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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神諭 文 / 雙弓陽明

    我「想」要有光,便有人打開了燈;我「想」要有水,便有人遞給我;我「想」……其實這種集中精力「想一想」,就能讓人知道我想法的現象已經困擾我有一段時間了。

    這種貌似超能力的情況對於我來說並不能算是一件好事,因為在不經意間我很容易把自己心裡的想法暴露給別人。我叫沈易坤,男,28歲,至今未婚,很多人都喜歡叫我「神棍」,原因就如你所知道的,不過是某些無聊人士的惡趣味罷了。

    學校畢業後我一直在一家保險公司作業務員,雖然正值血氣方剛的年齡,但我在同齡人中可以算的上是一個自律的人,由於心腸軟不願拿親朋好友開刀,所以業績一直平平,只能靠著相對微薄的收入過著艱苦樸素的生活。在這個物質豐富,人人追求高大上的時代,其實收入微薄並不可悲,因為遍地都是賺錢的機會,只要你肯努力,增加一些收入倒也不是問題,真正可悲的是拿著微薄收入的我,身邊的好朋友幾乎都是各種「二代」。

    什麼?你說這有什麼可悲的?

    我來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吧,作為一個自律的人,朋友們互相宴請輪到我做莊我總不能半截子歇菜吧,人家請你去星級酒店,咱再不濟也得去個連鎖店吧,然而這一頓飯導致的直接後果往往是,一個月餐餐吃泡麵的嚴酷挑戰。平時陪少爺們出去嗨皮,個個都是開著小車來,挎著妹子走,每次我只能先招呼他們離開後再一個人遛彎回去。至於我的妹子嘛!呵呵……暫且放過她們吧!

    前些天一個陰霾的下午,我從公司遛彎兒回家,走在高樓林立的街道上,看著不遠處工人們用滑輪往樓上吊傢俱,腦子裡卻回想著經理找我談話時說的話,「沈易坤,知道我為什麼找你談話嗎?你來公司已經5年了吧,跟你同時進公司的同事們很多都已經去分公司擔任經理了,再看看你,要不要我把您當古董那樣供起來啊?……我跟你說,上面對你的業績表現已經忍耐很久了,下個月如果你的業績還是沒有突出表現,那麼我覺得福利院的工作可能更適合你!」

    這個刻薄的經理叫旭陽,為人比較勢利,比我進公司還晚1年,但他也確實有過人之處。據傳他憑藉著男人的「特長」,拿下了不少的大單,得到了老總的賞識,幾乎是一年一個台階坐上了經理的位置。而我在為公司工作5年之後,因為堅持自己的原則,幾度面臨失業。要不是我的一位少爺朋友家裡跟老總打過招呼,恐怕我早已經是無業遊民了。

    「你爺爺的勢利小人,有朝一日你坤爺我發達了,買下那該死的公司,一定提拔你丫去掃廁所」。

    一番yy和竊喜之後頓時感覺心情舒暢了一些,我深吸了一口氣,悠悠的吐出,反覆幾次後感覺小腹微熱,心情平和,渾身舒泰了起來。這個本事可是我唯一值得驕傲的不傳之秘。那還是讀中學的時候,我無意間在家裡一本古醫書上讀到了一段字,懷著武俠小說裡發現內功心法一般的心情,我把它牢牢的記在了心裡。

    「調氣之時則仰臥床,鋪厚軟,枕高下共身平,舒手展腳,兩手握大拇指節,去身四五寸,兩腳相去四五寸,數數叩齒,飲玉漿,引氣從鼻入腹,足則停止。有力更取,久住氣悶,從口細細吐出盡,還從鼻細細引入。出氣一准前法。閉口以心中數,數令耳不聞,恐有誤亂。兼以手下籌,能至千則去仙不遠矣。……若患心冷病,氣即呼出;若熱病,氣即吹出。若肺病即噓出,若肝病即呵出,若脾病即唏出,若腎病即出。」

    根據這段字,這些年來每當閒暇或者心情鬱悶的時候我就或坐或躺通過調氣來排解寂寞,化解鬱悶,效果倒還不錯,多年下來使得不怎麼參加體育鍛煉的我,身體素質居然出奇的好。

    就在我正自得意的時候,突然被一聲驚叫打斷。

    眼前危險的一幕讓我驚出了一身冷汗。在我前面的上空,正在吊傢俱的滑輪架子意外鬆動了,從樓頂掉落下來,連帶著被拉到半空的木質書櫃一起下墜。附近的路人和搬家公司的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壞了,有的捂著嘴尖叫不知所措,離現場近的用胳膊護著頭尋找躲避的地方,生怕掉下來的東西傷到自己,還有的則是愣在當場似乎喪失了反應的能力。

    這其中有一個穿著時髦的女孩最為特殊,因為她正好走到了發生墜物的下方,起初她似乎在想著心事,並沒有留意這裡在上傢俱,當驚叫聲引起她的注意後,整個人卻呆呆的看著上面的墜物愣在了那裡,彷彿在期待著危險的降臨。幸運的是連接滑輪和傢俱的繩索,被架在半空不知是電線還是什麼玩意兒的線路給掛住了,逐漸阻住了下墜的勢頭,感謝供電局、廣電公司或者隨便什麼通訊公司都好,總之書櫃在和地面還有不到6米的距離時停在了半空打著晃。

    女孩依然呆立在那裡,而這時只有我距離她最近,並最先做出了反應。或許是從小的英雄情結使然,又或許是一貫善良的內心在作祟,總之我就這樣鬼使神差的衝了過去……撲向她,腦海裡的一閃念是要撲將過去藉著衝力跟她滾在一邊,盡量離墜物遠一些的。

