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莫航被凌熠堂的語氣說的愣了一下，但是隨即，他的臉色也變得有些不好了，他將唇緊緊的抿著，垂在兩邊的手緊握了一下才開口：「你什麼意思？難道我還會害她不成？」
凌熠堂冷笑一聲，薄唇微微上揚，像是在笑，但是笑容並沒有到達眼底，反而顯得整個人更冷：「我只是訝異你們差不多二十年的交情，你居然會不知道她的體質特殊-」
凌熠堂說完，沒再看他，而是轉過身來到許素素身邊，用手探了探許素素的體溫。
沈莫航還站在原地，毫無疑問，凌熠堂的話擊中了他的心。
這麼多年，他的確不知道許素素的體質特殊，每次感冒發燒，都是叔叔阿姨在家的時候，而叔叔阿姨也從來沒有當著他的面提前這件事，那次許素素闌尾炎發作，他也沒有發現有什麼異樣。
或許是有的，只是被他忽視了，以為做完手術打完針就可以回家了，再也正常不過的流程。
而且當時他心裡急得根本顧不得其他的，連住了幾天院都不記得了。
後來是她的告白，當時聽到她的告白，他心裡慌亂的不成樣子，就更加不會注意到這個細節了。
如果他當時細心一點
沈莫航眨了眨眼睛，從昨天上大巴開始，他和許素素之間發生的事情彷彿都在往最糟糕的地方走。
現在想想，其實她之前就有點不對勁了吧？文化藝術節上她朝著他說的那些話，他當時只以為是她在和他鬧脾氣，她當時說有很重要的話要和他說，但是他卻為了陳朵唯選擇了離開。
他都在做些什麼！
沈莫航整個人有些頹廢的靠在牆上，心裡又是自責又是難過。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房間裡一時之間陷入了寂靜，凌熠堂幽深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著許素素，心裡說不出的複雜。
許素素是在半夜醒過來的，醒過來的時候，凌熠堂和沈莫航趴在她床的兩邊睡著了。
她的一隻手還被沈莫航握在手裡，許素素看了看被沈莫航握著的手，整個人愣了愣，然後小心翼翼的從他的手裡將自己的手抽出來，猶豫了一下，推了推一旁的凌熠堂。
凌熠堂的睡眠本來也不是很深，許素素只推了一下，他就醒了，趕緊站起來將許素素扶起來，關心的問道：「你怎麼樣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餓不餓，要不要吃點什麼？」
許素素有些艱難的開口，因為發燒的緣故，聲音乾啞得不像話：「堂堂，我有點口渴，頭好暈，好難受。」
許素素本來也是個愛撒嬌的女孩子，而現在自己又是在生病，就更顯得嬌氣，還有心裡的委屈和難過使得她說話的時候又帶了點哭音，這聲音聽在凌熠堂耳朵裡，顯得格外的柔軟。
凌熠堂心裡那真是從來沒這麼軟過，疼過。
他伸出拍了拍她的背，將她扶起來坐好，聲音柔軟低沉的說：「你先坐一下，我馬上給你倒水過來。」
兩個人的聲音有點大，驚醒了另一邊的沈莫航，沈莫航醒過來揉了揉有些朦朧的眼睛，再睜開眼的時候就看到了凌熠堂把許素素抱在懷裡扶著她坐起來。
沈莫航整個人又是一愣，他又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手，心一下子就酸楚了起來，但是他沒表現出來，只是笑了笑問：「素素，你醒了啊？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的？」
許素素整個人也是一愣，但是隨即搖了搖頭，聲音比之前要顯得僵硬許多：「航航哥哥，我吵醒你了嗎？不好意思啊，你先過去睡會兒吧，我沒什麼事情。」
沈莫航愣愣的看著許素素，就再也說不出話來。
而那邊的凌熠堂將水端過來，看了一眼沈莫航，沒說話，只是在喂許素素喝水的時候叮囑了一句：「小心點。」
許素素對著凌熠堂扯出了一個笑容，點了點頭說：「嗯。」
凌熠堂皺了皺眉，語氣又變得不怎麼好了，說：「笑不出來就不要笑，難看死了。」
許素素喝著水，被凌熠堂的話搞得一下子嗆著了，一陣猛咳，她整個人又沒有什麼力氣，這一咳嗽，就像是連肺都要咳出來的架勢，凌熠堂又不得不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背，真是服了她。
沈莫航也「刷」的一下站起身，本來是想要給她拍拍背，但是站起來後，伸了伸手，最後還是收回來了。
