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宇威眼中凶芒徒然湧動,策馬而來,手中馬刀如同一道流光呼嘯而出,氣勢磅礡的一擊向著武恪狠狠劈下。
破空聲如同北地冬日刮起的朔風,呼嘯著好似前方不管是高山還是大河只要在這一擊之下都會被斬斷,如此猛烈的一擊莫說是此刻形容枯槁、已到了山窮水盡的他了,就算是狀態百分百也毫無還手之力。
宇威這一次出手,乃是出於尊敬,使出了全部實力,甚至是超長髮揮,這,才是戰場中對對手最崇高的敬意!
武恪抬起頭,看著那驟然而下的一刀,此刻的他莫說反抗就是躲避都難,先前的戰鬥他雖然受傷最少,但殺人卻是最多,被耗盡了所有體力再加上受傷不停消耗著精力,現在只能眼睜睜看著死神越來越近!
「老邱……還有大家,你們應該都到了安全的地方了吧?」武恪微微一笑,粗獷的容顏沒有任何對死亡的恐懼,但眼中卻滿是自責:「幼娘,爹對不起你,求求你,願諒爹吧!」
~~~~~~~~~~~
「老武,邱義還有其他兄弟們,等我,一定要等我來!」
劉瀾在草原飛奔著,前方的戰鬥聲已經清晰可聞了,忽然遠處一道黑影奔至,一眼認出邊哭邊逃的男子不是邱義又是誰,此刻三十歲的男子哭哭啼啼還真算得上是一處奇觀,但誰又會笑呢?
劉瀾想笑,但心裡發沉,笑不出來,只聽邱義邊哭邊喊:「司馬,武恪他,武恪他……」
已經猜到最壞的結果,但還是心存僥倖的問著渾身是血氣息奄奄的邱義說:「老武他,犧牲了?」
「沒,沒有,老武他為了救我獨自留下斷後!他的傷勢很重,只怕撐不了多長時間了!」
「渾蛋!」劉瀾臉色變得異常鐵青,渾身都在顫抖,咬著牙一字一頓道:「該死的鮮卑人,我饒不了你們!」緊握著雙手,眼眸瞬間變得陰鷙,但看向邱義卻充滿了關切:「你先撤,老武交給我!」
刷,司馬眼中充滿了殺意,他不會不知道前面的危險,現在去只是陪著老武一起死,可邱義分明從司馬眼中看到了更多的含義,一霎那他好像從中看懂了一切,在司馬的眼中,他把老武的命看得比自己生命還重要,或者說他把所有人的命看得都比他自己的更重要!
可是自己這些人的一條爛命,又怎麼能與司馬比?
望著那遠去的背影驟然之間好像變得無比高大,身為老兵油子的邱義第一次有了仰視一個人的感覺,尤其是司馬在說老武交給我時眼神瞬間變得犀利,那種表情看在邱義眼裡竟讓他是那般放心。
微微一愣神,司馬便一夾馬腹疾馳而去了,可看著那道背影的眼中一下子好像什麼困難也不算困難,什麼危險也不在危險,好似金科玉律一般,心裡立時冒出一個念頭,只要司馬說交給他,那老武今天就絕不會死在鮮卑人的手中!
高速奔馳的駿馬,高高舉起的馬刀,還有一往無前的可怕氣勢,眼前的一切在武恪瞳孔之中急速的放大著,而隨著馬刀在身前快速落下,手中的馬刀卻連提都沒提一下,不是不想提,而是沒有絲毫力氣,若非是強忍著一口氣,馬刀早就從顫顫巍巍的手中滑落了,此刻氣息懨懨地看著鋒芒在眼前畢露,最後落下,奪走生命。
英雄了一輩子,沒想到臨了落了個無力還擊的結局。武恪苦笑一聲,從來到盧龍塞他就有馬革裹屍的心理準備,但那絕對是與胡虜激戰而亡,絕不是這樣眼睜睜地看著毫無還手之力屈辱的赴死!
「死在我宇威手中,你也不算委屈!」
當最後一個屈字落下,宇威面色變得有幾分冷酷,一刀揮下,那撕裂空氣的強猛力道一往無前的劈向了武恪墳起的胸膛。
刀鋒漸至,武恪深吸一口氣,認命般緩緩閉上雙眸。
「噹!」
然而,就在其眼簾即將闔上的霎那,空氣之中,一道急促的破空之聲陡然響徹而起,一道流光以一種摧枯拉朽,流星趕月般極度驚人的速度從身後飛掠而至,最後在馬刀落下的霎那,擊在了刀面之上。
馬刀瞬間脫手,向後側飛掠而去,宇威震驚之餘快速後撤,因為偷襲者一連射出兩箭,一箭救下眼前漢人,而另一箭卻直取他咽喉命門。
浮現一抹驚愕的老武旋即就看到鮮卑人快速策馬飛奔,在危急關頭矮身躲避,只是那箭矢快捷暴掠,遠方那人離他足有五十多米的距離,此刻他又跑出了三十幾米,按理說已經到達了安全範圍,可讓宇威難以置信的是那破空的箭鏑聲始終沒有消失的跡象,而且如芒在背的感覺越來越清晰,這樣的力道這樣的距離在草原絕對是神箭手中的神箭手,不待他想,第一時間矮身與馬背齊平,險險躲過了致命一擊。
「嗚!」
一聲悶哼,宇威雖然躲過了致命一擊,但在其身前三十多米的同伴,卻被一箭射中了咽喉。
輕鬆射到一百五十步,而且準度更為驚人,這樣的箭術就算是參加季春大會也能進到前十了吧?遠處的宇仲德心有餘悸的望向遠方夜色中那道黑漆漆的陌生黑影,臉龐變得愈發陰沉,目光冷冷的盯著那道身影,隨著那人緩緩馳來,模樣很快藉著月色出現在了眼瞳裡。
白皙的面龐,懸膽的鼻樑,耳如彌勒,雙手似猿,還有一對如鷹般陰鷙的眼球,他的腦海裡立時出現了一幅畫面,那是柯祿來時與他形容的模樣,難道這孤身而來之人就是漢人的……別部司馬?
感覺來者在自己身側停下,武恪緩緩偏頭,待看清來者後一對眼眸流下了一行濁淚,呢喃地說傻瓜,你為什麼要來!
&nb
sp;癡癡的望著,司馬對眼前的危險完全無視,在看到自己投來的目光時,偏生還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咧嘴笑了起來!他不知是該怒還是該氣,待看他又咧嘴朝著自己傻笑時,居然被他逗樂也破涕為笑起來,只是那笑容並非是因為看見司馬而高興,反而是看見司馬而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