    然而這場英雄救美的狗血橋段,卻因為意外而悲催了。在接觸到女孩的一瞬間,我的頭頂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撞擊力,這該死的書櫃……是實木的吧,劇烈的疼痛……胸口憋悶窒息……血腥的味道……然後便是無盡的黑暗……

    之後的一段經歷是我有生以來最為奇妙,也最難以置信的。我從沒對任何人說起過,因為沒有人會相信,就連現在的我回想起來都每每懷疑那只是昏迷後的一個夢。然而這個夢又是那樣的真實,其中的每一個細節都是親身經歷,至今依然歷歷在目,它與現實連接的又是那樣緊密,就彷彿是清醒中的我,這一刻還在另一個空間中暢遊,下一刻卻猛然回到了病房。也許,這段經歷對於我來說既是「終點」,又是「起點」。我甚至隱約感覺到,「那個」會不會是這世間萬物的「原點」和「歸宿」。

    那一日意外發生之後,我便一直處

    在無盡的黑暗中,或者說我的「意識」一直在無盡的黑暗中,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撲向女孩後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我的意識一直很清醒,周圍很安靜,是絕對的安靜沒有任何聲音,包括我的心跳聲也聽不到,能感受到的只有黑暗。

    我拚命的向前移動,對,就是移動不是走也不是跑,以一種我從未體驗過的更像是在飄的方式拚命的向前移動。我太渴望衝出這片黑暗了,尋思著各種可能,我到底在哪?不知過去了多久,前方隱約出現了模糊的光線,說是光線但在這絕對的黑暗中並不顯的刺眼,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努力地朝那邊衝過去。

    近了,更近了,就在面前了,當那片光像一個洞口般呈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不顧一切的衝了進去。我不想再在那黑暗中停留片刻,哪怕只是1秒鐘。

    我似乎是進入了一條狹長的隧道。

    「要從這裡出去」,我堅信這樣的想法,不僅是因為背後的黑暗,而更多的是因為前面那個讓我莫名其妙感到極其興奮的所在。我看不到它,但是能真切的感受到,那才是我要去的地方!

    光,能感受到的只有光,不是陽光,這裡沒有太陽,確切的說這裡什麼都沒有,只有光!從那隧道裡鑽出來之後,我的整個「意識」就置身在這溫暖舒適的光裡面。就在這一刻我所感受到的東西,徹底顛覆了我以往對感官的認知,所有的感覺不再來自眼、耳、口、鼻和皮膚,而是直接被意識所感知。我能同時看到或者說感受到前後左右上下都是溫暖的光,可以同時感知來自各個方向的情況,不必像以往那樣扭頭轉身。事實上對於此時的我來說已經不存在方向的概念。

    就在我玩味於這種奇妙的感覺時,一個男人憑空出現在我的身邊,之所以說是一個男人,完全是出於感覺,我感覺不到他的實體,但又切切實實的感受到他就在我身邊。

    那個男人用渾厚慈詳的聲音說道:「來,回顧一生吧!那是你做出選擇的依據」。

    「大爺,您是誰呀?我這是在哪啊?」

    我滿心期待的等著他的回答,卻突然在意識中浮現出一幕幕我的人生經歷,從出生成長到讀書就業再到父母親友,只要是我親身經歷的無不包羅其中,甚至包括我出事時的那一幕。這些場景同時出現在我的意識中,雖然雜亂無序,但每個場景和當年經歷的感受都是如此的清晰,甚至襁褓中的我睡在媽媽懷中的安心和喜悅都能夠感受的那樣真切。

    不過總的來說我所回顧的人生歷程更多的還是充斥著各種失敗、壓力、自卑、焦慮的情緒,這些情緒彷彿又把我帶回了現實世界,在巨大的負面影響下,我感覺有些喘不上氣,我想逃離,想要馬上回到剛才溫暖的光裡。伴隨著這個念頭,以往的場景忽然從意識裡消失,剛才還壓的我喘不上氣的感覺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感覺,那是一種拋下一切負擔,不在乎任何事情的解脫感。

    我頓時冒出一個想法,原來這才是真正的我,一顆剝離了世間名利煩擾的自在之心嗎?

    這時,那個慈詳的聲音再次響起:「留下還是回去?讓心去抉擇」。

    我的意識清明,彷彿生來便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我清楚地知道接下來如果我選擇留下,就意味著真正的回歸,那將是一種超越一切的解脫,不再有任何的煩惱。如果我選擇回去,那麼我的人生仍將繼續,繼續去面對那些似乎無休無止的壓力。

    就在這時,我的意識中浮現出父母慈祥的面容,飽含熱淚的眼中滿是期待的盼望著我早日回家。原來,在來的地方,仍有我割捨不下的情感,我仍沒有忘記進城打工前信誓旦旦留給二老的那句承諾,「爸媽,放心吧,我一定會讓你們過上好日子的!」

    「大爺,我必須回去,我還沒娶過媳婦兒呢!」我毫不猶豫的做出了選擇。原本渾厚慈祥的聲音彷彿逐漸變得空洞遠去,「你的選擇,將成就你的無私……去吧,那裡還有一段機緣在等待著你,再歸來時你將功德圓滿!」

    「大爺,您說的那是唐僧吧……唉呀媽呀,啊……」

    我正犯貧的時候,就覺得自己像一團粘液被迅速吸進了管道一般,來回搖擺著向後退去,不知要被這股吸力拉向哪裡,之後便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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