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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19章 番外 :十年侍妾一年妃3 文 / 月斜影清

    他遽然回頭:「妙蓮……你不要胡思亂想,陛下是因為太忙……」

    她沒有對這個問題提出任何的爭辯,只是自言自語,既然是垂死之人了,何苦賴在這皇宮裡??

    她心如死灰,只是淡淡道:「葉伽,我想求你幫一個忙。」

    「妙蓮,你想做什麼?」

    「我想去北武當。」

    葉伽一愣:「妙蓮……離開這麼遠……你身子不好,而且,皇上也會擔心……」

    「不!他用不著擔心我了。他有了高美人,又要生兒子了。我想好了,我離開了,對他來說,才最好。」

    葉伽無言以答。

    她的聲音有點尖銳:「葉伽……你是不是不想幫我?」

    「這……」

    她的聲音黯淡下去,喃喃的:「我就知道……現在,誰也不想管我這個累贅了……葉伽……你走吧,走吧……」

    葉伽轉身走過去,那時,她合身躺在床上,臉上,是徹徹底底的慘淡和黯然,就連眼睛裡好不容易浮現出來的一點兒光亮,也徹徹底底消失了。

    他心裡一疼。

    竟然很難受,彷彿這一生,第一次經歷了一種莫名的痛楚。就好像少年時候,他看到猛虎撲向她,便奮不顧身地搶上去,想將她從虎口裡拖出來一般。

    「妙蓮……我這就去見皇上……你放心,我一定帶你出去,治好你的病。」

    她驀然睜開眼睛,明亮地看著他。

    他頭也不回,轉身出去了。

    皇帝不是假忙,是真忙。因為,他剛接見了南朝來的議和使者,彼此之間,簽訂了有利於北國的停戰協議。

    大事一了,就有太監報告,說國師葉伽求見。

    他大喜,立即出來。葉伽剛要行禮,已經被他一把抓住,驚喜萬分:「葉伽,你終於來了……唉,你見妙蓮沒有?她的病到底還有沒有救?」

    葉伽忽然鬆了一口氣。

    不是為自己,而是為妙蓮。

    因為,皇帝見自己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先問她。

    他不徐不疾:「娘娘是邪寒浸染,一時半刻也好不了。」

    皇帝聞言很是失望,長歎一聲,半晌才問:「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

    「她的嘔血症狀,我以前從不曾見過這樣的病症,還在找一味藥材,也許,找到了就能痊癒……」

    皇帝微露喜色:「是什麼藥材?很難找麼?乾脆我派人去找吧……」

    「不用了。那藥材長在高寒之地,一般人也找不到。我已經讓兩名弟子去找了。」

    「多久才能回來?」

    「早則兩三月,多則半年。」

    「妙蓮熬得了那麼久?」

    葉伽沒有回答。

    皇帝立即明白——她熬不了了。

    所謂的靈藥云云,無非是安慰之詞了。

    「就是如此,所以,我倒有個看法,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葉伽有話,不妨直說。」

    「娘娘在皇宮裡,心情鬱悶,根本不利於養病,不如讓她出宮休養一段時間,也許,心情好了,更加有利於病情……」

    皇帝怔住了。

    回味之中,才明白葉伽的意思:妙蓮心情不好,不利於養病。

    他轉身就走:「葉伽,你難得來一趟,走吧,我們正好一起去看看妙蓮。」

    老遠地,就傳來宮女的通報之聲:「皇上駕到。」

    馮妙蓮從床上坐起來。

    第一次,並沒手忙腳亂,也沒換衣服,整理頭髮……甚至連那種紅顏老去,不敢見人的心情,都變得很平淡了。

    她斷然以最差的形象出現在他的面前。

    這是她生病以來,第一次不在他面前在意自己的形象了——也是她第一次這樣蓬頭垢面地迎著他。

    出現在皇帝面前的,是一張慘淡如菜葉一般的臉。

    昔日風情萬種的一雙水汪汪的漂亮大眼睛,眼眶深陷,眼角都干了,整個臉龐,慘淡得不像樣子。

    他心裡一疼:「妙蓮……」

    「參見陛下……」

    她揮手阻止他走到床邊,聲音非常平靜:「多謝陛下來探望。臣妾蓬頭垢面,有失遠迎,請陛下治罪……」

    這聲音實在是太疏離了。

    皇帝和她青梅竹馬,一輩子也不曾見她如此客氣,如此的冷漠。

    他站在原地,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妙蓮……」

    「多謝陛下來探望臣妾。但臣妾有一事相求,求陛下看在過去的情分上,允准……」

    他覺得嘴唇有點幹,說話有點艱難:「妙蓮,你說……」

    「我想出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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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他下意識地反問:「為什麼??妙蓮,是不是你怪我冷落了你?」

