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燁和蘇瑾來此算是吃頓便飯,隨意坐在了進大門不遠處的靠窗位置,不需提前預定,點完菜只需坐等片刻便可享用。
坐下後,蘇瑾打量了一下千醉坊的內飾裝潢,不經感歎,還真是大手筆!可能是因為過了飯點的原因,店內吃飯的人不是很多,可鑒於這裡環境幽靜,裝潢精貴,不難想像,不管是城中的達官貴人,還是宮內的王權貴族,千醉坊,定是一個不錯的落腳處。
如此說來,這千醉坊的主人,也定不是什麼尋常人……
「九爺,您的酒。」
千醉坊的夥計很是機靈,不等祁燁開口,便將一青瓷瓶放在了桌上,瞧見了旁邊的蘇瑾,也不多嘴說什麼,只是微笑著點頭,就當打過招呼了。
待夥計離開,祁燁便輕車熟路的拿掉青瓷瓶的蓋子,將自己面前的酒斟滿,然後在淺酌小口後,滿意的點頭。
「爺,我經常瞧見你喝酒,但從未瞧見你醉過。」
蘇瑾托腮,兩頰微紅的模樣甚是可愛,「爺,莫非你就是傳說中的千杯不醉麼?」
「點到為止而已。」
「很容易?」
搖頭,祁燁放下酒杯,認真的看著蘇瑾,「如果可以的話,本王實則更想喝個大醉伶仃,然後睡個三天三夜,不理世事,可本王卻不可以這樣做。即便身邊有童川,本王,也不可以醉至不省人事,因為本王的身邊隱藏了很多危險,稍有差池便會魂飛魄散。本王,雖自稱本王,可本王也是一個人,一個還沒活夠的普通人,故,做事做七分,喝酒喝三分。」
七分?
後面的三分,在經過祁燁的解釋,蘇瑾算是明白了,可那個做事做七分,她不是很明白。
本來,蘇瑾是想問問的,可不巧的,菜上來了,此事暫且擱置下了。
千醉坊不愧是京師城中價格最貴的酒樓,雖然只是一頓便飯,三菜一湯,可廚子在用料、刀工、火候、裝盤這幾個步驟上,可是下足了功夫。
祁燁點的三菜,分別是金鉤掛玉牌、落雪殘梅、鳳凰芙蓉羹,之後還有一個湯,名字更好聽,叫千秋月別西楚將!
捏著筷子,蘇瑾忍不住發笑,「爺,是不是在這吃飯的人,都和書生一樣文縐縐的?瞧瞧,不過是個黃豆芽煮豆腐,幹嘛非要起個金鉤掛玉牌的名兒?那落雪殘梅,不正是前幾日我才吃過的糯米藕麼?還有那鳳凰芙蓉羹,就是普通雞肉蛋黃羹嘛,幹嘛非要和鳳凰芙蓉扯上關係?最最最糾結的就是這個湯,王八土雞湯,我們那叫霸王別姬,四個字,這兒挺好,改七個字兒,聽著還挺霸氣的,就是不知道味兒怎麼樣。」
「吃頓便飯而已,話那麼多。」
雖然祁燁嘴上這麼說著,卻還是拿起蘇瑾面前的碗裡,給她盛了一碗鳳凰芙蓉羹。
捧著碗,蘇瑾笑的眼睛都彎成了月牙狀,卻似突然想起什麼了一樣,問道,「對了,川哥為什麼要在門口候著?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吃飯?」
「職責。」
聽到蘇瑾稱童川為川哥,祁燁心中湧出些不悅,這丫頭素日裡無法無天口無遮攔喊他賤、人,對童川,確是極其自然順口的稱其為川哥,這等待遇落差,實在是有些大。
沒察覺到祁燁內心,蘇瑾吃的沒心沒肺,甚至開心,她本就不是一個挑食的人,再說了,這千醉坊的飯菜就像是在直接吃銀子一樣,若是吃的不開心,那豈不是虧大了?
「晉王殿下,來我千醉坊怎麼也不打聲招呼?難道,身邊有了佳人相伴,就容不下陌離了?」
蘇瑾正埋頭啃雞腿,突然聽見有女人的聲音,便立即抬起頭來,然而在看到說話的人後,她竟有種自戳雙目的衝動!
他奶奶的!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大的一對波兒?
太他娘不公平了!
眼前這個身穿紫色狐裘流蘇長裙,青絲高挽的女人,模樣很是勾魂兒。瓜子臉大眼睛,殷桃小口大咪、咪,這些物件兒,凡間女子若是擁有一件就已經不凡了,可她,卻如得到了上蒼青睞般,一件不落!似乎是想要將妖媚二字進行到底,女子的妝容很是濃艷,而且,她不僅舉止妖嬈,就連說話也是拖長尾故意音發嗲。
話說,長相嫵媚勾魂兒的女子很容易遭受誤解,因為即便她們什麼也沒做,旁人也會以為她們耍盡了手段,所以……
她,應該也是這樣吧?
