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乓!」
幽幽子的手碰到了一個杯子,杯子掉在地上碎的乾乾淨淨。
「哎呀,我真是不小心。」
幽幽子略微誇張的笑了起來,彎下腰去撿杯子的碎片。
「幽幽子……」
愛麗絲靜靜的盯著杯子的碎片,支離破碎的鏡面清清楚楚映照著幽幽子慌張的面容。
「你是在逃避嗎?」
幽幽子的手停了一下,然後不聽使喚似的在碎片上蹭了一下,鮮紅的血立馬就流了一地。
「今天我還真是……愛麗絲,我先去包紮手了,麻煩你把這裡弄一下。」
不等愛麗絲回答,幽幽子就站了起來,逕直離開了。
愛麗絲搖搖頭,蹲下來一塊一塊的拾著碎片,任由上面的鮮血把自己的手染紅。
碎片並沒有多少,但是愛麗絲收拾了很長時間。她蹲在地上,動作越來越慢,臉色卻越來越蒼白。
愛麗絲的手上,鮮紅色的血液緩緩蠕動,愛麗絲感覺到了一陣難忍的疼痛。
濺在手上的鮮血,愛麗絲卻覺得像是無數只鮮紅色的螞蟻在啃食著自己。腦海深處,突然浮現出了一張張扭曲破碎的臉皮。
「啊!!」
愛麗絲受不了這種恐怖的折磨,尖叫著想甩掉自己手上的鮮血,可是鮮血卻像橡皮糖一樣死死地黏在她的手上,就像一塊紅色的面具,覆蓋住了她的手。
一陣陣蜂擁而來的恐懼讓愛麗絲渾身顫抖。但是,她並不是一個心智不堅定的人,只是一時之間無法接受罷了。幾秒之後,愛麗絲就稍稍鎮定下來。她用一隻手摀住額頭,另一隻手在空中劃著法陣。
「grimoir,召喚!」
一本藍色的魔導書憑空出現,掉落在愛麗絲的手中。
愛麗絲緊緊捏著書,鼓動起渾身魔力,從手上渡到魔導書上。
「嗡——」
魔導書泛起了淡淡的藍光,洋溢出一股不祥的氣息。
「終究,還是只能靠它嗎……」
愛麗絲複雜的輕笑著,把魔導書壓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啊!!!!!!」
愛麗絲的手臂上,那一層血液發出了駭人的尖叫。而她手臂上的魔導書,像一個漩渦一樣把鮮紅色的血液聚攏過來,然後吸收到書裡面。
血液全部吸收完畢之後,愛麗絲才鬆了一口氣,把魔導書收了回去。
「這是怎麼回事……」
愛麗絲盯著那些奇怪血液消失的地方,感覺到了一些不舒服的氣息。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一把拉開門,朝外面跑去。
「……」
幽幽子不見了。
愛麗絲穿梭在庭院裡的每一間房子,但是絲毫沒有幽幽子的蹤影。
「你是在逃避嗎,幽幽子?」
愛麗絲站在庭院裡,大聲喊道。
「你是在逃避嗎——逃避嗎——逃——」
四周迴盪著愛麗絲的聲音,穿空而過的冷風把聲音撕扯成一段一段的。
沒有人回答她。
愛麗絲揚起頭,眼前的西行妖落著墨色的櫻花。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愛麗絲就覺得怪怪的。
不知道是什麼地方奇怪,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奇怪,只是總覺得有些不協調的感覺。
在看完那本日記之後,愛麗絲就把她所有覺得奇怪的事情串了起來。
首先,愛麗絲注意到了西行寺家的僕人。
她已經見過了,每天都有僕人死在西行妖的詛咒之下。而奇怪的是,自她自己之後,愛麗絲沒有見到過任何人進入西行寺家。而西行寺家的僕人,卻從來沒有缺少過。
然後,還有一件更奇怪的事。
愛麗絲在遇到那些僕人的時候,總感覺有些眼熟。
現在想想,無論死了多少人,她遇到的僕人總是那幾個,沒有換過。
自然覺得眼熟。
這些現象是很不合理的,然後愛麗絲就開始考慮她是否身陷一個幻術魔法之中。
但是,什麼人要耗費那麼大精力來弄一個什麼西行寺家來迷惑自己呢?又為什麼要迷惑自己?愛麗絲始終想不通這個問題。
如果這個問題無法解決,那麼就說明這些並不是針對愛麗絲自己的。
從那本日記來看,寫日記的是幽幽子的父親。而日記裡說的和幽幽子告訴自己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幽幽子自然不可能知道自己出生之前的事情,所以日記的真實性應該可以保證。
然後,愛麗絲就做了一個實驗。
她召喚出《grimoir》,依靠著這本魔導書想破掉這個魔法。
愛麗絲本身魔力不足,凝聚度也不夠,她只能依靠著這本書。
不過,
事情卻超出她的預料。
用魔力環繞住腦部之後,她看到了一些匪夷所思的東西。