許素素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等緩過勁來，撅了一下嘴唇，不滿的說道：「哪有很醜，我長得又不醜。」
凌熠堂：「自戀。」
沈莫航看著許素素對著凌熠堂撒嬌的樣子，心情糟糕得不知道怎麼形容，他突然說道：「我去上個洗手間。」
說完，不等許素素回答，轉過身就朝著外面走。
許素素看了一眼沈莫航，扯了一下嘴角，沒說話，心裡自然也是難過，但是經過這次的事情後，她不知道還能怎麼面對沈莫航。
凌熠堂看出了許素素的不自然，打破沉默：「還喝嗎？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許素素搖了搖頭：「不想吃，對了堂堂，當時你怎麼會突然跳下去救我？」
凌熠堂眼睛黑得發亮，看著許素素，看的許素素都有些不自在了才收回眼神，不怎麼在意的說道：「上洗手間的時候剛好碰到了。」
「哎，你真是我生命中的貴人，幾次都是你救了我，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了。」許素素歎息了一聲，裝模作樣的說道。
凌熠堂揚了一下嘴唇，漫不經心的開口：「放心，有你報答的機會。」
「啊？」許素素沒太聽清楚。
「還累嗎？要不要再睡會兒？好像燒還沒怎麼退的樣子。」凌熠堂扯開話題。
「暈乎乎的，渾身沒力氣，當時怎麼就掉下海裡了，你不知道，把我都嚇死了，我還這麼年輕，死了也太可惜了。」許素素說著，打了一個哈欠。
凌熠堂呵呵了兩聲，回：「是挺可惜的。」
許素素得到肯定，心裡開心了，身子往下滑了滑，說了句：「我先睡了，好累。」
「嗯。」凌熠堂給她把被子蓋好，等許素素睡著了，自己也趴在原來的地方睡了起來。
而那邊的沈莫航沒有去外面的洗手間，他直接出了住院部，去到外面的小賣部裡面買了一包煙和一個打火機，站在住院部的樓下就開始抽了起來。
他和凌熠堂一樣，不太常抽煙，只是偶爾抽一根，煙癮不大，但是此時此刻，他只想要狠狠的抽幾口，彷彿只有這樣，心裡的煩悶和痛苦才能得以緩解。
他掏出一根煙，用打火機點燃，皺著眉頭深深的吸了一口，周圍一片黑暗，他靠在醫院的牆壁上，一口接一口的抽，火星一然一滅間，心也跟著一沉一浮。
明明只有兩天的時間，可是這兩天於他而言，就像是突然掉進了一個冰火兩重天的酷刑之中，煎熬又讓人窒息。
他都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煙一支接著一支的抽，地上已經積滿了煙頭，周圍全是煙味，夜色寂靜得彷彿連心都跟著湮沒了一樣。
他瞇著眼，整個人壓抑又痛苦。
一包煙抽了一大半，沈莫航才重新回到病房，回到病房的時候，許素素已經睡著了，他站在一旁，看著許素素小小的臉，入了神。
他怎麼就把他和她的關係發展成了如今的模樣？
他從小就被她逼著要他當他的新郎官，可是他都已經默許了這麼多年，她怎麼可以就這麼放棄？
沈莫航兩隻手捧在臉上擦了擦，第一次對他和許素素的感情覺得害怕了起來。
他怕她突然轉過身就到了他夠不著的地方。
凌熠堂第二天醒來去洗手間洗臉的時候，沒想到居然會在門口看到沈莫航，他的眼睛有些紅，像是一夜沒怎麼合眼的結果，凌熠堂黑瞳緊縮了一下，雙手插在褲袋裡看了沈莫航好一會兒，最後還是什麼話也沒說，越過沈莫航去了洗手間。
洗完臉刷完牙他下去買了早餐才又來到病房裡。
早餐是四個人的份，許素素的是白粥，其他人的則是湯粉，每個人碗裡還有一個荷包蛋。
他遞給沈莫航的時候，沈莫航愣了一下，說了句：「謝謝。」
凌熠堂扯了一下嘴，沒說話。
許素素是被兩個人的說話聲吵醒的，一醒過來，她就動了動。
凌熠堂放下手裡的早餐，來到許素素的床邊，沈莫航拿著早餐沒動，但是也沒再吃，只是看著許素素，他知道他現在就算過去了，許素素也只會躲著他，還要找各種理由避開他，他不想讓她費神。
「感覺好點了嗎？」凌熠堂將許素素扶起來，關心的問道。
許素素點了點頭：「比昨天好多了，但是頭還是很暈。」
凌熠堂又摸了摸她的額頭，燒還是沒怎麼退，反正又心裡準備，所以他也不是很急，只是問道：「要不要洗臉吃早餐？買了白粥，你昨天就沒怎麼吃，要是再不吃點，病怎麼會好。」
許素素嘴巴雖然沒味，但還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