「有事?」祁燁的風格,沒有廢話。
陌離捂嘴輕笑,胸前大波也因受到牽扯一顫一顫的,待笑罷,勾人的眼便瞧上了蘇瑾,然後不客氣的坐在她的身邊,嬌笑著問道,「小妹妹,你是誰家千金?姐姐我在京城呆了大半輩子,怎麼從未沒見過你?」
姐姐?
雖說嫉妒陌離那對胸,但蘇瑾憑良心的說,後者絕對是阿姨大嬸級別的!
嘿嘿,誰讓她現在只有十五歲的說?
不過蘇瑾不會吃飽了沒事幹的挑事喊人阿姨大嬸,她又不是傻子,怎會瞧不出祁燁與陌離是舊識?
「陌離姐姐好,我叫蘇瑾,是爺從永安撿來的。」蘇瑾乖巧的回答,單看表面上,真真像個十五歲的,純淨小女娃。
「被爺從永安撿回來的啊?」陌離撅嘴,然後極其憐愛的拉住蘇瑾的手,輕柔道,「我聽說永安鬧了瘟疫,死了很多人……不過現在沒事了,你福大命大,被晉王殿下給撿了回來,以後,一定會長命百歲,洪福齊天的。呵呵,是不是覺得我像個話多的怪姐姐?雖然我知道自己的缺點,可是沒辦法,見到你這樣的小姑娘,我就忍不住想要捏一捏,逗一逗。」
搖頭,蘇瑾可愛的眨眼,「我覺得姐姐很好,一點都不怪,而且姐姐暖暖的,像太陽!」
「真的嗎?生平還是頭一次有人說我像太陽,真是高興!」
「當然是真的,不信你問爺,他可以作證,我從來不說假話!」蘇瑾說的一本正經,陌離聽後越發的高興,竟伸出雙手用力的抱住了她,「小瑾的嘴好甜,從這甜嘴裡面說出的話,姐姐都好喜歡,姐姐好喜歡小瑾!啊,姐姐還沒給小瑾見面禮對不對?那小瑾告訴姐姐想要什麼禮物?不要客氣,姐姐很有錢的,不管是真金白銀還是翡翠瑪瑙,只要小瑾開口,姐姐都會滿足你。嗯,如果小瑾不喜歡這些,那等會兒姐姐帶你去逛街,看中什麼買什麼好不好?」
這,就是傳說的交好運?
蘇瑾有些恍惚,對於一個經常倒血霉的人來說,對此現狀,她竟有些不敢相信!
正當蘇瑾神遊天外的時候,陌離突然搖頭,獨自一人嘟囔道,「不行不行,我對小瑾一見如故甚是喜愛,怎麼能夠讓那些俗物來玷污我們之間的情感?嗯,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那個……」
蘇瑾臉上掛著笑,手指卻因興奮而顫個不停,「陌離姐姐,你也不要太見外了,隨便送點黃金就成,我很容易滿足的……」
「好,我決定了!」
捏著粉拳,陌離像是下定了好大的決心一樣,用力道,「晚上,我下面給妹妹吃!」
「……」
眼下,蘇瑾的那顆純淨少女心,碎的很徹底。
陌離姐姐!
求求你,就讓那些真金白銀翡翠瑪瑙什麼的俗物來玷污我們之間的感情吧,求你了!
「陌離,不要再浪費時間了。」
祁燁很是不滿陌離眼下拖沓的做法,但蘇瑾臉上的僵硬的笑意在他眼裡卻是一番別樣風景,所以稍稍忍耐了一會兒,不過瞧此情況,若再讓倆人鬧騰下去,想必會把正事給鬧騰忘記。
捏著蘇瑾的包子臉,陌離贊同點頭,「殿下說的是,可不能再浪費時間了,這萬一讓二樓上雅間裡的貴客等急了,陌離這腦袋,沒準一會兒就得搬家。」
二樓?
蘇瑾插嘴,「有人找爺麼?是誰?」
「在這好生呆著,童川在門口,有事就叫他,能聽見的。」
瞧見祁燁起身,蘇瑾倒也不傻,知道他是要去二樓見陌離口中的那位貴客,於是乖巧的點頭,「爺,你放心大膽的去吧,我不會浪費糧食的。」
「嗯。」
陌離是和祁燁一起走的,在前面帶路,於是飯桌上,只剩下孤零零的蘇瑾,一個人了。
她不是不想問,是因為知道問了也沒用,祁燁是不會告訴她的。
之前在宮裡,蘇瑾得到祁燁的許可,靠自己的能力從鄒淵鏡的口中知道了一些關於自家老爹的事。那個時候,蘇瑾還以為祁燁是默許了自己可以趟這渾水,結果沒想到,祁燁還是老樣子,什麼事都不告訴她,甚至還瞞著她去青州。從哪個時候起,蘇瑾便明白了,自己太小看祁燁了,這個男人的心,不是善變,只是很難琢磨透而已。
當然,眼下蘇瑾要做的,不是去琢磨祁燁的心,她可沒那閒工夫。
她要做的,就是像現在這樣,乖乖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