確實,眼前的世界是變了,但是變得很奇怪。
眼前的一切都是倒著的。房屋,花草,水池,西行妖,甚至是天與地,一切都倒了過來。
更加奇怪的是,這一切都纏著一層淡淡的霧,而整個西行寺家沒有任何一個人,除了呆呆站在西行妖下的幽幽子。
綜合這一切,愛麗絲得出了結論:自己身處的世界,是幽幽子的一個夢。
雖然很匪夷所思,但是這就是事實。
庭院裡,愛麗絲還是找不到幽幽子。
她想了想,決定去找其他人。
既然找不到幽幽子,那麼找到其他人,告訴他們這是個夢,或許能產生一些變化。
愛麗絲不是一個爛好人,但是她並不希望見到幽幽子一直在逃避。
或許,這是一個曾經逃避之人的不忍。
劍術練習場,愛麗絲看到了正在練劍的妖忌。
「哎呀,小姑娘來練劍吶?」
隔著老遠,妖忌破鑼一般的嗓音就吵了起來。
「妖忌,妖夢去哪了?」
愛麗絲並沒有直擊主題,而是隨意的問道。
「我孫女啊,我也不知道她跑哪去了,好像好久沒見到……哎哎,來陪我過兩招怎麼樣?」
妖忌似乎是興致很高的樣子,拉著愛麗絲讓她喂招。
愛麗絲眉頭一皺,把手抽了回來,說道:「妖忌,我來找你是有正事要說的。」
看見愛麗絲一臉鄭重,妖忌愣了一愣,問道:「正事?什麼正事?」
「妖忌,如果……」
愛麗絲看著妖忌那張熟悉的老臉,突然想起眼前這個只是幽幽子夢中或許並不存在的人,話噎在喉頭卻吐不出來。
「如果?如果個啥,你倒是說啊?」
妖忌被愛麗絲弄起了好奇心,湊過來追問道。
愛麗絲深吸一口氣,說:「如果,我說現在的這一切,你,我,以及這個世界,只是幽幽子的一個夢,你信不信……」
說完這句話,愛麗絲緊緊的盯著妖忌,等待著他的回答。
出乎她意料的,妖忌很乾脆的點點頭。
「信啊,為啥不信?」
「啊?」
愛麗絲一口氣沒喘上來。
「我說我信啊。」
妖忌奇怪的看著愛麗絲,不明白她為什麼那麼大反應。
「你真的相信?」
愛麗絲難以置信的追問。
「當然相信了……我相信你的這個玩笑真的很好笑啊,哈哈哈哈——」
「……」
愛麗絲滿頭黑線的看著笑得在地上打滾的妖忌,忍不住狠狠地踢了幾腳。
「哎呦,幹嘛踢我……哇哈哈哈,真的很好笑——」
愛麗絲被妖忌的大笑氣得落荒而逃,轉眼就離開了劍術場。
不過,在愛麗絲離開之後,妖忌卻是站了起來,表情嚴肅起來。
「難道真的是大小姐的夢?怪不得……」
妖忌一個人靜靜地站在劍術場裡沉思,卻沒發現他的身上開始起了一些奇怪的變化。
「真倒霉!」
愛麗絲一邊跑著,一邊忍不住罵著。
「這個該死的混蛋老頭……」
她又忍不住罵了一句。
愛麗絲跑到僕人們那裡,把他們都叫了過來,把夢境的事情告訴了他們。
不過,有的大笑,有的沉思,有的裝作沒聽見。
愛麗絲眼看沒有什麼作用,於是又離開了這裡,跑到了家主的正廳那裡。
由於愛麗絲離開的急,並沒有看到僕人們身上起的變化,自然也沒有注意聽僕人們中間傳來的尖叫。
正廳,愛麗絲看到了正在房間裡閉目修養的西行寺家主。
看著眼前的這個人,或許就是那本日記裡的主角,愛麗絲感覺到了一陣莫名的荒謬。
「愛麗絲啊,有事嗎?」
家住睜開了眼,問道。
愛麗絲抬頭看了看,家主義眼裡的莫名光芒讓她有些不安,她說道:「家主,我有一些事情,想跟您說……」
家主的表情微不可察的一變,說道:「有事,你就直說好了。」
「嗯。」
愛麗絲定了定神,把夢境的事情告訴了家主。
「……」
家主低著頭,似乎是沉思的樣子,愛麗絲沒有打擾他。
「今天,終於到了嗎……」
突然,家主抬起頭,
,嘴裡念著什麼,身上起來一些變化。
從頭髮開始,家主整個人開始漸漸的碎裂,變成一塊塊碎片,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愛麗絲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到了,捂著嘴說不出話來。
直到家主消失了很久,愛麗絲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她立即跑到了外面。
果然,所有的僕人都開始碎裂,變成一堆粉末,消失在了風中。
劍道場,也只剩下一堆粉末。
愛麗絲怔怔的看著這一切,不知道該說什麼。
「兇手……」
「兇手…………」
突然,她聽到了什麼聲音,彷彿直接在自己的腦海裡響起。
「兇手……」
「兇手!!!!!」
睜開眼,愛麗絲看到了幽幽子。
或者說,是西行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