺得顧還卿答應的太爽快了,是不是有什麼陰謀詭計在等著她。

    一觸到陶貴妃那充滿懷疑的眼神,顧還卿便知道她在想什麼,她略有些嘲弄地彎起唇角,不溫不火地道:「貴妃娘娘請放心,莫說是三皇子府,以後凡是看到與三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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