    她一笑,淡淡的。

    「臣妾自知一病不起,這病是根本沒有治癒的希望了。所以,怕死在宮中,讓皇宮晦氣……」

    「妙蓮,你這是什麼話?」

    「高美人即將產子,臣妾卻將入土,一生一死,是為不吉,所以,臣妾希望馬上出宮,還皇宮一個吉祥安寧……」

    皇帝勃然變色。

    他後退一步,心裡的震驚,難以言喻。

    不知如何開口,只是覺得一種悲哀,渾身冰涼的悲哀。

    高美人的事情,他一直瞞著她。

    就算他是皇帝,三宮六院,生兒育女都是皇帝的本份,算不得什麼負心薄情——可是,他還是覺得悲哀。

    自己也不明白的那種巨大的悲劇。

    好像自己和她之間,一種無形的鴻溝,正在慢慢地裂開。

    他的聲音變得非常溫柔:「妙蓮,你不用出宮,現在葉伽來了,你的病有希望了……在宮裡一樣能夠治好……」

    那時,他靠近她,就在她的面前,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

    她微微瑟縮,情不自禁地往床角里退了退,想要甩開他的手。

    但是,他握得很緊,根本不讓她掙脫開去。

    她的聲音如此無力:「陛下……我會傳染你的……你出去吧……」

    那時,太陽從窗戶裡照射進來,映著她慘淡的臉。

    就如握在掌心的這隻手,冰涼,沒有溫度。他低下頭看她,陽光下,將她的手看得分明——昔日的青蔥玉指,也乾枯了。

    但是,這不是重點,他看到她的掌心。

    攤開,裡面一個大大的,粉紅色的印跡,年代已經很久遠了,就像一處傷痕,變成了淺淡的枚紅色。

    那真的是一次受創。

    當年蝙蝠人出沒,掀起滔天巨浪,拓拔野粱和米貴妃等人試圖廢黜馮太后和小皇帝,改立新的皇子,所以,在眾目睽睽之下,揭穿了小皇帝的身份——

    無論他是傳聞中馮太后和大臣的私生子也罷,還是和弘帝的私生子也罷——都逃不脫一個質疑:他是馮太后的生子。

    子立母死。

    老a叛亂平息之後,這質疑之聲就從沒平息過。

    馮太后百般無奈之下,為了平復這樣的質疑,徹徹底底保住兒子的皇位,便不惜用了重手段。一次曾藉機把小皇帝關在小黑屋裡。當年才十來歲的孩子,單衫薄衣被囚禁,也不給吃喝,整整三天三夜。馮太后是百般裝腔作勢,拿腔作調,把弘帝的第二個兒子領到大臣們面前,揚言要廢黜小皇帝,改立新的皇帝。

    若不是李沖等人拚死保護,小皇帝真不知還要關多久。

    那麼小的孩子,被囚禁在黑屋子裡——但是,有一個女孩,天天偷偷地送來大餅。她為了怕人家發現,每次都是從御膳房裡偷出剛剛烙好的大餅或者糕點,有什麼偷什麼,悄悄地送來——因此,把手掌心都燙傷了。

    此後,他被放出來,皇帝生涯,從此高枕無憂。

    而她的傷痕,也就烙印成了永遠。

    他愛她,並不僅僅只是她的容顏,並不僅僅只是青梅竹馬——還因為那些艱難歲月裡,她曾是他的唯一。

    汲汲深宮,就算他因為年輕氣盛,因為忙於國家大事,因為美女繞身,根本來不及寂寞——可是,內心深處,難道不知道?

    母后已死,此生除了這個女人,還有誰會這樣死心塌地地對待自己???

    「妙蓮,你放寬心,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他不經意地:「你看,立正殿都空了那麼久了,我真恨不得你馬上好起來,不然,好久都沒人陪我在立正殿吃飯了……」

    女人心啊女人心!

    那一刻,妙蓮淚如雨下。

    就像最後心靈的堡壘——立正殿,那是屬於他和她的地方,是他對她不變的承諾。

    無論其他的女人如何受寵,如何矜貴,但是,她們都不曾踏入立正殿半步。

    早已冷漠了的心,又泛起了一點點溫度。

    握在手心裡的那雙大手,好像充滿了無限的力量。

    呵,他不怕被傳染呢。

    他還等著自己回到立正殿呢。

    ……

    這時,在門口的葉伽,悄然地退了一步。

    他側身,沒有看他們,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宏出來的時候,他也跟著出去了,不經意地看一眼床上,那個臥病的女人,竟然蒙著被子,悄悄地笑了一下——沒錯,是笑容。

    只有宏才能讓她綻放的笑容。

    無論多麼絕望,只要他給了她承諾,她便會這樣笑靨如花。

    他內心深處長長地歎息了一聲,不知是悲是喜。

    皇帝探望馮昭儀的消息很快傳到了高美人的耳朵裡。

    那時

    時,幾個宮女伺候著正在讓她喝燕窩粥,聽到這個消息,重重地把碗放在桌上,恨恨道:「那個賤婢,命可真是大,拖延了這麼久,怎麼還不死?」

    金珠急忙勸說:「娘娘不要動了胎氣。跟這個垂死賤婢生氣不值得。只要小王子生下來了,她也翻不了天……」

    「你沒聽說?陛下請了國師替她診治。人人都說國師醫術,天下無雙。如果真把她治好了,像她這種狐媚子,豈不再一次興風作浪?」

    金珠也沒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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